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夕夕宝鱼

3、第三章

　　安云曙回来的时候，萧柏正在给申奥计数仰卧起坐。
　　“65，66，67，68，6……9，7…………0。”

　　“退步了啊申奥，”安云曙瞄了一眼萧柏手里的记录本:“中午没吃饭啊？”
　　“这都五点半了，午饭早不知道消化到哪去了。”申奥从垫子上爬起来，不提午饭还好，一提就感觉自己饿得要爬不起来了。
　　“饿了？”安云曙摆手推开萧柏递过来的记录本:“你放休息室门后挂着就行，没什么好看的。”
　　“快饿死了！”申奥掀起球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同时揉了一把刚做完运动还很明显的腹肌。
　　“正好也到点了，”安云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张驰！”
　　“叫他干什么！队长就在你眼前站着呢，怎么老是找副队长啊！”申奥急了，他可还记得萧柏说的安教练让他听谁的。
　　“行，申队长，”安云曙在他背上拍了一把:“让你的小弟们赶紧换衣服收拾东西，今儿个去教练家吃饭。”

　　安云曙除了篮球，第二大爱好就是做饭，作为一个大龄未婚男青年，三年里时不时地就会带球员们回家吃饭，顺便还能增进一下感情。正所谓想要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征服他的胃。放熊孩子身上同理。
　　想到这句老套的话，安云曙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笑完又感觉到心脏处熟悉的一阵阵的抽痛。
　　明天周六，干脆去找江医生检查一下身体吧，让他看看我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萧柏走回球场的时候，整个球场上只有安教练一个人，一个人靠着篮球架，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教练。”萧柏站在他身边喊了他一声。
　　安云曙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突然抬起头:“啊？”，他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恢复惯常的笑容:“萧柏啊，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今天去教练家吃饭。”
　　萧柏长这么大除了自己家和封和家还没去过其他人家里吃过饭，他顺从地掏出手机，却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
　　安云曙看他好像在犹豫，一巴掌拍在他脑瓜子上:“不想去？我做饭有多好吃你去后面随便抓一个人问问就知道，教练的面子都不给啊！”
　　萧柏被拍的差点拿不住手机，他抬起头有点迷茫地看着安云曙。
　　安云曙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又在他头上揉了揉:“对不住对不住，把你当那群兔崽子了，下手有点重，不疼吧？”
　　萧柏摇了摇头，没再犹豫地解了手机屏幕锁，找到联系人，打电话。

　　“……”真的不疼吗？
　　安云曙又愧疚地使劲揉了两把。

　　平时球员们去教练家蹭吃蹭喝，都是安云曙自己一个人开车先回家准备，其他人要么搭地铁，要么坐公交车，或者说像申奥一样骑山地车去，毕竟安云曙车上要真坐的完这么多人，不等交警拦着，这小破车就得废了，索性谁也别坐。
　　今天申奥没骑车，早上他妈非要送他来上学，说要和他聊会儿天，结果司机还没把车开出大门，她就睡着了。一路上申奥和司机还聊了几句呢，和老妈一句没聊上。
　　想到这他又有点烦，黑着一张脸和张驰他们一起去坐地铁。结果因为他平时根本就不怎么坐公交还有地铁，所以也没有交通卡这玩意儿，别人都刷卡过，他还得排队买票，更操蛋的是，他身上没有现金啊！他所有的钱都放在姓马的两个爸爸那，兜里比脸还干净。
　　“你们谁身上有现金啊？”申奥忍着不耐烦问了一圈，结果自然能想得到，这年头连地铁口的乞丐都拿着二维码乞讨，现金长什么样，他们几个都快忘了。
　　雪上加霜的是他们学校门口这地铁站还是一小站，想现场办个交通卡都不行，真是让人烦透顶。
　　“要不你给你家司机打个电话吧，让他送你过去。”张驰小心翼翼提建议。
　　“我今天还非要——”申奥忍不住提高音量，情绪都到发病边缘了，结果被一只手给生生摁了回去。
　　是萧柏的手，他一手捂住申奥的嘴，一手在他面前摊开，手上放着两枚硬币，两块钱，买张去安教练家的票正正好好。
　　其他几个人的下巴一瞬间全掉地上了，然后又迅速捡起来，重新装好，开始准备吃瓜。

　　连申奥自己都懵逼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拿那两块钱还是先打开捂在嘴上的那只手。然而萧柏没给他机会做选择，他捂了没两秒钟就松开了，只有那两个硬币还在他摊开的手心里被摆在申奥面前。

　　申奥从他手心里把那两块钱捏走，“你是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原因，“有毛病”三个字他有点说不出口。
　　“一会儿我支付宝转你。”
　　赶紧还他，然后骂他一百句“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

　　“不用了。”萧柏拒绝了他的一百句。

　　“不用个屁，要么支付宝要么微信，我一分钟都不想欠你的。”申奥拿着那两块钱在张驰的指导下买了票，刚转过头想拿出手机找他转账，才发现萧柏人已经没影了。
　　“操！他去哪了？”

　　“他们几个进站去了吧，就剩咱俩了，走吧。”张驰又教了他怎么刷票，进站后忍不住笑他:“申大队长可真不食人间烟火。”
　　“有钱就能不食人间烟火。”申队长，一个有钱人，对张驰的交通卡表示鄙视。
　　张驰:“……”你可真欠揍。

　　下了楼梯之后，他们朝等地铁的那几个人走过去，萧柏背着书包就在最后面站着。

　　“快点，我要转账。”申奥掏出手机。说是一分钟都不想欠着，这他妈都几分钟了。
　　“不用。”萧柏还是那两个字，停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我没有支付宝也没有微信。”
　　“……你他妈十六还是六十啊，那你有什么？”申奥简直对他服气了。
　　“现金。”萧柏回答他。
　　“……”申奥翻白眼，这傻逼是不是想气死我？

　　事实是，他没被傻逼气死，但他要被人挤死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地铁上会这么挤？
　　申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个子太高了，旁边的老太太眼神不好直接把他当柱子扶着，背后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一人也一直贴着他，他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差点因为密集恐惧症吐出来。
　　好不容易捱过这几站，申奥下地铁的时候脸都憋绿了，这口气一直到出了地铁口还没有缓过来。

　　地铁口人流不息，他们刚走两步，前面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发传单的，其中一个人也不知道是结巴还是被这一群大个子给吓着了，伸着手向走在最前面的申奥递传单，嘴里“健、健、健……”健个没完，一直没蹦出下一个字。
　　申奥还没压下去的火又蹭得一下冒上来，他一把抓过那张传单揉成一团，手一扬投进前面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你他妈说谁贱呢！”
　　那小哥快被他吼哭了，明明原句是“健身了解一下”，您是不是太敏感了。
　　这个时候附近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一直闹闹哄哄的，然而一声轻笑还是钻进了申奥耳朵里。他不可思议的转过头，萧柏的嘴边还留着一抹笑过的痕迹。
　　这面瘫还会笑？
　　不是，这面瘫在笑我？

　　申奥震惊得不知道该以哪种方式发病了，而萧柏立刻恢复面无表情，接过另一个人的传单绕过他往前走。

　　申奥追上他:“你刚刚是在笑我？！”
　　萧柏大概是心虚，两条腿走得飞快。
　　然而申奥腿比他长一大截，追他追得毫不费力:“你他妈说话！”
　　后面一群人也呼啦啦地追过来:“走错了！你们两走错了！”

　　这场面，怎么说，看着还挺青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