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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问心 ...

  •   润玉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目光径直越过他,落在了卿天身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时光仿佛静止不动,无数暗涌的情意在其中穿梭,欲语还休。

      卿天红着眼眶,向前迈了一步,前方似有一道透明的墙,挡住了她。。

      “润玉你来了!”月下也要上前,一样被拦,当即怒视廉华:“你到底有何企图?”

      廉华理也不理他,只是打量着劲敌:“未曾料到陛下竟然真的孤身前来,是以没什么准备,”

      拂袖化出石桌石凳,“请。”

      “你我非同道,何必客气。”润玉转回目光,淡然一笑,撩衣坐下,环视四周,点头赞许:

      “阁下这一手独辟虚空的本领让人佩服。想来此处不仅灵力,连神识灵气等等皆在抑制之列。”

      廉华甚是自得,取过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陛下有眼光。请。”

      润玉毫不推却,“请。”

      两人同时举杯,竟如至交好友一般,饮了一杯。

      月下和彦佑面面相觑,心底狐疑这酒不会有毒吧?卿天苍白着小脸,握紧了拳,心中乱成一片。

      廉华放下酒杯,注目对手,摆出一脸诚恳:“今日请陛下来,其实有几个问题请教,望陛下据实以告。”

      润玉道:“若只是些许疑问,有何难答,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叔父义弟与公主皆是无关之人,不如令他们离场,省的扰你我清净。”

      廉华笑了,“就让他们旁边听着有何妨碍,何况,”他停了下来,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一会儿还要用得上他们。”

      润玉挑眉哦了一声,状似无意嫌弃道:“我这叔父年迈昏聩,义弟也是莽撞无知,公主又是女流之辈,有何可用之处。阁下若有需要帮手,我可以出力。”

      “怎么?”廉华哈哈笑了起来:“以陛下天帝之尊,平日里必定不少人伺候,如此阵仗就不自在了?”

      润玉正色道:“此言差矣。叔父义弟和公主俱都身份尊贵,岂可与侍者相同。”

      “哈哈,陛下何必避重就轻,这三人分明是你至亲。我想请教陛下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与这至亲有关。”

      廉华似笑非笑地看着润玉,对他的要求不予理会。他才是这场会面的主导之人,岂可能给对方发挥余地。

      “陛下方才只身前来,是否因为担忧叔父和义弟安危?”

      润玉淡淡道:“不完全是。阁下莫非不知我这叔父年岁已高,平素对我少有关怀,常加苛责。义弟也与我情意淡漠,隔阂日久。是以其实我今日本不必来。只是身为天帝,若让人得知我置叔父和义弟安危于不顾,实在于我名声有碍。”

      月下大怒,指着他大声道:“润玉,老夫竟不知道你如此冷血,亏得我方才还担忧你喝了毒酒!”

      彦佑突然剧咳出声来,连连向着他挤眉弄眼,简直要将心都咳出来,偏偏月下半点都没看见,只是怒目瞪着冷血侄儿。

      廉华大笑,以手指点:“世人总爱装做多情多义,你装的却是无情又无义。偏偏卫护的还是如此愚蠢之人。”

      月下听出来这愚蠢之人说的是自己,登时在恼怒之外多了一层尴尬。

      润玉也不反驳廉华,自嘲道,“我本就是无情无义之人,无须伪装。”

      廉华道:“第二个问题,陛下心里何为第一位,权势名望,至亲安危还是男女之情?”

      润玉取过酒壶,为廉华斟一杯,亦给自己斟一杯,一面道:“如此只由阁下一方发问,未免太单调了些。不若你问一个,我问一个,如何?”

      廉华扬眉,取笑道:“看陛下相貌,应是识相之人,怎么竟装糊涂?

      润玉哦了一声,“哪里装糊涂了?”

      “此处空间抑制灵力输出,此刻陛下其实与阶下囚无异,何来资本讨价划价?”

      润玉自顾自举杯向他示意,而后缓缓饮下,正色道,“无他,三缄其口,无可奉告罢了。”

      廉华皱了眉头,凝视着他:“陛下贵为天帝,想来生平并未尝过阶下囚滋味,不明阶下囚有何待遇?”

      润玉放下酒杯,微笑道,“知道又如何?烛照幽荧二圣君之后,何等贵重,如今竟沦落到需要以胁迫和刑讯手段令敌手臣服?”

      此言一出 ,顿时令廉华暗暗心惊,默然片刻,才道:“原来你早知我来历,忍到现在。”

      润玉展眉一笑,神色自在:“神君深藏不露,不愿表明身份,我天界虽有心尽地主之谊,却也无从说起。”

      廉华揣摩他想要问什么,却没有头绪,“陛下既然已知我出自虚空,应该也想得到,此间天道难奈我何。且我生平行事从无忌讳,陛下若执意与我作对,只怕要吃不少苦头。”

      润玉眨了眨眼,“神君若是不愿顾惜身份非要行非常手段,那我也只好坦然受之。只是,我所问的不过是一些对神君来说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解为何神君连听都不听就一味拒绝?”

