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1章 ...
20XX年,一件性丑闻震惊整个足坛,原因无他。最炙手可热的,葡萄牙国家队的明日之星居然是同性恋,而他被曝光试图强迫自己的国家队队友和其发生关系。
这记丑闻一经曝光,立刻引起巨大轰动。
事件当事人还正直壮年,他被看做是国家队的支住,是极有可能带领葡萄牙国家队冲击大力神杯的领军人物,而丑闻的出现不仅毁了他自己的前程,更毁了国家队美好而光明的未来。
克里斯托·安弗尔顿,当初毅然选择效力葡萄牙国家队,拒绝了母亲所在国籍意大利,父亲所在国籍西班牙,选择了他出生和接受启蒙的国家,也是他外婆的国籍所在的国家。
这一行为在当时引起各国媒体争相报道,而克里斯托在回答选择加入葡萄牙国家队理由的那句“因为我想和诺科做队友”的回答,和现在同性恋丑闻相结合,多了许多暧昧不清的弯弯绕绕。
丑闻爆出的三日后,克里斯托召开新闻发布会声称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从小就对发小诺科·谢尔意图不轨,后者从来不知道这个事实。
“……他帮了我很多。他弥补我身上缺失的那部分。”克里斯托的表情显得非常平静,记者甚至看不出他有一丁点因为此事件而产生的恐慌和疲惫,“踢足球,效力葡萄牙,去往里斯本竞技……都是为了接近他。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后来我们因为国家队的事有分歧,我……试图与他强行发生不正当关系未遂,后面的,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
记者们就像是闻到肉香的豺狼一样争相恐后的挤到前面,为了足坛极为罕见的丑闻拼命的递出话筒。
如果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也就罢了,可这是克里斯托·安弗尔顿,现今只有24岁,却足以被称为目前世界上最优秀的前场球员之一。
他是19岁摘得金童奖,年仅22岁就获得金球奖的天才。去年夏天,皇家马德里为了将他引进,不惜开出2.2亿欧元的天价。
“是的,我很清楚我的行为和想法侮辱了这项神圣的、高洁的运动。我为我的队友和教练增添了麻烦,我感到羞愧。”克里斯托的双眸宛如一潭死水,他怔怔的盯着前方,“非常感谢各位今天的出席,听我说这番话。非常感谢。”
一旦这件事情落实,绝无挽救的可能,克里斯托全然不顾经纪人的要求直接说出这种“认罪”的话,无疑的自断后路。
世界容忍同志,但是足坛对这样的性取向容忍度为零。
他会让一支团结的队伍分崩离析,会让这个只属于男子汉的运动蒙上一层阴影,因为周围的队友无法忍受一个喜欢同性的家伙和自己同进同出,洗澡换衣服拥抱。
骂一个人同性恋,在足坛是一种最为恶毒的羞辱。
克里斯托的表现完全没有媒体想象中的那种“痛哭流涕”和“悔恨交加”,他面无表情的如同机器般的开口就好像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
他住的公寓每天都有一群人包围,有记者也有球迷。
他的车被人砸烂,涂上油漆,写着“男婊-子”“贱-人”等字眼,他的社交账号下面挤满了晒出撕碎他球衣辱骂@他的留言,电视节目新闻仿佛觉得事情还不够热度,疯狂的排班临时增加各种采访秀,无数球迷通过电视台记者的摄像头对着克里斯托大骂特骂,并当着他的面撕毁他的相片,烧毁他的等身海报等。
所有广告商全部解约,所有俱乐部纷纷立刻中止与其经纪人的洽谈,几乎所有推特好友全部取关,被他关注的人也急忙撇清关系。
尤其是诺科·谢尔。他立刻和妻子抱着孩子发表图片声明,声称自己是绝对的受害者。
“我永远爱我的妻子,哪怕接受怎样的威胁,就算到世界末日,我也不会放弃爱她,还有我们的孩子。”两人晒出了一家三口的温馨照片,以及夫妻二人双手相握戒指相贴的照片。
在这场声势浩大,几乎一边倒的声讨中,所有微弱的声援都范不起什么水花。
“你疯了吗?!我之前让你怎么说的?!你不长脑子还是不想活了?!!”克里斯蒂亚诺隔着电话大声咆哮,像是宣泄情绪的野兽,“克里斯托·安弗尔顿!你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你还是国家队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他企盼带领国家队夺得大力神杯已经企盼了几十年,从他开始踢球起,这就一直是他的夙愿。
他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不但自己为国家争夺无数荣誉,还培养出了两个出色的儿子接班争光。
这个葡萄牙国家队的老队长几乎为国家队付出了毕生心血,而到了现在的关口出了这样的事,无异于是在他的胸口插刀。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你周围的人?!”克里斯蒂亚诺说道,“如果你是我儿子,我绝对打断你的狗腿!”
他真是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就没看到新闻就回国把人接走呢?
他要是早知道童年的事情对克里斯托有这样巨大的影响,他是绝对不会任由事情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的。
上帝好像总喜欢和人开玩笑,拥有成为时代标志能力和天赋的男孩,却无法家庭幸福,爱情美满。
“呵呵,谢谢……叔叔。”电话线那头的男人清冷的声线传来,克里斯蒂亚诺听到一个熟悉的称呼,这让他眉头直跳,“您做我爸爸……还是算了吧。小克里斯都比您成熟。”
“我……”去你大爷的……!!
“好了,罗纳尔多教练,我要去洗澡了。晚安。”青年语气平稳的开口,“祝您有个好梦。”
“……你还有心情洗澡!”克里斯蒂亚诺生气的摔了电话,“现在才几点,晚安,晚安个鬼,晚安……”
他头疼的摊在沙发上就不想动,就觉着,为什么这世界上的事总是这么复杂呢?
足坛他是混不下去了,这孩子……以后该怎么办呢?
总有办法的,他有的是人脉和金钱,他背后有足够强大的商业帝国,他能够想办法周转,他就算不踢球了,干别的……又不是不可以。
这边,挂了电话的克里斯托穿上卫衣,套上兜帽,悄悄地出了门。
他驻足望着河边那片野球场,那里总是聚集着成群的孩子,还有人会穿着他的球衣。
几个孩子在踢球玩闹,家长在不远处熙熙攘攘,一片和谐。
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夕阳的余晖将河水照射的波光粼粼,不远处民居和街道渐渐亮起霓虹,将夜晚点缀的色彩纷呈。
他戴好口罩,绕进球场,站在不远处。
一个孩子不小心用力,将球踢到了河里,他立马大声的惊呼。
“妈妈,我的球……西蒙尼,你怎么用这么大力气!”几个孩子立马争吵起来,旁边的家长见状也连忙跑到球场边上将他们拉开。
“别管了,妈妈给你买新的好吗?”一位女性蹲下,伸手摸着儿子的额头。
“可是妈妈,那个……那个是……安弗尔顿送我的!”一个叫做里奇的男孩嘴一咧,显然不开心,他是这颗球的主人。
他的声音让母亲神色复杂,她欲言又止,只是避开了儿子投来的视线。
他送的吗?
旁观的克里斯托有些发愣,他恍惚间想起自己好像的确是向小学捐过足球器材的样子……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河边跳了下去,“哗啦”一声水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河水流动的不快,但是仅仅是这一会儿,球已经冲出去一百多米远了,卡在不远处一个下水口前方的石壁凹凸处。
里奇以为自己会失去那个球,却看见一道灰色的身影末进河中,泛起一些水星点点。
他速度极快的挥动双臂拨开河流,就像鱼儿一样滑到了中央,轻巧的勾起那颗足球,抱着球爬上了岸。
里奇惊喜的看着不远处的人影,他在周围大人和小伙伴的惊呼下朝对方跑了过去,越跑越觉得眼熟。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身影看起来越来越熟悉呢?
他到了他身边,男人的口罩早就湿透丢到了一边,他浑身上下都滴着水。
男孩登时瞪大了双眼。
“……我的天,我不是做梦吧,是安弗尔顿!克里斯托!是你!”男孩发出一声惊叹,他开心、夸张的欢呼着,激动的同手同脚。
他周围的几个孩子也激动的跳了起来,想要一股脑的跑上去。
而旁边的大人们却同时浑身一震,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们立刻伸手拽住了孩子。
克里斯托蹲了下来,将球递到男孩面前:“下次要小心,好吗?”
