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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太阳下山(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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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十分不悦地盯着对面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女生。
明明是姐妹俩,怎么性格差别这么大?柳一月可是各种女神范,但她妹妹怎么一股欠揍的样子!他的内心正在风中咆哮。
而柳一池则静静地看着沈墨,没有说话。
气氛越来越尴尬,就好像结冰的空气倒了一桶大粪。
“一池曾经帮我爸爸破过案,她是不会耍你的。”柳一月赶忙对沈墨说。
沈墨看了一眼柳一月,表情瞬间柔和了许多。但他仍然绷着脸。
他咳嗽了两声。
“哪两个人?给我信息。”
柳一池递过两张纸条。
沈墨接过纸条,打开电脑。随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飞舞,各种代码在屏幕上纷飞。这是程序猿之舞。
不光是柳一月,柳一池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电脑高手的表演,极为叹服。果然,计算机系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专属武器。
过了不到五分钟,沈墨将打印机打开,打印出了柳一池所需要的信息。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给。”
柳一池立刻接了过去,并且礼貌地鞠了一躬。
沈墨倒毫不在意她鞠躬与否,灰色瞳仁的光仍停留在柳一池身上。
“所以你是怎么猜的?”
柳一池微微一笑。
“你的衬衫是新换的,但裤子是昨天的,肯定是因为上衣脏了不得不换的。”
“衬衫?新换的?”
“一股洗衣粉味,而且没啥人本身的气味。”
这人是狗吗?沈墨开始觉得离谱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裤子是昨天的?很脏吗?”
“不是,是膝盖处有鼓包,应该昨天坐了一天吧。在通宵用电脑?”
“你怎么知道?”沈墨的脸有点绿了。
“电脑是热的,你的眼睛有红血丝。而且你刚高考完,暑假应该不会拼命学习。”
“……”
“经过你们楼下的时候,地上好多鸟屎,被砸中的概率应该也不小。”
沈墨挑了挑浓黑的剑眉。
“那也可能是我吃东西弄脏了衬衫,不是吗?”
柳一月也疑惑地看向妹妹过分自信的脸庞。
“我们敲门的时候,你的声音很慌张,应该是在换衣服。可从展示柜上方便面和小票的放置方式来看,你刚买了方便面而且还没来得及拆封。对了,你还没吃饭。
总之,前前后后这么一想,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可能;当然,也可能不对啦。”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你咳嗽是为了掩盖你肚子叫吧,我听见了。说话没鼻音还咳嗽那么多遍,很诡异好吗。”
沈墨听后,眉头瞬间舒展。他轻轻笑了两声,好像在嘲笑自己。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很简单。”
柳一池挑了一下眉,没说话,但沾沾自喜的表情出卖了她此刻的心理活动。
“但即使这么简单,一般人也想不到。”柳一月赞叹地看着妹妹。
柳一池一边将得到的地址折成很小的一块儿塞进衣兜,一边告辞:“那我先走了,再见。非常感谢!”
“等一下。”
柳一池停下了脚步,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向沈墨。
沈墨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
“能让我去看看吗?”
柳一池有些意外地看着沈墨。
“什么?”
“我想看你采访这两个人,我很好奇。”
柳一池倒是一刻也没有犹豫,只是耸耸肩:“来吧。”十分爽快。
“你去吗?”沈墨看向柳一月。
柳一月摇摇头:“我不感兴趣,而且今天我要给一个孩子辅导英语。”
沈墨的神情有些失望,就好像牛郎织女被银河隔开了。看到这幅场景,一旁的柳一池的嘴角开始暗暗向上抽动。
但他还是跟柳一池走了。
三人便在门口分别。
“See you.”沈墨标准的英式英语十分富有磁性。
“再见。”柳一月温柔地凝视着沈墨灰色的眼睛。
这是什么情深深雨蒙蒙的场景啊……
旁边的柳一池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暧昧的酸臭熏瞎了。
沈墨和柳一池并肩走在充满夏天炎热气息的石板路上。
虽然他们的身高差很萌,但路过的人打死也不会认为他们是情侣。尤其是在柳一池穿着卫衣牛仔裤带着棒球帽的情况下,他们充其量只能看上去是搞基。
“你是不是要泡我姐?”柳一池边走边问。
沈墨差点没噎死。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露骨的吗!
“不是!”
“泡可以,可要负责到底。我姐那么好的人——不然我饶不了你。”柳一池微微眯起眼睛,一脸的猫捉老鼠。
“行。”沈墨满口答应。
……等一下,这真的是妹妹而不是哥哥吗?拿错剧本了吧!沈墨突然感觉刚才的对话莫名鬼畜。
过了一会儿。
“这次是什么案子?”沈墨看着远方的塔楼,问。
“报纸上还没有报道过。秀丽小区连续发生的两起自杀案,被怀疑是同一个凶手的他杀。”
“哦?警方为什么怀疑?”
“死得太相像,又死得太诡异。”
沈墨深思地点了点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和程序代码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两人停在了公交站牌下。
“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你查的第一个地址,王有权的家。”
“王有权是谁?”
“仇秀华的男友。”柳一池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仇秀华又是谁?”
