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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花香之地无和平 ...

  •   12.花香之地无和平(注1)

      天津走向英租界俱乐部(注2),沿路的月季正开得烂漫。
      月季是一种几乎全年开花又很好养活的花卉。当年被随便值在路边,便蓬蓬勃勃地盛放起来。这是天津喜欢的,但他已经没心思去欣赏了。
      他推开俱乐部的门:“曼彻斯特先生,南安普敦先生,你们玩得高兴啊。”
      两个英国人在打台球。他们看到的天津和以往略有不同:天津到租界见外国人,一般穿戴整齐并显示着充分的礼貌。这一次却只罩了件家常的袍子,好像马上就要外套一脱回路口乘凉似的,情绪明显地不太好。
      “陪我们打一局吧,天津君。”曼彻斯特说,“才把日租界那撮矮子赶回去,他们也真够烦人的,口口声声的日英友好就不要扫人兴致了嘛,一身怪味。”
      “得,日租界里窑子多。”天津说。
      曼彻斯特点头:“你这儿被占领以后更多了,真是一群没文明的野蛮人……喂,到底你打不打?”
      “不打。”天津半靠着墙,昏昏欲睡的样子,“累着呢,两头跑又总被干扰,跟你们说也没用。不是为陪玩才叫我来的吧?还不如睡一觉。”
      南安普敦放下球杆,笑了:“头一次见天津君闹脾气。的确不是的,现在跟我们走,见你的同胞去——这样,说些你们自家的悄悄话,你心情一定会好很多的。”
      一飞就飞到了九龙岛。
      上海和香港?!南安普敦那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这叫做“心情一定会好很多”?
      天津不是对他们俩有偏见。只是个性相差太远,难以进行深入的私聊,更别提“自家的悄悄话”了。同在沿海,他们都在国难当头时被逼成了先锋,但天津的个性在此前就成型了,他的心还是扎根在黄土地上的。上海和香港就远不一样了。
      所以他们凑一起难能有太轻松的气氛。尤其一谈到国内状况,天津和上海都有些拘谨,英国人在场,以香港的身份也不方便插嘴。
      “两位先生,请你们暂且回避。有关伦敦都王的指令,我一会儿跟你们详谈。”香港觉得气氛太紧张,于是眼也不眨地对现在的家人下了逐客令。
      两人一走,香港就泼掉了手边一杯应酬用的红茶。上海瞟他一眼,并未如法炮制,而是稍稍推远自己那杯。天津知道,废话结束了。
      “我听说东京回国了。上海,这几个月,你和周边人家是不是好过点了……?”天津垂着眼睑说。
      “还行。反正我大半时间缩在租界,得过且过地躲在殖民者建的庇护所里,想想看也挺讽刺的。”上海话里时时不忘暗示香港。他淡淡地弯起嘴角,说,“不如你忙。你的故事应该比我们精彩,说一些吧。”
      “我的?”
      “不方便么?”
      “不……我其实很愿意。跟河北的诉苦会给他们也造成压力,跟你们好多了,但……这该如何说起呢?我自己的城还好,但北平城就……做个概括,就是……
      “北平城死的人,明显比其它沦陷区多。”

      大风起兮。不尽长江滚滚来。
      武汉迈上临时搭建的司令台,心神极短暂地恍惚了一下。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率军起义的场景,同样是成行成列声势浩大的军队,同样是荆楚地奔腾不尽的风与江水,同样是带着明确目标的、不允许后悔的一颗心。
      可是也今非昔比。
      那时候他还感觉过累。活得太久,见得太多,早已习惯一腔热血短暂燃烧之后被冰冷的现实浇灭。王朝兴起,王朝灭亡。武昌起义又如何?他压下心头不安,为国家的明天冲锋陷阵,一朝胜利,北洋军阀的阻挠终究熄灭了革命的光辉。
      那时他虽然看到了希望之翼,豪情背后仍有深深疑虑。
      现在……?
