《综穿今天例行团宠》井临渊

25、水月（二）

　　谢羽看着她照顾自己的父亲。
　　她对于父亲的概念，其实已经不是很清晰了。所以乍然见到普通父女之间生死相离的感情，她一时也无法理解。

　　上一世她并没有父亲，她到的时候，原主的父亲已经逝去十六年。上上一世作为凰来，祝融很疼她，不过生为仙灵，他们之间的相处自然比起凡人要随意许多，也从未遇见真正的生离死别之事。
　　神灵是不灭的，也许形体会消逝，但他的意志将是天地的一份子。所以谢羽知道祝融一直陪在他的子女身边，从未离开。

　　生离死别，她还没有感知到过。
　　无法理解是无法理解，他们都很难过，后悔从前的日子没有好好相处的感情，谢羽很懂。

　　人的一生总是有些后悔遗憾之事的，谢羽当然也有过。她如今每时每刻，都在让自己不为以后留下遗憾。
　　谢羽活的日子很久。很多事情她都觉得没有必要计较。通常人在某一时刻愤恨恼怒，但后来过了一段日子，就会平静下来。若当时在怒火之下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事后就会后悔。很多当时觉得不可饶恕的事，后来都觉得没有什么。但那时他们已经落了遗憾。

　　谢羽经历过这些，所以她的情绪她会清清楚楚。她觉得那些闹事没有必要理会，她自己的喜怒她也会留心去控制。

　　所以她没有尹天雪和尹浩之间的那种，从前未能好好相处，总是以相互讥讽和伤害度过的后悔。

　　尹浩本已油尽灯枯。

　　他为了尹天雪而活了一年。

　　这一年间，他们之间的父女情深，谢羽看的清清楚楚。

　　她也很想救回尹浩。但是不能。没有草药，就算救下，也无法带他出去。

　　因为山林里那些食物都带有慢性毒药的关系，尹天雪的身体变得差了。

　　谢羽知道，若她还不能彻底离开此地，那么尹天雪恐怕也无救了。

　　尹浩的墓碑立在山林之中。

　　他下葬那一日，尹天雪在他墓前守了三日。那段日子，谢羽在想她是不是不想活下去了。
　　她眼睛周遭红了一片，看着都疼。眼泪，都要流干了。

　　谢羽端着果子，“既然之前要决定活下来，就不要半途而废啊。伯父在这般情况下活的这一年，就是为了天雪你啊……”

　　“他不希望你继续颓废下去，不希望你愧疚无法自拔，他希望你和童战，可以幸福的过完自己的生活。”

　　提到童战，尹天雪终于动了一下，似乎回过神来，但她看到墓碑，咬着唇，眼角的泪水落下来，靠着墓碑悲恸不能自抑。

　　“天雪，你忘了吗？你还有你的哥哥，还有等着你的童战，你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她终于开口了，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渐渐溃烂的双手，“可是，我们都已经试过了，出口无法打开，我的手……我的手……”

　　毒药侵蚀她一年，即使月牙已经想尽办法以毒攻毒化解毒性，可它们还是在身体上表现了出来。先会是手，慢慢的还有脸，全身上下，知道溃烂而死。

　　如不是为了爹……她怎么忍心……忍心让爹弥留之际，还为她而担心。

　　“相信我，出去的话，一切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作为神农的弟子，她还不想干出给人摘了一年毒果子，最后却没有办法救人的糗事。
　　看这个世界的力量运行，虽不比前前世那般神魔遍地走，但偶尔出一个也没有问题。加上童氏一族血脉奇异，通兽语闻天意计算五行命数，对于异术很有天分，要救一个中毒的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教她分辩毒物的时候，谢羽也是有所斟酌的，大多数是选择普通毒性弱的药果子，相生相克，可维持短暂的平衡，对人体伤害也弱一些。只是再弱的毒性也不能一日三餐，尽快离开才是王道。至于谢羽的血液中，毒物猛烈斑驳，盲目使用，恐怕反而刺激了她体内的毒药。
　　“不用担心，月牙，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我不会死。我我想见他一面，我真的还想再见他一面。”

　　父亲已经死了，现在唯一关心她的人，除了月牙，只有童战了。哥哥看上了赵云，他要娶了那个杀父仇人，她绝不能允许御剑山庄基业败在赵云手中。

　　她当然还不能就这么死掉。父亲的心血，兄长，童战，她必须要活着才可以。
　　……
　　她不必再照顾尹浩时，才有空跟着谢羽再探出口。累累的巨石交错，头顶之上一个洞口被堵得不见天日。两方分散着几块石柱，看着杂乱，但又暗含规律。