      廉华磨了磨牙,终于还是让步了:“你想问什么?”

      润玉顿了一顿,看一眼卿天,道:“神君为何非要带走公主?”

      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难答的,就算润玉不问,廉华也打算说,因此道:“她本是我在虚空之中的一朵解忧莲,受了我数千年的灵力灌溉之恩,元神无意中辗转到此,理应由我带回。”

      卿天前身便是解忧莲?!

      润玉难以置信,惊喜交加,本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人,竟然忍不住地望向卿天。

      卿天终于忍不得了,心底闪过一念,生怕他被要挟,撇开眼去,大声道:“我不要做什么解忧莲,我不去虚空。”

      廉华弹了弹手指,登时便封了她的口。

      “既然说到解忧莲,陛下想必知道她只有两百年寿命。我有一言相劝,只有回我虚空之中,令解忧莲与她合体,才能保她万年寿元。陛下强行挽留,只是害人而已。”

      面对这句指责,润玉破天荒地不知如何应答,神色黯淡下来。卿天说不得却听得见,见到他脸上神情,心里又急又气,生怕他答允什么,气恼地对着无形的墙狠狠踢了几脚。

      廉华面露得色,难得地觉得痛快至极。

      从梁县土地那一次至今,两人已经交锋数次。几乎次次都是廉华在暗,天帝在明。但几乎次次都是对方占了上风,就算对方被天雷劈的那次,也是以他损失数万的魑魅为代价,真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对,杀敌的那一千还是老天爷给他做的帮手,算不上他的功劳。

      廉华觉察到,眼前这一脸苍白如同病夫的人,是迄今为止他所遇到的最强悍的对手。对方的强悍在于无论是什么状况,总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并予以有效的反击,倘若一时落于下风,他也有办法将敌人啃下来两口肉,让敌人痛不欲生宛如被扒了鳞皮。

      即便是眼前,当下,对头已然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却依旧从容不迫与他平视,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敢要求一问一答。

      也许只有刀斧加身,才能将其打倒在地,露出狼狈之态来。

      “说吧,我很想知道答案,在陛下心里何为第一位?”廉华道。

      润玉缓缓转动手中酒杯,看他一眼,微笑道,“这问题十分难答。不知神君为何有此一问?”

      廉华眼底现出不耐:“陛下,我的耐心有限。”

      润玉默然。

      他本能地抗拒,有一种被人劈开,一层层剖开袒露出脆弱内心的不安和屈辱感。

      想了片刻,还是做出了选择:“我最看重权势名望。”

      廉华冷笑,“陛下若是看重权势名望,便不会任凭骂名流传于世,也不会听任魔界壮大实力,也不会为了一介女子冒奇险,一再进入魔界。说实话吧,陛下,这时候再撒谎有何用处?”

      “神君高看我了。在我眼里,权势名望由来便是第一位。没有权势没有名望,连至亲都视我如无物,旁人谁又能多看我一眼?神君想来已经调查过我的身世,知道我是如何夺得这天帝之位的。弑父囚母,借刀杀人害死亲弟弟,在我眼中普天之人皆可为我掌中棋子,包括锦觅,包括,公主。”

      他侃侃而谈,看也不看卿天一眼。

      “神君想必不信,以为我今日为了叔父和义弟孤身涉险,是心有软肋,其实不然,我知公主性情倔强,必不肯顺从,以神君之身份地位,决不肯以强凌弱,因此只能将我击败才能让公主死心。是以,我并无任何性命之忧,不是么?”

      “至于为何我有回护亲友之举,这亦很好解释。位高者常觉孤寒,只是举手之劳便能得一些暖意,何乐不为?想来神君对这一感受深有体会吧,能自上而下地施舍一些看顾,原本也能证明实力的存在。”

      “润玉,你这个无耻的冷血之人!”

      月下再次暴跳如雷:“我怎么视你如无物了?你幼年时我没有去看过你?没有给你糖吃?你定水神那望门寡婚约几千年,我怎么为你不平,怎么为你张罗,怎么心疼你,你都忘记了吗?”

      润玉冷冷道:“叔父,你也知道我那是几千年的望门寡婚约?怎么到临了知道锦觅便是我的未婚妻时还一心要毁了我这婚约?我等了几千年,假如没有锦觅,我将孤独终老,难道叔父不知?说来道去,不过就是因为我无权无势罢了。”

      他嘴边噙着一抹冷笑,“权势名望,才是这天底下最有用最可靠的东西,余者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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