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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红豆情窍初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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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琉璃仙境的九瓣莲被换成了凡世的桃花后,阿绯就一直在等树上结出又红又大的桃子,可是等到花开花落好几遍,枝头还是灼灼盛放的桃花,连个桃子的影子都没有,阿绯这才明白,她家师父栽的这桃树只开花不结果。
等到桃花开得正浓艳的时候,阿绯摘了桃花,洗净,晾好,配上糯米,按照书中所载,经过多次的尝试,终于酿出了桃花酿。
她喜滋滋的抱着酿好的桃花酿去找东方未白。
明月当空,月色悠悠,桃花瓣随着夜风翩翩起舞,不远处飘来阵阵悠扬的琴声。
阿绯抱着酒坛,穿过重重花影,在桃树的尽头找到了东方未白。
清幽的明月下,一方琴案,一把古琴,一笼熏香,月色里,东方未白雪衣乌发,独坐苍穹下,十指轻按,拨出空灵的音调。
这琴声宛若山间的清泉,纯澈明净,听来令人心旷神怡、灵台清明。飘坠的桃花瓣随着夜风飘落,坠满他的肩头、发间,他的周身裹着一层淡淡明月清辉,只是一眼,便叫阿绯看得痴了。
琴声戛然而止,东方未白回头,看见月光下那名痴痴立着的绯衣少女,不由得出声唤道:“徒弟。”
阿绯如梦初醒,轻挪脚步,恍如踏在软绵绵的棉花团里,做梦似的行到了他的跟前,半蹲了下来。
东方未白抚了一下她乌黑的发,轻声道:“你来了正好,来,今日为师教你抚琴。”
阿绯将酒坛放在熏香的旁边,任由他拽着,走到他身前。东方未白从身后将她环抱住,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轻按在琴弦上,拨出了一个音调。
东方未白身上熏着淡淡的香,那香既有草木的清新,又有繁花的芬芳,就好像那最烈的酒,轻嗅一口,恍若跌入一场大梦,令人心醉神迷。
阿绯心跳如雷。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就好像有人往她的胸腔里丢了一百只调皮的小鹿,现在,它们正在她的心尖上横冲直撞着,撞得她口干舌燥,呼吸不稳。
阿绯只觉得浑身发热,如被烈火炙烤,又如立云端,飘飘然不知所在。这团火不仅在炙烤着她,似乎连东方未白都烧着了。
他的指尖仿佛带着火焰,按在她的指尖,滚烫滚烫的,阿绯烫着了一般,缩回了自己的手指,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怎么了?”东方未白察觉到不对劲,微微偏了一下脑袋,长发倾斜如瀑,冰凉的发丝从她的指尖划过。
“师父,我、我大概是要死了。”阿绯的心脏跳得极快,她觉得它很快就要跳出她的胸腔了。以前虽然对着东方未白也会脸红心跳,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宛如身堕烈火炼狱,身与心皆被灼焰炙烤焚烧。
阿绯历经999世,却世世炮灰,活过的光阴加起来,还不如寻常人的一世。她的感情史一片空白,从来不知道,还有一种心跳,叫做情动。
她一直以为,喜欢的表达方式无非是两种:吻对方,和对方上床。从来不知道,最初的情动,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心跳。
她觉得自己心跳得这样快,这样不受控制,可能是得了一种绝症。
东方未白将她的脑袋掰过来,看见她面红如霞,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他伸手触了一下她的脸颊,热乎乎的,皱了皱眉:“可是发烧了?”
“不是,不是。”阿绯摇头,“头不疼,但心跳快得几乎没办法呼吸了。”
东方未白凝神静听,果然听见那一声声心跳,犹如擂鼓一般响起。他垂眸看着阿绯红彤彤的脸颊,怔了一怔,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什么,发出一声轻笑,眼神却是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师父。”阿绯难过的心都快碎了,“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东方未白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退,轻声道:“这样是不是好了许多?”
没了东方未白那灼人的拥抱,阿绯感觉到周身的温度似乎散了一些,夜风迎面扑来,凉丝丝的,她点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东方未白又走远了一些,直到走到了树后,隐匿了身影。
阿绯看不见他,被夜风一吹,脸上的灼热散了许多,心头的小鹿也不瞎撞了。
过了一会儿,树后传来东方未白的声音:“这样,是不是更好了一些?”
