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改造计划》空寻梦回郎

68、黑暗往事

　　穆逵的试探被他硬生生掰成了直球，余洛斯还是其后才明白了。

　　穆逵知道他失忆，但不知道他心属何处，自然要召他回去，好好旁敲侧击一顿，只是没料到，他会自揭疮疤，撕破脸皮，直球也打得响亮极了，不得不说，真为他们省下不少时间。

　　说是要满意的答复...余洛斯回想起来也不免觉得可笑，莉格英要能那么容易痛改前非，也用不着拿恐怖分子来称呼了，不过是一介混混而已。

　　余洛斯赫然迷茫起来，自己的过去有如熔岩深渊，踏足不是，不踏足，又不甘心。

　　前往宁围区找晴姐问话是他一时赌气下的决定，只是，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涉足这块秘地，随他们去好，还是奋不顾身地跃进岩浆里好，他也拿不定主意了。

　　不过，既然人已在出租车上了，返回特行机关的路口早就过了，不如就干脆顺应天意，一往无前吧。

　　只是，也许这个顺应的决定，也是个改变他人生的决定。

　　相隔一天，余洛斯再度出现在家门前，晴姐并不惊讶，反而感慨万千地大叹了一句：“洛斯，果然是你。”

　　余洛斯心说身分果然暴露了，自然也不作掩饰，大大方方地表明了来由，和失忆的事情。

　　一个曾经照顾过的孤儿向她求知自己的过去，于情于理也实在不应拒绝，但是，要把那一切道出口，并不是一般的困难。

　　“你真的要知道？就算是多么残酷的事实。”晴姐再三强调，冀望他多少能回心转意。

　　可惜，余洛斯早就心意已决：“嗯，属于我的东西，就算再糟糕，也想取回来。”

　　看余洛斯满脸坚决，晴姐也实在不好拒绝，她回想着过往的事，那段曾经无能为力的时光，怅然开了口：“我在英格莉孤儿院工作的时间不长，只有半年左右。那里是我见过的，最接近地狱的地方。”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沏了一杯红茶，“孩子们蹦蹦跳跳，保姆们，辅导员们都跟普通人无异，柯威院长虽然威严十足，面对孩子们却是一团和气。但是，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以为的。”

　　余洛斯凝神屏息地谢绝了她推来的红茶，平静的表面下，藏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

　　晴姐道：“第一件事，是我发现新来的孩子，都会在入院第一天安排到一个隐蔽的房间里进行体检。新来的孩子，从婴儿到快满十八岁都有，但会进那个房间的，只有三到十五岁的孩子，他们每次体检完毕，都是昏睡过去的。一开始，我以为是什么预防疫苗的副作用，便没往心里去。

　　第二件事，孤儿们患病的机率比其他孩子都高得多，那不是一般的伤风感冒，而是癫痫症，发育迟缓，和一些儿童心理疾病，即使是健康的孩子，也经常会在半夜嚎淘大哭。当然，孤儿本来就没有父母疼爱，长期缺爱积忧成疾也不是没有可能。第二次，我还是心安理得地无视过去。

　　直到第三件事。一次，我在给一个小女孩洗澡的时候，意外发现她下.体有伤，那像是被什么硬物强行撕裂过的痕迹，我慌忙问那个女孩怎么回事，她却只是呆呆地告诉我，不知道。

　　不过，更让我震惊的，是我其后向主管报告这件事时，她居然告诉我，那是女孩和其他孩子玩耍时不慎弄伤的，这个谎言撒得拙劣，最后竟还劝我不要小事化大，我听着满是别扭，自然也劝不动。第二天，趁著接女孩放学，我就带她去了趟医院，结果，你猜怎么著？医生说，那是进行剧烈性.行为后留下来的伤。我当场就笑了，苍天啊！她才七岁！神他妈的性.行为！于是，我开始调查这所孤儿院。”

　　晴姐义愤难平地大口呼气：“说是调查，其实也不大高明，不过是趁夜溜出房间，检查孩子的去向罢了。之后，便如我所料，看见了最不愿看见的事——院长室虚掩的门外，我看见柯威院长骑在那个女孩身上......”