里奇支支吾吾,满脸红晕:“天,天啊,克里斯托,你,我,我不是做梦吧!你……你是我的偶像啊!我!我超级喜欢你的!”
男人咧嘴露出一个微笑:“谢谢。”
就当男孩要伸手接过的时候,猛地出现一只手将球抢了过去。
里奇的面前突然出现一道影子,那是他的妈妈。
女人想要咧嘴笑,却笑不出来,她盯着克里斯托看着,脸色难看,就像看一个怪物。
“里奇,跟妈妈回家。”女人看了他一眼,就像触电般躲开,伸手拽过儿子就想走。
“妈妈,等等,我还没有和克里斯托要签名呢!”男孩不解的甩手,却挣不开。
“不能让他签名,这个叔叔现在已经不能签名了,而且你也没带笔不是吗?”女人语言冷漠的拉开儿子,将他往身后带着。
她后退,盯着眼前已经站起来,面色平静的男人。
“请……请离我孩子远点,安弗尔顿先生。”女人警惕的看着他,“他还小,不懂事。”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女人仿佛觉得有点尴尬,再次开口:“那个……球,本来就不要的。不用特地去捡。”
说着,她捂上儿子想要张开的嘴,拉着他后退了两步,将球朝克里斯托踢了一下。
球在地上滚了一圈,因为湿漉漉的缘故,立马黏上了一圈泥土。
克里斯托好像能闻到河岸微风的清香。
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顿了一下,他又笑笑,转身缓缓地朝路边走去。
几个孩子家长把孩子生拉硬扯的带走,嬉笑欢乐的河边乐园在彻底消失夕阳的余晖后,变得死寂一片。
克里斯托·安弗尔顿居然出现在相对贫困的里斯本工业区,这一事实一出,立刻引起了所有媒体的踪迹。
他们在场外,在足坛,满世界的骂他,炒作他,挖掘他,甚至请了心理专家分析“克里斯托儿时遭到虐待导致变态”的原因,可当事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了,这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觉得恨得牙痒痒。
也有不少人对他表示同情,但没有人敢支持一个企图用“强迫”手段和队友发生关系的男人,尤其是他的对象也是个男人。
仅仅两个小时后,他所在的这块街区就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克里斯托看了看阁楼下面的动静,看到连警察的车灯都开始闪烁的时候,似笑非笑的合上窗帘。
他站了一会,像是发呆,叹了口气,然后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项链,有照片,手绢。也有手-枪和子弹。
克里斯托把东西一股脑的拿出来,然后又挑挑拣拣,把除了枪和子弹以外的东西摘出来,又塞回柜子。
接着,他靠着桌子坐下,面色平静的拧着消音枪管,一点一点的擦拭掉上面的污迹。
然后他掏出弹夹,推了上去,拨开保险,却听到轻微的“咔嚓”声的时候,楞了一下。
又是怔然片刻,他把枪放回桌上。
盯着那个黑色、实心、沉重的金属块,他看着看着,歪着头,好像能在枪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诺科,你知道我什么都没做。”他自言自语道,“罗纳尔多,自己完成不了的事情总是寄托在别人身上会让人压力很大的。”
“好吧,其实我也做的有点过分。”
“你知道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恰好是个男人。”
掏出手机,克里斯托摁了几下。
未接来电和信息塞爆了邮箱,漫天遍野的红色符号和数字,他点开,拇指迅速的划过,划了两下又停下,直接把手机掰开拆了。
克里斯托站起来,顺手拿了抽屉里的油性笔揣进兜里。
他拿着枪进入卫生间,将门锁上,盯着镜子中的男人。
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呢?
克里斯托足足看了十分钟,他试图哭,干呕了两声,什么都没有。
他试图愤怒的大叫,却在张嘴的那一刻,突然失去了欲望。
盯着镜子里的男人,恍惚之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怪物。
他甚至没有感到一点愤怒,也没有一点悲伤。
他的心不知是麻木还是死了,怎么也泛不起一点波澜。
半晌,他掏出油性笔,对准镜子,开始下笔。
写到一半,叹了口气,又全都抹掉。
有什么必要呢,无所谓了。
之后,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
……
……
二十四年前,葡萄牙里斯本。
塑胶滚轮碾过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就像是拿着刀子在地上划来划去,显得异常刺耳。有什么东西挂在床头,又或者是医生身上的纽扣碰到了床沿,在她的耳边叮咣作响。
男人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喘着粗气跟在病床后面,床上躺着一个泪流满面,面色通红,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劳伦斯……劳伦斯,我害怕……”女人气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男人连忙试图握着她的手,被医生和护士隔开,他只得跟在后面小声的回应:“不怕,我在这,我在这……”
“我不想生了,劳伦斯……我害怕,我觉得我会死的……我不想生了……”女人的抽泣声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小声的尖叫,她看起来很无助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护理员把女人安排进房,嘴里说着什么专业术语,劳伦斯两眼发直的盯着前方,嘴角时不时的抽搐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里骤然传来一声尖叫,劳伦斯顿了一下,猛地爬起来扑到门上:“不生了!我们不生了!医生!医生!”
“先生你冷静一下!”
“不要在医院里大吼大叫!先生!”
“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好吗,没问题的,先生……”
劳伦斯心想,她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瘦小,却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肚子里的那个小混球肯定给她带来了很大的负担。
岂止是负担,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可能会失去她。
……
八年后。
一群大小不一的男孩聚在一起熙熙攘攘,他们脚下有一个漏气的足球,上面沾满了泥土。
男孩们并不介意,他们哄笑着,来回的抢着,推挤着,沙地上尘土飞扬,两边有用易拉罐简易搭建的两个迷你球门。
“克里斯托,你还好吗?你来晚了。”一个栗色头发个子比较瘦高的男孩对着场边出现的矮小身影开口,“你又迟到了!”
“对不起诺科,对不起,我还……我还能加入吗?”回答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小男孩,一头金棕掺杂的碎发,在头上乱糟糟的盘亘着。他有着鼻头微翘的小鼻子和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白皙的脸颊下面因为激动而溢满两片潮红。
“安弗尔顿先生管你管的真的太严了,他不该这样。”诺克从人堆里走过去,拦住男孩的肩膀。
“嘶”男孩倒抽了口气,下意识的躲开了诺克的手。抓空的诺克楞了一下,接着对上克里斯托歉意的目光。
“对不起,诺科,我摔了一跤,肩膀有点疼。”
诺克抓住他的胳膊,扳过他的脸说道:“他又打你是不是?他不该这样,我们应该去找警察。”
男孩摇着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摔倒的……”
“你不能总是这样,克里斯,他不能这么做。他没权利。”半大的少年认真的开口,捧起男孩的脸,左右看着,又拉开他的领口。
男孩瑟缩了一下,往后抽手,躲开他的视线。
他伸手微微拉开一点圆形的衣领,露出了一块堪称恐怖的青紫色痕迹。诺科吸了口凉气,内心立刻溢满了怒火,又对上克里斯托垂下的小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
犹豫了一下,他把手松开,揉了揉克里斯托毛茸茸的脑袋:“听我的,克里斯,我们该报警抓那个混球。”
“没事的,不是很疼。”克里斯听到诺科的关心,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幸福的微光,他小心翼翼的牵着他的衣角,“爸爸……爸爸他只是一不小心,其实还好,不疼。”
诺科·谢尔,栗色头发,高挺的鼻梁,笑起来充满温暖的五官。他的下嘴唇要丰满一些,看起来憨憨的,一双海蓝色的眼睛里好似藏着璀璨的星光。
他穿着洗的发白的体恤衫,还有四个口袋的旅行裤,自从知道自家的小弟经常挨揍以后,就总会揣一点胶带或者消毒用的碘酒之类的。
“我从我妈妈那里拿的。”说着诺科掏出装着酒精棉球的瓶子,带着男孩坐到一个老旧院子的铁门后面,再后面有一个刚修建的球场,他们在这附近发现了一个可以偷偷溜进去的密洞。
诺克学会了不让自己家人知道克里斯托经常挨打,因为那只会让恼羞成怒的安弗尔顿先生把小安弗尔顿打得更惨,这个男人嗜酒、好赌,而且死要面子。
“克里斯,你知道的,我马上就12岁了。”一边轻轻地给男孩破皮的地方上药,诺克一边若有所思的开口,“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如果我不在,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保护自己。”
“你……你要去哪?很远吗?”克里斯托愣了一下。
“还行吧……我就是离开这里,要去首都了。当然只是有可能,”诺克说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马德拉岛,意味着什么吗?”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的故乡!”克里斯托从善如流的回答。
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哥哥非常崇拜足球明星罗纳尔多,是这个和自己同一个故乡的罗纳尔多,葡萄牙的罗纳尔多,马德拉岛的骄傲,葡萄牙的骄傲。
诺科从小就喜欢踢球,他也跟着他一起踢球,他是诺科忠实的跟屁虫和小弟,本着爱屋及乌的原则,哥哥喜欢什么,自己也要喜欢什么。
“每年他都会回家的,他在这里捐了好多球场、学校,”诺科笑眯眯的说道,“而且里斯本的球探也快来了,他们有可能一起来。”
然后诺科继续开始了日常列举自己偶像生涯的诸多事迹和例子,包括对他儿子迷你罗的崇拜,喋喋不休。
通常这个时候,克里斯托不太注意诺科说了什么,其实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诺科的侧脸。
他伸手抓着他的衣角,靠近,像个女孩一样侧靠在少年身边,用他的手抓着自己的手,看着他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手能完全把自己包起来。
“梅西他明年好像就会退役了。”诺科并没注意男孩的动作,只是抓着对方的手,来回上下摩擦着,“嘿,听说他可能会做教练什么的,就像罗纳尔多,据说他儿子就快进一线队了。我将来说不定还能和他儿子做队友!”
