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改造计划》空寻梦回郎

10、若有所失

　　一般而言，有些东西越是藏得深，就越是让人跃跃欲试。余洛斯是一般人，好奇心又旺盛，自然难受得抓心挠肺。

　　余洛斯换了个说法：“可是，我们该怎么抓住他？即便陈恕案的幕后黑手不是他，我们也该把他绳之于法吧？”

　　张修哲赫然浮夸地鼓起掌来，剩下的人木然凝视他，一个个摸不著头脑，看他昂然慨叹：“真是满腔热血正直的大好青年！说得好！既然是恐怖分子，我们应该把他缉拿归案，可惜啊...”

　　张修哲激动过后底气不足地期艾起来，挠著鼻子装模作样地欲言又止，等的，就是白荠一句接茬：“可惜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抓得到的就不是通缉犯了。”

　　余洛斯被他一句话噎住，说起来只是不甘心人尽皆知的事非要瞒他一个罢。

　　他憋著一肚子委屈，一声不吭，乖觉沉默下去。

　　既然找到调查的方向，他们也开始密锣紧鼓彻查枪枝和其余弹药的去向，除此以外，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可提供新思路的线索，余洛斯坐在回家的列车上，自失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无能为力。

　　被白荠婉转含蓄轰了回家，余洛斯涣散的目光黯然神伤，他心下疑云难消，猜想难不成是太积极主动的表现被白荠嫌弃了，或者是刚才哪句话冒犯着他了？毕竟多番表达过留下协助的意欲，还是被白荠坚决拒绝，以时间已晚为由非要他回去，尽管理由充分，余洛斯还是难免钻起了牛角尖。

　　他在车厢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地铁已停靠在总站月台，他庆幸回家的车站就是总站，不然连掉头的尾班车也错过了。

　　深夜的街道静谧而幽深，他兀自回到陌生的住所，开门一片漆黑，冷冷清清。时间已过零点，家家户户大多已安然入眠，而此时，余洛斯才有空捧着便利店买回来的泡面，随便填了个肚子。

　　他没有家人，这是他失忆以来可以肯定的事实，甚至没有朋友，这短短的日子里，没有任何人主动联络过他，他的通讯录里也只有刑侦科的办公室电话。

　　牛肉味的方便面咽下肚子，他半合著眼草草洗了澡，刷了牙，速战速决终于摸上了床——他困死了。

　　即使平日精力总是充沛得叫人赞叹，可事实上神经放松过后，总会承受比别人多一倍的困倦，尤其回到这个窝巢一样的家，没有任何生气，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仿佛连自己的痕迹也没留下，他便会不自觉地想，失忆前的自己过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

　　住宅外是偏僻的街道，凌晨时分的窗外只传来雀鸟的鸣叫声。余洛斯大脑被这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塞得满满，本以为思绪飞转，烦躁难耐，必然整晚辗转反侧，可最终还是敌不过沉重的困意，在吱吱的声响伴随下，悠然入了睡。

　　转眼半月过去，和余洛斯墨守成规的私生活一般，案件的进度同样一成不变，线索找了一堆，用得上的，具突破性的，至今未获。

　　主谋为一回事，实打实参与到案件中的陈恕为另一回事，他以多宗罪名正式被立案起诉，终将面临的可能是无期徒刑。

　　案件开审为一个月后，算上平常审讯所需的时日，估计杀死他女儿的凶手重获新生后，他便已在狱中。

　　这是个多大的讽刺！

　　严迪获判后不久将行刑消去所有记忆，在惩教所学习两个月后，便重投社会的怀抱。而他，一个可怜的，失去女儿的父亲，未来十多年，甚至更长的日子，都会困在围墙之中，眼睁睁目睹墙外鸟儿翱翔，展着白茫茫的翅，恍如讥讽他的愚蠢。

　　余洛斯看在眼内，却只能隔岸观火。

　　“为什么陈恕至今不肯透露是谁指使他的？说了，肯定能酌情减刑的。”

　　白荠看他大叹唏嘘，却自问不懂如何安慰，静了一阵，只好死脑筋地给他分析：“女儿是他人生的全部，也是他努力的意义，既然女儿不在了，估计他也不稀罕减刑与否了，起码，可以让帮助过他的所谓恩人，躲得远远吧？”

　　案子到此为止，尚算落下帷幕。

　　陈恕的人生可能再也了无祈盼，可余洛斯的生活依然继续奔波。

　　余洛斯被赋以优秀新人的名衔，并未让次长打脸。他意外发现自己能力颇佳，上手极快，尤其在失去所有记忆的前提下，大部分技能和知识都没有经验加成，如此进度，实属材优干济。

　　Z区平静的光景维持了一个月左右，特行机关在大案已破，大事未临的日子，只有埋首苦干，谈不上清闲，也说不上苦不堪言。特行机关不像公安局，没有高层赐予的压力，如此便度过一段风平浪静的时光。

　　———宾围区寥无人烟的旧巷子里，散发著一股难闻的味道，作为其中一处无芯片区域，这片城区的老旧程度，绝对是数一数二。街头巷尾，幽暗的角落里，总会散落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所以区区一点臭味，实在是司空见惯。

　　送外卖的小哥经常接待宾围区的食客，和平常一样走进必经的巷子里，血腥味和奇怪的臭味顷刻扑面而来，小哥不畏风雨，昂首挺胸直面气味的源头，片刻间，抓紧外卖塑料袋的手忽尔不听使唤松开，香喷喷的饭盒瞬间散了一地。

　　巷子内的垃圾堆上，一具凉透的人形物躺在上面，四肢、脸色发紫，靡烂的颅顶惊心动魄地摊开着里面的肉.渣和脑.浆，鲜.血淋漓喷洒四周，像极了恐怖电影的情景。

　　夕阳初升，宾围区的旧巷子里，悄无声息地打破了Z区本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