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牢》青衫猎花

4、签署协议

　　贴在门上听着楼梯间的声音逐渐消失，姜燃也没了胃口，胡乱点完外卖，吃饭时都没舍得松开那枚U盘。

　　逐渐地姜燃捏着U盘的手湿透了，自己的新地址没什么人知道，如果刚刚不是老赵，那这些人多半就是冲着视频来的。

　　一下子U盘成了块烫手山芋，姜燃捏着它，扔都不知道往哪儿扔。

　　要不然就真的扔了吧，当做自己从没见过，这样没人知道，自然也不会引祸上身。

　　鬼使神差地，姜燃走到窗户边上，一低头却看见停车棚内，待了快一整天的奇瑞□□，这会儿竟然被人开了出来。

　　起初姜燃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但那么突兀的颜色，在整个灰雾蒙蒙的南城，应该再也找不出第二辆了。

　　猛地想起昨天夜里，那个男人临走前说的，车子的事情他来处理。

　　姜燃有些咋舌，如果让人直接将车开走，就算是处理了的话，那不得不说他想得确实周到。

　　毕竟就连车钥匙，现在都还在姜燃屋里。

　　姜燃暗自猜想，这到底是惹了尊怎样的大佛，看向U盘的心情跟着越发复杂起来。

　　像这种事情要不要先跟老赵商量商量。

　　如果放在其它三十多岁的男明星身上，这种事情都不一定会和经纪人提，更不要说是征求建议了。

　　但姜燃和他们不一样，姜燃和老赵的感情，和普通明星与经纪人也不一样。

　　姜燃年少成名，十三岁拍完《落日》便家喻户晓，十四岁更凭借这部电影，斩获现代电影艺术奖影帝。

　　是该奖项全球最年轻的影帝，也是这个奖，迄今为止国内唯一的获得者，十多年来无人能超越。

　　姜燃的父亲是工薪阶层，母亲缠绵病榻，爆红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变化，冲击得他们无所适从，也是在这个时候，老赵成了姜燃的经纪人。

　　说是经纪人，不如说老赵是姜燃的监护人更为恰当，因为在姜燃封帝的那年年底，姜父就跳楼自杀了。

　　大年没过完，姜燃的母亲也死在了病房里，那段难挨的日子是老赵陪着姜燃挺过来的。

　　因为怕姜燃受不了痛失双亲的打击，所以哪怕进组，老赵都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连晚上两人都是睡在一个房间里。

　　姜燃每每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老赵就会第一时间从弹簧床上坐起来，给他找药安神。

　　姜燃偶尔想起来问他，弹簧床睡得舒不舒服，老赵就会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说舒服得不得了。

　　每每姜燃想上去躺躺，老赵都会拦他说，小孩骨头没长定型，很容易睡成驼背。后来姜燃趁老赵不在，上去躺了躺，不过几分钟就觉得后背硌得慌，翻个身整张床都摇摇晃晃地。

　　恼火于老赵居然骗自己，姜然很是难过，碰巧这时候老赵也回来了，看见姜燃半坐在床上，抬头一双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把他盯着。

　　“你怎么上去了，下来别给我弄脏了。”说完老赵见姜燃还是一动不动的，才笑笑说：“我年纪大了，就要一晃一晃地晚上才睡得着。”

　　姜燃听不得这些话，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地问，“你真的睡得舒服吗？”

　　老赵被他问得整颗心都软得不像话，冲上来把姜燃搂着，就像搂着亲儿子一样，“不用管老赵，只要你白天快快乐乐的，晚上睡踏实，老赵就舒服了。”

　　后来姜燃还是让老赵搬了出去，往后他不管去哪个剧组，都会提要求住套间。虽然有耍大牌的嫌疑，但因为地位在那里，所以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没多少人会在乎。

　　再后来，老赵带着姜燃入股了大禾影视，住套间的要求再也没被单独提过，似乎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

　　那时候姜燃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了，老赵当上大禾高层后，基本也不再跟着他跑剧组了。

　　当时老赵极有远见的，带着姜燃走出了一条粉丝路线，同时也算是开创了国内粉丝经济的先河。

　　十七岁开始，国内比姜燃有演技的没他红，比他红的……国内根本没人比他红。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全国所有和姜燃年龄差不多的小生，都活在这种阴影之下，无一例外。

　　二十四岁以后，姜燃开始走下坡路，演技烂，黑料满天飞，人称票房千斤坠。

　　老赵不是没想过救他，却因为身后还拖着整个公司，心有余而力不足。姜燃旧疾复发，精神状态同十年前相差无几，只是这次他身边没了当年的老赵。此后一年多，黑料那些终于消失无踪，但姜燃还是被打入了谷底。

　　恰巧之前他仗着身价，得罪过的巨星权贵，纷纷开始打压他，使得姜燃近几年只能接接三无网剧，微商代言过日子。

　　“姜燃！姜燃！”

　　老赵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把姜燃从过去的岁月里费力地扒拉出来。

　　这会儿，老赵白天的气消得差不多了，语气也比之前的短信缓和不少。姜燃长话短说地将整件事情给他理了一遍，想问这事该怎么处理，与往常一样，姜燃理所当然地觉得，老赵肯定会把自己的前途放在第一位，于是也没想过对他要有所隐瞒。