“好像是的诶。”阿绯发现了什么,“只要师父离我远一点,我就好了许多。”
她轻轻皱眉,难道这病是因东方未白而起?这可怎么办,他可是本文的男主,如果不能与他见面,这坑还怎么填。
一道阴影罩了下来,阿绯抬头,瞧见东方未白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在月下,微微俯身,温柔款款的望着她。
明月罩在他的头顶,泛着极亮的光芒。
“师父,我这病可是有什么蹊跷?”阿绯小声问道。
“你没病。”东方未白柔声开口,“我的傻徒弟,这是情窍初开。”
阿绯震惊。师父的意思是,她、她思春了!
她想起从前对着东方未白的那些脸红心跳,才恍然明白,也许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对师父动了心。
知道世上有情爱一回事,真正体会到情窍初开又是一回事。阿绯回味着方才那心如火灼的滋味,暗道,令无数言情小说里男女主角死去活来的,原来是这么一般滋味。
她心动的对象,是师父。不过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地方奇怪,这篇文是师徒恋,她穿的是徒弟,如果对别人动了心,那才叫崩文。
一想到没有崩文,阿绯放心了许多。反正按照剧情发展,她迟早是要和师父谈恋爱的,想到此处,她便没有强行压制这心动的感觉,反而任它如野草般蔓延生长,覆满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师父,阿绯好喜欢你啊。阿绯在心底轻声说道。
阿绯情窍初开,东方未白自是心里柔软成一片。他的小红豆,得了他心头血的养护,修成了人形,如今又在他的教导下,通晓人情,开出情花。只是,他心中又有些烦闷,她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这琉璃仙境上又只有他二人,她情窍初开,到底是因为他是男子,还是因为他是东方未白。
若仅仅因他是男子,暂时蒙蔽了自己的心,待她真正遇见喜欢之人,洞悉自己的心意,才知什么是情爱滋味;若因他是东方未白,那么,也不枉他这一世里相思付尽,辗转反侧。
东方未白的欢喜里夹杂着几分忧愁,便将这烦闷尽数付在琴声里。
阿绯偷偷拿出那本写了大纲的笔记,翻到了其中的一页,只见上面写道:师徒禁恋,背德逆伦。
字迹潦草,想来是作者随心所致,胡乱涂写的。
阿绯怔怔的瞪着那八个字,愣了一愣。这篇古早文,按照最初的大纲设想,应该是徒弟痴恋师父,求而不得,结局应了文名,一世相思尽化作劫灰。
这样说来,只有徒弟爱上师父,师父却不一定会喜欢上徒弟。
阿绯又纠结了,东方未白是这篇文的男主,人设应该是按照大纲所设,生性淡漠,一心向道,断然不会轻易爱上自己的徒弟,即便会爱上,也是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若是叫他知道,自己竟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阿绯转头看向东方未白,却见他独自抚琴,眼中全然没了自己,心头不由得堵了一口气。
师父,果真是不会喜欢她的吗?
阿绯难受得望着他,想起当初她情窍未开时问东方未白是否喜欢她,那时东方未白答喜欢。他的喜欢,自然是师父喜欢徒弟的喜欢,而非男女之爱的喜欢。虽然后来他又补充了很多理由,但现在想来总有些欲盖弥彰。
理清了这些情绪,阿绯更是难受了。一为自己可能填不出来HE的结局而心焦,二为自己这胎死腹中的爱情而伤悲。
阿绯想冲到他面前问他,可又不敢,万一东方未白发现她的心思,大动肝火,将她赶出琉璃仙境,这篇文就再也没办法填下去了。
她伤心的将这些心思都藏在心底深处,拿起案几上的桃花酿,拍开酒坛的泥封,抱起来,狠狠的饮了一口。
都说借酒浇愁,就让这桃花酿,浇灭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思吧。
万里长空,明月独照。师徒二人,一人抚琴传情,一人借酒浇愁。
月色又悄然浓了几分,夜风飒飒,花影摇曳。东方未白抬起眼眸,阿绯贪酒,正抱着酒坛,趴在他的琴案边。
酒坛倾倒,酒水洒了一地,她一手枕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抓着酒坛,眉头微微皱起,唇角绷出了一个不太开心的弧度。
夜风拂动着她绯色的衣摆,也拂动着她额前的碎发。
东方未白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施了一个安神咒,她紧皱的眉头总算松开了几分,嘴里咕哝了一句,沉沉睡了过去。
东方未白俯身,将她横抱在怀里。她顺势将脑袋埋在东方未白的胸膛里,嗅着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在梦中轻轻唤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