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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黎被说克人了! ...

  •   傍晚时分,乌云布满了整个天际,伴随着一声闷雷,一道闪电划过天边,瓢泼大雨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

      阿黎正在院子里行祈福礼,大雨瞬间就淋湿了她的衣服,她瘦小的身体在寒风中忍不住颤了几下,却仍旧坚持着,祈福礼讲究心诚,中间不能中断。

      怕她撑不住,丫鬟急得不行,却也不敢去劝。

      阿黎背脊挺直,每一个叩拜都极其标准。雨水弄脏了她的衣服,却没能使她退却,她小小的身躯好像蓄满了力量,起身、叩首、再拜,跪了一次又一次。

      她身子单薄,苍白的小脸在雨水下也白得恍若一张纸,好像风一吹就能将她吹走,她却说不出的固执。

      行完最后一个祈福礼,阿黎才想站起来。她身体本就虚弱,又跪拜了几个时辰,腿一软差点跌下去,紫荆连忙扶住了她,见阿黎挣扎着要往二房去,她的贴身丫鬟心疼不已。

      “姑娘,雨太大了,您换身干衣服再去吧,别大少爷还没好,您却病倒了。”

      阿黎摇头,她放心不下大哥。

      阿黎挣扎着再次来到了二房,丫鬟劝不动,连忙撑着伞跟了上来。

      汝阳侯府一共有三房,阿黎是汝阳侯府的三姑娘,大房的嫡次女,出事的是二房的嫡长子,她的大堂哥,沈烈。

      明轩堂内,时不时有丫鬟端着温水步履匆匆地从室内走出来,沈烈却仍旧没有醒来。

      阿黎想进去看看,想到上午跟过去时,却被赶了出来,阿黎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进去。

      她在门外站了许久,才隐隐听到大夫的声音,说再挺不过来就得着手准备后事时,阿黎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亏得丫鬟扶住了她。

      阿黎满心惶恐,一滴滴泪珠顺着白皙的面庞无声地滚落了下来。她哭得隐忍压抑,直到现在,脑袋都是懵的。

      平日里阿黎甚少出门,因为过几日是姐姐的生辰,阿黎才想去玉芝坊挑一些首饰给姐姐做生辰礼,谁料刚选好礼物出来,一匹受惊的马儿却直直朝她撞了过来。

      当时大哥恰好路过便出手救了她,沈烈骑射还算可以,翻身上马后,眼瞅着已经要制住了烈马,谁料另一匹马儿也发了狂,两匹马冲撞在一起,不仅将他甩了下来,还踩伤了他。

      他掉下来时,脑袋正好磕在妙仙阁门口那块巨石上,当场便晕厥了过去。他伤了肺腑,一直高烧不退,灌了药也无甚用,大夫这才有些束手无策。

      *

      明轩堂内,烛火通明,布局精巧的内室,正站着几位妇人和姑娘,离床榻最近的是汝阳侯府的四姑娘,沈娟,她是二房的嫡女,在府里排行老四,比阿黎小了半岁,床上躺的正是她的嫡亲哥哥,二房的嫡长子沈烈。

      望着哥哥面无血色的侧脸,沈娟攥紧了拳头,她的贴身丫鬟在她耳旁小声道:“姑娘,三姑娘又来了明轩堂,正在院子里。”

      沈娟眉毛一挑,扭头便跑了出去。

      平日里她跟阿黎就不对付,讨厌她总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也讨厌她小小年龄便已经出落的如此漂亮,更讨厌她有个疼她的姐姐,哪怕父母都被她克死了,也没人敢说她一句坏话!

      想到大夫的诊断,沈娟便恨不得撕吃了她,哥哥生死不明,她竟然还有脸来!真当她们二房没人?!

      沈娟飞身跑了出来。出门时,恰好看到阿黎无声落泪的模样,她长的美,哭起来也莫名让人怜惜,沈娟却看得一阵烦躁,她红着眼睛怒吼道:“你还来干什么?不是让你滚,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克死了父母不说,竟然克到了我们二房!还嫌克得不够狠吗?是不是非要我哥立马去死才甘心?!”

