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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食情念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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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绯垂眸看着泛红的指尖,冷,说到底应该算一种痛觉,她被银夜屏蔽了痛觉,下一回寒潭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不了速战速决。
似是怕自己后悔,她站起身来,快速的脱掉了鞋袜,扒掉了外袍和中衣。
原本是想连亵衣一起扒掉的,但考虑到这里毕竟不是琉璃仙境,难保不会有外人经过,所以给自己留了一件亵衣。
阿绯深吸一口气,赤足朝潭水中踏去,在足尖触碰水面的那一瞬间,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拎着她飞身而起,从潭面掠过,落到了岸上。
阿绯尚来不及抬头去看来者何人,一件白色的袍子兜头落下,不偏不倚,裹在了她的身上。
闻着袍子上那熟悉的香气,阿绯即便不用看,也知道来的是谁了。她的面上划过一丝慌乱,心头俱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低头唤了一声:“师父。”
“怎么如此胡闹!”东方未白的声音里隐隐含着怒气。
阿绯手指下意识的揪紧了袍子的一角,抬起脸来,乖乖认错:“师父,我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鼻尖还微微泛着红,是方才被寒气冻的,东方未白满腔的怒气,忽然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不知道从何处发作起。
他指尖微勾,地上的衣裳尽数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将衣服递给她,温声道:“先穿上,别着凉了。”
“嗯。”阿绯接了衣裳,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东方未白眉间一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阿绯连忙抱着衣服走到了草木后,换好了之后犹如一只鹌鹑走到了东方未白的面前。
东方未白见她低垂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当真这么喜欢那把剑?”
阿绯抬头。
东方未白双手合在一处掐了个剑诀,手势是一样的手势,剑诀是一样的剑诀,只是他掐完了剑诀之后,平静无波的潭水荡起圈圈涟漪,如同沸腾了一般,从潭底传来剑吟之声。接着便见水面的涟漪越来越密集,一道银光破水而出,带出无数银色的水花,那剑身裹挟着一道华光,银龙一般绕着水潭飞了三圈后,落回了东方未白的手里。
东方未白手握长剑,一身白衣猎猎飞舞,剑刃寒气凝结,银光闪耀,握着剑的他,在这剑气的影响下,敛尽一身温柔,眼底透着厉光,令人下意识的想要臣服。
问情,果然不愧是一把好剑。
“徒弟,跪下。”东方未白道。
阿绯走到她面前,双膝弯曲,依言跪下。
“今日,为师将此剑重新授予你,望你持剑卫道,匡扶正义,不要辜负为师的期望。”
阿绯双手抬起,恭敬的接了剑,沉声道:“弟子相思谨记师尊教诲。”
***
问情剑,食情念而生。
阿绯终于将这把剑握在了手里,从今往后,她就是这把剑的主人。
桃花树下,阿绯持剑起舞,舞的是东方未白最初教她的那套剑法。桃花自剑气中纷飞,阿绯站在桃花雨中,皱着眉头回想着剑招。忽然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嗅着那淡淡的熟悉香气,她认出那是师父的气息,没有挣扎。
东方未白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方才这几招错了。”说罢,微微用力,纠正了她的招式。
他的胸膛紧贴在她的身后,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头顶,宽厚的手掌裹着她素白的手,两人近在咫尺,阿绯只要稍稍一回头,额角便能擦上他的唇畔。
一颗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几乎要跳出她的胸腔。
东方未白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一步,温声问道:“记住了吗?”
