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狐狸男撩冷脸姐姐》候已

55、第二十章．（4）

　　南宫卓熙睁大双眼，惊恐喊叫：“蓝轩，你不能杀我！我才是被选中的……”
　　“抱歉！”
　　剑从南宫卓熙的胸口刺入，穿膛而出，剑过无声。伤口中缓缓流出鲜红色的血水，沿着剑刃淌下，落入地面，淌成一地赤红色的毒。但很快又被贱起，因为南宫卓熙倒了在自己的血泊中，他怒目圆瞪面前的蓝轩，至到此刻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影子杀了！
　　蓝轩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南宫卓熙，表情似无限怀念，又无限伤感，柔和地几乎要掉下眼泪。
　　可终究没有滴落眼泪。
　　他的眼中，写着最高傲残酷的笑意。
　　“谢谢你帮我治理枫红阁这么久。永别了，哥哥。”
　　他已有多久没唤过那两个字？蓝轩自己也不记得了。反正在这片混浊的血色之中，他到底戴上了一个不舍的悲伤面具，完美演绎出了一个弑兄者该有的神情。
　　南宫卓熙望着悲伤而笑的蓝轩，整个身子都在痛苦下剧烈抖动。他颤抖着伸出右手，缓慢而无力地，用尽最后的所有力量抓向面前的蓝轩，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愤懑……
　　不！他不可能输！
　　他是被选中的人！他的武功修为文才武略每一样都比蓝轩优秀，他怎可能会输！
　　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所谓的选择，不过是一场家族里的无聊闹剧。他们选择了卓熙，放弃了蓝轩。卓熙是光，蓝轩只能当影子。
　　荒谬！
　　结果——他输了！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影子吗？！
　　三十年来精心策划的教育，武林霸者的气魄头脑，人上之人培养出来的傲气，叫他即使在此时此刻，宁死也不愿承认自己其实才是输掉的影子！
　　他好后悔。
　　如果决定取蓝轩性命时，是自己亲自去杀了他，一了百了，多好。
　　那样，他就不会输了……
　　那只伸出的手刚刚碰到蓝轩的鞋子，便失了力气，颓然落地。
　　南宫卓熙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瞪，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他和他嘲笑过的玉长歌一样，死不瞑目，死在自己手上。
　　桌上的火星在这一刹刚好燃尽了最后的生命。没有人给它挑芯，唯有眼睁睁看着黑暗吞噬了自己的身躯，回归于无。
　　周子赎不忍看到原主子的死状，转过头，走向书桌，重新点亮一簇新火。
　　若不是当初在转轮山悬崖上，蓝轩惊心动魄的两句话，他大概也不会想到易主这件事。
　　——枫红阁连一个为他卖命十多年的组织都可以说舍弃就舍弃，这样的南宫卓熙若事成后不杀你灭口……我不相信。
　　蓝轩说得没错！
　　自那天遇到花素颜后，周子赎便时时想起这两句话，日日不得安睡。南宫卓熙生性多疑待人严酷，除了自己谁都不相信，下属只要犯了一丁点错误就会遭到极其严厉的惩罚。如今他谎报战功被发现，虽然将功赎罪擒了蓝轩回来，但南宫卓熙依然板着面孔，并无任何宽待的意思。他一想到南宫卓熙随时随地会杀了自己，冷汗就爬满背脊，每天都战战兢兢，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心过日子。
　　他有预感——那并不是蓝轩的挑拨离间，南宫卓熙真的迟早会取自己性命！
　　他突然无限怀念起蓝轩。虽是孪生兄弟，两人对待下属的方法却截然不同。在虎魄时，蓝轩总是以礼相待，全无半分架子，即便犯了错误，也绝不会严格惩罚。
　　他之所以敢假装任务失败，弄失了原福，就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蓝轩不会因为一个任务失败而杀他。
　　蓝轩甚至连责备都没有。
　　差天共地！
　　没错，若天会选择王者，那么他也会选择跟随的主子。在这生死一刻，他选择了蓝轩。
　　他不能选南宫卓熙，一个多疑又看不起下属的主子，绝对不会留下他这个失败者。
　　虎魄中多是亡命之徒，可这些人心甘情愿臣服在蓝轩之下，不仅仅是因为走投无路，也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值得他们由衷尊敬相信的首领。
　　并非只有领导者选部下，部下也会领导者。
　　所以他背叛了南宫卓熙。他偷偷到囚禁房帮蓝轩治好内伤，助他脱离囚困，更将红影绵绵掌教了给他。为的就是今日之事！
　　周子赎甚至从没担心过枫红阁换了一个阁主，下面的人会怎样。因为他打从心底相信，这些人也和他一样，会选择蓝轩这个新阁主。
　　大家终究都只是一个凡人啊！
　　蓝轩走到窗口，翻身一跃，来到那片向日葵花圃前。他蹲下身，轻柔抚摸着薄薄的花瓣，表情犹如回到十多年前。
　　那年他才十岁。卓熙也才十岁。
　　他们围着葵花玩耍，不亦乐乎。纵然是枫红阁的未来阁主，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十岁孩子，天真烂漫。
