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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话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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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结这些事件,也颇有规律可循。没有修为的凡人,肉身软弱,只有魂魄可取,如同灰影的食物。有修为的道门中人,魂魄和肉身皆可用,一旦附身便遭控制转换,成为新的怪物。至于土地仙,可用之处更多,既可以附其身夺其舍,也可以吞其内丹及魂魄,惟其肉身固化,因此难以转换变形。
总之不同的人遭怪物袭击有不同的结果。
润玉沉吟了片刻,“来人,传破军和上元仙子来。”
趁着他们还没到,润玉对金德道:“如今下界人手不足,只能从天宫调拨了。你且下去,本座很快便有新土地人选给你。新的土地务必要想一个办法令其彼此之间互通声气,一旦有事,可及时上报,以免险情扩大却无人察觉无法应对。”
金德应了后退下。
片刻后,破军和邝露先后上殿来,趋前行礼:“陛下。”
润玉缓缓道:“破军,即刻点一万天兵去昆仑之顶悄悄候着,不可惊动那里的任何人。今日那里有除魔大会,我怕有事发生,你须严密监视,若有异动,即可报我。”
破军忙道:“陛下,昆仑之顶是昆仑教众居所,凡人出没,臣……”
“无妨,你只需监视即可。若有什么天谴都是由我来担着,你无须担心。”
破军领命而去,随后他转向邝露,
“方才公主在场,不好论说公务。”润玉缓缓道,“姚卿禀报称,司命府事务,如今也上正轨了。我听闻,你出了不少力。”
邝露脸上微热。她心情不佳,每日在司命府最多就呆一个时辰,所做的事不过是抄抄写写,还是断断续续的,多数事还是那两个大男人做的,那个土里土气的土地仙徐堂,做事快,人又机灵,确实分担了不少累活。
她心虚的谦让道。“这是我的份内事,该当的。徐少司命也做了不少的事。”
润玉道:“你办事妥帖,行事审慎,司命府又亟需得力人手,是以我才令你去司命府相帮姚卿。这也是一时权宜之计罢了,并非贬你疑你。这些日子你可想明白了?”
邝露垂下头,低声应了一声是,心里苦涩得如同吞了黄连。办事妥帖,行事审慎?呵,这便是她在他心里的全部分量,就算加上旧日情分,也怕都抵不过那魔女放浪形骸的一个笑容来得贴心吧。
润玉又道:“想明白就好。我如今又有一份要紧事,想来想去你最适宜去办,若你有意,便交托给你,若你觉得倦乏,也可以不应,我准你回玄洲仙境去休养。”
邝露木然道:“多谢陛下信任,陛下请说吧。”
她真是已经心痛得麻木了,只感受到不甘。她怎么能回玄洲仙境去休养!
眼前这风轻云淡温润如玉的男子,本是属于她一人的,在他还是无人问津的夜神时,她便已经将全副身心都托付到他身上,奉他为主,唯命是从。放眼整个天界的仙女,哪一个不曾羡慕嫉妒她的眼光,懊悔当初的冷眼相待。
如今他竟然说她给的不是他要的,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付出才能得到他的心。他到底要什么?那个魔女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她不能给的!
很显然,她若是真的回玄洲仙境休养,日后怕是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再有,这些压得她忧闷难当的问题更不会得到解答。
留下来,总有机会弄明白的。
润玉道:“日前凡间土地仙空出了一百余个空缺,亟需人员赴任。天界有数百仙侍,分布各处宫府,你去遴选一些性情稳重勤勉负责的,下界去做土地,每任土地任期一千年,期满后考评好的,可提拔回天。”
邝露魂不守舍地应了,润玉看她实在萎倦,心里亦摇头,想到一个主意,便道:“若是你觉得一人应付太累,我可另外给你指派帮手,嗯,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姚卿和徐卿吧,已经共事过,彼此相熟。你意下如何?”
邝露不疑有他。姚徐两人都是极精明能干的,徐堂出身差也罢了,那姚登却颇有几分昔年夜神的气质,谈吐,相处是不怎么生厌的。有他们两个帮忙,这差事不难办。
交代完事务,润玉便打发她退下,出来寻卿天时,却看不见人影,琪树下的石桌上堆了一些枝条,竟是从树上裁下的。
魇兽缩在桌下,看见他来,一下跳起来,委屈地啾啾叫着,满眼热泪。
它身上穿了一件银光闪闪地衣裳,说它是衣裳,其实也不准确,只是两块布,分别围住了它的脖子和肚子而已。
看那布料,竟是琪树枝条编制的。
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他违心地说:“还是蛮好看的。”
魇兽:“……”
看那桌上,还有一顶编了一半的歪歪扭扭像山包的篮子,他拿起来看了看,勉强辨认出来是一顶帽子。
魇兽啾啾了两声,他道:“这是帽子吧。”
魇兽直接躺到地上伸出了舌头。
他忍不住笑了,“好了,起来吧,不会给你戴的。她去哪里了啦?”