“我可不可以去?”克里斯托开口问道,“我也想和你一起踢球,诺科。”
“你还太小了,克里斯。”诺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再大点,说不定也行。但你得好好练习,每天跑步,不然球探不会让你去里斯本的。”
“我……不踢球,就是,跟着你。”克里斯托小声说道,“我给哥哥做饭洗衣服。我很擅长这个的。”
诺科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女孩子做的,做饭洗衣服,看家!什么的!那不行,我要是去的话是住宿舍的,有食堂,有厨师,而且要吃营养餐!洗衣服的话有洗衣机……”
“哦,好吧,那我可以……帮你整理床褥。”克里斯托犹豫了一下,咬了咬拇指,“我可以帮你刷球鞋,你练习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捡球。”
“唔,这个,但是你去不去不是我说了算啊。”诺科耸了耸肩,“我是去训练和学习的,不是去度假的。我不能带个小仆人过去。”
“真的不行吗?我也想去。”克里斯托有些着急,他抱着诺科的腰。
“真的不行……除非,他们也愿意让你去。但是你太小了,克里斯。”诺克撸撸他的毛,“而且你看起来比周围的男孩都小一圈。你太瘦弱……”
看着他大的有点恐怖的眼睛,诺科皱了皱眉,嘟囔着:“安弗尔顿先生是不是都不给你吃饱饭?你这么瘦。”
有他在的时候,他会给他带一点面包火腿,虽然自己家过的也很拮据,但是他看起来又挨饿又挨打的样子太可怜了。
那个男人,真是太可恶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和母亲说了,也被教训说那是别人家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他们同样住在贫民区,据说这里三十多年前还是个不太发达的地方,但是因为有了罗纳尔多,他为家乡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里已经和以前的贫困不一样了。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生活拮据的现状,盘亘在这座远离伊比利亚半岛的政治体系让这里宛如隔绝在葡萄牙之外,贫穷的根源让世界足坛巨星也难以一夕之间将其进行改变。
尤其是谢尔一家,六个孩子,除了男女主人外还有个年迈的老祖母,一家九口等着吃饭。
诺克·谢尔排行老三,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他是家里最大的男孩,有着出色的足球天赋,是一家人的希望。
他们都指着诺克能依靠比以前丰厚很多的足球资助把孩子早早的送出去,这样生长期男孩的一张嘴就能解决了。
关键是那个该死的安弗尔顿先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除了精神变态,面对外人的时候总是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和谁说谁都不会相信克里斯托几乎天天都要挨一顿毒打。
简单的收拾完,诺科领着小弟溜进球场踢球。他们小学可没有这么好的人工草坪。
他们最喜欢的事情一是趁人不在偷偷的对着大球门玩一会,二就是玩草坪下面的洒水器,屡次不疲。
看管草坪的管理员弗兰克当然知道总有小鬼头溜进来,不过他们也没有破坏得很严重,于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甚至会手动控制一下喷水器陪他们玩会。
这对于克里斯托来讲,应该是每天最幸福的事情之一了。
又到了一天分别的时候,克里斯托恋恋不舍的看着诺科离去的背影。
下周球探就会来,到时候,如果诺科被看上了,就要离开马德拉岛去首都了。
因为不舍,所以离开的晚了一些,克里斯托站在家门口,迟迟不敢敲门。他想从后院溜进去,又想起以前溜进去挨过的打,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放在门上。
手里还拿着刚才诺克塞给他的一块面包,他全部吞的嘴里,用力的咀嚼着,仿佛这样就给了他勇气。
“咚咚咚”
没有反应。
他再次敲门。
过了一会,屋里出现接近的脚步和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妈的,我说了多少遍,门铃,摁门铃!!”男人“唰”的一下打开房门,克里斯托顿时对上一双怒火冲天的眸子。
他害怕的缩了一下,不敢反驳自己根本够不着门铃,小声回答:“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进来,然后“砰”的把门关上。
“咣当”一声,一个塑料板凳朝克里斯托飞了过来,他连忙躲开,但紧接着男人举着拖鞋对准他的小脸就是赢面一抽,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
克里斯托被打蒙了,踉跄了两步扑倒在地上。
“你跑哪去了!那么晚!就知道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了!就知道跟人跑!!”男人举着脱鞋用力的对着克里斯托瘦弱的肩膀抽打着,“谁给你的胆子!你这个烂货!不要脸的小贱人!!”
塑料拖鞋狂风暴雨般击打在他身上,克里斯托倒在地上缩成一团,被打一下就会发出如同小猫被踩到尾巴似的声音,微弱的,断断续续的。
男人暴躁的发泄了一通,把皱巴巴的塑料拖鞋丢到一旁,看着那个趴在地上一声不吭也不看他的男孩,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他心里憋着火气,无论如何也是要发泄出去的。
但是这个男孩现在简直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闷声不响,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跟我耍倔脾气是不是?!你倔是不是?!”男人嘟嘟囔囔的抓住男孩的后衣领把他拖了起来。
克里斯托反抗的挣扎了一下,但也只是伸手拍了一下劳伦斯的手臂,就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
劳伦斯瞬间暴怒,抓起儿子朝墙上丢了过去,男孩的脑袋撞击墙面发出一声闷响,他终于疼的喊了一声,捂住了脑袋。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劳伦斯抓着克里斯托把他一路拖到了厕所,打开了洗手池的开关。
……
这是位于马德拉岛丰沙尔郊区的一个村落,准确来说,这里并不是举世闻名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出生的那个村,但也差不太远。
这里三十年前还比较闭塞,交通不便,飞机出行太贵,坐船时间也比较久。这造成了马德拉岛天然的孤立性。
安弗尔顿一家只有父亲和一个年幼的儿子,他们就住在谢尔家相隔一条街的地方。
这栋房子在整条街里算是比较贵的,它幽静,还自带一个院子,但是因为住户是个不喜欢和人交往的外地人,所以很少有人能去他家开派对。
这栋简陋的房子只有一层,很小,通常并不是灯火通明的。
安静的走廊,凌乱一地的易拉罐、果皮、塑料包装袋。摔坏的凳子,发皱的拖鞋,脏兮兮的袜子混杂成一团堆在门口。
客厅的电视亮着,屋里和洗手间都没有开灯,如果靠近卫生间,男人的怒骂和男孩挣扎、扑水的声音就会越来越大。
劳伦斯掐着克里斯托的脖子,把他摁在水池里。
冷水慢慢涨满整个洗手盆,男孩的脸被强行摁了进去,强烈的窒息感从咽喉传来。
死亡的恐惧让他开始挣扎,越来越剧烈的挥动着自己的四肢,无措的拍打着压着自己脑袋的手臂。
大概是从两个月前——放暑假之前的时候,劳伦斯突然学会了这种方式。
这种既能给他带来控制、凌驾一切快感的,又不会让周围人那么容易发现的虐待方式。
“爸爸,对不起……爸爸……!唔……唔……!!!”
