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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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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朝仁德年间,漠北胡人单于集结十三部来犯,凭帐下乌族邪修巫术相助,一路烧杀直取瓜州,逼近潼关。
汉军多被胡人巫术所伤,节节败退,孝帝忧心如焚,头风之疾复发,崩于夜间。
太子年幼临危即位,众臣鼓动,本欲仓皇从洛阳逃于临安避难。幸而天降神兵,中州修士下凡助阵,与邪魔外道激战潼关,逼退百匈部落大军三百里地。
天子大喜,拜那儒门修士为国师,随即带军一路战至漠北,大胜而归。华夏大地重归安宁,自此国运昌隆威震四方,一派中兴气象。
“康泰三年,百匈既败,漠北十三部归降,我汉家毕竟轩辕血脉正义之师,天神庇佑,当年血战,话说那乌族虽是漠北小部落,但其族巫师生来通灵,生的獠牙利爪,是狼精修炼成人,杀人饮血活吃人肉可怖之极,幸我朝也有正道之师,天龙寺僧金刚不坏之身,舞动伏魔棒一棒千钧,分山断石斩狼杀妖。”
长街上赶集者人来人往,街口茶馆那老者身形瘦小如猴,敲着竹板说的口沫横飞,歇脚的客人听的津津有味。
自来那求仙修行便是云山雾绕的传说,修行者偶有现身凡间,凡人眼拙也少有认出,如今齐齐现身战场,留下那漫天金光法宝乱斗的神异景象。
自漠北战后,不少军中将士都嚷着弃甲归田要去寻仙修法,更不消民间把此事传的神乎其神,各地为寻仙更大肆兴建庙宇,一时华夏均是迷信修仙长生之风。
那说书老儿讲的兴起,话锋一转道:“武帝求神仙,烧金得紫烟,厩中皆肉马,不解上青天。当日大战凯旋,天子年纪轻轻也要修仙出家,颜圣却赠了这首古诗,劝皇帝莫要痴迷,又说天下儒释道三门,佛家修得十世轮回成就菩萨之身,道家剑仙飘然傲世也需先天有缘后天苦修,百年成就金丹,唯这儒家会法术者不多,但成仙者不少。”
诸人不解其意,说书老儿嘻嘻一笑道:“孔孟会不会法术?不一样是圣人,受香火未必不如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儒门以剑入哲,文武双修,周易八卦知晓乾坤,孔门弟子修身治国平天下,若是为国为民,死后哪一个不是受你我香火,但凡忠如关二爷,智如诸葛候,你我拜是不拜?”
诸人喝茶吃点心均听的服气,说书者道:“颜圣他便劝皇帝好生理政治国,若爱护百姓直追尧舜禹汤,死后必然魂飞九天化作帝星,流芳百世。”
他讲的正酣,诸人听的凝神,冷不丁有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乞丐从旁窜出,慢慢靠近一听书客人,伸手解了他腰间钱袋,嘻嘻一笑扭头就跑,那说书老者正好瞧见,甩动手中竹板,大惊喊人道:“臭小子!敢在我的场子偷东西!”
