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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第四章
      谢怀宁从叶鸣铮那里出来已经近子时。晏老夫人早已歇息,便提前使了春柳出来送他。

      谢怀宁路上简单向她说了几句叶鸣铮的状况,可那边只喏喏应着,神情并不十分在意。
      毕竟自家少爷疯了的这些年,除了御医,满京都稍有些名气的郎中、甚至是乡野传闻中的神医,晏老夫人都一一找了个遍,类似的叮嘱显然已不是第一次从大夫嘴里听见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着半个能将人治好的。

      况且这次他们找他来,图的也不是谢怀宁在太医院都排不上名号的医术。
      他们要的是叶鸣铮喜欢他。
      只要小少爷愿意留着他,叫他在眼前看顾他,那对整个叶府来说便就足够了。

      谢怀宁见春柳态度敷衍,眼珠微微动了动,心下明白她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后半路一路无话,直等走到门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小公子此前还吃着药?”
      春柳没料想他会说这个,先是一愣,随即回答道:“是张御医开的方子。也不常吃,只在少爷癔症发作时用几次以宁神。”

      谢怀宁默念了一遍,若有所思:“‘杏林国手’张慎张御医?”

      春柳点点头道:“张御医是先帝最惯用的医师,药方也是经众多大夫认可的,谢吏目是觉得何处不妥?”
      谢怀宁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张御医的医术有目共睹,他拟的方子自然是最好的。”

      春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中未尽的停顿,只是谢怀宁不愿再说,也就没再多想,将人送上了马车。

      回去当值的耳房时,却见昏暗的屋子里面已经坐了一道黑影。春柳被吓得心口猛地一跳,赶忙提灯去看,直到看清晏老夫人的轮廓才松了口气。

      正是午夜最冷的时候,晏老夫人却只着了件单薄的外衣。春柳把灯笼放到一旁点了盏灯,拿了件棉衣走过去给她披上:“老夫人不是才刚刚歇下,怎么又起了?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些,别少爷还未好,您又病了。”

      晏老夫人一只手搭在木椅的扶手上,眼神有些涣散地虚望着一个点,许久才出声说:“我方才见到了老爷和平儿。”

      春柳一愣,见她模样知道她这是又犯了心病,只能顺着她小心翼翼地道:“那是他们想老夫人了,所以托梦来看看您呢。”

      晏老夫人却只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跳动的烛火看:“如果只是想看我,怎么以前铮儿没出事的时候从不来?他们是怪我呐,怪我没有护好我们铮儿,怎么就叫他、叫叶府吃了这么大的亏,偌大一个家,当年何等风光!现在死的死、走的走,就剩这么个空壳子了。”

      “老夫人……”

      “可空壳子那也不是能叫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踩上两脚的。”晏老夫人喃喃,像是回了些神,问她道,“铮儿呢?”

      春柳回答:“已经睡下。谢吏目也刚刚才离开。”

      晏老夫人颔首,拉紧了身上的棉衣起身往自己的屋里走,随口道:“那谢小大夫给开了些什么药?”
      春柳连忙跟在她身后,为她掌着灯:“似乎没见他开药,听叶勇的意思,是只给他把了个脉又扎了两针,少爷便就自己睡了。”

      晏老夫人略有些讶异地偏头看她一眼,随即脸上又漫上不自禁的笑意:“好、好,这便好……这可终于是神仙显灵!你准备准备,这几日若是天气不坏,你就随我去一趟白鹭寺,我们再去找主持供一盏长明灯。”

      春柳应了一声,又似乎是想起什么,道:“老夫人,叶勇说,院子里的那只吊眼白额虎怕是快不行了,您看——”
      晏老夫人却不在意,她摆了摆手:“去叫他自己在外寻个惯用的兽医来瞧瞧,若真不成了,明日就给处理了。”

      春柳本想说,那畜生也算少爷此前最喜欢的一只,若是死了只怕有的折腾。但话未出口,想到叶鸣铮当时看见谢怀宁伤了那老虎都没如何,之后应该也不会再去追究,便不提了。
      点头说了声“是”,又不由得疑惑道:“但是没想到,谢吏目那文弱的样子,又那样小的年纪,竟有徒手杀虎的本事。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医师吗?”

