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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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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的这一场交涉结束,蒋嫣先行滚蛋回屋睡觉了。
早上是礼仪培训,下午是后宫人事学习,晚上是和领导交心,蒋嫣这一整天的安排塞得满满当当的,往床上一躺,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宿无梦,一觉睡到天明。
蒋嫣醒来的时候,再一次发现季惟桢人已经不在了,和昨天一毛一样。
和昨天一毛一样的还有,床尾她的脚边,放着一张叠好了的被子。
又一次,蒋嫣将自己蜷成了虾米,去看这张被子。
不过这次她学乖了,看了个五分钟,就唤春歌和喜燕二人进来伺候更衣了。
在换衣服的时候,蒋嫣问了春歌一声:“将军呢?”
不是说了今天回门的吗?
听到蒋嫣这个问题,春歌微微一笑,蹲下来,一边给蒋嫣整理裙摆,一边道:“将军今儿一大早就起来了,说是军中还有很多要务要处理,先去衙门一趟……不过夫人放心,将军说了,会赶在午时前回来,陪您一同回蒋府去。”
今天是蒋嫣来到古代的第三天,时间仓促,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古代十二时辰各自是啥、各自对应的是现代的什么时间,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春歌一声。
季惟桢是个靠谱的人,应该不会耽误了正事……吧?
蒋嫣在心里犯着嘀咕。
但是迟疑也只是在这一刹那,蒋嫣还未来得及想明白这件事,季惟桢的随身小厮逸群便回到了,求见夫人。
之前蒋嫣是同逸群打过照面的,他又是季惟桢的心腹,所以再见,蒋嫣也就不讲究那么多礼数了,让喜燕传了逸群进来。
逸群麻溜地进了屋来,干脆利落地给蒋嫣行了个礼,然后躬身道:“夫人,将军命我回来给您传个信儿——他的事儿约莫半个时辰后就做完了,做完了马上就回来接您一道儿回蒋府去。让您先吃个早饭,然后收拾一下等他。”
信儿传到了,逸群便行礼告退了。
逸群来去如风,搞得蒋嫣有些懵。
“不……不用给他打赏的吗?”
蒋嫣懵逼着,指着逸群消失的门口,问春歌。
春歌笑了,答:“逸群是咱们自个儿的人,用到的地方多了去了。每次传信都要打赏的话,咱们将军府迟早要被他这个人吃空。”
聪慧如蒋嫣,一听就明白了:“所以说,府内的走动得多的人,不用打赏这么频繁?而府外头来的人,就该打赏了?”
“唔……”
春歌被蒋嫣问得一噎,不由得扭头去看喜燕。
接收到春歌的求救信号,喜燕笑着走过来,看向梳妆镜中的蒋嫣,道:“这些礼数太过繁杂。夫人要是嫌麻烦,以后只管交给我们,我们会处理好的。”
听到喜燕这个回答,蒋嫣不假思索便摇了摇头,敛容道:“我总不能这一辈子都依赖别人的。连这样的小事我都不能自己断决的话,大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闻言,春歌和喜燕不由得面面相觑。
感受到她们二人的局促,蒋嫣又笑了:“别这么紧张,我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多教一下我,而不是直接代替我做安排。”
说明白了自己意思,蒋嫣回过头来,看向春歌和喜燕二人:“可好?”
夫人如此温柔地征求意见,春歌和喜燕哪里会有异议,当即便异口同声地应了下来:“是!一切听夫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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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嫣梳妆好,才吃好早饭,季惟桢就回到了。
换了常服,季惟桢同蒋嫣一同坐上了前往蒋府的马车。
在出发之前,蒋嫣征求了上级领导的意见,带了喜燕和宝璐两个丫鬟。
——到底全京城的眼睛都盯着这儿呢,才出嫁就把娘家带来的人一脚踹开,传出去,她蒋嫣不知道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子呢!
虽然这个宝璐有些讨人厌,但是将就着也用一下罢!
如是想着,蒋嫣虎虎生威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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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上车那阵,车厢内一派寂静,让蒋嫣觉得很有点儿尴尬。
作为一个在职场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老油条【?】,蒋嫣很有作为下属的自觉,在马车车轮滚动起来的时候,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说起来,蒋家那一对兄妹的名字还挺有趣的。”
蒋芃芃、蒋陶陶,怎么听起来这么萌的?!