被偷人反应过来,那少年早翻身越出茶馆,直往那后巷跑去,几个客人因而起身去追,少年乞丐吹声口哨,便有十几个小乞丐从背街小巷窜出,这伙流丐久在这风陵城钻街走巷极为灵活,几个成人绕来绕去追着人跑,却见小丐们将钱袋在空中抛来抛去,宛如蹴鞠,不过几下丢的不见踪影,更不知是在谁手中。
那虎头虎脑的少年正是得意,以为得手,要钻入一户人家院墙狗洞之中逃脱,冷不防后脖一疼,被人点了穴道般,脚步一步也迈不动,听一个女声道:“光天化日,你这小贼竟偷我师兄财物,实在该罚。”
言语虽气,也并非凶狠还似俏皮,那少年心中恐惧直叫饶命,女子解他穴道,乞丐普一能动差点撞在墙头,回头一看,身后一个黄衫少女。
少女摸约十七八岁,扎着马尾,脖颈挂了一串琉璃佛珠,眉心一点殷红朱砂痣,容貌秀美可人,打量这乞丐一眼,伸伸手道:“菩萨慈悲,风陵城的北山庙正在大放斋饭,你这乞丐缺吃缺喝只管前去。我与师兄赶路,你将财物还回,我便不予追究。”
哪知那乞儿甚是无赖,敞开脏烂上衣,露出干瘦肚皮道:“女侠且搜,若在我身上我便还回,若是不在,算你诬陷,我还告官哩。”言罢解开裤腰带,还要脱裤子证明清白。
那少女呀的一声不由捂住眼睛,气得不轻,待要想法子动手收拾他,身后追上来一位身着灰布法袍的光头僧人,那青年和尚生的一脸憨傻,见她动怒忙劝道:“阿弥陀佛,师妹莫与乞儿置气有损修行。”
乞儿摸摸鼻子,顽皮的穿好衣服道:“看也看过了,我可没有钱袋。”
僧人合十双掌道:“适才是我听书出神没有看管好财物,我看小施主身无长物,可能是我和师妹抓错了人。”
那少女见小僧婆婆妈妈,气也气死了,僧人不以为意道:“既然他没有,不如算了。我们找不到七煞宗踪迹,不如我早点送你回去,你偷跑出来跟着我,大师姐出关后定不高兴。”
那少女粉腮杏眼,哼道:“七煞宗偷走我门神器十方经轮的存世残片已历二十载,如今听闻这魔教又在江湖异动,我助你出来寻找,净月师姐她不会怪我。”言罢,再看看那乞儿,见他浑身褴褛,也并没有钱袋藏身,撇撇嘴不甘心的放他去了,乞儿俯身钻入狗洞爬去院墙另一头,喜滋滋逃脱。
他平日这偷鸡摸狗事做多,一切极为熟稔,钻入狗洞进入一家大宅院内也不陌生,冲着院内一木棚柴房学了两声狗叫,轻扔一枚石子敲打那木门,过不多久,柴棚门吱呀一声开了,从中走出一位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女,乱蓬蓬扎着头发,一身补丁衣裳,生的肤色异常白皙五官有异中原汉家,却又黑发黑眸,不似通常漠北外族那般卷发绿眼,原是此间大户家买来干活的异族奴仆。
“小杂种,刚才我把钱袋丢过墙,你捡到没有?若是捡到快交于大爷。”那乞儿对这柴棚中少女无礼倨傲,唤做小杂种的少女抬眼看他,从怀中取出钱袋丢给乞儿,那乞儿接过钱袋一脸得意,伸手一捏布袋又皱了眉头,对那女奴道:“明明里面有三块碎银,怎么少了一块,你好大胆子,我胡三的钱也敢过手!还不交出来,我便不揍你。”
那女奴生的弱些,冷看那胡三,一口汉话说的地道:“阿暖染了风寒,病得严重,东家不肯给阿暖找大夫,我屡次帮你们的忙,这三两银子当是报酬,我要拿钱给妹妹看病。”
胡三揣了钱袋扎紧腰带,挽袖子去抓那女奴衣领凶道:“爷是道上混的,也有兄弟要养,若非你们胡人作乱,我爹爹打仗怎么会死,胡人与我们汉人血海深仇,如今汉家得胜,活该胡人被虏做奴隶,一笔归一笔,平日帮忙我每次都分过你吃的,今天这笔横财还轮不到你过手,快还给大爷!”言罢抡起拳头打向那女奴脸庞,女奴往后退避不及,受他一拳打的跌倒在地,咬牙吐出口血水却并不求饶。
