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137、第十五篇 等闲长假 2

　　第四天，姑姑蓝其溪一家走了，热闹了两天的家一下子安静下来。蓝凯吃过午饭，说到村外走走，出了家门。
　　奶奶在后面柱着拐杖跟到门口，含混不清地叮嘱着：“不要……远……远了，这山……山……大。”
　　蓝凯刚出村子，姜风霞拿着一把小折伞追上来，她记起天气预报有雨。
　　姜风霞是70年代中期成都下放的知青。
　　当年从成都一起到这里插队的还有三个知青。山区生活艰苦，二年后一个通过关系招工回了成都，两个搞到病退证明回了成都，就剩下姜风霞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坚守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岗位上，每天劳动结束后还得自己劈柴、自己烧饭，而饭后常常是一个人对着土坯墙发呆，在那个物质和精神都十分贫瘠的年代，乡村到了晚上就是漆黑一片，无处可去。而且，艰苦的劳动也让她累得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干。
　　有一天她得了重感冒，高烧39度。一个人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天没吃饭，连杯热水都没有。泪水顺着眼角流进发际，流进嘴里。
　　这时蓝其山的妈妈来了。原来蓝其山看她没有上工，吃饭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说了一句，当妈妈的经历多，想着一个女孩子在山村挺不容易的，放下饭碗后就过来了。
　　后面发生的事就是那个年代很容易发生的故事了，姜风霞在蓝其山一家的照顾下病好了，后来蓝其山的妈妈说，你一个人，劳动一天还要自己做饭，就到我们家搭伙吧，再后来姜风霞就与蓝其山好了，当年的蓝其山不仅有几分帅气，在村里也算是有文化的了，姜风霞不顾后果地爱上了他，并且在一年后又不顾家里的激烈反对嫁给了他。
　　大批下放知青回城时，姜风霞也动了心，蓝其山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当妈妈的倒看得开，说留住人留不住心，一切依了她吧。俩人选了一个日子去民政助理那里办离婚，在那红色印章就要盖下去的时候，姜风霞犹豫了，泪流满面地说“等等”，她心里舍不得蓝其山，更舍不得儿子。这一等，她就永远留在了小山村。在下放的第三年，每个村都要有一个赤脚医生，姜风霞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也一本正经地背起了小药箱，能包扎个伤口、开点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药了。有了这段经历，公社就把她安排到公社卫生院正式做了护士。那个年代的干部虽然有些极左，但大多数人还是很正派的，姜风霞是全公社唯一留下来的知青，公社觉得应该给她个交待。
　　有了稳定的职业，有了一份让人安心的工资，姜风霞也就很知足了。她很敬业，后来做到护士长，并在去年从护士长的位置上退休，当然卫生院护士一共不过10多个人。退休后，就回家做了全职主妇。村上有个小加工企业，活多的时候倒处找人，她也过去干过几天，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多少能打发一部分多出来的大把时间。
　　姜风霞把折伞塞到蓝凯手里说：“带着。山里见风就是雨。”
　　蓝凯沿着一条上山的小路慢慢走着。五月份的季节，山上的绿色已是很浓，所有的植物都争着水份、争着阳光向外伸展着。路边的灌木丛，不时钻出一些野花，黄的、紫的，随风摇弋着，把山路装扮的十分悦人。
　　难怪人们喜欢在闲暇之时到野外走走，能让人暂时脱离城市的繁杂、喧哗和浮躁，忘却生活中的荣辱得失，以其自然的本质启迪着人们回归纯真的本性。
　　罗志斌和涵之现在应该在云南的哪个风景区吧。他们密而不宣的结婚了，不知道罗伯伯、颜姨知道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颜姨可能还好，那日在颜老太太家对罗志斌的执着心里已经有底，罗伯伯怕是很难接受。
　　山路上有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象是节日出来郊游的。女孩七、八岁，看到路边的野花就跑过去摘，很是兴奋。蓝凯记起自己也曾经摘过，摘了一束送给思思，那时候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小女孩喜欢花，看到花一定高兴。后来，当自己为思思准备了一束名贵的、带有特定含意的花时，却滑落在南大校园的一汪雨水里。
　　与思思的关系会往哪个方向走？
　　从思思这些日子的举止看，她似乎心里是有自己的，是希望两人的关系向前走的，自己有时候也有想亲近她的冲动，可一想到她在校园里跟那个男生走在一起，还装病骗自己，心就又冷了。
　　如果思思现在的心最终选择了自己，能从心里释怀吗？
　　这个问题蓝凯曾多次问自己。他骂自己心胸狭窄，不象男子汉，一点小事耿耿于怀。然而骂过了，还是忘不了那个场景。那个场景就象是电影镜头定格在他的心里，让他抹不掉，挥不去。
　　蓝凯觉得自己面对感情很弱智。他真希望有人指点迷津，甚至帮他作出决定。
　　一阵山风吹来，蓝凯觉得十分舒适，在山坡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从这里可以看得很远，可以看到奶奶的小村子，可以看到村子后面起伏的山峦，可以看到山峦上面的云。
　　云如洁白的蚕丝，软软的，柔柔的。云在走，很慢，很轻，象是怕惊扰蓝天。蓝凯的思路随着云，在自己的蓝天中飘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