　　尹天雪身体虚弱，不宜动武，谢羽拉起她落在支起的半个石台之上，敲了敲石块，中央一个半臂长交错着近乎一米深的大洞。

　　这半年来除了摘些果子给他们，谢羽都在凿这块石头。她如今一掌上去，完全运功，也能震碎了。只是敲击之时，一直无法确定外面还有什么东西，谢羽担心这一块碎裂之后，还有其他石块堵上砸进来，先在两方设下了分流板，碎石块会相两方分散，即使这个山洞到时不堪受力倒塌，这些柱子撑在这里，至少也能争取一些时间。
　　“你先修养几日，之后我们再开石出去。”

　　“好。”

　　“出去你要听我的话，不能乱来。”

　　“好。”

　　她现在说什么，尹天雪恐怕都会说好。
　　“这几日，你和伯父好好道别。”
　　“……好。”

　　“我要做什么？”

　　“不用了。你的身体不好，现今也不能动用武功。只要养好精神就好。”她刚从丧父之痛中过来，精神状态极差，谢羽也不忍心让她动手。

　　五日过。

　　尹天雪对着林间那块墓碑跪着，“爹，女儿要走了。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女儿得出生天。天雪绝不会让赵云得意，更不会让她成为御剑山庄的人。”
　　谢羽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其他。原剧情中，尹天雪在地狱岩受折磨五年，离开时时日无多，已无力复仇，她唯一的挂念就是童战，因此赵云如何，她已无力关心。现今她这一年，看着父亲深受折磨而死，自己又困在地狱岩一年身中剧毒，父亲新死，简直是深仇大恨不能释嫌。

　　谢羽怕她执念仇恨，反而害了自己。

　　“天雪，你要杀了她吗？”

　　“那又要如何？”

　　谢羽无言了下。“……也罢。”本来也是对的。毕竟她这个知道整个剧情的人看的更加清楚，赵云从头到尾，从无悔改之意。倘若她能有稍微一丝丝柔软，谢羽就不会让天雪对她动手。她不是太子长琴，没有对万物之爱，也不像尹仲一样心中还有一个女儿，深爱赵云的尹天奇不能改变她，谢羽也想不出方法让赵云回头。童氏一族不可杀生，她既是被玄爷爷养大，身体里流淌着童氏一族的鲜血，那么她不能帮助天雪杀人，但她也不能去阻止天雪。
　　亲眼看着尹浩死去，看着尹天雪变成如今模样，她实在无法站在上帝视角说，赵云本性不坏，只是因为童博中央空调才变坏的。这一年来，谢羽从尹浩和天雪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已经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加上她原本对这一命数就有印象，他们一说，她就更加的清楚。谢羽很赞同天雪的观点，到底是有人太过绝情，还是有人自作多情。

　　这是个问题。

　　谢羽从没有觉得童博是中央空调属性，相反，世上拥有赤子之心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因为玄爷爷的关系，她对童氏一族还相当有好感。
　　长琴是温柔优雅清灵出尘的仙人，童博则是心怀天下的君子。

　　说起童博更像谁，那大概是悲天悯人深爱万物的神农吧，虽然童博本人并不是遍尝百草的郎中。

　　她们相携上了石台，谢羽缓了口气，是否离开，就看今日了。但愿外头没有熔岩才是。

　　她运气=功一掌击向头顶那块石头的裂缝上。

　　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

　　石台随着岩洞支撑的乱石块，两人险些站不稳。

　　头顶一片碎石砸下来，飞尘迷眼，轻微的流水声传来。谢羽还没反应过来，，石块碎裂之处彻底崩裂，一片绿水迎面而下，冻到人头顶发麻。
　　谢羽下意识拉住了尹天雪。她长久不曾动武，脚下溜了一下，差点从石台滑下去。

　　底下的石洞水位明显的涨了起来。

　　毒林地势高于岩洞，不能出去就要淹死了。

　　谢羽擦了擦脸，抿唇对准刚才的缺口再出一掌，原本就豁开的洞口瞬间又扩大两倍，水流哗一声涌进来，夹杂着乱石，谢羽二人被劈头盖脸砸了一通，凶猛的水流冲的人都站不稳。
　　尹天雪已没有动静，谢羽担心了下，她想问问尹天雪的情况，水流浇下来，一时都无法开口。
　　石柱被水流冲动，被支撑着的石台有些倾斜。
　　坚持一下，应该还是可以出去的。

　　她深吸了口气，抿唇闭气抱起尹天雪冲进水流中，逆行之时，阻力更大。谢羽也感觉到压力了。

　　石台距离出口四五米的距离，但在这水压之下，谢羽觉得自己比游了几十米还累。她勉勉强强拖着已经昏迷的尹天雪离开洞口，水流在洞口附近形成一个漩涡，不断的引人下坠。谢羽脸色都有些发青了，水下因刚才的碎石非常浑浊，她睁开眼睛勉强望到那一片乱石，毫不犹豫一脚踹过去，水力将她的功力卸去大半，好在那块石头被她一推动了下，加上水流吸力，滚了一滚落进洞口，石头挡了一下，水流的束缚瞬间减小，谢羽借机往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