他发现这个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反应越来越小,渐渐的也不再哭喊,他想尽一切办法在不打死和打残的情况下想要弄哭他,都不再那么容易了。
但是这种溺水的方式,却总是能如愿以偿的带来男孩拼命的挣扎和求救,他终于给出了反应——
但是没有用,他无法反抗他。
“哗啦——”
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又被劳伦斯拽了出来,男孩声音嘶哑,喉咙如同刀割一般疼痛,他剧烈的呼吸着,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
“爸爸,我错了,爸爸,不要,好难受,爸爸……”
他的脑海里只有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还有诺科的眼睛。
来来回回七八次,劳伦斯终于喘着粗气累了,松开了手。
半死不活的克里斯托从水池边上滑了下来,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发出恐惧的呜咽声。
“不许出声!闭嘴!”劳伦斯踹了他一脚,甩手而去。
晚上,男人睡着了,呼噜声很响的时候,克里斯托才爬起来慢慢地移动到客厅,趴在地上收拾东西。
他并不哭,只是吸着鼻子,想要咳嗽的时候就捂着嘴忍过去。
劳伦斯并不是一看见他就会打他,他打他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地,他就生气了。
克里斯托不知道怎么和父亲相处,他很害怕他,却又无法离开他,除了这里他哪也去不了。
他的后背有一块疤,那大概是最重的一次——给他做饭的劳伦斯把开水泼到了他的背上,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自那以后,要么吃超市买来的面包、三明治和酸奶,要么就是他做饭,洗碗,收拾屋子洗衣服。
劳伦斯喜欢他的惨叫声,又讨厌他发出声音,这又是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
总之,他喜怒无常。
克里斯托画画,写日记,他的脑海总是浮现诺科和足球。他慢慢的,一笔一笔的描绘着,尽管手下的团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的,美好的景象已经印在了他的心里。
但是一想到一周以后诺克就会离开,克里斯托动的欢快的手越来越慢了下来。
他很失落,从盒子里掏出诺克给他的一些东西。发硬的面包块、破旧用过的纸胶带、一块皮球的皮、糖纸和包装袋,一大堆可以被称为是垃圾的东西塞满了铁盒。
克里斯托从兜里摸出用过的酒精棉球要塞进去,又犹豫了一下,拿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擦了擦。
他想像少年有点笨拙却又小心的样子,他是来回点着,不是擦来擦去。
诺克的母亲是护士,他小时候在医院看过她给病人上药,于是学他妈妈的样子轻轻的帮他处理伤口。
然后他把棉球塞进铁盒子,放好,又把画纸也撕下来叠上藏在里面。
假如……假如,诺科走了,离开了他,他还有没有朋友呢?
因为父亲的不好交往,那些孩子的父母都认为他是个稀奇古怪的外地人,不让他们的孩子和他靠近。
他来这个地方也只有短短的一年半,除了诺科会主动带他玩,给他讲那些明星,给他吃的帮他上药以外,别的孩子大部分是对他敬而远之的。
不过克里斯托并不在意,因为他只有诺克就够了。
但是诺科要走了。
一周以后,一场对诺克而言非常重要的比赛将在俱乐部球场举行。
诺科在当地一家中型俱乐部颇有人气,他也是少年队的主力队员和队长,带领俱乐部取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荣誉。
今天有一名专门从里斯本而来的球探,他听说一个男孩非常出色,就像是罗纳尔多当年一样有潜力。
这种话每年都要来几遍,球探早就腻了。
他来马德拉岛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因为这里也不是不可能出现一些足球的苗子。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大概半个世纪有一个,应该也是天赐马德拉岛,他可是在足坛历史上写下自己辉煌一笔的人物!
然而,这个小小俱乐部的球场之所以骚动,不仅仅是因为大俱乐部的球探来了,更因为不知道是谁说,罗纳尔多可能会来!
虽然这是噱头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百,但是却不妨碍热情的人们蜂拥而至。即使主角本人退役了好几年,儿子都马上要登录一线队了,人们对C罗纳尔多的崇拜仍然不可能轻易褪去,尤其是这里还是他的故乡。
诺克的心情激动又忐忑,他知道罗纳尔多可能会来之后,整个人都茶不思饭不想。
教练说他只要和往常一样表现,就有可能会被里斯本的球探看上,去首都的足球学校深造,这是天赐良机。
他的爸爸妈妈带着他的五个兄弟姐妹都来看到了看台,一家人难得的露出了喜气洋洋的表情。
因为劳伦斯昨天打伤了儿子的脸,所以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怀疑,他命令男孩不能从家里出去,并把他锁在了屋子里。
这难不倒克里斯托,今天对于诺科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天,他必须要去现场看他。
于是克里斯托从家里逃出来去看诺科的比赛,他瘦小的影子混杂在一群人中间,丝毫不起眼。
比赛就快开始,诺科左右看了看,小声的问队友:“罗纳尔多来了吗?”
“我没看见啊,好像没来啊。”
“啊?!居然没来……”诺克失望的开口。
“人家是大忙人,哪有时间过来看试训?这么一个小小的比赛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年龄大点的男孩吐了吐舌头。
“不过你看到那个穿黑色运动服的吗?就是那个,头秃,戴绿色帽子。”有个男孩凑到诺克旁边说道,“那个好像就是里斯本来的球探!”
诺科连忙匆匆的瞥了一眼,只觉得人比往常多了那么多,好一会才发现旁边队友说的那个人。
那人有点胖,肚子微凸,应该就是球探。
好吧,不管罗纳尔多来没来,他今天主要的目的就是好好表现给球探看。
球队教练担心男孩紧张,比赛开始前特地给了诺克一个拥抱,又亲了一下他的头顶。
“别紧张,像往常一样进入状态就行了,你没问题的。”教练说道,“他以前也看过你的表现,所以基本上确定结果,只是现场看一下。所以你不用太紧绷了,再说现在不行还有明年。”
球探很忙,一天有很多比赛要看,不光是少年组的,还有青少年组的。
克里斯托在人群中一下子就被挤到了边上,他凭借着瘦小的身形很快从体育场的门钻了进去。
球场并不大,没有专门的球员通道。但是因为人特别多的缘故,克里斯托在人群中拥挤一下子就迷路了。
他浑身还疼着,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太阳晒得他两眼发晕。
“小心点。”一双手扶了他一下,防止了他摔倒。
克里斯托闷头跑的太快,因为走不动路,撞到了一个人的腿上。
那个人身材高大,站在旁边就直接把光全挡了,克里斯托楞了一下,晕晕乎乎的跌坐在地上。
“哎!”男人一愣,连忙蹲下扶住男孩,看他脸色苍白额头都是汗的样子,心想他是不是中暑了,“你没事吗?你一个人来的吗?”
如果一个人凑近,仔细的观察这张遮挡在鸭舌帽和墨镜下的脸的时候,绝对会发出惊喜尖叫。
因为即使他粗糙的伪装了一下自己,在唇边和耳鬓都伪装似的添了胡须毛发,但五官的特点和高大的身形绝对不会让人认错。
但是克里斯托晕乎乎的样子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一开始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小偷扒手——这当然只是第一感觉,第二感觉是发现了自己的球迷,但他很快发现是一个小孩,很小的那种,刚到他胯骨那么高,甚至还矮点。
他看起来瘦的厉害,一双眼睛大而无神,脸藏在连帽衫里。
完了要被发现了——这样的反应。
但是过了一会,小孩却没尖叫,也没反应。
他迷迷瞪瞪的站在那,盯着自己,两眼发直,过了一会又低头,甩开他的手。
“对不起。”他小声道歉。
C罗楞了一下,然后看他要走的样子,拉了一下他的肩膀:“嘿,你爸爸妈妈呢?走散了吗?”