阿绯不敢回头,唯恐被他看破自己的心思,她背对着他点点头,照着他方才所教,比划了一遍。
东方未白满意的颔首。
阿绯待脸颊上那股燥热被风吹散了一些,才回过身来,抬起头来看向东方未白。
东方未白从袖中取出一物,走到她面前,垂眸,将其系在问情剑的剑柄处。
阿绯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条剑穗,用红线编织而成,中间绑着一块碧色的玉坠。
以她家师父的全能,不用问,这条剑穗必是他亲手所织。
阿绯伸出手,握住了剑穗,仿佛这上面还停留着东方未白的温度。
***
斜阳西沉,金色的余辉笼罩着琉璃仙境。庭前花落如雪,绯衣少女坐在树下,她的面前放着一张案几,案几上白纸铺展开来,用两块镇纸压着。
阿绯研好了墨,拿着笔蘸足了墨汁,端端正正的坐好,抬眸,朝着前方望去,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九曲回廊蜿蜒,廊下的一扇窗户前,白衣男子手捧古卷,正低头认真研读。
一抹夕阳斜穿入户,照在他的白衣上,泛着淡淡的金晕。偶尔有桃花瓣从他的窗前经过,似贪恋他袖中的温度,旋转不止,不肯飘落。
阿绯本来在练字,猛一抬头,忽见此情此景,恨不得化身那飘落的桃花瓣,入了他袖中,贪那一晌欢愉。
她偷偷盯了片刻,东方未白没有察觉,她便将练好的字放到最底下压住了,重新铺开一张白纸,研了墨,打算绘一副丹青。只是到了下笔时又为难,她师父的风姿又岂是区区笔墨能绘出的。
阿绯纠结半晌,太阳沉入了西山。灵鸟从天际飞过来,落在她眼前,口中衔着一物。
阿绯接了过来,打开。
是一封信,末尾处写着三个字:戚渺渺。
戚渺渺自从知道她养了一对灵鸟后,时常来琉璃仙境和这对灵鸟厮混,久而久之,便混熟了。灵鸟也常常去丹峰那里,向戚渺渺讨一些吃食,偶尔给戚渺渺带一两封信过来。
戚渺渺在信中约她会面,时间就是今晚。阿绯想了想,晚上并无安排,便回了一封信,让灵鸟送了回去。
与此同时,戚渺渺亦收到了一封信,信的末尾处缀着阿绯的名字。
她将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喃喃:“不知相思约我所为何事,可是不巧呢,今晚要陪着师尊炼丹,恐怕是去不得了。”
正欲回信拒绝,却见林玄青坐在窗前,拿着帕子仔细擦拭着他的剑,目光温柔的就好像那把剑是他的爱人。
无道虽跟随林玄青已久,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尘封在剑鞘中的,自从上次将无道借给阿绯使用后,林玄青便一天要擦上三遍,目光中柔情绵绵。
戚渺渺见此情景,便明白了过来,低声叹道:“相思啊相思,你可真是惹人相思。”
她的这个师兄,恐是动了情念。思及此处,她心神一动,走到了林玄青的面前。
青年抬起头来看着她。
戚渺渺用手托着下巴,在他的跟前蹲下了,道:“师兄,虽然你我并非血缘至亲,但渺渺既唤你一声师兄,便视你如兄长。”
林玄青难得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将剑收回了剑鞘里,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脑子坏掉了啊。”
戚渺渺严肃脸:“师兄,我是很认真的。”
林玄青也认真起来,点点头,道:“嗯,我也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
戚渺渺握住他的手,将阿绯的信放入了他的手中,仰起头来:“师兄,相思约我会面,只是我有些事,望师兄能替我去一趟。”说罢,不等林玄青反应,她迅速站起身来,快步离开。
林玄青愣了一愣,摊开手心,打开了信函。
戚渺渺走到远处,确认林玄青不会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头,叹气:“师兄啊,虽然你是个榆木脑袋,但师妹已经帮你到这一步了,希望你自己能开窍一点。”
明月如霜,将整个琉璃仙境照得亮如白昼,风将庭前的桃花吹落在长廊上,洒下斑驳的影子。阿绯踏过长廊,一路行到东方未白的屋前。
“师父,你在吗?”阿绯伸手叩门。
屋中并无人回应,这个时候东方未白恐在修炼。阿绯等了一会儿,确认屋内无人,抬手将门推开,踏入其中。
东方未白的屋子是整个琉璃仙境最大的,分为里外两间,里间放着卧榻、衣柜等物,是平日里就寝的地方,外面放着书桌、书架,是他读书用的。
屋内虽然没人,却点着烛火。阿绯走到书桌前,将怀中捧着的字帖放在桌上。近日东方未白在教她读书写字,这些都是他布置的任务。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阿绯跪坐在桌前,拿起其中一卷纸打开,笔走龙蛇的书法跃然于眼前。
这几日阿绯临摹的都是东方未白的字,自然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字。
阿绯倏然想起东方未白坐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的模样,一阵脸红心悸,连忙放下东西,抬步走了出去。
屋外夜风徐徐,花开如雪,一树树桃花娇艳像是琉璃仙境的晚霞。她走到树下,踮起脚尖,攀着花枝,折下一树带露的桃花,抱在了怀里,下了琉璃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