“第二个自杀的女生。第一个女生叫金芝,你查的第二个人徐月玻就是她丈夫。”
太阳越升越高,最终到了头顶。地面已经开始冒起了热气,把空气卷成滚滚热浪。路两旁的行人无精打采地垂头走着,流浪狗们无精打采地躲在汽车的阴凉下吐舌头。
两人一下公交车,火辣辣的热就扑面而来。
沈墨抹了抹额角的汗:“大早上的就这么热。”
“毕竟都七月底了。”柳一池但是淡定得很,从她的脸上丝毫找不出热的狼狈。
“你好像很不怕热。”
“我的某些感官比较迟钝。”柳一池将帽沿压得更低了,以遮住刺眼的阳光。
“嗬,行吧,和你大脑平衡了一下。”
“10号楼在……”柳一池微微仰起头看着四周的塔楼,寻找着。
“那儿。”沈墨眼尖,指着说。
柳一池啧啧嘴,冲沈墨笑着:“带你来真是带对了,找楼小能手啊。”
沈墨翻了个白眼。
真是一个傲娇的大男人,老姐知道吗,柳一池心想。
“谁啊?”铁门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警察,调查仇秀华的案子的。”柳一池很自然地说。
旁边的沈墨一脸无语。
但这招很奏效,门开了。只见一个瘦小又苍老的男人现在门口。那个男人看着柳一池,这个过分年轻的脸庞和过分休闲的打扮,一脸疑惑。
柳一池从口袋里掏出警察的专属证件,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就是来问几个问题的。”不得不说,她正经起来的时候眼神成熟得过分。
那个男人——也就是王有权,不信也得信了。他向后退了一步。
“请进。”
旁边的沈墨瞪着眼睛看着柳一池。这警察证件哪里来的?不会是伪造的吧?犯法啊好吗!
柳一池则没理会沈墨的瞪眼,一本正经地在王有权的带领下走进客厅。
“坐吧。介意我抽烟吗?”王有权的手放到了口袋里。
“介……”沈墨皱起眉。
“不介意。”柳一池直接把沈墨打断。
王有权笑笑,抽出一盒烟。然后,他露出一口乌黑的牙齿,开始吞云吐雾。
“仇秀华是你的女朋友。”柳一池拿出一个小本子。
“对。”王有权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柳一池的眼睛一直盯着王有权。
“你好像并不悲伤。”
“没有,哪儿能啊。”王有权哼哼着,烟雾在他的尖脑壳旁盘旋。
沈墨都看不下去了。他只觉得对面这个人恶心油腻到极致。
“即使你们感情不合,也说明不了你和此案有关的。请如实回答。”柳一池的笔杆敲了敲桌边。
王有权抖了抖腿,弹了弹烟灰。
“那婆娘罪有应得。”
柳一池和沈墨愣了,对视了一眼。
“请详细说说。”
“呵,当空姐的富得流油,还一个月花我那么多钱。而且,花我的钱就算了,她还背着我搞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
“叫什么鱼肚皮。”
“鱼肚皮?”
柳一池和沈墨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不可置信。
“对,这起的昵称真他妈恶心。”
沈墨忍不住抢了话:“你怎么知道他叫鱼肚皮?”
“她的信里的抬头写的是‘鱼肚皮’。”
两人更疑惑了。
“你从哪里看的信?”
“她那天写,还以为我没看见,但我又不是瞎子!我过去抢,但那信被那婆娘吃了。我只看到上面一个‘鱼肚皮’。恶心,真他妈恶心。”
柳一池一边记,一边沉思了一下。她隐隐感觉到,这封信恐怕会和这案子有着不小的关联。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到正题来吧。
“你认识金芝吗?”柳一池换了个问题。
“什么?谁?”
“金芝,金色的金,芝士的芝。”
王有权一点也没犹豫,直戳了当地摇摇头:“不认识。”
“上周三全天,你在干什么?”
“这我哪儿记得清……”王有权甚至嘿嘿地笑了两声,有对警方嬉皮笑脸之嫌。
“如果你不说,嫌疑反而更大。”
王有权一听这句话和这句话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
“上班。”
“你在你爸的公司上班?南京路的总部那里?”
王有权脸绿了:“你怎么知道?”
“我是警察。”
“……是是,总部那儿。周三一整天我都在公司,一直到晚上五点多。”
“有人可以作证吗?”
“我的秘书可以,还有财务处的那几个。”
柳一池点了点头。虽然他们现在没法取证,但只能暂且相信他说的话。而且,从他的表情来看,也不像是撒谎。
“那几天,仇秀华联系你了吗?”
王有权咋了一下嘴,好像在努力地回忆着。从这个细节来看,柳一池觉得,他对仇秀华好像并不太上心。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自己的女人出轨了,没有哪个丈夫能不离不弃地一直爱着。
“周二就发生了那信的事儿,周三一整天我都没她信儿。你们都是先比我知道她死了的。”王有权的烟抽完了,将烟头随意地按到了烟灰缸里。
“你觉得她有什么理由会自杀?”
“我哪儿知道,大概是因为跟那野男人的事儿被我发现了吧。”
柳一池没有表情,继续记录:“仇秀华平均一周来你这里几次?”
“两三次吧,最近跟她关系不太好。”
柳一池点点头。
“问题就这些了。请让我看看其它房间。”
“请便。”王有权耸耸肩,毫不在乎。
真坦荡,在柳一池的心里,这个男人的嫌疑暂时少了几分。
柳一池一边在房间里看着,王有权想起了什么,突然说:“对了,那婆娘还不止搞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