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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5(0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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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医生的心理治疗中心就在二环外的一条街道上,这条路,吕侠感觉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什么时候来过,可在看到一块门口挂着的牌子,他才想起:这是以前他还在武术队时,最喜欢来逛的一条街。
物是人非,以前最熟悉的地方,竟然在记忆里变得模糊。时间,还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胡医生郑火急火燎地站在门边,见到严格的车,立刻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秀秀气气,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孩。
吕侠环顾四周:这栋只有三层楼的小洋房,孤零零地矗立着,它的周围,除了绿化之外,没有一户人家,也没见一家商铺。
“你这地儿好啊,谁也不打扰。”
“那可不,以前是坟堆,谁挨谁晦气。”胡医生边回他话,边张罗着:“小陈,快,背到一楼治疗室去。”
“我来吧,这小姑娘...好像不合适。”吕侠指了指小姑娘单薄的身子,可他又怕伤她自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胡医生大概看出了他的顾虑,毫不在乎地答:“不打紧的,别看她个子小,特有劲,不信,你看...”
望着人高马大,几乎赶上姑娘两个个头的郑瑾,就这么轻巧地背着跨上大门,吕侠的眼睛几乎快要突出来了,严格停完车也正好看到这一幕:“卧槽,这么大力气啊?姑娘不去工地搬砖,真是损失。”
胡医生笑侃道:“你就皮吧,人家唐唐的心理学硕士,搬砖?你是侮辱知识分子,还是瞧不起劳苦大众?”
淡蓝色的房间,白色穹顶,蓝色的小灯,照射在穹顶上,就像置身在梦境一般,整个房间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张巨大的深蓝色靠背沙发和一把白色的椅子,显得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却又倍感安心。
郑瑾正靠在那张沙发上,身上已经盖上了厚厚的毛毯,呼噜正打的山响。
一见如此简陋,吕侠诧异地问:“就这里?”
胡医生看出了他的心思:“可别瞧不起,待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还等什么,你们出去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严格拉了拉吕侠的袖子,然后瞥了他一眼,笑称道:“咱们坐在隔壁的那间,那里都听得到,马上就能看到我们胡医生的大忽悠。”
“臭小子,也不跟谁学的,这么贫嘴。”胡医生边笑边骂,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蒙在鼓里的吕侠被严格被动拽拉着,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陈曦正在摆弄仪器,冷眼瞧了瞧他俩,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你们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乱动,只能带着耳朵和眼睛,懂吗?”
“这不还是的吗?眼睛是看,耳朵是听。”吕侠的脱口而出,让陈曦很是不满:“是你看病呢,还是隔壁的病人看病?能不能闭上嘴巴?”
严格再次扯了扯吕侠的衣领,对着陈曦点头哈腰赔笑:“您老别生气,大过年的还要加班,真不好意思,主要是这病人特殊,只有这个时间才有空,您看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什么都不说,您就当我们是空气,或者是个屁也成。”
听他这么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吕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坐在那,看着墙边巨幕般的黑色荧屏和一台相邻的电脑发呆:也许,这就是胡医生说的秘密武器?
陈曦忽然拉开一幕灰色的窗帘,那边,胡医生穿好了他的淡蓝色医生服,对着衣领说了句:“陈曦,开音乐,做好记录和检查设备。”
吕侠这时才明白:一面大大的镀膜玻璃,正好将胡医生那边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而那边的人,却看不到这边的任何情景。
“收到。”陈曦开电脑,巨幅屏幕亮起。
陈医生将一革类似环形耳机的仪器放在郑瑾的太阳穴两边,检查之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对着他坐着的沙发按了按,只见郑瑾坐的沙发忽然慢慢往后倒去,直到形成一个弓字型,郑瑾的双腿已经离开了地面,而他,依然昏睡着。
陈医生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一管针,熟练的扯出郑瑾的衣袖,朝他的手腕内侧插了进去。
“这是什么?不会成傻子吧?”
“打针是为了刺激他大脑皮层,加深他的睡眠状态,是一种叫做....”陈曦将吕侠上下再次打量:“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是一种治疗手段,你能不能把嘴巴闭上?没见过你这么多话的。”
严格再次将吕侠拉了过来,一脸的不耐烦:“别叨叨,你又不是他什么人!烦不烦!”
那边再次传来话语:“都做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收到,可以开始了。”陈曦将墙边另一个小小的仪器打开,上面立刻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横线和一些数据。
胡医生低沉浑厚的嗓音缓缓的开始问:“你叫什么?今年多少岁?”