　　听到这里，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余洛斯，也不由自主地绞缠着心脏，他像凝固了一般，定在了最扭曲的表情上。

　　晴姐顿了一会，像是不忍往下说，随后，还是把余洛斯最想知道的真相，都一一道出：“洛斯，英格莉孤儿院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之地。我之后调查到的资料有不少，大部分是从那里长大的孤儿口中得知的。自柯威接手孤儿院外，被性|侵害的孤儿不计其数，受害人不论性别，不论年龄，除院长外，男保姆及男性辅导员也参与其中，而女职员，则是助纣为虐的看客，就我所知，开始了SPS的试验后，情况更为恶劣。”

　　她接着道：“体检是植入芯片的借口。因为芯片尚在实验阶段，对人体有一定程度的伤害，幸运的，可以安然无事，不幸的，便会受恶疾缠身，影响一生。

　　拿孩子们当试验品，除了可节省开支，还可以运用SPS的作用，把孤儿脑中被侵害的记忆尽数删除。连受害人本身也无法指证他们，这不就等于，他们的犯案证据已经销毁殆尽了吗？”

　　晴姐无力地道：“我还有着基本的良知，对这种事当然看不下去。当时我已经收集好证据，准备到警局告发，没想到竟被柯威截足先登。他把我叫到院长室，以家人的安全威胁我，这辈子都得守着这个秘密进棺材，不然，在他入狱之前，我母亲必然会死于一场天降大祸。

　　我被唬到了，怕了，只有这个，我输不起。我不是能当英雄的人，就算心存愧疚，我也无法拼上家人的命去救你们。我，真的，很对不起。”

　　晴姐埋著首没再吭声，余洛斯也默然无语地正坐了半响，而后才缓缓地吐了一句：“晴姐，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晴姐亮起了眸：“我记得，那是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名字，她叫小娅，是个非常可爱，非常讨人喜欢的女孩。”

　　余洛斯再一个惶然无措，谭娅眸中烂漫的光芒隐隐乍现在脑中，那叫一个揪心的痛：“既然那么方便，为什么孤儿院不继续办下去？”

　　晴姐答：“这个，我就不晓得了。我只是一个底层的员工，能知道那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余洛斯又问：“你搜来的证据都在吧？”

　　“在的，我舍不得扔，想着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余洛斯向她要来了资料，以防万一，只要了一份副本，临走前，他还是问了一句：“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晴姐柔柔地弯了眼睛：“是个温暖细腻的男孩，搞怪的时候也呛得很，在朋友面前，像是老大的角色，常常帮小逵收拾残局，也常常给子灵赶走欺负他的孩子，更会为此气得吃不下饭。”

　　貌似是想起什么诙谐逗趣的往事，她莞尔地掩嘴偷笑。

　　仿佛是听着别人的事，余洛斯心下水波不兴，无共通的感情，也无昙花一现的灵光，可这个形象，听着确实是像本人便是了。

　　余洛斯郑重地向她道谢一句，起身便欲离开，这都送到门口了，晴姐到底还是按捺不住，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劝了句：“洛斯，不要把过去的事情看得太重，那不是你必须要记得，必须要承受的往昔，人往前看，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一昧地缠在过去，便是一昧地直往不见底的深渊走。我不希望你是这样。”

　　余洛斯心事重重地稍一颔首，接过她一个轻轻的拥抱，便抱着一堆信息怅然离去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余洛斯走在宁围区街头，上次在这里发过疯，路边的档主貌似认得他的脸，都像看怪胎一般盯住不放，只是，当人悄然步近，定睛看清了他面容的当刻，都一个个移去目光，仿佛避祸躲难一样，一个个跑得踉跄。

　　余洛斯大概没有自我意识，此时，他的表情、眼神，都是一副恐怖骇人的神态，眼角眉宇甚或气息，都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挫骨扬灰的架势，常人看了，受着本能作祟，必然是逃之夭夭了。

　　余洛斯敢说，若是手上攥著一把刀，面前又正是那个人的嘴脸的话，不出十秒，必定能见着他的脑浆。

　　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干，为了白荠也好，为了莉格英——小时候的兄弟姐妹也好，最好的方法，就只有把柯杂种绳之以法了。

　　晴姐的资料帮了他很多。

　　他粗略看过一遍，除了一些用作总结的文字记录，大部分都是语音资料，老实说，直接拿去警局，警方不会不受理，但在法庭上，能不能把他判罪，还得挖出更多证据。

　　余洛斯知道他不能轻率行事，物证是比较难找，但人证的话，不是还有许多尚有记忆的受害人么？

　　这起案子，就由他一个人来办吧。

　　十二年前的孤儿院性|侵案，余洛斯受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