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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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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游戏框架的人没有新意,巨蔓旁垂下类似奠柏的捕人藤,坠着囊袋的并蒂花朝四周发散酸腐尸臭。
他在林间冲刺,步履轻盈地避开烂泥地,奠柏为接触触发态,只要灵巧地避开各处散落的枝蔓,彼此就能相安无事,并蒂花更加麻烦点,它有生物雷达,兼具了捕蝇草的功效,会对感知范围内的生物发动攻击。
10秒。
并蒂花检测到沈亿的生命体征,五瓣纠缠在一起的花瓣猛地张开,细而坚韧的舌头上倒刺根根分明,弹射而出。他瞥眼看来势汹汹的舌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摸出腰间匕首向舌尖掷去,匕首把柄部位有一圆形小洞,坚韧的丝线绕过小洞,使其成可回收状态。
利刃破开长舌,由中缝处精准劈为两半,倘若并蒂花能尖啸出声,哀鸣恐怕能响彻地洞,可惜它没有发声器官,于是只能更加迅速地收回舌头,萎靡地耷拉着脑袋。
而沈亿则旧地翻滚,躲在巨型藤蔓之后。
30秒。
看守人回过神来,甩甩脑袋,只以为自己走神了,哪想打个哈欠的功夫就有人闯入。
沈亿向前看,入口处的藤蔓是故意留下来的,内侧的有害植物早被清理干净,石块垒成一成年人高的矮,圈出土地,只留下一道正门,正门内设黑铁栏杆,状似黑街城门,门内遍地铺满翠绿色的人造草坪。
有孩子,穿各式衣裙的孩子坐在一株较小的无毒藤蔓下吟诵诗歌:
“寂静的起着雾的日子里,
我时常步入树林,
凝望着白色的天空,
和那黑色的松尖——”
地下没有松软的白云,只有遍布草绿色菌类的穹顶。伴随整齐而稚嫩的朗诵声,他冲刺至墙边,越过深扎入水泥的玻璃碎片。
几栋建筑物连接紧密,远处还有些楼与孩子的生活设施分开,那应该是成年人生活研究的场所,防守无疑更加严密,他看见了荷枪实弹的队列绕楼交替巡逻。
孤儿院很容易潜入,沈亿的目标是藏书室,文字资料中往往蕴含着更多信息,他渴望从中发现蛛丝马迹,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运气很好,竟在拐弯处撞见成年男性与女性。
“发病率有降低吗?”
“正相反,逐年攀升。”女人冷笑,“他们终于发现‘罪恶因子’不仅由遗传传递,正常人生活在高压环境中也可能产生基因病变,外人中携带者越来越多,许多孩子生来就有基因缺陷。”
男人沉默一会儿说:“好好照顾他们。”
“还用你说。”女人没好气道,“他们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与其说是患者,不如说是极聪慧的天才。”
沈亿只赶上了对话的尾巴,两人错肩而过,各做各的事情,他不得不联想到常被人挂在嘴边上的“失调症”,这里的人对此精神病症格外关注。
他暂记在心中,接着向前摸索。
图书馆如他所想建在二楼,地下阴暗潮湿的环境很容易腐蚀脆弱的纸张,存放于空中楼阁可延长有限的寿命。各色书籍以文历哲工理分类,整齐地码在金属制书架上,他毫不犹豫地取下历史类书籍。
古代史略过不提,近现代史尤为重要,他也不看内容,只一昧向前翻,眼球紧盯页码。
有了!
239-253缺页。
他又多翻了几本。
72-80缺页。
113-116缺页。
431-450缺页。
时间范围类似,是1930到1945年,范围来看很可能与政策改革相关,民生发展、科技进步、乃至医学文学等发展内容都保存完好,相对的,法律改革、政治议论、领导人换届信息媒体传播等资料一并被抹除。
沈亿认为被删除的历史与黑街来历存在关联。
他默默将书塞回架子,同时闪身出门,想要单刀直入钻破巡逻队的防守未免有些不真实,但他可以先观察,探明他们换班的规律。
他藏身于藤蔓林,紧挨人造草坪的边际,孩子们上完文法课,在草坪上嬉闹,大部分小孩儿玩得很开心,小猫三两只则安静得过分,没有看书,没有笑,只是安静地抱膝看远处人群。
“不和他们一起玩吗?”妈妈问。
“不用。”有小孩儿摇头。
他的眼神很空洞,面部肌肉也无起伏。
沈亿静悄悄地退出去。
……
“历史书缺页?”多利亚问。
“嗯。”他说了自己的发现。
“你现在准备查残缺的历史吗?”
