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香蜜）润玉传之应龙劫》百里览山

6、同囚

　　卿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牢笼中。牢笼上下左右和背后都是石墙，摸上去冰凉潮湿，一面是玄铁栅栏，布有结界。

　　小黑与她关在一处，正在一旁气急败坏地团团转。

　　在角落有一只她从未见过的银白色小四脚蛇，静静地趴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见到她醒来，小黑安静了下来，神色紧张又羞惭地挠了挠头问道：“公主，你的伤碍不碍事？”

　　卿天看了看手臂上被勒出来的血痕，摇了摇头，安慰他道：“一点点皮外伤，不碍事，过两天便消了。多谢你方才护住我。”

　　小黑松了一口气，愤愤道：“我真倒霉，没偷灵丹，就吃点他们不用的野草，也会被他们当吃人的妖怪捉起来，捉我倒也罢了，还把你也连累了。”

　　卿天讶异道：“他们也有人失踪么？”

　　小黑委屈得都要哭出来：“是啊。你说我为什么这么倒霉？谁爱吃人啊，我是猪妖，又不是虎妖。人有什么好吃的，肉又硬，还有骨头，我这么小个子，最多吃条胳膊大腿就饱了，要么吃一个脑袋……”

　　卿天被他逗笑了，打岔道：“别说了啦。什么胳膊大腿脑袋的，血淋淋的，越说越像吃过人的妖怪。”

　　小黑哼了一声，重重地坐下，抱头发愁，“怎么办，我有嘴都说不清了。”

　　卿天站起来走到那结界跟前，犹豫了片刻伸出手要捧那结界，身边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极为低微的短促的抽气声，听起来似乎很是紧张，她转头看小黑，小黑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公主你试试看，我解不开那结界。”
　　那抽气声显然不是来自他。

　　卿天的目光落在那只四脚蛇身上。它闭紧了眼，似乎在睡觉，根本没察觉有人在看它。

　　卿天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小指头，放到它的鼻端。它似乎是嗅吸到她的气味，缓缓睁开了眼。

　　卿天缓慢地移动手指，而后拿指腹，摩挲了下它的头顶。那里有两处软软的突起，又摸了摸伏在背上随着它呼吸缓缓起伏的那对翅膀。

　　卿天问道：“方才你是提醒我不要去碰结界吗?”

　　那四脚蛇儿眨了眨眼，没有反应，有点呆的样子。

　　“你长得这么可爱，叫什么名字啊？”卿天柔声问道。

　　小黑跟过来，嫌弃地打量着它，道：“公主，这东西怎么会可爱？像四脚蛇，却又有翅膀，像穿山甲，又长鱼尾巴，灰扑扑软乎乎的鳞——”

　　恶寒地抱紧了双臂，哆嗦了一下：“怎么有这么丑的东西？”

　　卿天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许你说它丑，它明明很漂亮。你看它被你说得都要哭了！”

　　……
　　……

　　“谁要哭了？”

　　此刻的润玉，心里是崩溃的。
　　他是水系应龙，这是他的元始真身，如同人族在襁褓中的婴儿模样。

　　既然是水系，身上的水分多一些是在所难免的，眼睛里多一些水分罢了，怎么就是要哭了的样子？

　　那少女和猪妖兀自在那边为他到底是可爱还是讨厌，丑陋还是漂亮争论不休，几乎把自己身处险境彻底忘记了。
　　当然，就算他们记得也没什么用，牢笼上的结界，这两个人都破解不掉，无论他们哪一个敢去碰，都会反弹，方才那只猪妖已经尝试过了，受了内伤。

　　这位被称为公主的少女，修为还比不上猪妖，也不知道猪妖怎么想的，不提醒一下？他们不是一伙的吗，难道他不知道？

　　润玉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丢下正在争论的两个人，慢慢向牢笼的另外一个角落爬去。这少女被称为公主，莫不是鎏英的女儿？鎏英同旭凤结拜为兄妹，这孩子也算是他的侄女了？

　　哦，他虽然是大伯了，但是如今却连侄女都不如，半点修为都没有。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尽快恢复修为，压制住戾气。穷奇的元神虽然被旭凤杀了，但是它的戾气却留在了他的体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不知为什么这次提前了，想来是因为那冰泉令他的压制之力放松了？

　　少女甩开猪妖跟了过来，一脸热情：“我名叫卿天，我是魔界的公主，从来没有收过宠物，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宠物。”

　　润玉一时愕然，正要摇头表示强烈反对，一道紫光已经从名叫卿天的少女掌心冒了出来，直接盖到他脑门上。

　　润玉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姑娘竟然这么霸道冒失，说收他就收他，连躲都来不及躲就被紫光扣了个正着。

　　紫光哧溜一下钻进了天灵盖，凉嗖嗖的，倒是没什么燥热之意，但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恼怒，一声“放肆”险些蹦出来。

　　登基五百多年，君威日盛，不论众仙私下怎么放纵，至少当面他们是不敢如此轻慢的，这小姑娘初见面就毛手毛脚没有分寸，现在又自以为是要收他做宠物，她是没见过飞禽走兽么？魔界满地妖魔鬼怪都不入她的眼？

　　好在他素来涵养够好，一面提醒自己这是非常时期不宜计较，一面默默低下了头，勉强做出了被她收服的样子。

　　低个头没什么，省得小姑娘再三再四用灵力给他灌顶。就那点稀薄的灵力，多灌几次，怕是一会儿有机会能跑都跑不动了。

　　这世间见过应龙真身的人不多，见到应龙元始真身的人更是稀少。少年时那些欺负他骂他丑八怪的小伙伴们，倒是见过他这副模样，只是后来都被荼姚杀得一个不留。就算他们活着，想必也无法将这种样子同天帝应龙联系起来。

　　只听小姑娘抚掌大喜，对身畔那只猪说道：“你看，它多懂事听话，我只是用了三分之一灵力，它就跟着我啦。”

　　三成？那点灵力都占三成了么？

　　润玉默默地将头埋得更低，方才他还疑心她是鎏英之女，现在反倒觉得她与鎏英没有半点关系了。
　　算一下那女娃儿如今应该五百多岁了，无论再怎么偷懒，也不可能才这么一点点修为，况且，这小姑娘的相貌看起来也不像五百多岁，是他糊涂了。

　　那只猪干笑了几声，提醒小姑娘宠物都有名字，这只怪物自然也该有。

　　小姑娘连连点头，想了许久，道：“就叫小六吧，同小五做个伴嘛，算是它兄弟。”说着，念了几句口诀，一只鹦鹉噗嗤一声出现在空气中。

　　润玉默默打量这只鹦鹉。

　　这只漂亮的鸟，有点眼熟。

　　小姑娘笑着对鹦鹉道：“小五，我给你找了一个伙伴一起玩耍，叫小六，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要打架。”说着指了指润玉。

　　鹦鹉傲慢地看了一眼他，落下地来，一摇一摆地走过去，站在他跟前，与他对视了片刻。

　　只是片刻，片刻之后，鹦鹉动了动嘴，随即发出大声怪叫，浑身彩羽倒竖了起来，刷刷后退，一面退一面扑打着翅膀，那样子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要害发出求救声音一般，一直退到墙边退无可退，才噗嗤一声凭空消失。

　　润玉：……

　　他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