郑瑾开始回答:“郑瑾,比闾夏(吕侠)大5岁。”
“你从哪里来?”
“大聿,我的家乡,闾夏(吕侠)的家乡。”
“父母是谁?干什么的?”
“父母都去世了,不在了。”
“怎么去世的?”
“不清楚。”
“你说的闾夏是谁?”
“我的将军,纵横沙场的战友,也是我最亲近的人。”
“那你的身份是什么?”
“我是王,我是大聿的王。”
“闾夏现在在哪里?”
“他来到另一个世界,我为了找他,也来了另一个世界。”
“你为什么要找他?是因为...爱他吗?”
显然,胡医生在说这个‘爱’字时,不像前面的问得流畅,还故意加强了这个字的语气。
不停地摆弄仪器和监看画面的陈曦在百忙之中,就那么瞥了吕侠一眼,就这一下,便让吕侠如坐针毡,不停解释道:“他在胡说呢,你们都别信。”
“这年头,男女有爱,男男一样有,还这么虚伪干什么?承认人家爱你,又不是什么丑事。我呸...”
严格被陈曦的言论吓到:“你们女孩子这么放得开的?我晕...”
“少见多怪。别再说话了,不然我不客气的。”
见她有点恼怒,两个大男人只好乖乖坐正,继续聆听。
“爱?以前我爱,很爱很爱。”
“现在呢?这个世界就不爱了,对吗?”
“他害我丢了大聿,害我丢了一条腿,还亲自将我追杀,只要下雨天,我的右肩胛就告诉我:那里的伤还在,我的心还疼。”说道这里,郑瑾扯了把衣领,摸到肩胛处,摩挲着:“我想爱,可我这里,不让!”
“别激动,别激动...”胡医生放缓语调,轻轻地:“闾夏,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现在知道真相了吗?”
“我还不知道,到了这个世界,我首先要学会适应,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为了找到闾夏(吕侠),我做了很多我从来都没做过的事。”
“具体呢?有哪些?”
“我要尽快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学的,做的,太多了。”
“那你找到闾夏了吗?”
“找到了,可他不记得我了。”
“为什么不记得?”
“不知道”。
“那....”胡医生咽了咽口水。继续问:“那你凭良心说:现在的闾夏到底是不是你的仇人?”
“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不是。可我的伤口总在提醒我:他就是!”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找的仇人其实另有其人,你是误会他了?”
“也许吧,可在这个世界,我和他之间,只有这件事能把我们连接起来,如果没有这件事,那我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其实你也慢慢明白:你的仇人并不一定是他,可你存在每一天都在告诫自己:必须是他,只能是他,不然,你连生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都没有,对不对?”
“.....”
沉默了好一阵,郑瑾再次开口:“我想我该回去了,我要带着我的玉璧回去,我想回大聿了。”
“你什么回去呢?你有什么方法?”
“我有腰带,我有玉璧,我还有...”顿了顿:“我还有画,可惜,被烧了!被烧了!不行!我不能回去!我要查清楚!谁偷走了我的藏宝!我要搞死他!碎尸万段也不解恨!”
“小陈,再加量!”胡医生忽然对着这边呼喊,陈曦迅速将桌上一排抽屉的其中一个打开,安装针头,上药水,打开门,送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吕侠和严格,被她的熟练操作,看的是目瞪口呆。
陈曦伸出两只手臂,将激动的郑瑾固定住,胡医生捋起郑瑾的另一侧的衣袖,将针管插了进去。
十秒,郑瑾再次安静了。
陈曦附在胡医生的耳朵边,不知说了什么,胡医生微微点头,陈曦退了出来,随手轻轻关门,好像是一位怕要惊醒宝宝的妈妈。
“你猜这小丫头片子说什么了?”严格斜睨吕侠一眼,语带不屑:“她肯定在说,不要再问爱不爱了,隔壁那狼心狗肺的,压根就不承认。”
“我哪有?”吕侠语气越来越低沉:“就是有点震惊而已,没想到他伤的这么深。”
陈曦进来:“别瞎逼叨叨了,听医生的问题,后面有的是时间让你反省。”
“你!...”吕侠气坏了,蹭地站了起来,可想到眼下哪是和她争辩的时候,他再次灰溜溜地挨着墙边,坐了下来。
“郑瑾,睡着了吗?能听见我讲话吗?”
