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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算计 ...

  •   玛丽一点也不享受。

      呸,谁是来享受的啊,她要克制、要避免戕害未成年少年啊喂!

      不过,这个,新婚夜,小男孩并未成功。

      ——急中生智的玛丽,利用弗朗索瓦的经验匮乏,让他匆匆缴械,结束了尝试。

      玛丽偷偷揉手腕,那么多年的小电影没白看……她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过后,做妻子的唤来羞涩稚嫩的侍女们,认真洗净了手。

      瞅着刚喘过气来的小丈夫,玛丽忍住笑,安抚他道:“这是很正常的。”

      弗朗索瓦非常挫败,可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最后,他用恨恨的眼神,把侍从们逼出婚床五米之远,才抱紧了玛丽。“睡吧。”

      大被一卷,两人拥着彼此。弗朗索瓦其实委屈得想求安慰,又觉得很没面子,还担忧姐姐失望,因此极尽温柔,小意讨好。玛丽原本困得要死,确认此晚“安全”过后,很想要早点睡觉,以恢复快被耗尽的体力;偏偏,她被少年一下下摸着背和腰,精神紧绷,居然比他还晚睡着。

      是的,她已经听到了弗朗索瓦轻轻的鼾声。

      于是,玛丽很体贴的把他翻成了侧卧位。那啥,打鼾可是呼吸暂停的前兆。为了她和他的睡眠健康,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沉眠中的王储颇为乖巧,任她摆布。于是,玛丽盯着他的睡颜,安静的想着未来。

      太子妃“被迫”守身如玉,并不算什么好事。后世有个路易十六,同妻子睡了七年也没成功行房。明明大家都知道,问题出在男方身上;他的老婆仍受了不少委屈,被认为不够努力(靠)。

      所以,她就算逃避了今晚,也未必能拖太久。

      问题是,十四五岁,也真的太小了。怎么多拖两三年呢?

      搪塞公婆,敷衍主教……但在那之前,她该如何与弗朗索瓦交流?

      尽管对政治联姻期待不深,可他究竟是个不错的孩子,共度一生,也不是不能考虑。今天之前,未婚姑娘也许还需保持一定矜持;是夜过后,她能否试着和他商量,达成统一战线?

      说什么呢,“亲爱的,天主教导我们适当禁欲”;“那些医学古籍中,提到夫妻生活的健康,认为推迟至十八岁以后比较合适”?

      简直非主流、奇奇怪怪的言论……

      但是,考虑他素来对自己言听计从(大概),或许,值得试试。

      但还是得尽量避人耳目。玛丽可不想因为这种“胡说八道”,而被打成“异端”——虽然她既往有些行为已比较出格,但鉴于身份尊贵,鲜有人敢向她发出警告。

      玛丽就在这充满希望和忐忑的心情中,度过了新婚夜。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大清早,玛丽刚睁开眼睛,就发现,那群昨晚到床头围观过新婚夫妻的权贵们,又来了!

      床帘半敞着,而她和王储殿下,可还是衣衫不整的缩在被子里呢。

      这毫无隐私的宫廷生活,简直太糟糕了。

      冷静点,玛丽默默提醒自己,要端着,要庄重,要假装一点也不尴尬。她曾被告知,已婚王室成员,大多有这待遇——以至尊夫妇为甚。现在,自己已失去未婚的“纯洁”身份,理论上,也该不惧怕那些“不纯洁”的目光了。

      他俩坐在床头,接受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祝福”。然后,新娘还要被一群贵妇围观穿内衣(男人们则去欣赏王太子了)——玛丽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在苏格兰女王委婉却强硬的拒绝下,法国女人们没好意思继续坚持。

      新人太子妃,至少等隐私部位都覆盖得很严实了,才肯去她们面前表演梳妆打扮。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国王与王后的房间。

      亨利二世对于长子昨晚未能一鼓作气攻城略地稍有遗憾,不过,他面上还是很轻松的。凯瑟琳算计了下儿子儿媳的年龄,亦表现得颇为淡定。而对于新房内,清晨那一场小小风波,夫妻俩亦同时表示了理解:“苏格兰小女王自有她的骄傲,更衣交际其实无关紧要,就随她去吧。”

      其实,亨利二世是觉得,女人交际的琐事该交给女人管;而自由城邦出身的凯瑟琳,对于“一手养大”的得力儿媳颇为宽容,尚不太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更重要的是,苏格兰女王的自矜,并未超出宫廷礼仪的范围。