      晏老夫人听着淡淡睐她一眼,和善地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春柳丫头呀,你且听好了。不管他是谁,有什么通天本事,哪怕他是妖、是魔、是鬼……只要他能让我的铮儿高兴,那他就是我们叶府的贵人。
      现在,我们叶府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住这个贵人。铮儿需要他一天,你就要像待主子一样待他一天,明白么?”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可隐藏的意思叫春柳听着不由得感到心惊,她抬头看一眼晏老夫人,见她一双因印进了灯火而显得明亮到诡异的眸子,好一会,颔首坚定道:“奴婢明白。”

      *

      谢怀宁自叶府回来后,第二日清晨便向太医院告了假,晏行舟等得到消息请人去谢府打探虚实时,府里只剩下个一问三不知的青竹。
      等他再回来,京中的积雪已全数消融,树木吐芽,艳阳普照,冷了数个月的天气终于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主子是去哪了,”还不等谢怀宁进府,青竹就苦着脸抢先开口,“您再不回来,我都要被那些找您的人将皮都扒了。”

      谢怀宁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他,疑惑道:“若是没记错,我只走了半月。”

      青竹接过缰绳道:“对小的来说,那可是度日如年。”他掰着指头细数:“主子走的当天,梁相和九殿下就派人私下来过一次,第三天,叶府又来了一次,就在刚刚,又有两家送了拜帖过来。
      他们瞧着我,就像是我将您藏起来似的,只差将我立时捉回去用刑逼问了……下次主子要是离京,无论如何也要带上我,没有您的京中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的!”
      说着顿了顿,又忍不住好奇道:“主子您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谢怀宁将头上的兜帽摘下,风淡云轻地道:“只是被长辈催着回了一趟家,去行及冠礼罢了。”
      “及冠礼?”
      青竹一愣,他是当初逃难来了京中才遇上的谢怀宁,被救下后自愿来谢府做的杂役,对他的身世并不十分清楚,只隐约记得他似乎是南边哪个有钱商户家的公子:“主子是回了一趟江南?”

      江南和南苗寨差的好像也不是很多。
      谢怀宁想着,“唔”了一声,当做了回应。

      青竹感叹道:“那这倒真是件大事。以前在我们老家,当地有些名望的员外乡绅都讲究这个,每次轮到他们家给少爷们办及冠礼,锣鼓鞭炮响的老远都能听见!主子现在又有官职在身,恐怕办得会更热闹吧?”

      热闹吗?
      谢怀宁又思索了会儿。
      如果被苗岚送到百蛊窟看傀儡打架也算热闹的话。

      他点点头,赞同道:“是挺热闹的。”

      青竹听着,露出一点羡慕的眼神:“真想跟着主子去看看啊。”
      谢怀宁上下打量了他会儿,见他模样十分真诚,思索片刻对他郑重地承诺道:“会有机会的。”

      两人走到房里,青竹详细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又将早些时候收到的拜帖交给了他,道:“前日沈将军带着手下将士已经班师回朝,除了三箱子北方进贡的奇珍异宝外,还带来了北边部族的归降书。
      今上龙颜大悦,听说当即赏了沈将军一套三进三出的别院,又封他做了云麾将军,官至从三品,已快能和沈大人齐平了。”

      谢怀宁并不意外:“沈将军本就是天生将才,只要今上肯用他,他的官途远不止于此。”
      青竹似懂非懂,但是沈戎毕竟与谢怀宁交好,他得势,他作为谢怀宁身边的最亲近的仆从不免也觉得有些与有荣焉。

      “若说这几日来我们府上找主子您的,和其他几家比,沈将军也是勤快得不像话。”青竹看着谢怀宁正在看拜帖,在旁边打趣道,“除了前日回京去见圣上,余下的一天半,将军来了没有三回也有两回,只差叫个人在我们门前守着了。”

      谢怀宁把拜帖看完折了两折又收了回去,淡淡抬了眼皮问他:“你怎么知道沈家没叫人守着?”

      青竹傻了眼:“这、这应该……”
      话未落地,只听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青竹讶异地看一眼谢怀宁,赶紧小跑着去了门前。

      开门一探头,只见自家门口,一个这两日都已经被他瞧熟了的人影现在了眼前。

      那人身高八尺有余,穿了一身墨黑色轻甲。一头长发用个银白发冠利落地高高束起,露出了张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脸来。
      他似乎是从什么地方赶来,呼吸因为微微的急促而生出了团团白雾。

      “沈将军?”青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向往屋子里谢怀宁那处看,嘴里喃喃,“您还真找人盯梢来了?”

      “什么盯梢?”沈戎却不承认,他狡黠一笑,手撑在大门的铜环上,神情落落大方,“这叫军事侦察。”

      “所以,我这谢府倒成敌营,要叫沈将军把战场上对付北方部落那套用在我身上了?”
      谢怀宁从屋子里出来,倚着长廊的栏杆,微微歪着头越过青竹看他问道。

      沈戎见到谢怀宁,瞬间便笑了。他的眉目舒展着,浑身蓬勃的生气像是凌冽的冬日里最稀缺的那一道艳阳。
      他对他扬了扬手上的酒壶笑道:“怀宁,我从北方带了酒来给你庆生,怎么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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