“它可能与黑街的来源有关。”沈亿解释,“图书馆里的书都是影印本,那肯定有原本,只要找到原本就行了。”他说,“孤儿院后有几栋建筑物,我看见成年人出入,它很可能是地下中枢。”
“啊。”多利亚说,“基地对吧。”
“?”
“守备都是基地训练出来的,还有负责高等教育的老师。”她说,“没有孩子能靠近基地。”她又说,“不过,如果书籍上载有残缺历史的话,你也可以去当铺看看。”她竖起三根手指,“众所周知,黑街只有三处有书籍,地下城、当铺以及白塔。”
“潜入白塔会死。”她说,“地下城尚在摸索中,也只能去当铺碰运气了吧。”
沈亿:“。”
……
直美与缪先生关系融洽,直白说他们是妓/女与嫖/客的关系,但黑街是无法建立正常男女关系的,维持长期肉/体关系的对象姑且能被称为登对的情侣。多利亚与家中的每个人关系都好,她告诉直美,沈亿想多赚些货币,希望推荐他去当铺的缪先生处工作。
直美思忖片刻同意了,她认可想赚钱的理由,更多的钱能令生活变得更好,她提醒说,“缪先生是位苛刻的老板。”
多利亚笑了:“这条街上还有不苛刻的人吗?”
直美微笑说:“没错,这条件上不存在好人。”
半个小时后,当铺男观测沈亿,啧啧称叹:“好吧,作为助手,你姑且算好用。”
这话让沈亿升起不好的预感,随后,他与当铺男逛遍街道,搜罗大大小小的尸体,山民也很鸡贼,他们会把同伴的尸体丢出洞口外,以免污染居住环境。
今日供有十五具尸体,他只对其中三具有反应,命令沈亿拖回穴居。
“有什么区别吗?”他学会主动询问,“他们都是山民。”
当铺男睨他一眼:“只有三人是旧山民,剩下的都是新山民。”他说,“跟你同批进城的人,在这居住不超过一周,懂吗?”
“。”
“他们没有接纳黑街,黑街也不接纳他们。”他剥下其中一人的后颈皮,皮上印条形码。
“判断条件是什么?”沈亿又问,“生活的时长?工作种类?”
当铺男的回答十分形而上:“眼神。”
沈亿以为自己听错了。
“绝望感与希望并存。”他又转头骂道,“你听得懂吗,小傻子。”
沈亿在想,如果自己承认没听懂,是不是就做实小傻子的名头了。
经过几天的观察,他终于摸清了当铺男一天的日程安排,绝大多数时候,他的小店只是白白开张,并无人上门,少量山民会在积攒到足够数量的货币后来置换物资,但更多则是变卖书籍、外套、铁钳等物,书籍与U盘内有信息存储,价值也较高。
除却交易活动外,他的娱乐活动只剩下阅读书籍与做死亡记录。
见识过沈亿高超的刀工技艺后,当铺男选择作壁上观,只偶尔以言语指导他工作,同时他还传授沈亿制作标本的方法。以豆娘蜻蜓为例,在以不锈钢镊去除多余的脂肪与脏器后,将其置于盛放石炭酸并蒸馏水的玻璃器皿中静置三天软化外壳。
不同种标本的处理方式不同,沈亿的学习能力惊人,教导过后能迅速实践上手,当铺男又有点精贵的洁癖,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自己动手。
“叮铃铃、叮铃铃——”楼上传来摇铃声,他又粗暴地命令沈亿,“去招呼客人。”
来人全身包裹在宽大且肮脏的外套中,只有三缕棕发自兜帽中跳弹而出,这名客人昨日也在相同时间前往当铺,以一块主机版置换部分货币,今天他带来了一张硬盘。
当铺男慎重地读取硬盘资料,后给顾客足以住旅馆三十日的货币,他硬盘中可用资料少,价值高的话,得到的报酬也能翻几倍。
沈亿却觉得有些奇怪,黑街中电子设备很少,他观察过,昨日的主板与今天的硬盘显然不属于同一台电脑,型号大小对不上号。
他睁大眼睛,与当铺男请假后,悄无声息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