原是胡三在街上流窜,偶然发现这胡同地形合适开溜,钻入狗洞后人难发现,这家大户后院柴房不过住着两个胡奴,只要胡奴不喊叫,大户家也不知他躲在这里避灾。他与这胡奴达成交易,平日以杂物遮蔽狗洞,得了暗号打开狗洞便于他逃脱。
这女奴看着瘦弱也算机灵,每次都配合不错,可三番五次帮忙后讨价还价,胡三早想让她尝尝厉害,让她知道自己才是这一片的老大,便笑道,我打的且轻,若是告知前头王掌柜你私藏银子,以他鞭子三两下就将你活活打死,若是怕了,就把钱给我。
那女奴爬起一些,颇是倔强道,你也偷过掌柜财物,我若告知他,掌柜定带伙计去流民窟抄了你的狗窝。
胡三闻言被她激怒,二人扭打在一起,毕竟是那少年力气大些,推她在地,正要去搜银两,柴棚中窜出一更小的女奴,生的褐发褐眼,六七岁身子抱住那胡三的腿,开口言汉语道:“莫打岚祯姐姐,姐姐把钱给他……我不看病……”
她一张小脸流出泪来,那叫岚祯的女奴俯身抱住她护在怀里,挨了泼皮少年几脚,那少年举拳再要打,忽而腰眼一麻,似被人以石头丢中,剧痛起来,疼的滚在地上,冷汗直流啊呦叫嚷:“谁拿石头砸我,偷袭大爷算什么好汉。”
却见杂院中,那之前追她的少女和僧人忽而现身,那少女道:“你这乞儿无赖,旁人辱你弱小,你还欺负比你小的女生,真不要脸还说什么好汉。赏你一枚铁莲子已经轻饶,我故意放走你,果然是你偷了银子,现下人赃并获。”
那僧人阿弥陀佛后,走过去把满地打滚的少年拎起来,从怀中摸出银子,胡三待要反抗见青年僧人高大魁梧,便再不敢,满嘴开始求饶。
他无礼呱噪,少女不耐烦道:“念你是军士遗孤,今日放你生路,你等父辈保家卫国奋勇杀敌,你怎么成了这等无赖有辱门风。”
胡三跪地求饶,那僧人见他模样,从怀中掏出一枚铁莲子道:“阿弥陀佛,你拿这莲子去城郊北山庙,主持见了莲子会度化你,免你流离沦为贼匪。”
胡三挨了痛,瞧那铁莲子上刻着观莲斋三字,不由吸口气,原是那说书人常说的中州修仙界四大佛门之一,忙跪下磕头喊几声多谢菩萨,多谢佛祖仓皇钻狗洞逃出,他喊的不伦不类,那少女摇摇头,再不管他,转身又见那柴扉前两个异族女奴。
时至深秋北方寒冷,二女穿着单薄,瘦弱可怜,那小女孩不住咳,脸色通红显是风寒高烧,僧人叹口气,解下僧袍披予女童,见旁边岚祯被打的浑身是伤,从怀中掏出丹药道:“佛祖慈悲,你护妹心切受伤,这儿有伤药赠你,那三两银子你且拿去给幼妹看病,若是不够,我把剩下的钱也都给你。”
那女奴伸手拿了药和钱,并不说话,眼神冷漠只暗自抱紧幼妹,缓缓起身欲往柴扉后走。
那少女见状道:“你这小奴真是无礼,师兄好心送药送钱你怎不说谢谢。要不是我们来救,你快被那无赖打死了。”
她快人快语直肠子,那女奴转头盯她一眼,只淡淡道:“佛家总说自己慈悲为怀,既是慷慨馈赠,何必需人感恩言谢。”
她言语冷淡刺耳,少女闻言待要再吵,僧人拉住她道,算了,凡间事你我不该再管,你我还有要事在身还是快走。
二者言罢,纷纷纵跳越墙而去,身法之快宛如流星一闪,阿暖在岚祯怀中见这功夫,不由瞪大眼眸,她烧的厉害,岚祯将僧衣裹在她身上抱着她送回柴房,摸着口袋里银子心中一丝安慰。
正欲从狗洞出去买药,便有前院掌柜喊叫:“岚祯!人呢,小杂种别偷懒快去库房打扫,这批布可是精贵,小心伺候。”
阿暖虽咳的厉害,岚祯只叹口气应了来了,对幼妹吩咐道:“且忍到晚些,昨日对街王医生答应给药,我做完活就去拿钱换。你会好的。”
小女孩点点头,岚祯对她淡淡一笑,伸手摸她额头让她睡了,开门往前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