      玛丽也对此心知肚明——最机敏的赛顿和弗莱明,从不同渠道打探了消息,证实了主子的待遇依旧超然。

      拜见了几个人,会见了一批人之后,傍晚时分,玛丽终于和弗朗索瓦,又回到了双人卧室里。

      不好意思,并非独处。

      在众目睽睽之下,新婚夫妻略有羞涩,只好继续他们曾经的相处模式,一起看看书下下棋品品画。聊天里,大部分是学习的话题,还包括了玛丽处心积虑弄到手的、达·芬奇真迹。

      跟中学生谈恋爱似的。

      这也不奇怪。毕竟,二位结婚才一天,成人的世界刚刚向他们打开。什么舞会戏剧交际……此前都受着一定限制。弗朗索瓦比不得亨利二世——他父亲娶凯瑟琳时,上头还有个哥哥,没被严格要求学习治国专业课;又幸承那个几乎可以当妈的熟女狄安娜调(那个啥)教——现任王储还不大会写情诗,连读到人家给妻子写的那些露骨词句,都要脸红几秒呢。

      玛丽更无意主动出击。她正在谋划,如何让丈夫禁欲到十八岁。在他表示愿意配合前,她必然不能做出会被认为“带勾引意图”的举动。

      那些不太(那个啥)安分、而又敢提建议的“过来人”们,早就被夫妻(玛丽主导)“迎出去”了。剩下的侍从侍女,小心翼翼看着这对仿佛相敬如宾的主子,噤声认真埋头做事。

      等到天足够黑,就寝时间到来,玛丽便指挥服侍人等尽量远离,意思是,要和王储好好说私房话。

      床帘遮得严实,令弗朗索瓦滋生出一丝紧张。他感到,玛丽要和他说什么重要话题。他既忧虑,这和他昨夜“表现不好”有关,又担心,今晚自己继续战况失利、折戟沉沙。

      熟料,玛丽却轻按少年的胳膊,缓缓摇头,抑制着他的冲动。而她接下来所说的,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主在上,教我们克制、理智。所以,过早的夫妻生活,沉湎于感官的迷乱……其实并不值得提倡。”

      虔诚冷静的信徒姿态,暂时浇熄了少年胸中火焰。他非常信任的姐姐,应当亲密无间的妻子,正在以一种先知和智者的态度,向他阐述一些不太寻常的观点。

      “除去精神方面的因素……我也相信,某类颇为理性的医学论调。”玛丽娓娓道来。“曾经,我们的律法亦认为,二十一岁,才算真正成熟。”【注一】

      “当然,这是强调身心的完全成熟。思维的成长,往往迟于身体。所以,教会并不太反对,那些提早结合的情况。”

      纤纤手指握住弗朗索瓦的腕,她用最殷切的关怀语气,附在他耳边,柔声说:

      “然而,即使我渴望和你真正融为一体……即使我们被赋予着联结两个王国的使命……即使我们有义务尽快繁衍下一代……也都比不上你的身体要紧。”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她的眼眶渐渐潮红。“主的教诲,还有医学的经验,偏偏与如此多责任相违背,这令我十分犹豫。”

      “毕竟,你才是最重要的。亲爱的弗朗索瓦,我不希望冒任何风险、给你带来损害。我宁可迟一些,再迟一些……或许一年,或许,更久,直到我们足够成熟的年纪……”

      ——“传统”在上,玛丽当然不会直接说:亲爱的,你最好再熬四年。

      而她深情款款的凝视,冠冕堂皇的说辞,让弗朗索瓦心都要化了。他觉得,他好似陷进一场梦,正在聆听基督那神秘的旨意,就如过去那样——他记得自个幼时多病,数次烧得迷迷糊糊,却见到她常常守候身边,像天使般柔声安慰自己……

      是的,他的玛丽,曾用超乎法兰西宫廷的见识,屡屡帮助自己走出病痛的困境;有时,她又像长者和导师,指点他学业和生活之迷津……

      她总有充分的理由。

      “我了解,我明白,我相信……”

      他反手握住新婚妻子,郑重的道:“你总是给我最好的建议。”

      出于尊重,还有少年人对此事的羞涩,弗朗索瓦并未细细询问,何为“足够成熟的年纪”。法兰西王储,就在他的婚床上,用坚定的语调许诺:

      “你的决定,就是我的意愿;我会一直……等到你认为合适的时候……”

      表白完毕,他觉得双颊有些发烫。

      得到了少年的真心承诺,玛丽却只放了一半心。她先是满眼感动,扑在弗朗索瓦身上“嘤咛”几声,而后她轻推开他,捧着脸,扮作苦恼的模样——

      她内心的确也很苦恼。

      枕边人这一关算是过了,还有公公婆婆、和一堆关注王储床帏之事的贵族教士们呢!她那些“不适宜行房”的理由,于他们来说,可是十足的离经叛道了。

      孰料,听玛丽吞吞吐吐说完这些忧虑,弗朗索瓦毅然道:

      “我去想办法。”

      说着,他感到滚烫的不止是双颊,连脑子里,也都有如煮沸一般。

      “我会小心解释,这是我作丈夫的责任。”他攥紧了妻子的肩膀。“只是短暂的拖延,我定能做主。”

      “亲爱的玛丽,你无需为此担忧。”