没认出来自己吗……?这应该也是正常的,毕竟自己都退役好几年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罗纳尔多抿了抿嘴,抛开现在的想法,并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幼稚。
大概,现在男孩的卧室墙面贴着姆巴佩的海报会比较正常。
克里斯托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叔叔好像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我自己来的。”克里斯托回答。
“哦,可是,你还太小了,你自己来……”C罗顿了顿,“这样不太好。今天人很多,不太安全。”
“没关系。”克里斯托摇了摇头,拿开C罗的手,“谢谢叔叔。”
哦,真是个懂礼貌的小家伙。
既然小孩说自己来的不用担心,那他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不过小东西走了两步,突然撞在了前面的球场拦网上,趴倒不动了。
“喂,喂?”C罗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把小孩扶起来,“你还好吗?嗯?你生病了吗?”
男孩的帽子从头上掉下来,这时他才看见他的左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眼角还带着青紫,明显被打过的样子。
“叔叔,我没事,你能不能松手……”克里斯托小声开口。
这个叔叔力气很大,应该比他爸爸大得多,所以他抓着他稍微一使劲他身上的伤口就特别疼。
哎,小小年纪就和周围男孩打架了?
C罗想了一下,觉得这可能是个很孬的孩子。
大概是老父亲心态的缘故,C罗没忍住拨开男孩额头的碎发看了一下他脸上的伤势,一看有点发愣。
他左边眉毛中间有个缺口,好像是个疤痕,右上额角也有个缺口,看起来秃了一块似的。
不过这些应该是旧伤,他左脸实在种的有些厉害,连带着眼角的青紫裂开还有流血的趋势。
“你……不能总是和周围的同学打架。”老父亲C罗下意识开口就是一句,“打架损人不利己,男人应该用实力征服对手,不是蛮力。”
克里斯托愣了一下,盯着眼前的叔叔看了一会。
“叔叔……我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C罗嘴角抽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错觉。”
他顿了顿,然后又开口:“但是,你不应该扯开话题。成年人,尤其是你的长辈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得好好听,知道吗?好吧,我觉得我说的有点多……但是你如果受伤了,你的爸爸妈妈也会很心疼,所以不要打架。”
怎么一想也是别人家的孩子,管多了孩子父母会不开心吧。
他的手抓了一下,有种抓空的感觉,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抓了抓,才发现的确是错觉,男孩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他太瘦了,而衣服太宽大。
这孩子,和人打架一定是经常挨打的那一方,说不定还经常是受欺负的。
想到这,不知道为啥C罗想起自己还在老家的时候,顶着一头乱卷毛,也被人追着打过。那时候他也是又瘦又小,老被欺负。
不过他跑得快,所以总能躲开。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比赛。”克里斯托说道,“我的好朋友今天比赛,他要去里斯本了。”
“哦。”C罗应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男孩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拿出来,动了动:“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嗯,等一下。”C罗开口,“你……要不要签名?”
男孩愣了愣,过了一会,盯着C罗使劲的看了起来。
C罗拉了一下墨镜,对面的小孩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瞪大了眼睛,指着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好了,冷静,安静。”C罗觉得有点好气又好笑,伸手捂着克里斯托的嘴,“要签名吗?”
小孩拼命的点头,还伸出手比了个2,意思是要两个。
“你带笔了吗?”
小孩摇头。
C罗默。
自己掏笔签名,会不会显得太掉价了。
正因为如此,C罗根本不会随身带什么笔……
克里斯托有些泄气,他叹了口气,难受的心想,还以为能拿到C罗的签名给科,这样诺科一定很开心。
C罗理解他的失落,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别担心,你告诉我名字和住址,我可以邮寄给你一些纪念品。”
克里斯托愣了一下,飞快地摇头:“不……不用了,对不起,不用,对不起,对不起……”
C罗又是愣了愣,不是很懂这小孩是啥反应。
“对不起叔叔,我要是知道今天能遇到你,我肯定带着笔来……”克里斯托声音低沉,“对不起……”
“这有什么问题?又不是什么大事。”C罗摸摸他的小脸。
他又盯着他肿起的半边脸出神,觉得应该给他找个什么东西冰敷一下。
“叔叔,你也来看比赛吗?”
“我吗?我来随便转转。”
“诺科说你有可能来,他说他激动地睡不着觉……诺科就是那个要去里斯本的,我朋友。”
“哦。”
“叔叔,你看,是那个,那个。”
C罗探头,看见操场上的一群萝卜头,活跃的又蹦又跳,就像一群猴子似的。
他一向不太懂这些球探的知识什么的,小孩的比赛看不太出技术含量,更何况他儿子这么大的时候出色多了。
其中有一个跑的飞快,居然还会过人,过了两个人射门还进了。
旁边的小豆丁“呼”的跳起来欢呼个不停,然后又痛呼了一声。
克里斯托揉着扯到的腰,缩着也不敢坐,他浑身哪都疼。
“叔叔,那个是我好朋友。”克里斯托很开心的朝旁边炫耀。
旁边不是自己孩子,C罗没太大耐心,笑了一下点点头。
闷头闷脑一群萝卜头,能看出点啥……
于是C罗转而和旁边的豆丁搭话。
“你多大了?”
“……八岁,叔叔。”
“哦,八岁啊。”C罗扯了一下嘴角,心想,八岁小孩有这么小么?
而且看起来瘦的不行,他儿子8岁的时候也瘦,可脸上总归有点肉嘟嘟的,可这小孩,脸上要不是肿了,整个就一皮包骨。
他的两个眼珠子,又大又圆,亮闪闪的,蓝色的,像嵌在脑袋上的两个灯泡。
“嘿,小家伙,你听我说,不能总是挑食。”老父亲罗语重心长的说,“西蓝花不怎么好吃,但是很有营养的。”
克里斯托扭头看着C罗,开口:“叔叔……我不挑食。”
C罗忍住了,他觉得自己说多了不太合适。
不过做父亲的感觉真的挺奇妙的,现在他儿子都快和他差不多高了,而且还能再长呢。
他就是担心他瘦,和当年的自己一样,体格上吃亏,所以从小就帮他锻炼肌肉。
“叔叔,你爱吃西蓝花吗?”
