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的冤大头》夜语琳琅

7、惊天秘宝

　　金箍带着李思忒飞了瞬息，轻飘飘地降在云雾缭绕的南天门白玉阶上，变回原来大小，独自飞向前方。

　　李思忒一边向前走，一边打量着周围，没有太过惊愕，反而有点奇怪：按传说所载，南天门两边应有数十员镇天元帅；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现在怎只有一位金甲神人挺立中央？

　　女孩说金箍会到老猴子身边，怎在前方的金甲神人周身徘徊？

　　待他看清金甲神人，脚步突然停住，瞠目滞息，喃喃自问：我靠，真是孙悟空？

　　李思忒看的出神，正想着该如何打招呼时，忽觉胸前的衬衫被揪住，未及低头看清，又被猛地向前一扯，整个人瞬移至孙悟空身前，还未站定，便见其冷哼着眯眼，雷公嘴动了起来，话中尽是嘲讽：“生死关头，你还在发呆？他们怎么找了你这个呆子委以重任？”

　　李思忒双眼未避开孙悟空带着鄙夷的直视，向后退了两步，问：“你是老猴子？斗战胜佛？”

　　“不错。”孙悟空答的斩钉截铁。

　　李思忒沉吟，目光炯炯，不动声色地将对方打量。

　　他的后退，除了对猴脸有些抵触，最重要的是，觉得这个孙悟空有点不对劲，想拉开点距离，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疑惑。

　　他抬眼看着仍在上空盘旋的金箍，对孙悟空说：“你能让它落在你的手上吗？”

　　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金箍与他一样，都在疑惑地审视这个孙悟空。

　　于李思忒而言，疑惑源自眼前者的架势。方才，他特意问出斗战胜佛，为的就是对比其言行。

　　他不信佛，但尊重佛，也知痴佛之人多怀善施善，待人温煦，不喜争斗。不曾剃度的凡人尚且如此，何况修成正果、位列名录的真佛。

　　而眼前的孙悟空拥有顶天立地的魄力，却少了沐佛诵经的慈悲、祥和，更多的是咄咄逼人的桀骜与戾气。

　　画人，画皮，难画骨；化神，化形，难化气。

　　这是李思忒仅凭直觉的判断，少了真实的证据，但相信自己。

　　“少废话。快把潘多拉魔盒交给我，时不待人。”孙悟空没有照李思忒说的做，也不理会头顶的金箍。口吻急切、命令。

　　李思忒听出其口吻的急切与命令，更觉是一种遮掩心虚的行为，接道：“你不问问金箍的主人的情况？”

　　“三界生灵，缘、劫、生、死有命，问又如何？若因小误大，更不值得。”孙悟空不耐烦地回应。

　　李思忒不依不饶，语调平平，一吐胸中块垒：“是。问一句无法起死回生、改天逆命，无法造七级浮屠，可是能看出一个人、神、佛的真实面目。你认识戴金箍的女孩吧？她叫你老猴子，几次提到你，极像寄希望于你。金箍上吊着一个小猴子，是你送她的吧？我猜她与你沾亲带故，没错吧？对亲朋的安危漠视旁观，这不是孙悟空的风格。你是假冒的。”

　　其实，李思忒并不了解真正的孙悟空是什么风格，但从电视剧《西游记》中，可以看出一定是有情有义，光明凛然。

　　眼前的孙悟空盯着李思忒，静默少时，头微微一歪，嗤笑道：“你还知道他的风格？”

　　李思忒终于证实了猜疑是对的，冷哼道：“你承认了。”

　　假冒者轻笑，扭了扭脖子，话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奸邪之意：“你也不是很蠢。我的确不是孙悟空。我也不屑冒充。情非得已。”说罢，眼中精光一闪，龇牙咧嘴，杀气腾腾，手握金箍棒，稍稍抬起，戳了戳脚下的白玉石砖，斜睨李思忒，悠悠道：“你有两个选择。一，交出潘多拉魔盒，我还你自由。二，和魔盒一起灰飞烟灭。”

　　玉砖的裂响回荡在李思忒耳边，悦耳又刺耳。他挪了挪脚的位置，但见原处已现如蜘蛛网般深浅不一的裂缝，想到那一棒敲在身上，必是骨断筋离，一滩烂泥，不由地胆颤心惊，支吾了两个自己也不知何意的字符，一脸无辜地看着假冒者，终吐字清晰地说：“有没有第三个选择？如果没有潘多拉魔盒呢？”

　　“你是命定的寻者，怎会没有？”假冒者眼眶上的厚毛扬动，一脸地不信。

　　李思忒知解释不通，不想坐以待毙，转身预逃，却发现动弹不得。

　　又是无形锁！他气恼地嚎了一声。

　　“找死！”假冒者，提棒凌空一挥，朝李思忒砸去。

　　倏忽，一道金光飞来，横在李思忒头顶，撞上直劈而下的金箍棒，“砰”地一声巨响。

　　李思忒耳中嗡鸣乍起，又闻一声怒喝传来：“六耳猕猴！”