      已经无所谓希望可言了啊。随着国土渐渐被蚕食,同胞一个个远去,他对“希望”这字眼本身都麻木了。是的,他面对的是一片黑暗,不知何时能了结的绝望。
      一片纯净的、不掺杂质的黑暗,反而也湮灭了摇摆不定的心情。武汉不再有杂念。
      回忆一遍宜昌等家人的任务后,长沙的音容忽然跳入:
      “啊哈,你不争气才轮我顶上嘛。说到本分,咱们南楚算专门替你们灭火的。”
      [……我是宁愿别让你顶上的。就好好呆后面一次,不行么?]
      [有几个人知道,战争折磨了我们有多久?]
      [所以——我会尽全力。相信我。这一次。]
      “武汉!”
      武汉正深吸一口江风要开始讲话,民从司令台下冲上来了,后面跟着江西家的南昌。“这次带领敌军的两个郡王已经确定了!”南昌挥舞着两张纸,气喘吁吁地喊道,“你小子注意点吧,都是很难缠的家伙!”
      “谁?”
      “据我所知,他们是东京最忠实的拥护者了,而且下手也一样狠!他们在九•一八不久后就开始参战了,此前已经害过我们好几……”
      “我说……到底是谁啊……”武汉冷汗,现在不是给南昌即兴演讲的时候。
      “广岛和长崎。”民打断南昌说。
      他们看向武汉,武汉的脸色的确变了,不过是冷笑:“我还以为东京改主意要回来呢,他要真回来也没什么,还可以替民出上次那口气。何况两个喽罗。”
      “对,将领就要有这气势,我家九江还等着你发号施令哩。”南昌甩头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瞟向民,“先生,你怎么不说不要狂妄轻敌之类的话了?”
      民好像笑了一下,一年来这个“好像”也相当难得了:“武汉郡王并不是轻敌。”
      武汉点头,有一点点感动。他和民有过一段极默契的时光,遇到困难,民最先求助的往往也是他。但随着时过境迁,两人的政见逐渐疏远了。武汉欣慰的是那份默契至今还存在着,即使……是民被迫拾回。
      “武汉有太多想保护的人,他绝不会莽撞的。这样说你理解了吧,南昌?”

      那天西安一整天都在跟北方的交换情报,替重庆分析日军在华北的战略意图。太阳快落山时,他累得半死回到房间,却看见洛阳卷起铺盖摆好行李一点也不像欢迎他归来的贤……咳,的架势。
      “你要干吗?”西安顾不得自己正昏昏欲睡了。卷铺盖收行李要费很大功夫,不像开玩笑,洛阳也不是那种人。
      “走人。”洛阳大大方方地回答,用手指尖卷着一头乌发,很无辜地看他。
      “……为什么。”西安身子向门侧了侧。我承认来山城以后忙于工作没多少时间陪你,可那是没办法的况且你也有事干仅仅比我稍微闲一点啊。就算你有意见也该好好说就这么卷铺盖走人让我情何以堪啊,我的洛阳同学。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要走。”
      “唉。”西安暗暗腹诽,“那我来推导一下。想你家人了?”
      洛阳满意地微微点头,浮现出半是遗憾半是坚决的神情,拉他坐下:“只能算说对一半。河南快要应敌了,我的城市是中原很重要的战略地带,我不可能叫别人来管。尤其……我必须帮郑州和开封的忙,抱歉。”
      早点说不就好了么,我现在□□和精神双重疲惫经不起你吓的。西安松口气,握着洛阳的手语气放轻说:“你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吧。”
      “今晚?”洛阳被握着的手动了一下,“我告诉过重庆了,马上就走啊?”
      “……!这不是已经快晚上了吗……!”