C罗一脸慎重的点头:“我非常喜欢。实际上,所有蔬菜都是我的最爱。尤其是西蓝花,我小时候不吃西蓝花都会睡不着觉。”
他仍然记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对一个孩子产生重大影响,他们可能在父母的百般劝诱下都不肯吃一口西蓝花,但只要自己说喜欢吃,他们也会很乐意吃。
“你吃了西蓝花,将来就会像我一样。”C罗伸手摸摸克里斯托的头。
克里斯托:“……”
“你叫什么名字?”C罗看着这个明显和其他小孩不一样,显得很沉默很瘦弱的男孩,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叫克里斯托。”克里斯托忽视掉了自己的姓氏。
“喔,和我的名字很像呢。”C罗笑着说道,“祝你好运,小克里斯。”
“叔叔,也祝你好运。”克里斯托终于对他露出一个笑,不过他脸肿了半边,看起来有点扭曲,“希望你每天都有西蓝花吃。”
C罗眉头挑了一下:“哦,我当然会的。”
C罗接了电话,要离开,但是他不太放心这个伤还没处理的男孩。
“你的脸疼不疼?要不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C罗拨弄了一下小孩,“打架如果打不过,你就跑就行了。你一直跑他们就不会追上你的。”
“我没事,叔叔。”克里斯托摇摇头,“看完诺克的比赛,我会自己包扎的。”
“嗯,好吧。”C罗耸肩,“那我走了,再见,小东西。”
“再见叔叔。”克里斯托抬头看他,“但是,叔叔。我觉得打架的时候不能跑,不然会被打的更惨的。如果挨两下很快就过去了。”
欲要离开的C罗脚步一停,他扭头看着男孩。
对方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不行,你得跑。”老父亲罗蹲下,双手放在男孩的肩膀上,“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如果挨打一次忍过去,就会有无数次。”
克里斯托怔然,他觉得这个叔叔都说中了——不如说,他说的太对。
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办,怎么跑。
他没地方去,他总要回家。
……
诺科顺利的收到了里斯本那边球探的邀请,他要去参加那边的少年队,离开马德拉岛。
马德拉群岛离葡萄牙很远,得知诺科要走的克里斯托整天都沉浸在哀伤之中。
他偷偷地爬回了家,那男人还没回来,应该没发现他偷偷跑了出去。
和C罗遇见了——这或许是他目前人生中最奇妙的一段经历,说出去都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的。
但是他知道,诺科一定会相信他。
诺科走的时候,克里斯托去送他,但是劳伦斯并不同意。
索性诺科很担心这个自己的小伙伴,尤其是担心自己走了没人在给他偷偷塞吃的,他可能会更饿。
所以诺科偷偷带着一兜面包走之前来看他,让他藏好。
“你要加油,克里斯托。你可不能饿着自己,委屈自己,等你吃的饱饱的长的壮壮的,球踢的又好的时候,你就能来里斯本看我了。”诺克笑着伸手抚摸克里斯托的脑袋。
“诺科……”克里斯托小声开口。
他抓着男孩的衣领,突然凑上前,对着他的嘴唇飞快的亲了一下。
诺科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克里斯托。
半晌,他叹了口气,笑笑说道:“这个不行,你怎么能这样?这个是给女孩子亲的,我将来女朋友会生气的。”
克里斯托委屈巴巴:“对不起……”
“没事没事,就碰一下。”诺克伸手拍了拍男孩的头,“但是——以后,不许对哥这样的男生再亲了,明白吗?绝对不行。这是第一次,我不生气,但是再来,我绝对会生气的,绝对。”
克里斯托垂下头:“好吧,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
诺科离开了,克里斯托就像海上失去浮木溺水的人一样,彻底的溺毙在哀伤的海洋里。
他每天都很想他,而劳伦斯也发觉了,他越发觉得这个小崽子生出来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又不能扔掉的累赘。
想到因为他,自己失去了妻子,这个神经质的男人痛苦的要发疯。
他其实又有时候很恨那个女人,明明不愿意生,结果还怀孕,说不生偏要生,难产死在床上。
没人期待这个多余的麻烦,尤其是哭起来那么难听。看眉眼,也越来越像那女人,就知道逃避责任,把他一个人丢下。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很重,比较胖,倒是他母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劳伦斯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他养大的,只知道,这个小东西非常麻烦,而他的耐心和对亡妻的怀念也一天一天的消磨,转而对这个只进不出的拖累的怨恨。
诺科走了,克里斯托安生了一阵,不总是往外跑了。他乖巧顺从的样子稍微缓和了一点劳伦斯内心的焦躁,下手也轻了一些。
但是他沉迷上了掐着男孩头摁进水池里的感觉,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仿佛能感觉他枯萎如朽木般的生命中隐藏、绽放出的那丝属于生命的活力。
克里斯托没再收到过诺科的信,他变得沉默寡言,笑容也从脸上消失。
些微的改变来自于诺克走的三个月后,他在学校收到的一个包裹。这个包裹是从C罗那里寄过来的——尽管当时没有告诉他地址,但是C罗还是把他想要的东西寄给了他。
一起到的还有一封信,里面只有两句话。
“不要打架,挨打要跑。”
“不要不吃西蓝花。”
克里斯托盯着信,出神的发呆了一会。
他觉得被人催问吃西蓝花这件事非常奇怪,因为劳伦斯从来不关心他吃什么。
C罗对他一个小球迷的特别关照让克里斯托心里暖洋洋的,这是除了诺科之外的第一次。他居然记得自己,而且隔了三个月,依然给自己寄了礼物!
这无疑是对他的一针强心剂,克里斯托开心了很多,他抱着C罗给他的那本书趴在桌上,翻了翻……这个好像是C罗的自传……额,为什么叔叔要给他寄自传?
不过他也很开心就是了。
克里斯托想起走的那天C罗对他说的话,他说,世界上不存在忍一忍就过去的挨打,他不能忍,他要么反抗,要么就逃跑。
可是——还能跑到哪去呢?
8岁的克里斯托又想到诺科说的警察——他说警察就该把劳伦斯抓起来,或许他可以找警察求救。
但是如果没了劳伦斯,他是不是就没有家了?
他有个小屋,有张小床,桌子下面有个铁盒,那里装着他的宝贝。
搬来一年半,安弗尔顿一家的情况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他们大多认为安弗尔顿先生是个怪人,有一个瘦瘦小小不爱笑不可爱的儿子,总是很早就闭门拉灯,从来不参与邻里间的聚会。
镇上和街道上的对外地人有隔阂是正常的,加上性格的奇怪,小安弗尔顿好像也交不到朋友。
他们的名字一看就是从北边来的,或者是从别的国家……小安弗尔顿的发色看起来偏金色,这在马德拉岛比较少见。
总之,邻里对于安弗尔顿家的父子俩虽然会注意,但并不关心,他们秉持着不要多管闲事的心态在这里生活着。
劳伦斯从不关心克里斯托有没有交到朋友,他在学校过的怎么样,考试考的好不好,劳伦斯也不管不问。
而克里斯托在班上的同学们看来,是个面目阴沉讨人厌的孩子,讨厌到连欺负的欲望都没有,基本就是无视。
班主任比较担心他,她总想去家访,和劳伦斯谈谈,但是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劳伦斯没有时间。
克里斯托不惹事,只是不爱说话,比较沉默,成绩也不好不坏。
他有时候踢球的样子会比较像个普通孩子,不过学校的球队可不怎么带他玩,更多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那玩,带着球跑一跑颠一颠什么的。
以前诺克在的时候,他会带着他玩,去街边踢野球,学校踢球也会罩他一下。现在他们这一届毕业了,小学里不在有愿意带着克里斯托玩的人了。
他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就是无论天多热,都会穿着长袖长裤,阴沉着脸,像个冰块,就连踢球也不例外。
又是日常一天,距离诺克离开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劳伦斯好像在公司出了事,烦躁而且愤怒,回到家满屋子找不到克里斯托,气的又砸又摔。
过了一会,小孩推门而入。
劳伦斯一看到他,怒火滔天,狠狠地推了一下门,而男孩还在门之间的手没来得及收回来,被狠狠地夹住。
“啊——!!”
克里斯托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收回手,捂着被夹的手,颤抖着倒在地上,慢慢的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
劳伦斯怒哼了一声,又关上门,拖着男孩朝屋里走。
克里斯托大脑一片空白,爸爸已经一星期没打他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右手实在太疼了,他好像听到了“咔嚓”的声音,整个手掌都肿起来了,变的紫红,看起来非常恐怖。
劳伦斯这回一句话都没说,他低头,对上克里斯托泪眼朦胧的样子,脑海里恍惚的浮现当年躺在病床上妻子恐惧的脸。
于是他从旁边拿了拖把,用力的击打男孩的肩膀和胳膊。
男孩很快小幅度抽搐着把自己抱住,将后背露了出来。
劳伦斯喘着粗气,用力的抽打在男孩的后背,并用脚踹他捂着肚子的胳膊。
肿起的右手背踢到,克里斯托忍不住又惨叫了一声,这回他大声的哭了起来。
“爸爸……我错了……不要打我……好疼……”
男孩小动物般的惨叫取悦了劳伦斯,他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柔软又脆弱的,脱离了自己就活不下去的小生命。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支配一切的快感。
无论在工作的地方憋了什么气,都有了发泄的出口,劳伦斯红了眼,对着男孩受伤的右手踩了下去,用力碾着。
他离了自己,就活不下去,他需要自己。
劳伦斯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个小东西在他的王国里,是他唯一的奴隶。
他把他养大,花了很多钱,很多精力,还要承受着他死去母亲的折磨,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对他为所欲为。
克里斯托几乎失去了意识,他的喉咙变的嘶哑,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抱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往外面蹭,却碰到了被劳伦斯摔碎的玻璃杯碎片,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带来锋利疼痛的感觉。
“爸爸……我错了……爸爸……”克里斯托伸出左手去抓男人的裤脚,被男人厌烦的踢开。
他哇哇的哭着,带着奶音的哭声听起来十分楚楚可怜。
这并没能阻止劳伦斯继续施以暴力,听到这样的声音,他反而更加兴奋。
残忍的殴打持续了十几分钟,克里斯托在玻璃渣上被来回推搡,早就疼的失去了知觉。
他幼小的身子抽搐着,慢慢一动也不动。
劳伦斯看到他身下的一滩血,顿了顿,怔怔的看着。
然后他后退了两步,突然像是害怕了似的,手一抽搐,拖把掉了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拖把上沾着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孩已经被他打的劈开肉绽,鲜血顺着衬衫渗到了外面。
屋子里一片静谧,除了他的呼吸声,几乎什么也没有,周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劳伦斯继续后退着,他发热的大脑慢慢的冷却,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缓缓地走到了门口,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脚,有一点并不明显的血渍。手上因为紧握拖把勒出几道红痕,并没有沾上一丁点鲜血。
他跑了出去,大脑乱成一团,亡妻死前的哭喊和男孩稚嫩的哭喊声来回的响,他们两人的脸诡异的开始重合。红着的,溢满泪水和汗水的,绝望的,害怕又恐惧的。
然后那之后,没撑多久她就死了。
他也会死吗?