　　这一声似万里之外，穿云破雾；似咫尺之间，铮铮朗朗，音波所及之处，尽是正气回荡。

　　李思忒本能的四顾寻声，转身时惊觉无形锁已解，向东北方望去，又一个金甲神人踏云而来，与眼前的假冒者一摸一样，不禁瞠目自语：“这是真的孙悟空？”

　　一直在空中盘旋的金箍忽而向愈近的神人飞去，毫不迟疑地落其手中，以实际行动回答了李思忒的问题。

　　真悟空收了金箍，不待落地，再次扬棒向假冒者打出一道金光，映在南天门最高处的门楣，反射出七色的光，璀璨斑斓，虚明如镜，轻似烟罗，照在李思忒身上。

　　李思忒仰望洒落而来的光，温暖萦怀，寒意不再，心静意明，恐惧尽消，哪里像临阵对敌的刀光剑影，分明是佛家的慈善、救世、度化之光，只觉得再没有一种力量，可将其超越，再没有一种襟怀，可将其企及，禁不住慨然：难怪有世人信佛。

　　他只顾沉浸在佛光救命的欣喜中，却忽略了关注的只是琉璃的反射，并非那一记万千凶、疾如风的金光。

　　未及他看清形势，顿感左肩一痛，扭头看去，竟被一只长满金褐色毛发的手牢牢扣住，不必识脸便知是假冒者，预挣扎又被凌空甩起，紧接着脊背被重重一踢，整个人向那道金光飞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假冒者是要以他抵挡，顺势将他杀死，方才的七色光影皆是虚妄。

　　这一撞，他自知必死，也许被烧着成一具不成人形的炭黑硬板，也许被一切为二，血脉、脏腑流落一地，恶心至极。

　　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求速死，少点痛楚。

　　然意料之外的是，金光与他迎面碰撞，穿过其身，未伤其半分，坠落的身体跌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像软床，像枕头，伸手抓揉，温润还带点弹力，低头看去，原是一团白云。

　　白云托着李思忒向真悟空飞去。

　　假冒者嘴角微微一牵，似惊，似怯，身仍傲立不动，势仍威风凛凛，悠悠然挥棒，同样打出一道金光迎上。

　　同样的金光，不同的气场，强弱立见分晓。

　　当两道金光相撞，后来的一抵毕，随即消匿，先行的又散化出六道金光，朝假冒者轮番飞击。

　　假冒者再不能安然、沉着，当即踏云驾雾，左挡右攻，前迎后映，棒舞赛飞凤，如驯龙，无数劲意喷射，阵阵力量暗涌，与六道金光相撞，激起厉风呼啸，扫退四周云雾，使南天门全貌尽出。

　　李思忒已安全地来到真悟空身边，神色凝重地观察着战斗情况，肉眼凡胎不懂较量的厉害，但有一个道理他认为三界通用，那就是量多不一定取胜。

　　确实，双方已斗了数回合，仍胜负未分。

　　他虽看不出假冒者挥棒一下百刃游的雷霆之厉，但也能觉出其一举一动端的是悍者意昭然，显的是霸者风飒飒，非大罗金仙，也是混世魔王。

　　假冒者一根铁棒翻来覆去，凌空飞旋，明盔亮甲闪动于金光之间，煞气浩荡，将天门琉璃比的暗淡无奇。

　　李思忒更是看的眼花缭乱，天地不明，以为过了许久，殊不知初斗至此，所见奇法秒术，诸多变幻不过眨眼之间。

　　他极不专业的估测了一下，这一斗不经三天三夜难论输赢，忽而，想到真悟空来时已道出假冒者身份，自己当时太过紧张，不曾注意，现在心绪稍宁，倏地记起，正是六耳猕猴。

　　六耳猕猴是家喻户晓的《西游记》中的四大灵猴之一，假冒孙悟空，打昏唐僧，抢走行李，与真悟空大战，不相上下，闹到天庭、地府，众神仙或不知其真身，或不敢说，终至灵山见了如来佛祖方得揭露，后被孙悟空一棒打死。

　　若不是梦，依吴承恩所写，既被打死，何以复活？李思忒不禁疑惑。

　　他的疑惑，真悟空亦有，更厉声问道：“妖猴，谁将你复活？”

　　六耳猕猴身法迅捷，不缓不停，呷呷讥笑，答的利落：“妖猴，你在说自己吗？”

　　这一答，精气十足，掀寒风狂卷，穿梭南天门内外，声阵阵如鬼哭狼嚎，激的李思忒心神俱颤，更觉胜负难料，有点着急地对真悟空说：“如果你亲自出战，定能速战速决。”

　　真悟空不以为然，声色严肃，道：“能复活，不易死。”

　　李思忒想不通，又问：“佛祖座前死，谁敢让它活？”

　　真悟空斜睨他一眼，不置可否，嬉笑道：“你这小子，怎将佛祖说的像个唯我独尊的霸者。”