      他的话仿佛掷地有声。“背负世俗的审视,是男人理应承担的义务。”

      小男子汉说到做到。就在他们婚礼过后一周,在亨利二世关心长子的亲密谈话中,他鼓起勇气,道:

      “是我的缘故。”

      亨利二世已从侍从那里收到不少汇报:“没有进展”;“很遗憾,没有真正成功”;“王储夫妻琴瑟和谐,不过初夜过后,王储再无主动求欢之举”。他正纳闷,是否儿子因首战告负受挫不前、抑或儿媳过于抗拒之类?想不到,弗朗索瓦竟表明,是自己“冷淡”的缘故。

      哦,照新郎的说法,应该是“自律”与“克制”——“我认为,如今我俩都还不够成熟;所以,适当禁欲比较好。”

      亨利二世简直好笑。“成熟也不是一蹴而就。轻易拒绝尝试,可不是骑士的作风。”

      国王陛下显然陷入了另一种思路。“是因为……你的妻子还不够放得开?如果,你担心自己太过粗鲁,就更应该好好练习,如何怜惜女人。”

      深谙此事之乐趣的亨利二世,微笑着劝导:“相信我,我的儿子,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成为她快乐的源泉。”

      “一旦让她获得欢愉,她便会忘记最初的痛苦。”

      这位父亲还贴心的道:“或许,之前教导的还不够。还是请王后再挑选年长的侍女……”

      弗朗索瓦断然拒绝:“不,陛下,我尊敬的慈父。我不需要更多教导,我不需要那些所谓实践,我不需要其他对象。”

      他斩钉截铁。“我只要玛丽就够了。”

      “哦,是么?”亨利二世愣了愣,继而玩味的道。“真是忠贞而纯情的年轻骑士啊……”

      但,他的语气并不全是讽刺。

      作为亨利二世的儿子,并不拙于察言观色的弗朗索瓦,自然能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坦然道:

      “这是我的信仰。”

      把童贞献给合法配偶……的信仰?亨利二世瞪了瞪眼,而后哈哈大笑。“好吧,你拥有这样的权利。”

      国王将此事轻轻揭过,女方又涉及炙手可热的吉斯家族,其他贵族自然不多置喙。但,听闻丈夫对于王太子的“房事不作为”一笑置之,当人亲妈的王后,可就不那么放松了。

      长子长媳结婚时过于年幼,她虽说有几分顾虑,但也不太操心——王室成员,大多这样过来的。结果,自己的儿子婚后,竟主动表示要缓一缓再圆房,她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凯瑟琳算是比较接近真相的。

      跟儿子多了不愁的亨利二世有所不同,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头胎,凯瑟琳总是格外关心些。

      但是,在这个宫廷里,已婚儿子的床帏私事,母亲真正能管的,依然有限——尤其在人家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

      当然,如今情况比较微妙,王后略关注几分,倒也合乎常情。

      凯瑟琳却仍决定谨慎行事。

      原本,王后理应是“最尊贵的女人”,可以给同住宫里的儿媳提意见。然而,凯瑟琳出身于银行业家族,又时常落于情妇下风;面对更蓝血一点的苏格兰女王,法兰西王后的底气,并不那么充足。况且,以前,凯瑟琳是未来儿媳的监护人之一;但现在,玛丽业已成家,她的权威反而有所下降。

      出于种种考虑,凯瑟琳先召来弗朗索瓦询问。

      她得到的,是和她丈夫差不多的答案。而在她的反复追究下,王储仍坚持解释:自个决非“无能”,只是需要时间调整。

      凯瑟琳又找平素较为信任的玛丽谈话。听完她羞涩表示“一切遵从丈夫意志”,凯瑟琳只好压下狐疑,暂且接受他们的“借口”了。

      这对年轻夫妻,毕竟结婚时日尚短。作为一个颇能忍的“贤妻良母”,王后目前还很端得住,并不对儿子儿媳的房事指手划脚。

      而且,在亨利二世“他们还只是孩子”和“要维护弗朗索瓦的自尊”的态度下,凯瑟琳也还愿意展现婆婆的宽容。

      法兰西后廷,依旧风平浪静。

      玛丽很容易便了解到弗朗索瓦在公婆面前对自己诸多维护。她有些感动,却也不乏愧疚。

      因为,作为一个时常给自己思考退路的太子妃,她接到了期盼中的母亲自爱丁堡来的信。

      就在1558年6月,距离她正式成婚尚不足两月。

      信中表示,摄政王太后身体每况愈下,希望“业已成人”的女王,早日回到苏格兰亲政。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这里根据骑士受封年龄而来。中世纪,男子一般是:七岁后,当侍童;十四岁,升为侍从;满二十一岁,正式受封。当然,大贵族乃至王族往往将年龄提前,算自己十四岁就成年。
    此时虽算文艺复兴年代,但骑士文化还正当流行(*^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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