魇兽爬起来,向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头朝自己身上点了点,眼巴巴地看着他。
“算了,你不用去找了,我自己去。”润玉笑叹,这衣服若是脱了,弄不好那丫头会觉得没面子,还是暂时委屈一下魇兽。
出了璇玑宫,守卫给他指了一个方向,他沿路慢慢寻着,几处宫室府邸都没有她的踪影,一直走到了姻缘府,见大门敞开,里头传来说话声,正是卿天的声音。
走进去看时,却原来是卿天正在翻看府里仙侍搬出来的一大摞话本。
润玉暗道不好,姻缘符是月下仙人的府邸,月下仙人是他的亲叔父,平素最是不正经,常弄一些风月图册夹杂在话本里掩人耳目,昔年便常给锦觅看这种不着调的东西,害得锦觅在荼姚寿宴上闹了大笑话。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仙侍一眼,眼里冷冰冰的神色吓得仙侍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开始收拾起画册,卿天见他来,笑道:“这些话本我见过,义母那里也有许多,棠樾便很爱看。润玉哥哥看过没?”
仙侍抱着的话本险些掉一地。关于小魔女与天帝的关系,如今在天界有多种版本,最受诸仙欢迎的是拐弯抹角大伯和风牛马不相及侄女的关系,这种关系定义为老牛吃嫩草最是恰当不过,至于哥哥妹妹的这种,因为称谓上较为大胆,冲击力也太强,诸仙反而对其表示甚为不适应。
润玉道:“略略翻过,不曾细看。我议事完了,走吧。”
卿天向仙侍道过了谢,随他一道出来,一出门便问道:“润玉哥哥你为什么不欢喜?”
润玉讶然,他什么表示都没有,为什么竟被她看出来他心里不快?
“我并未不欢喜,只是叔父的这些话本良萎不齐,怕你看见了刺眼的。”
卿天抿嘴笑道:“我知道,润玉哥哥是怕我被带坏了吧。”
润玉颇感尴尬,这丫头,说她傻气却也有聪明的时候,每每聪明起来就很难对付。
叔父在天魔大战后便挂冠而去,不再回天界来。据他所知,叔父还将他与旭凤锦觅夫妻两的事写成了话本,到处送人。他看过那话本,看完便撕了。他的亲叔父也曾经疼爱过他,相较于其他亲人,他的敌意和伤害,只是言语上而已,他没什么承受不起的。
“那你帮我挑一些值得一看的吧,”她欢快地转了个圈,乌发和裙摆一起荡了起来,“润玉哥哥还要教我下棋、画画、弹琴,感觉好忙碌呢。”
“会的,只要你想学我便教你。”
润玉微笑着说,想那应是很欢喜的一件事。
为了玩得安心,顺利度过剩余的一天时间,卿天说要去水境同义母打一声招呼。她虽然没有明说是担心母亲得知了消息打上门来,不过润玉从她的神色里读懂了那份小心思,也不去戳穿她。
旭凤和锦觅还有棠樾皆不在水境。
“他们不在,说出门玩几天。”老胡萝卜精将卿天拉到身边,不耐烦地将整筐萝卜扔到润玉脚下,“去哪里我不知道,你让一让。”
他没忘记那一年被捆成了一个大号的胡萝卜,差点被砍脑袋的事。花房里透着一股子腌胡萝卜的味道,花铲,草筐,藤条,草绳,到处都是。
润玉见怪不怪地低下头,筐里的胡萝卜果然如旭凤所说,上头生满了细如发丝的虫。
卿天气恼老胡对他不敬,蹙眉道:“爷爷,润玉哥哥是客人,你为什么这样无礼?”
老胡瞪了润玉一眼,哼了一声,“我跟黑了心肝的人,讲什么礼。有的人披金戴银的,其实内里不知道多丑。这样的人我可不当他是客人。小卿天,你可要擦亮眼睛啊,别被人骗得昏天黑地啊!”
“爷爷!”
润玉微微向卿天点头,“你这里说话,我出去候着。”
正在这时,只听外间传来几声大喊:“老胡!老胡在不在?”
随即一个红色影子奔了过来,化身成一个二十岁少年,一身红纱衣。
润玉微愣,随即拱手见了个礼:“叔父!”
来的正是他那满世界发天帝话本的叔父,月下仙人丹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