　　可一声暴吼响起：“蓝轩！谁让你带着卓熙出来玩的！他要上课，你却尽带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忙垂首立好，等待爹的咆哮责骂。爹走到两人面前，抱起小小的啄熙，宠爱地抚摸他的小脸：“卓熙，是蓝轩带坏你的吧？你以后不要理他！他是坏孩子，你不要跟他学坏了！”
　　小卓熙本想解释，可见到爹瞪着蓝轩的怒色，只低声“其实”了一句，便不敢说了。
　　小小的蓝轩站在那里，还没敢抬起头呢，就被一个大巴掌扇到了地上。他苍惶地爬起身，跪在爹面前。他知道，如果他不表现得忏悔一点儿，爹还有更严厉的惩罚。
　　脸上肿烫地像火烧，可他不敢抚摸。
　　“逆子！卓熙是未来的阁主，你却只会带他浪费时间，教他在这泥巴地里玩耍！他跟你这废物不同，他可是很尊贵的！今晚罚你不准吃饭，到佛堂去跪着思过，未得我允许不准起来，否则加倍罚你！”
　　爹抱着小卓熙走了。小卓熙在爹的肩膀上回头，用嘴型悄悄对蓝轩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小蓝轩跪在葵花圃中，无奈地望着小卓熙和爹离开。他又能如何？纵然他说出其实是卓熙硬拖着自己陪他玩儿，又能改变什么？
　　重点不是谁导致的，而是——因为那个是卓熙，而他是蓝轩。
　　错得永远只会是蓝轩。
　　“蓝轩？脸还痛吗？”
　　小蓝轩抬起头，看到旁边的娘。他爬起身，没有任何眼泪，抚了抚自己肿起来的脸，平静道：“不痛，娘你放心。”
　　娘怜惜地将他抱在怀中道：“原谅你爹吧，他只是太寄望在卓熙身上，所以才特别宠爱他。爹并不是讨厌你。”
　　小蓝轩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南宫夫人有些惊诧，这儿子的表情根本不像十岁的孩子，反而像一个经历过沧桑风雨的大人。
　　小蓝轩忍不住问：“娘，为什么卓熙将来会成为枫红阁的阁主，可他们却叫我为‘影子’呢？我和卓熙不是一模一样，一起出生的吗？是什么决定了卓熙是未来阁主，而我不是呢？”
　　南宫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掩面幽泣起来。别人可以冷漠地决定选择这个舍弃那个，可对她而言，两个都是怀胎十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
　　小蓝轩看到母亲哭泣，忙唤：“娘，我不问就是了，你别哭。我要去佛堂思过了，你快去陪卓熙吧。”说完他自己主动走向佛堂。
　　南宫夫人陡然一惊，觉得这孩子实在太过成熟。大家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万千宠爱的卓熙身上，有谁发现这个被当做影子般养大的孩子，总是挂着一种太过完美的微笑？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这孩子就已经没哭过，除了微笑，似乎都没有其他表情。
　　他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孩子。
　　……
　　蓝轩无限怀念地抚摸着那些灿烂漂亮如太阳般的花盘，眼里似乎有一种晶莹的水份在荡漾。
　　但只是似乎，他终究没再掉过一滴泪。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再没有掉过。
　　他面带微笑，总是泛着洋洋暖意，其实却比所谓的玄冰寒女更冰冷。
　　后来爹和娘都去世了，可家族中那些长老仍扶持着卓熙。没有人对他寄望过一眼。他们都只想他死。
　　“阁主，”周子赎恭恭敬敬地向他请示：“请您吩咐成为枫红阁阁主后的第一条命令吧。”
　　蓝轩仍半蹲在花圃前，没看旁边的周子赎，就静静望着满院的葵花，柔声道：“你带另外三位香主一起，把家族长老和原阁主身边那些仆从通通杀了，好吗？”
　　他依然是询问的口气，没有半分主子的架子。嘴里说着杀人灭口，语气却好像只是在谈论葵花的美丽。
　　“是！”周子赎领命出去。他有自信——蓝轩绝不是气量小的人，自己这番助了他，他定可以不计前嫌，唯才是用！
　　毕竟这是一个主子该有的基本气度，和南宫卓熙不同。
　　“等等！”
　　刚走出两步，却又被蓝轩唤住，周子赎回头待命。
　　蓝轩起身，舞着手中雅致的扇子，风凉而清爽。他微笑道：“要杀就要杀得彻底，斩草除根。你——应该懂吧？”
　　“属下明白。”
　　周子赎离开了。
　　蓝轩回到房中，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南宫卓熙，有些无奈。
　　其实，他本来是满喜欢这个同胞哥哥的，喜欢到小时候一再帮他背黑锅也没记恨过。
　　只可惜，他们说得对。一山容不得二虎，枫红阁只需要一位阁主。
　　这其实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斗啊！
　　所以，抱歉了，哥哥。
　　既然如此。
　　还是你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