疑问一出来,劳伦斯就捂住了头,害怕的大口喘着气,在路上踉踉跄跄的行走。
天还没有彻底黑,晚霞的余光照耀着灰色的街道,添上了几分暖黄色的光辉。
周围的行人对他投以奇怪的目光,劳伦斯左看右看,恍若觉得自己可能杀了人的事情已经被周围人知道了,他害怕的慢慢的跑了起来,避开所有人的眼神。
……
克里斯托缓了好一会,听到男人关了门跑出去的声音,才从地上爬起来。
玻璃渣带来的鲜血虽然疼,看起来也恐怖,但实际上并没有打的那么严重。
被打的地方反而更难受,而且比以往加起来都要疼一些,但是克里斯托居然觉得,这比被摁在水池里要好多了。
他死不了的,他挨过来了。
克里斯托颤抖着,一瘸一拐的爬进了自己的小屋,掏出铁盒,摸出了自己藏得零钱和抠下来的邮票,掏出纸写了几个字,然后夹在C罗给他的那本书里。
接着他离开屋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得跑,他得跑,就算没有去处,也要跑。
去处可以自己创造,但是他要活下来,他要去找诺科,至少他还可以找他,他一定不会拒绝他的。
给他C罗的书作为交换,诺克一定很乐意收留他。
“啊!”街上看到的女性惊呼了一声,朝他跑了过来。
渐渐地不断地有人跑了过来,克里斯托仍旧一晃一晃的朝前走,丝毫没发现自己脚下的血印显得十分恐怖。
“天啊,啊!天啊,他!孩子!”一名路过的女性捂着嘴,眼眶发红,“孩子,你怎么了……”
克里斯托躲开朝他伸出的手,把书抱在怀里。
熙熙攘攘的街道开始变得拥堵,一群热心的市民见到克里斯托的样子,忍不住立刻拨打医院的电话并且叫来了警察。
他们试图让男孩停下来,但是他仍旧慢吞吞的移动,对别人伸来的手全都躲开。
终于,人们把他围了起来,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蹲了下来,扶住他的肩膀。
但是他刚伸手碰到他,男孩就触电般浑身痉挛的躲开,往后缩了两步。
“我不碰你,孩子,我不碰,”男人吸了口气,盯着眼前小男孩身上令人心惊胆战的伤痕,“你别动了,你好像伤的很重,不要走了。”
“叔叔……我想要寄东西。”克里斯托开口,声音沙哑。
听到对方说了话,男人松了口气,努力露出一个笑容:“你要寄什么,孩子,我帮你去寄好吗?”
克里斯托看着他,慢慢的松手,从怀里拿出那本书,翻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
“叔叔,谢谢你,我有个朋友,他现在在里斯本,我想找他……他叫诺克·谢尔·莱格雷·阿雷霍·塞图巴尔。”克里斯托一板一眼的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把书也寄给他……我……”
他晃了晃,倒了下去。
酒精的气味,很浓,但是又不太一样。
克里斯托睁不太开眼睛,他的眉骨连同眼睛一圈都肿了,肿大的肌肤阻止阻碍他把眼睛睁得更大。
他的右手被包成一大坨,从床两边上伸出一个架子吊着。
动了一下,浑身都很疼。他不能躺着,肩膀、后背、屁股、大腿和小腿都是伤口,但他甚至翻不了身。
没有诺克,谁也没有。
这个地方白白的,不知道是哪。克里斯托扭头,旁边有个窗户,他盯着窗户外面的树看得出神。
天是蓝的,还有云飘过,树叶随着风吹微微晃动。
动了动鼻子,酒精的味道更浓。他喜欢这个气味,这让他想起诺克。
“嘿,你好。你醒了啊。”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过来,她年轻又漂亮,头发是金棕色的,几乎全部包在帽子里。
克里斯托动了动眼珠,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反应,看着她。
有人来了,这提醒他,醒着,或许……他没跑出去,虽然他努力在跑了。
小护士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送到医院的那天,所有人都惊呆了。
浑身上下夸张的伤痕多达三四十处,更别提还有很多旧的疤痕。他受过很重的暴打,后背还有一块形状奇怪的烫痕,右手腕骨指骨骨折,内脏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这副惨状,让人不难想象,或许施暴者再下手几次,男孩就会被活活打死。
从身上的旧伤来看,他显然长期遭受暴力对待,而调查显示,他有一个父亲,昨天比他早了三十分钟离开家后,去向不知所踪。
警察还在全力追捕,目前有不少目击证人都表示曾经在港口附近发现男人的踪迹。
儿童保护组织立刻对此表达愤怒,男孩的奇怪行为也引起了当地媒体的注意,目前病房外面就有几个蹲点的记者。
“信……”
本以为他会沉默,正当护士几次想要开口但最终放弃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男孩嘶哑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什么?你说什么?”她立刻回头,扑到床沿,把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
“信……”克里斯托重复了一遍。
“信?”护士一愣,“信,什么信?”
克里斯托顿了顿,慢慢的瞪圆了眼睛。
过了一会,泪水立刻溢满他的眼眶,不多时就“扑扑”的落下,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护士慌了,连忙开口:“信,信没问题,你的信没问题,别哭了,太激动对伤口不好,亲爱的……”
她拿了药,帮克里斯托换药,小心翼翼的揭开他头上盖着的纱布。
克里斯托不哭了,但是也不再说话,只是呆呆的,或许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
后来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又缓缓地睡了过去。
警察追查到了劳伦斯的痕迹,被发现的时候他在一艘正在驶向里斯本的货船上。他神情颓然,衣衫凌乱,看起来十分狼狈。
货船还没出发,他就被一拥而上的警察扑住。
“我们得把他暂时带到警局去。”
“不,我觉得应该让这个人渣去医院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这不太好吧,你可别刺激到小孩了。”
马德拉岛有其闭塞性,相对的,岛上的居民却是淳朴又善良的。
不过他们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天真愚蠢的市民,相反的是,他们对于外界尤其是发生在自己国家的事还是非常清楚。
劳伦斯被抓住后,好像有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在警局以“故意伤害罪”被逮捕拘留,本人却好像是冷静下来了。
面对媒体的披露和控诉,劳伦斯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语气平仄的开口:“我只是教育我的儿子。和你们都没有关系。”
无论热心市民怎么义愤填膺的指责他,劳伦斯都是一口咬定“只是教育,都是那小孩自己摔的”。
重点被放在了克里斯托的身上,如果他能够亲口指认并且说明劳伦斯的暴行,那个禽兽就有可能被检察院以虐待儿童、故意伤害等罪名被起诉并入狱。
正义的使者阿缇娜小姐是岛上一家大型报社的记者,女人母亲的天性让她绝对不能姑息这种恶性事件。
她不敢相信,都已经进入21世纪几十年了,居然还会有儿童虐待事件的发生,而且还是发生在阳光灿烂美丽的马德拉岛。
阿缇娜先是走访了安弗尔顿一家的邻居,他们的回答无疑给了阿缇娜更多的信心。
“安弗尔顿就是怪人,他从不参加乡间邻里的聚会,他那个儿子每天放学回家基本上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的。”
“……什么?!果然如此,我就觉得那个男人不太正常,你知道,变态什么的。真不知道怎么会下得去手。”
“其实四个月前小安弗尔顿和塞图巴尔家的男孩玩的挺好的,但也就他们俩了。”
顺藤摸瓜,阿缇娜又找到了位于街区另一边的塞图巴尔一家。
塞图巴尔女士看起来并不怎么关心,对阿缇娜口中的事件也毫无热情,她没有听完阿缇娜的叙述就想匆匆离开。
“那不是我们能管的,那是别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不能多管闲事。”洛斯娜女士严肃的开口,“而且你有想过吗?他们是单亲家庭,你把小安弗尔顿的爸爸送进监狱,然后呢?要让他去福利院,成为孤儿吗?”