      阿黎眼睫毛颤了一下。

      她的贴身丫鬟,紫荆忍不住站了出来,“四姑娘,大少爷出了这等事,奴婢知您难受,您再难受,也不该拿克人说事!我们夫人离开时,姑娘才不过一岁,老爷是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而亡,什么叫被克死的?!您这样说,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姑娘若真担上克人的名声,您又能讨得了什么好?”

      沈娟敢说就不怕,她分明就是个灾星!怎么就不许她说?

      看到阿黎那张纵使失魂落魄,也异常妍丽的脸,沈娟不由勃然大怒,狠狠推了她一把,“真难受你就去死啊!还想留着祸害人吗?亲人都要被你克死了!你还想怎样?你怎么不去死!!凭什么出事的是他们,却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苟活于世?!你去死啊!!”

      阿黎被她推得一个踉跄。

      她的声音,由近及远,阿黎听得不太真切,失去意识前,阿黎隐隐听到一声凌厉的“放肆!”从月亮门传了过来。

      她声音堪堪压过雨声,却因气势十足,让人心中莫名一凛。正是她的嫡亲姐姐沈曦。姐姐有孕在身,雨这么大,她怎么来了?阿黎心中焦急,却还是晕厥了过去。

      沈曦之前去了宫里,出宫后,才听说了沈烈摔伤的事,放心不下他与阿黎,才冒雨来了此处,谁料刚到,就听到了沈娟呵斥阿黎的话。

      她面容冷艳,一步步走了过来。

      沈曦不仅长得漂亮,才学也是一等一的渊博,京城的众位贵女们,跟她一比,不是不够美,就是不够聪慧。

      她手腕本就强硬,又嫁给了大皇子。府里的众人都有些杵她。沈娟打小是在她的阴影下长大的,每次见了她,气势都矮了一截儿,被她撞破后,什么都不敢说了。

      见阿黎昏了过去,沈曦心中纵然焦急,面上却仍旧很沉稳,她让人将阿黎抱回了大房,自己却没有离开。

      沈曦自幼跟着爹爹习武,尽管后来荒废了,耳力却比一般人要好,过来的路上自然听到了沈娟的话,她勾了勾唇,明明是在笑,美艳的五官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厉,“我刚刚听到克人两字,四妹妹在说谁克人?觉得她克人也就算了,竟还想让她死?”

      上一次见到她这么笑时,转眼就见她处死一个丫鬟,沈娟心中一跳,吓的腿都有些软,若非身后的丫鬟扶住了她,她一准儿跌了下去。

      她心中羞恼,恨自己被沈曦的气势压了一头,又不敢跟她对着干,讷讷道:“大姐姐,是我糊涂了,我太担心哥哥的身体,怕哥哥万一醒不过来,才胡说八道的,你不要跟妹妹计较。”

      沈曦眼底满是讥诮,然而那些话,却让她心底堵得厉害,唯恐阿黎当了真,她心底憋着火,眼神便有些可怕。

      院子里的人都被她吓得大气不敢出。

      她却只是深深看了沈娟一眼,转身进了里屋。屋里仍旧灯火通明,躺在床上的人却始终闭着眼睛,沈曦手都有些抖,听到太医总算到了,才勉强冷静下来。

      *

      阿黎是早产儿,七个月时便出生了,精心养了十多年,仍旧比同龄人瘦小得多,身体也有些虚弱,她是淋了一场雨,加上过于担心沈烈,这才晕厥了过去。

      阿黎做了很长一个梦。

      许多被她已经遗忘的事,又以梦境的形式出现了,母亲走得早,父亲又时常在外,是姐姐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大的,好不容易到了她七岁那一年,父亲却又走了,他明明打仗那么厉害,却尸首无存,走得那么惨烈。

      阿黎在梦里再次梦到了父亲,她追着他不停地跑啊跑,他却还是消失了,画面一转,眼前又是黑与白交织的灵堂,她跪坐在棺材前,不停地祈求自己只是在做梦,疼她的外祖母却还是走了。

      在她记忆中,亲人总在一个个离去,她也成了众人口中的的谈资,克父克母,十足的灾星。不止街边的路人在神色狰狞地骂她是灾星,连家中的姐妹竟也这么想。

      阿黎有些喘不过气,她想反驳不是的,她不是灾星,可是大哥却又出事了,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大哥又岂会出事?