　　可老赵已经不只是姜燃一个人的老赵了，他有别的考量，甚至猜忌起姜燃，是否真的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神秘男人是谁。

　　“你先把东西收好，等我回来，再看该怎么办。”

　　两人电话里没多说，老赵很忙，姜燃自然不好再打扰他。

　　放下手机，姜燃又听见了一串敲门声，难道是今天中午的那伙人又回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姜燃环顾灯火通明的客厅，后知后觉自己还开着灯，外面肯定是知道自己这会儿在家了。

　　“有人在家吗？”

　　敲门声又加重了几分，姜燃怕他惊扰到邻居，只好勉强镇静地答道：“有事？”

　　“你有东西落在门口了。”

　　姜燃把门打开一条细缝，发现门外站着个一脸憨厚的男人，这人好像就住对面，确实是他的邻居来着。姜燃搬过来以后，因为职业特殊，基本上没和邻居们打过照面。

　　“好的，谢谢。”姜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牛皮纸袋，关上了房门，留下男人立在门口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牛皮纸袋是崭新的，姜燃敢肯定今天他下去拿钱包时，门口绝对没放着这玩意儿。姜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封皮上工工整整地写着“魏明”两个大字，像是一场怎么都逃不脱的梦魇。

　　魏明——电影《落日》里的男主角，一个改变姜燃一生的男人。

　　姜燃拿出牛皮纸袋里面的一沓合同，协议的条款一条条看下来，越看越觉得像是份包养协议。

　　不得不说除了自由受限很多而外，金主还算是个不错的金主，协议里甚至还提到要帮他开独立的工作室。

　　末了，在最下面附着一张手写的电话号码，应该是金主的联系方式？

　　之前姜燃从没接触过金主这种东西，但光靠猜想，包养的正常流程也不该是这么走的。

　　所以姜燃第一反应便觉得这是有人给他下的套。

　　拿着号码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姜燃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李弘林手机响起的时候，正和严烁坐在车子后排讨论U盘的事，两人有些冲突，程诺坐在驾驶位上只恨自己不会隐身。

　　“喂？”李弘林的语调很平静，听得姜燃一愣，这个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严烁见方才还和自己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人，这会儿语气陡然变得温柔，一下子还有些不太适应。

　　好奇的瞥了眼屏幕，发现备注是姜燃，严烁顿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随后又一脸嫌恶地冷哼一声，径直摔门下车，程诺见状也想一并追下去，但又觉得现在外面实在太冷，犹豫之后，只是在位置上缩了缩脖子。

　　谁知李弘林却探身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外面严烁的背影，示意他去将人找回来。

　　程诺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李弘林靠近时，他隐约听见从李弘林手机里传出来的破口大骂，再看被骂的人嘴角笑意越来越浓，下意识便觉得这地方不可久留。

　　见程诺也下了车，李弘林又调整回平时淡漠的语气，不远不近地问道：“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你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就想来潜！也不怕溺死在海里！”对面的人似乎格外生气，甚至连话都没说完就激动地挂了电话。

　　李弘林几乎有十年没被人骂过，猛地还不能一下全听明白，刚才姜燃吧啦吧啦跟打机关枪一样都骂了些什么。

　　所以当严烁被程诺半哄半劝地带回来时，一开车门，见到的就是李弘林歪头靠在车窗上，满脸享受地重听着刚刚姜燃对他的辱骂。

　　“听够了吗？没听够我今晚去你那里，能骂上一个晚上。”严烁没好气地白了李弘林一眼，突然脑子里涌现出了无数个人名，什么关龙逄、比干、赵书带……

　　李弘林和那些昏君一样，对忠言逆耳选择无视，反而听录音听得更加起劲。

　　甚至给严烁一种，他是存心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的错觉，真是见了鬼。

　　“他答应帮我们了？”严烁试探性地问道，按理说姜燃都在电话里骂得狗血淋头了，这事应该没戏才对。

　　果然李弘林听见严烁的话后，敛起了笑容，“没有，过几天我再去找找他。”

　　“别人既然不愿意，不如就换个人，娱乐圈里愿意配合的人，一抓一把……”

　　“不行！U盘现在在他手里。”李弘林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分毫回绝的余地都没有，听得严烁眉头紧皱。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我是希望你能正常些，但正常不代表感情用事，那会害死我们。”
　　这是李弘林回家前，站在车窗外，严烁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往后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那部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过，李弘林没有去主动联系姜燃。原本处理好□□的事情以后，他是有借口去找人的，但每当他刚拿起手机，便会想起严烁那天夜里说的话。

　　李弘林想把姜燃每时每刻都留在身边，可他也知道，自己最后的归宿是泥潭，是深渊，是地狱。

　　——所以他最后只能选择放弃。

　　就在李弘林联系好人，要把U盘从姜燃手里悄悄取回来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自始至终，只有过一个来电的手机会再次响起。

　　“不管你是谁，你的协议，我可以考虑。”

　　李弘林笑了，身旁的严烁不知道他从电话里听见了什么，只觉得这会儿的李弘林，看上去格外渗人。
　　他们第一次在美国相遇时，李弘林也是这个样子，朝他伸出的手。

　　——“严烁，你欠我父亲的，从今往后还到我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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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严烁想的一连串人名是历史上著名的红颜祸水所对应的忠臣
新年快乐
祝大家2019年能够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新的一年里也希望和大家一起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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