“政府会对此负责的,政府必须对此负责!”阿缇娜并不会被轻易说服,“事实上,小安弗尔顿受伤非常严重,我认为如果去了福利院,起码他不会被那个禽兽打死。”
洛斯娜叹了口气:“我会和你说我知道的。不过,你们不要打扰我儿子,好吗?”
出事的第一天,阿缇娜小姐就迅速采访并且编辑了几篇稿件,并紧急刊登。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当事人的意见,小安弗尔顿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而当见到了沾满血的信件和一本C罗的自传,让阿缇娜突然灵光一闪。
她又去采访了小安弗尔顿就读的小学的老师,幸运的是,克里斯托所在班级的女班主任是个和她一样热心而且富有同情心的女士。
“我早就想去拜访一下安弗尔顿先生了,我觉得有必要和孩子父亲聊聊。”希梅娜女士听了克里斯托的遭遇,才觉得以前一切的怀疑有了原因,“克里斯托是个很乖的孩子,但是他不合群。他总是穿着长袖长裤,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和人交谈。哦,不过他喜欢踢球,他以前都和塞图巴尔家的孩子一起踢球,那个男孩是个善良的孩子。”
“你不知道,就算想要给安弗尔顿先生打电话也打不通,”希梅娜叹了口气,“但是他还是会来接儿子,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那么做的人,他的笑容也很爽朗,但是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了。”
克里斯托在父亲的手放在肩膀和头顶的时候,在明显的颤抖。他的头低着,不看任何人,劳伦斯会帮他拉上帽子,拽着他走。
‘这孩子体质有点弱,像他妈妈,所以我都让他稍微穿的厚一点,以免着凉。’劳伦斯当时这么解释。
现在看来,体质弱是因为经常挨打,吃了上顿没下顿。穿长袖是为了遮住伤口,被父亲抚摸会明显颤抖是因为害怕。
“哦,对了,说起比较奇怪的事,”希梅娜想了想,“一个月前,他说他收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的礼物……当然,我们都不怎么信。只是也不能明说。”
阿缇娜觉得很有趣,她觉得线索联系上了。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这可是个大人物。
而且这是他出生的故乡,显然,孩子的偶像是这位世界足坛的名宿,而且他们可能见过面,有一次偶遇什么的。
这位足球巨星向来对孩子们都十分关心,尤其是他的小球迷,他没有一丁点自己是明星的架子。
在丰沙尔转转,你能看到他的专卖店、雕像,和十几座冠以他名字的球场。
克里斯托要寄信,寄给谁?当然是寄给偶像C罗了。
阿缇娜直接忽视了警察口中的“好像是给诺科……”这样的话,兴致勃勃的又写了一篇稿子,洋洋洒洒几千字,附图和采访视频,发到了报刊的网页版。
然后她还特地在推特艾特了这位巨星。
果不其然,纸质报刊的发行量瞬间猛增,网页版点击量也迅速飙升到首位,主编连连夸奖她会写新闻,能抓住重点。
任何事情,能和这种大明星扯一下关系,绝对会让报纸销量有保证,人们就吃这一套,尤其是这位大人物就算退役后依旧过的风生水起,没有离开众人的视线。
结束了一天辛苦工作的C罗回到家,就见妻子拿起报纸笑眯眯的问他:“亲爱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几个月前回了趟故乡还拯救过被虐儿童?”
C罗一脸懵逼,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报纸,上面一张图赫然是自己沾血的自传和一个男孩的照片。
他每天要关心的球迷粉丝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一堆事太多了,总是有很多从人群里等着他关爱的小孩,他早就忘了几个月前在马德拉岛恰好遇到的那个。
C罗看了一会,扭头看着妻子:“哦,我好像有点印象,这孩子不爱吃西蓝花,还老是和人打架。”
乔治娜耸了耸肩,拍拍丈夫的胳膊:“亲爱的,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问题?”
“那要我关注什么?媒体最喜欢编故事。”C罗不以为然,“不编故事和我扯关系,报纸就卖不出去,实在无聊。”
乔治娜叹了口气,她很理解丈夫的心情。
媒体总是用他来消费,这在正常不过了,他是公众人物,这是必然的。
不过他的故乡,马德拉岛丰沙尔,则对和自己丈夫绑在一起炒新闻乐此不疲,三天两头有吹嘘“下一个C罗也来自马德拉岛”的事要上一下媒体,博取一下关注。
这也就算了,更多的是每次丈夫回家,当地政府总找他要钱,谈资助,那副嘴脸让C罗对于回家越来越冷漠。
这些人只要钱不干事,说好的资助儿童修建学校,结果什么都没做,全进了他们的口袋。
C罗把报纸搁到桌上,抱着妻子亲了一口,说道:“这不像你,你以前才会关心这种八卦消息。”
“亲爱的,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八卦消息……”乔治娜靠在丈夫的肩头,“当然,也有可能吧。不过你应该是忘了,我还记得几个月前你跟我提过有个奇怪的小孩。”
“有吗?”C罗撇撇嘴。
“当然了,我记性很好。”
“……你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吗?嗯?”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夫妻二人很快将此事抛到脑后。
C罗第二天起床看到桌面上的报纸,沉默了一下。他好像有印象了,那孩子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实在让人想忘都难。
原来不是和人打架,是被家长打了吗?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不过家长打孩子,肯定是犯法的,要是按照报纸上说的长期虐待成立的话,不可能到现在才揭露出来吧。
而且自己和那孩子短短相处的一段时间内,他也从没提起说被打或者被虐待,他对这件事漠不关心,反倒是对踢比赛的小伙伴更有热情。
媒体为了炒作编造故事,无论是煽情还是煽动,都是一流的。
他没什么反应,他妈妈倒是比他反应都严重。
多洛蕾丝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她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抚养了几个孩子,很能理解单亲家庭的不易。
“这个小可怜,你看他长得多可爱。”多洛蕾丝唉声叹气的看着报纸。
C罗定睛一看,隔天报纸出来,得了,躺在医院病床上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照片都出来了。
自己母亲到底是怎么从那个绑的跟木乃伊似的小孩身上看出来他很可爱的?
瞥到那句“克里斯托的父亲坚称这是对儿子的教育方式,他没有做错任何事”,C罗随意的开口:“妈妈,瞧,那是别人家的家事,你不要太影响自己的心情。”
多洛蕾丝又叹了口气,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对孩子的疼爱也越来越深。
“你不知道,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多洛蕾丝合上报纸,放回了桌上,“大人们如果不为此忏悔,那么实际情况一定更糟糕。”
年幼的多洛蕾丝在修道院遭受过修女的虐待,所幸是继母拯救了她。多洛蕾丝坚信她需要像继母一样去拯救处在苦难的人们。
天气逐渐转凉,诺科听闻了岛上的事实,心里又是不安又是庆幸。
他就知道总有一天劳伦斯要被警察抓起来关进监狱,他一直都觉得那男人做得太过分了。
但是不安是因为他知道,性格偏向懦弱的克里斯托一定不会主动声称父亲对他所做的一切,比起外面的世界媒体,他更害怕父亲的权威。
克里斯托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的树杈一直看。
他浑身还是很疼,右手没有知觉,不过上药了的脸感觉好了很多,睁开眼睛不是那么费劲了。
一个男人推门而入,克里斯托费劲的扭头去看,对方明显很陌生。
他穿着合体的西装,披着西装大衣,头发梳的整齐,袖口有一枚精致的纽扣。
他看起来年纪不小,脸上有着刀刻一般的皱纹。
“你好,克里斯托。”男人开口,但是他的葡萄牙语听起来有些别扭,“我是你祖父。”
一时头脑一热写的。
emmm
还是……提前避雷。
有暴力血腥。
还有老父亲C罗出没(捂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下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
,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
[我要投霸王票]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