“你说,能听见。”
“如果你有能力回去,你会带着闾夏一起吗?”
“还不清楚,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的藏宝被人偷了一部分,我要找回来,我得把那些宝贝带回去。”
“那你知道是谁偷的吗?是谁烧了你的咖啡店?害你损失惨重?”
“我现在正在查,有可能是....不能说,暂时不能说,我要好好的找,慢慢的查。”郑瑾的语调越来越低沉,好像梦呓一般,脑袋随之摇摆着,环形耳机几乎滑到了下巴上。胡医生再次上前,将它调整后,将手里的问题拿出另外的一张,重新发问:“黄正义,赵淑仪怎么就成了这个世界父母呢?郑瑾。”
“名义上的,我不能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必须找个身份,我给了黄正义一些宝贝,他们自然愿意当我父母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呢?”
“路上,我遇到了文玉嘉,他在他们手下干过,所以,介绍给我了。”
“那文玉嘉,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有缘认识。”
“可你在住院的时候,文玉嘉因故意伤害罪正在牢里服刑,你不可能去监狱认识他,那他是怎么来操控的呢?”
“世上,有些事情,只要有钱就能办到。我不能说的太细,不能出卖朋友......”
“所以,文玉嘉(或者他的代理人),故意送你去南郊医院,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有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身份?或者是某些事情,你需要借助这个身份,其实,你不是精神病患者?”
“大概就是这样。”
胡医生忽然再次对着这边,拿起话筒轻声问:“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快说,药效时间估计不多了。”
吕侠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影子,吐口而出:“田恬和他什么关系?”
陈曦对着话筒,将吕侠的这句话再次复述了一遍。
“田恬?田...恬?”
“嗯,对,田恬。”
“她是黄正义的情人,被抛弃了,我可怜她,让她打理咖啡店。不过,我不太放心她,又暗地培养了一个:小婵。”
吕侠和严格很迅速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大概同时想起了,那个单眼皮,高挑马尾辫,精明厉害的小姑娘。
“小婵和你什么关系?是你的床伴吗?或者伴侣?”
“不是!不是!我心里只有闾夏(吕侠)一个!我就是给她提供了一份工作而已。”
“还有吗?还有要问的吗?”胡医生的声音再次传来。
“甄甜,你帮我问问甄甜。”
“还挺有桃花运的,认识的女孩都带甜,你也不怕蛀牙。”
尽管这么说,可陈曦还是将吕侠的话,一字不漏的传了过去。
“甄甜?甄甜是怎么回事?”
“给我当助理的,简单的雇佣关系。”
好像想起了什么,严格忽然敲声问吕侠:“要不要问问他和黄、赵生意上的事?”
“这个...”吕侠有点为难的眼神看了看陈曦。
“做生意各凭本事,依靠催眠问这个,你们不觉得很low吗?这个问题,恕不传达。”
胡医生将遥控器对着沙发慢慢调整,直至全部平复到位。
走过来之后,他对他们两人说:“这些录音,我要对照声波和脑波,做进一步的分析,你放心,绝对保证病人隐私,不会外泄。等到过完年之后,估计会有结果。”
“好的,可以,”吕侠指了指正在查看数据的陈曦,笑着说:“有小陈这样刚正不阿的助手,我绝对相信。”说完,还朝她挤挤眼,陈曦当做没看见,直接躲开。
吕侠恨不得打他一巴掌,可又不好当场发作,也只好假装没看见,躲到一边。正在这时,胡医生对吕侠说:“那,你们赶紧带他回去,不然,怕他醒了就麻烦了。”
严格不依不饶,拿起桌上的一张空白处方单,继续朝陈曦扔去:“把你电话号码给我,我对你有兴趣。”
陈曦头也不抬:“可怎么办呢?我对你们,都没兴趣。”
“好了好了,走吧,有我在,还怕找不到小陈吗?严格,你真是晕头了!”
架起郑瑾,慢慢悠悠的,严格在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问:“今天的信息量太大,我这脑子还不太好使,容我听听再说。”
吕侠拿起自己的手机扬了扬:“我都录音了,回去后,我把音频传给你,你给我好好分析分析,记住:不外泄!”
“你特么...在对待郑瑾的事儿上,就是一操心的命!我看啊,你已经慢慢陷进去了。”
“快走吧,等这孙子醒了,如果知道了,非扒拉我们一层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