      “我很想念我的家人,加上任务紧迫,所以……看你这么累,我就一个人收拾了。”洛阳抱胸,漂亮的脸不知是不是故意地转向一边。见西安又恼又无奈不得答腔,他拎起行李箱往外走:“那么,我的西京陛下,择日再见。”
      洛阳走不出几步,就被西安从背后抱住了。“留一个晚上,不会碍事的。”西安简短地说,一扫刚才的束手无策。
      “……”洛阳往他怀里靠了靠,垂眼,“你完全知道我是故意的,也知道我不能拒绝你……让人没辙呀。”
      西安叹气:“是想出这一出的你比较让人没辙。你答应明天走了?”
      “是。”洛阳忽然转身,开怀一笑,“考虑到你一直很辛苦,今晚换我吧。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回程飞机上,天津站在舷窗边遥望蓝天白云,不但耳鸣而且满腹抑郁。这和来时的抑郁不是同一个性质。
      [上海也就算了。香港会跳出来赞同,真叫人束手无策啊……]
      引起他抑郁的一幕发生在数小时前。黑暗年代,能见几个自家弟兄已经不易,也用不着矫情去计较原先的亲疏远近了。天津便很坦白地向他们讲述了北平城破城以来种种的悲剧,市民在狗皮膏旗下的呻吟,滥杀无辜而他阻止不得的憾恨,以及那些雨后蘑菇般冒出的小人对侵略者谄媚的笑脸。
      “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天津叙述完这些,感叹,“如果北平还在这里,是他管理这个被称作‘福地’、一度被人们以为永远幸运不会遭受创伤的城市……会不会情况能好一点?他能不能比我救更多的人?”
      “我迟迟没有想出答案。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不敢做结论。那是他的城市他的地盘,和他是一个脾性伴他一起长大,他一定能比我处理得更好。可,一想到是我自己赶着他走还说什么能帮他照顾好的大话,那种愧疚……但我能去找他吗?”
      “北平城受的折磨是渐进的。不是一次屠城、一场惨剧,是一点一点地被耗尽力量一点一点地承受屈辱。这样的东西,在我的天津城、在所有的沦陷地都能看到,但是它最明显、最特殊。我们还能反抗,是因为大半国土还在,还有盼头……长此以往,还行吗?再过十年,我还有……余力吗?我……不知道。”
      天津语毕,仰头灌下一整杯水。
      上海摆弄着袖子。香港望着天际徘徊的白鸽。
      “给你们添麻烦了,自说自话地……”
      “最严重的问题,在北平不能亲自前来和你们共患难。”上海说。他看上去很认真,目光却含着半分狡黠,“至于他在情况会不会真的好一点,好像不那么重要。因为他一来,你也不用烦恼你到底管得是不是比他差了。”
      天津说:“也无妨,这么解释。”
      “因此,有必要让北平了解这些事情。他现在整天忙着国家兴亡决胜千里,倒不知道自己城里的状况,太荒谬了。不能因为他一走,你们的心也变得生疏,更不能让你的辛苦就这么被埋没了,他应该知道。”
      “等一等!”天津惊道,“不能告诉他,这两年我可是刻意对他遮掩的……他烦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
      “再多一项又怎么了?天津兄太为别人着想了,这会宠坏他的。如果北平真是个成熟的人,就不会像你担心的一样听到真相就坐不住往你这儿跑。总之,你们之间不应有这样的隐瞒。”上海边安慰边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哈。”天津深吸气,显出他的招牌笑容,如果配上快板和其他相声背景乐就更妙了,“咱前面说的没啥,逗你玩儿的~哈~”
      “……”
      闷葫芦似的香港这才开口:“天津兄,有空我会专门去欣赏一次您的相声,可不是眼下。对这些事情,我赞同沪君。”
      “可我……”
      “您不必亲自对北平说。我是外国友人,和重庆方面联络没有监视没有顾虑,就让我代为转告吧。”
      香港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转身就要赴英,根本不给天津扭转的机会。
      天津抑郁地告别了他们。然后——
      抑郁地对着白云,长吁短叹。
      [我唬人的能力,就这么退化了?不,是我和这两人彻底气场不和!]