　　“哪有。”李思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顺便理顺额前散乱的刘海，心里念叨的却是：吴承恩笔下的八十一难哪个不是抑道，颂佛法无边。

　　“时间紧迫，我们走。”孙悟空说罢，将李思忒一把带到自己的筋斗云上。

　　李思忒感觉自己仍不断上升，回头俯瞰已不见南天门与假冒者半点踪影，好奇地问：“去哪儿？这不就是云盾之颠吗？难道要去灵霄宝殿？”

　　依照道教所传，南天门乃天庭正门，位于三十六重天之中的最高天。天庭最高处乃是弥罗宫。弥罗宫中的最高处为凌霄宝殿。玉皇大帝在此殿中统领诸天万神。

　　“云盾之巅乃九霄中最高层缙霄，在灵霄宝殿之上，是整个天庭阻挡外敌入侵的最强固的壁垒。”孙悟空淡然地解释，抬手拨开拂面的云雾，顺手揪来一块，塞进嘴里，咕嘟一声吞了下去。

　　李思忒被其幽默、不羁的举动惹的一愣，想要发笑，结合云由水汽凝结造成的本质，料想其是将云当作水来饮，颇觉有趣，对眼前这位昔日只得书影见，梦里千寻难成真的美猴王好感倍增。

　　想必整个佛门唯有斗战胜佛孙悟空能如此不羁。

　　齐天大圣纵使成了佛，也丢不掉心宽意爽、放浪形骸。这就是个性。

　　李思忒瞄了眼正远眺的孙悟空，目光中带着崇拜，能与斗战胜佛并肩而立，骄傲油然而生。

　　他暗自窃喜，左脚蹭了蹭筋斗云，本想缓解酸麻，怎料反被筋斗云挠了脚心，陡然失笑，惹的孙悟空侧头相望，一脸莫名。

　　他忙敛笑意，郑重地说：“六耳猕猴呢？他不会追上来吗？”

　　孙悟空摆摆手，自信道：“难杀它，但可困住他。我这六道金光各藏法印，不对良人，不除善妖，只对它那般是非不分、离经叛道、助纣为虐的恶魔。金光出世，六道轮回，若无法门，永不脱身。”

　　李思忒听的云里雾里，点点头，想起了最重要的事，“让金箍带我找你的女孩与你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孙悟空愣了愣，惊异地盯着李思忒，火眼金睛将他仔细打量，未见异样，纳闷道：“你不知道？”

　　李思忒摇摇头，更纳闷地说：“我应该知道吗？”

　　孙悟空的神情由惊异变做焦急，垂头自语：“怎么回事？”复期盼地看着李思忒，急切道：“潘多拉魔盒呢？你还记得在哪儿吗？”

　　李思忒三番四次的听到关于魔盒的问询，也开始有了兴趣，“我没有失忆，也从未见过你们说的魔盒。你们真的找错人了。不过，这个魔盒好像很重要，用来做什么？”

　　“完了。”孙悟空语气沉重，重复说了三次，再次看向李思忒的眼神中有点点慌乱。

　　李思忒被看的心情躁郁。

　　他知道潘多拉魔盒的典故。潘多拉是希腊神话中，万神之父宙斯用粘土做成的女人，众神亦赠与潘多拉不同的礼物，使她拥有更诱人的魅力，可谓拥有一切天赋的女人。宙斯之所以塑造潘多拉，真实目的是对普罗米修斯违背他意志造人和盗火救世，进行最严厉的惩罚。宙斯命潘多拉带着一个珠光宝气的盒子，接近普罗米修斯的弟弟，盒子中装着人世间所有的邪恶——贪婪、虚伪、诽谤、嫉妒、痛苦等等。潘多拉成功的让埃庇米修斯迷恋上自己，并找准时机打开盒子，盒子中的灾害像股黑烟似飞出，迅速地扩散到人间。在盒子最底部，藏着唯一美好的东西：希望。但潘多拉依照宙斯的命令，趁希望还未飞出时，关上了盖子。各种各样的灾难充满大地、天空和海洋。疾病日日夜夜在人类中蔓延，肆虐，而又悄无声息，因为宙斯不让它们发出声响。各种热病在大地上猖獗，死神步履如飞地在人间狂奔。原本，遵照普罗米修斯指引，一直幸福、安康、轻松生活的人类，从此面临无休止的凄离、伤痛、争斗、残杀。因此，潘多拉魔盒被称作灾祸之根，也被喻为希望之源。

　　可这皆是希腊神话的传说，受用地域仅在欧美。

　　“魔盒是西方的东西，与我们东方神界有什么厉害关系？”李思忒拧着眉，一脸迷惑。

　　孙悟空白了他一眼，失望道：“年纪不大，见识落后。现在是全球化的二十一世纪，三界无一例外，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李思忒听到这话，一口气卡在胸腔，咳嗽两声，才呼吸平顺，欲言又止，实在没料到孙悟空的回答这么幽默有理、与时俱进。

　　“你需要好好向他们说说魔盒的事情，但愿解释得通。”孙悟空下颌扬了扬，示意浓云遮目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