      她虽然是大房的嫡次女,却因父母早逝,成了被人同情的小可怜,因顶着克人的名声,姐姐出嫁后,愿意同她说话的人都少得可怜,大哥对她却是极好的,从来不在乎外面的言论,谁料却……

      想到大夫的诊断,阿黎整个人都有种窒息的感觉。是不是她死了,大哥就没事了?

      那就让她死了吧。

      她死了,大哥就不会被克了……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却有人在拍她的脸,阿黎好累,她真的不想再睁眼了,姐姐焦急的声音,却一声比一声高。

      这些年,阿黎都是与姐姐相依为命走过来的,她自然听出了姐姐声音中的关心,有眼泪滴在她脸上时,阿黎急促的呼吸隐隐平复了下来,沉重的眼皮也一点点变轻了。

      她的手指动了动,耳畔传来丫鬟惊喜的呼声,“醒了,醒了,三姑娘总算醒了。”

      阿黎睁开眼睛时,对上的正是沈曦眼眶泛红的模样,她面容清冷,眉目冷艳,平日里向来冷静自持的,这一刻却红了眼睛。

      瞧到她这个模样,阿黎一颗心密密麻麻疼了起来。

      沈曦却是松口气,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刚刚她真的吓坏了,阿黎突然就喘不过气了,呼吸也越来越不对劲,沈曦怎么拍她的脸,她都没有反应,她快要吓死了,她总归是醒了过来。

      阿黎挣扎着坐了起来,声音又细又弱,“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忍不住对沈曦身边的丫鬟道:“姐姐有孕在身,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不劝着些?”

      丫鬟们都低下了脑袋,主子一向说一不二,做了决定哪容她们置喙,沈曦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神情有些严肃,“还说旁人,你自己呢?明知身体虚弱还淋雨?是不是非要大病一场才开心?”

      阿黎低下了头,没有辩解,却又唯恐姐姐生气,她伸手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此刻乌黑的大眼里满是小心翼翼,眼神也可怜巴巴的,莫名让人心软。

      知道她是担心沈烈的身体,沈曦终究没说重话,阿黎想起来,又被姐姐按了下去。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面色也十分苍白。

      沈曦让丫鬟喂她喝了药,才道:“你起了热,才刚刚退烧,先休息一下吧,至于沈烈,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喊了太医为他诊治,他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

      沈曦一听说此事,便往宫里去了消息,让大皇子将宫里最擅长内科的太医唤了过来,刚刚太医已经到了。

      喝完药,阿黎的精神却仍旧很低落,唯恐沈烈当真出事。

      小时候,听说母亲是因为生她时亏了身体才早早离去时,阿黎便自责不已,今日一番话对她来说不可谓冲击不大,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不止府外的人认为她是个灾星,连四妹妹都这样想。

      她甚至也动摇了。如果没有她,是不是爹娘都不会去世?外祖母也会好好的?大哥同样如此,如果她不上街,大哥就不会因救她,被马踢伤。

      这么一想,阿黎眼底便有了湿意,怕姐姐为她担心,她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她低着小脑袋,秀气的小脸在烛火下显得极其黯淡,尽管没有哭,周身却满是寂寥。

      沈曦一颗心沉了下来。

      沈曦瞧了阿黎一眼,“她那番鬼话你也信?父亲在战场上走的再壮烈不过,外祖母是阳寿已尽,就算没有你,她也不会多活两年,沈烈是难得的好男儿,就算出事的不是你,他但凡遇到,同样不会见死不救。母亲去世时,你才一岁大,她离去时,正在替我缝制新衣,若非操劳过度,也不会走,就算真是人克的,也是我克的!”