听到蒋嫣这句话,季惟桢不由一哂,道:“他们的名字来自《诗经》。蒋芃芃之名当是取自’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是草茂盛貌的意思。而蒋陶陶则取自’君子陶陶’,是和乐舒畅的意思。”
难得季惟桢肯接自己的话,蒋嫣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极为捧场地给他鼓掌,赞道:“将军果真是文武双全之人物!《诗经》张口就来!厉害!厉害!”
蒋嫣的演技有些浮夸,看在季惟桢的眼里,惹得他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
季惟桢的微表情蒋嫣是看到了的,但是她选择了无视。
职场嘛!虚情假意都是必须的!君不见当年我怎么夸年纪教导主任黄老师的粉笔字写得好的呢!
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逗他开心的!
要不然他三天两头地扣她179班的分,她这个班主任的绩效扛不住的啊!
如是想着,蒋嫣又接着问了一句:“既然这姐弟俩的名字都来自诗经,那蒋令仪呢?她的名字出处是哪儿?”
“蒋令仪吗?”季惟桢沉吟了片刻,方回答道,“和’令仪’有关的就多了……《诗经》有’岂弟君子,莫不令仪’,《乐府诗》有’令仪克盛,嘉会有章’,后世又有诗曰’令仪淑德,玉秀兰芳’、’玉堂重瞻令仪,百朋锡懽情难拟’……但总的来说,有威仪、美好的意思。”
季惟桢这一套《诗经》《乐府诗》的解释让蒋嫣听得是目瞪口呆。
如果说刚刚的夸赞是客套,这一回,蒋嫣是发自内心地敬佩了:“领导!你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些诗词是咋回事?!张口就来的?!记忆力惊人啊!”
如果说刚才面对蒋嫣虚假的赞美季惟桢觉得无语,那此刻面对蒋嫣法子内心的赞美,季惟桢则彻彻底底地……尬了。
生硬地应了蒋嫣一声,季惟桢扭开头去,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蒋嫣不笨,她察觉到了季惟桢的别扭。
跟着一起沉默了一会儿,蒋嫣到底扛不住车厢内的尴尬气氛,还是再次主动开口了。
“令堂……是一位极为优秀的女性吧?”
蒋嫣道。
没想到蒋嫣突然提及自己的母亲,季惟桢很是明显地一怔,许久才将放空的目光收回来,转头回看蒋嫣。
“是。她是一个超级厉害的人。终我一生,我都未曾碰到过比她更厉害的女性了。”
季惟桢道。
神情是蒋嫣从未见到过的柔和。
心突然就,狠狠地痛了一下。
这种母子相依为命的感觉,蒋嫣是知道的。
她和季惟桢有过相同的命运,她能,感同身受。
沉默片刻,蒋嫣忍不住,再次提问:“领导……我可以斗胆……问一个问题吗?”
兴许是蒋嫣提到了自己心底最柔软的人,此刻的季惟桢是温柔的:“你说。”
“令堂……是什么时候离开你的呢?”
蒋嫣问。
面对蒋嫣的问题,季惟桢有片刻的静默,但是最后还是开口回答了:“她是在我十五岁那年去世的。遵从她的遗愿,我参加武举,进了镇北军。”
蒋嫣:“……哦。”
季惟桢:“说完我了,你呢?”
蒋嫣:“呃……我什么?”
季惟桢:“令堂……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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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季惟桢的这个提问,蒋嫣恍惚了一下,突然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我妈妈……是在我大二的时候去世的。”
蒋嫣回答道。
季惟桢蹙了一下眉头:“大二?”
“噢!”蒋嫣回过神来,赶紧给季惟桢解释,“大二是我们那边的说法……也就是我二十岁的时候。”
季惟桢略一颔首,道:“如此。”
蒋嫣还想再说些什么,而在此时,马车的速度逐渐变慢了下来。
感觉到马车停下来,二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到了?
仿佛是验证蒋嫣的话儿一般,外头的车夫开口道:“将军、夫人,蒋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