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香蜜）润玉传之应龙劫》百里览山

41、软肋

　　陛下的软肋，破军自认为比旁人看得清。

　　陛下看着清冷寡欲，有着刻薄无情心狠手辣的名声，其实最是心软不过，不管是对弟弟火神还是对前未婚妻水神，他都心软。

　　凡间不管哪一户人家，不管贫贱，定了婚约的女子，同未婚夫婿的亲弟私相授受，这两人那便是苟男女，浸猪笼官府都不会管，女子打杀或者发卖，男子打残或者囚禁，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如何处置要由当家之主拿主意。但是不管家主如何仁慈，也鲜有容忍他们公然和和美美招摇过市地活着的。

　　火神是他旧主，他放火神走的时候，真真只是想还了他旧日的知遇之恩。他破军欠谁的情分也不能欠这种恬不知耻不干人事的败家子的情分。倘若他知道这人后来竟会投靠魔界，为了泄愤发兵攻打天界，他宁可冒着被陛下重罚被天下人辱骂的风险，也要将他一剑刺死。

　　其实陛下大婚之日，他已经看清了火神的本性，不过一个自私任性，仗着身世显赫枉顾他人死活的伪君子而已。

　　这世上，哪一个人还能像他这样睡了自己未过门的嫂子，还当天下人都不知道，明着暗着破坏兄长的婚事，大婚之日假公济私，一派仁义为公的嘴脸告发兄长，行公然抢亲之实，一面还能轻描淡写为兄长求情的？

　　天魔大战世人都说是陛下的错，破军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根本是火神任性忘本，欲泄私愤，私而忘公才引发的天魔大战。

　　他记得昔年他在火神账下效力之时，火神多次夸口他以一人之力，吓退十万魔兵，口口声声，兵不血刃废除战端乃是兵法王道，轮到自己私郁竟全然忘记得干干净净，只顾着要在天下人面前再次耀武扬威，扬眉吐气逞威风。

　　陛下对自己的兄弟多次举棋不定，心慈手软，放虎归山，这才是天魔大战中陛下最应该负责的那部分罪过，想来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吧，破军坚信只要他以此为理由，陛下绝不至于将他赶尽杀绝。

　　“破军，天魔大战不独天界一方伤亡惨重，魔界死伤也达近七十万人。”怒气消散后的天帝听起来有些疲惫，“每个逝者都有亲友，每个生者也有亲友，冤冤相报无休无止，最终再次酿成神魔大战，如此局面你可愿再次经历？你若真是要恨，不如只恨本座一个人来的干脆省事。”

　　“臣万万不敢。”破军忙伏身。

　　“果真不敢的话，日后便不要再拿一个小女子出气。本座也不再瞒你，这小女子便是魔尊之女，魔界公主。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天魔两界再次爆发大战，你负责的起？”

　　破军一凛，颤声道：“臣有罪！万请陛下重罚！”

　　“你此番辜负本座托付，不久前又错放了狐王进来，两罪并罚，本该罚你下界不再回天，但天界正是用人之际，你说如何罚才好？”陛下温和地询问，好像同他商量一般，破军却只觉浑身冷汗冒得更厉害了。

　　他硬着头皮道：“罚臣百年仙俸，向公主请罪，替公主看门做守卫。”

　　润玉看着下方伏地不敢抬头的破军，心思有一瞬的晃神。

　　这是巧合么？狐王来投诚，打的旗号便是针对卿天的，称她来自忘川之底。破军多谨慎小心的一个人，竟然也能将他放进来，现在又将她不顾，任凭她跌落云下。他是有意针对她的？那廉华来历不明，手下的邪物分明就是来自忘川之底，牺牲数万的邪物，最终也只是为了声东击西抢卿天。

　　他们的所有举动都围绕着她，她不过是一个只剩下区区两百年寿命的少女，何至于如此？

　　他心内疑云大起，思忖了片刻道：“你不必向公主请罪了。自去南天门，每日扎马步两个时辰，连续三日，好好反思一下如此渎职是否应当。这三日御殿将军一职，由贪狼代理。”

　　破军又惊诧又狼狈，脸色忽青忽白。当众扎马步？而且还一扎两个时辰？这脸丢得真是大发了！

　　“求陛下收回成命！臣日后再也不会疏忽懈怠了！”

　　润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各位仙家都好面子，为了自己的面子常常把本座的面子给舍弃了。希望破军给各位仙家都提个醒，日后任何人都不要再做有损本座颜面的事。君无戏言，此事就这么处置了，下去吧。”

　　破军无奈，起身告退，好巧不巧地转身便遇上了卿天，被润玉如针刺一样的目光扎着，他迫不及待地大礼参见，倒把卿天弄得有点糊涂了。

　　润玉暗暗好笑。

　　众仙在太微朝时确实是人人自危，事事小心，但只要拍好太微和荼姚马屁，顺从两人的心意，就可以混日子，至于份内那些事，只要不触碰太微荼姚利益违逆他们心意，无论做得好或是不好都可以糊弄。