      “姐姐!”阿黎气恼地抬起头,眼底隐隐有泪花闪烁,“姐姐不许胡说,娘亲才不是你克死的!”

      沈曦神情不变,“不是我克死的,那娘是怎么死的?”

      “娘打小身体不好,生我时又亏了身体……”

      不等她说完,沈曦便打断了她的话,“你也知道娘是打小身体不好?今日她说你克人,你就信,明日她说我克人,你是不是也要信?”

      阿黎摇头,怕姐姐动怒,她伸手搂住沈曦的腰,小声求道:“姐姐不要气,我知道错了。”

      小丫头声音闷闷的,略微带着一些哭腔,娘走的早,爹爹又时常不在家,她打小便是沈曦拉扯大的,对姐姐格外依赖,更何况她又有孕在身,阿黎唯恐她气出个好歹。

      沈曦又点了点她的脑袋,“不要我生气,以后就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她一向爱针对你,嘴里怎么可能吐得出好话来?”

      阿黎乖乖点头,她最信姐姐,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见姐姐神情仍旧有些冷,阿黎扬起脸,小声道:“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妹妹这一次好不好?”

      她跟沈曦的长相都随了她们的母亲。

      陆氏当年便是京城第一美人,两姐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个比一个美,只不过眉眼有细微的差别,同样昳丽的脸蛋,沈曦拥有一双凌厉的桃花眼,气质也冷艳无双,阿黎却是小鹿般清澈的大眼,甜美可人,声音也软糯不已。

      每次听她软软的喊姐姐,沈曦再大的火气都能被她灭掉,她轻轻捏了一下妹妹软乎乎的小脸,半是威胁道:“再有下次,看姐姐怎样收拾你!”

      阿黎拉住沈曦的手晃了晃,想了想又小声道:“我知道,姐姐不要生四妹妹的气,大哥本就是救我才出事的,她生气是应该的。”

      “我若真生气,她还会好好待着?”

      阿黎笑了笑,抱住了沈曦,她知道姐姐最好了,因着外面还在下雨,阿黎便让沈曦留了下来。

      为了照顾阿黎,沈曦一直待到十八岁才出嫁,出嫁三年,这已经是第二胎了,她是个有福气的,头一胎便是个小男娃,现在又怀了孕,宝宝才两个月。

      阿黎怕姐姐疲倦,忙催她休息。

      正说着,太医便到了,他给沈烈诊治过后,特意来了大房一趟。知道沈烈终于退了烧,阿黎才松口气,刚刚她一直担忧大哥的身体,硬撑着没有睡,这个时候便有些撑不住了。

      阿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还未亮。她仍旧放心不下沈烈,若非沈娟说了那一番话,她肯定又跑去了二房,这个时候却有些迟疑。

      阿黎披着衣服下了床,足足抄写了十几张祈福的经文,直到天快亮了,才催丫鬟去二房看了看。

      紫荆回来时,一双眼睛却红通通的,一瞧就哭过。

      阿黎一心记挂着沈烈,瞧到她泛红的眼睛,心中咯噔了一下,扔下笔,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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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古言:《初晓》by墨子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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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不想帮她们#
    #她们又一直偷看哥哥,不开心,想将哥哥藏起来#
    小姑娘及笄前,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晓晓拒了一个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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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勇敢些。
      
    晓晓心跳如鼓,情不自禁指向摄政王,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时,心中一慌,手指愣是拐了弯,指向他身边的小皇帝。
    小皇帝:……
      
    夜深人静时,裴修寒将人堵在了角落,“喜欢他什么?是年少有为?还是后宫干净?”
    对上他黑沉沉的双眸时,晓晓眼睫轻颤,“那、那我喜欢你,好不好?”
    裴修寒呼吸不由一窒,几乎捏断她纤细的腰肢,他一直以为,小丫头是他威逼利诱抢来的,平日里也防得死死的,不许她见小皇帝一面。
    直到有一日,瞧见了她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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