      “成都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是很傻,看你在自己房子前徘徊这么久都走出完整的八卦阵了。”
      “那也是一种能耐。”
      “是啊是啊,你们老牌故都的能耐,像我就走不出。”
      成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提起衣衫在北平房前的台阶上坐下。他偏过脸看着北平,缺少焦点的目光,敷衍了事的神态,北平的三心二意以他成都的观察力来说是明白写在脸上的。“大中午的,为什么不到屋里歇着?武汉的战事才开头,下午还有的你忙。”
      “心里不舒服,歇着效率也不高。”
      北平不想和外人啰嗦太多也是明白写在脸上的。但是成都拒绝无获而返。几乎自他懵懂诞生以来,在最危急的时刻也能从容不迫闲逛找乐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否则他不会“大中午的”溜到北平门前,更不会坐下来摆出长谈的姿势。
      这习惯被重庆屡次嘲笑过,就像他嘲笑重庆的急性子坐不住。不久前,重庆甚至在一次非正式会议上滥用职权批判过“成都郡王工作态度散漫、忽视国家大局危急”,理由是成都多次忙里偷闲在傍晚的军号声中直奔茶馆。都江堰小声说了句重庆代都王也经常跟着去吧,结果批判不成,与会的其他人笑得茶都泼了出来。
      “北平兄别怪我无理。今早给你电话的人是香港?那孩子还在英国呢,这么远打来电话不容易,还聊了很久。”
      “你听见了?”北平叹息似的眨了下眼。他不吃惊,不过一想到成都看似闲散到处乱窜其实工作样样到位,没人不觉得脱力。唯一该庆幸的,是成都没利用这项能力变成一个包打听。
      “碰巧路过。好像大多时候都是香港在说,你在听。一边‘嗯’,一边咬嘴唇。”
      “咬嘴唇?”不符合他北平风格。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你这小动作最近相当多。”
      【因为我最近受的打击太多了】——对城市而言,两年当然可以划到“最近”的范畴。北平又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直视成都说:“那你应该知道他说过什么了。我已经把大致内容向重庆说明过了,这是我们的义务。”
      成都并非存心拐弯抹角套北平的话,北平这么说,他也不尴尬:“嗯,我知道。北平兄现在有何打算我先不问,你知道为什么是香港告诉你天津的烦恼吗?”
      “天津有苦恼,藏着不跟我说,怕乱了我阵脚。偶然被上海和香港听见了,香港出于某种微妙的动机……特地来跟我说。”
      “哪种微妙的动机?”成都笑容可掬,“且不谈上海,香港对你的想法一直挺复杂。想看你手足无措一回?”
      “他也许只是单纯想让我了解情况。是应该早点跟我说……”北平有点说不下去了。
      “要走我可以帮你收拾。”
      “开玩笑。我走哪里去?可是……我打定过主意,过去的时代已经过去,天津再也不必分担我的痛苦。可是现在呢……?人民的哀嚎,我自己听不见,全留给了天津。缩在后方,堵起耳朵,等着至亲受折磨,一点呼声也发不出……”
      成都怀疑他见到了一闪而逝的泪光。他立刻意识到,北平的难过不仅来自于一个电话,还是他几年经历中太多悲愤的集大成体。香港的话只是契机。
      “北平兄。”成都站起来,唇边的笑意消散了,“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请你到我城里的花园去散个步,你的心情会平静些的。”
      “花园?”
      “是我偷偷保存下来的,不算大家熟知的景点。可美了,各色各样的花。2000年前西安到我这来避难时就开辟了,那时,他叫我种牡丹,红牡丹。西南气候土壤和北方两样,失败了很多次才种成,不知如今是第几代了。”
      “那是汉朝吧。哪一次动乱?可能我有印象。”
      “忘记了。”
      “……就这些?”