　　待他登基，有心整顿效率，诸仙却是一时半会儿配合不来，改不了万年以来的习惯，尽皆想的都是揣摩君心，见机行事，真正需要他们用心出力的，又总是敷衍塞责，偏偏这些芝麻小事都够不上被罚下界。

　　他下定了决心要扭转众仙的怠惰习性，今日便借着罚破军让那些对卿天对他都怀了不可告人心思的都警惕一些，不要再乱打主意，同时也杀鸡给猴看，警告一下其他仙家。

　　仙家爱脸面，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正好用这一招收拾收拾他们。

　　他站起身，向卿天迎上去，“卿儿，昨晚睡得可好？”

　　卿天扮了个鬼脸：“睡得可香了。哥哥你伤好些了么？”

　　他点头，“老君来给我上过药，好多了。”

　　她又轻轻点了点他胸口，“这里呢？”

　　他笑了，一派和风细雨之从容。

　　“无妨，筋骨外伤，过几日便好了。你听我说，”他轻轻拉起她的手，和声道，“我今日要同旭凤去见玄灵斗姆元君，你去不去？”

　　卿天摇头道，“我不想见到那个人。”

　　润玉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那也好，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为什么要去见她？”卿天先是不解，随即会意，“你是专程去问我的事？”

　　润玉道，“也不尽然，我早已同旭凤约好了要去求教她一些事。其实，昨日那人……”

　　他想了一想，没有说下去。看看再说吧，那事不提也没什么。

　　好在卿天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在此，问道，“那你是打算问斗姆元君有关我的事了吗？”

　　“是，”润玉点点头，认真地道，“我想同卿儿长长久久在一起。”

　　卿天抿嘴一笑，面颊微红，眼波流转，瞥了他一眼，“哥哥，你现在一点都不矜持了。”

　　“是么？”润玉灿然一笑，眉眼都笑弯了，轻轻摇了摇她的手，“我对其他人都是矜持的，唯独对卿儿矜持不起来。”

　　说笑了一会儿，卿天便带着魇兽和小五自己去玩，润玉轻服去了水境。

　　旭凤一家三口都已经回来，旭凤和锦觅正要去天庭，见他一人来，正要问他，不巧月下走进来，见到他，当下气恼不已，横他一眼，问道：“小卿天呢？是不是你教她那般没大没小的？”

　　旭凤劝道：“叔父，兄长不是那种人。”

　　月下哼哼冷笑。

　　润玉淡淡道，“叔父，卿天就在旭凤的栖梧宫住着，若是您想见她，自可以回天去找她。她性子倔强，不喜欢旁人乱开玩笑，叔父以后跟她说话可要放尊重些，不然丢的可是自己的颜面。”．

　　“果真是你教她的！”月下怒极，正要责问，锦觅忙打圆场，“好啦好啦，我回头去说说卿天，怎可以那般任性。润玉，你何时将她送回来吧，她娘亲昨日不知怎么知道了她同你在一起，还来问过。”

　　润玉点头道，“原本今天是要送她回来的，只是昨日出了一些事，我让她在栖梧宫休息一下。有关忘川河中魂魄失踪一事，这两日有新进展当下便把初识廉华以及昨日昆仑山剿灭灰影邪物经过说了一遍，为了省却口舌，他省去了自己险些死在天雷之下的事，至于狐王的密告，他下意识地不愿意提及，倘若说了出来，那么避不可免要面对许多疑问：狐王所说究竟是真是假，卿天究竟是不是来自于忘川之底。

　　他刻意地不去想这个问题。

　　人都是如此的，尝过了甜，怎能咽得下苦？一生蹉跎孤寒，终得一缕温暖甜美，他不甘心也不相信会失去，倘若天意决定了这心上人会给他带来灾难，他也决定承受，九死无悔。

　　众人听完却是一阵迷惑不解，他们未曾听狐王说起五百年前的经历，自然无法想象廉华为何暗算润玉的同时要劫走卿天。

　　锦觅道：“莫非要以此要挟鎏英？或者要挟旭凤？”

　　润玉垂下眼，不愿多说。

　　旭凤道：“不必多想，问下斗姆元君便都知晓了。兄长，我同你去见斗姆元君，有我同去她应该会见我们。老君所铸的神器进展如何了？”

　　“还欠缺一些鼎山银，老君说会想办法。你之前存放在栖梧宫的那些上古神兽的兽骨，老君托我来问你能用吗？”

　　旭凤道：“那些东西随意用吧，于我并没有什么用处。”

　　丹朱在一旁哼了一声，道：“好歹留一些，万一你哪一日用得上，你休要忘记，你如今可是个没有权势的白丁了。”

　　“叔父不懂白丁的好，白丁才逍遥啊。”旭凤大笑，拉上润玉，“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