      “唐朝也有几次西安过来避难,包括安史之乱。不止西安,还有洛阳等等。中国的皇帝不外乎如此,盛世时威震四方,乱世时也记得找个固定的安稳后方——比如我,图谋东山再起。我实在见得太多了。”
      “多得都懒得记因为哪件事了?”
      “是。”
      成都忽然伸手,拉北平起来,语速少见地变快了:“北平兄,有些话这个时局说不适合,但我还是要说。日本人又怎么了,他们果真能毁灭我们这个经受过无数患难的民族?今天的危机,果真就不可复制,没有历史可比照?我们谈爱国心,谈前途灰暗民族将亡,决不能大意,决不能散漫——太多人过分紧张,他们坚守阵地,却坐立不安,缺乏信心。你不是被感染了吗?你不是感到窝在后方无所作为想去前线想帮助天津又迫于责任不能走才痛苦吗?你丢失了那种恬淡,天塌下来也不慌张的恬淡。我懂得的,就是无论西安洛阳还是别的什么都王,他们到我这里、到后方都只是暂时的休整,为了明日的凯旋而归。你也一样。你能回去的,总有一天。不用等太久。”
      “……”
      “你要向我学习呀。”
      “真奇怪,给你劈头盖脸砸了一堆大道理。”北平翻个白眼,淡淡笑道,“我心情好像是平静一点了。”
      “现在有打算了?”
      “天津是很坚强的人,他撑得住。我跟他多写信交流吧,然后理清思路,继续在重庆身边尽我的义务。我跟他说过,我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回到他身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成都啊你这话我赞成!”屋顶突然爆开一个穿透力很强的男声,二人抬头一看,竟是重庆坐在房梁上冲着天际线上一点点扑过来的机群竖小指,一头蓬松的短发正无比飒爽地风中萧瑟,“日本人又怎么了,轰炸机算个毛,老子还怕它?有本事瞄准我啊!”(注3)
      “唉小渝……”成都正想说虽然轰炸机准头成问题很难炸到你但还是躲避优先,重庆由于太激动,一哧溜从房顶滚下来,很有准头地砸在两人身上。
      “哎哟!真乱来!”
      “你俩叫啥呢,一点不疼啊。”
      “因为你压我身上了!北平你怎么了,被我们两个压着不难受不跟我骂一声小渝?”
      “……我没事儿。”
      “你又咬嘴唇了!难受就直说,别总装出一副很强的样子……我说真的,北平你再这么下去会变成又一个傲娇!”
      【哪里来的生造词?】“别嚷嚷,我在想一个新的京戏……不,也可以是京韵大鼓的唱词。”北平艰难地说着。
      隆隆轰炸声变得密集,地上烟雾腾起。重庆城的天空中徘徊着死亡的影子。
      【“花香之地无和平”。这句就很好。】

      江城6月的晚上一片蛙鸣起伏。武汉坐在东湖边上的帐篷里核查文件,被聒噪的蛙鸣扰得有点心绪不宁。他拨开掉在额前的一撮头发,强迫发花的眼睛集中回文字上。
      “兄长。”黄冈推着眼镜钻进帐子,小声说,“敌人在豫南的支队打算逼近安庆。安庆一旦被攻陷,我们就必须出手了。”
      “我了解了。河南方面有何对策?我希望早上战场,但也希望他们能够多挡住敌人一会儿。”
      “看起来不太好。我从安徽河南的边境过来,听到他们在说中央想趁着黄河汛期,挖开大堤去阻挡日军……你看会是真的吗?”
      “不好说。疯狂的提案,但也不是干不出来……”武汉把文件一把推开,“算了,头昏眼花,黄冈你帮我看完吧。这消息真是……但愿他们别坏事!”
      东湖的蛙鸣蓦然停止。月光洒在死寂的湖面上,到处是夜色茫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花香之地无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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