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

  •   不知道是不是迟炎这兔崽子在背后告了一状,第二日,百里归便领了两个教习嬷嬷到吾翩房里,千叮万嘱让她好好听教,认真地学些礼教体态。

      吾翩当然不肯,将那俩嬷嬷赶到外面,掩上房门,颇有些气急地说道,“娘!咱们不是江湖人家吗?为什么还得学这些繁琐又没用的东西!再说我压根就不愿意像那些小姐一样,掐着嗓子讲话,行坐都得端着架子!”

      “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姑娘家说话像你这般放肆的?就算身在江湖,多学些规矩也没害处。你爹说得对,这些日子是我们太宠着你,倒让你变得骄横跋扈,无法无天了!闺训的事情已经定下,不管你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要给娘认真学!”

      “为什么你们要我学,我就得学!我又不是你们养出来的傀儡!”吾翩委屈至极,说话间已带了些许哭腔。

      “什么傀儡不傀儡!爹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你们也就是打着为人好的旗号强迫别人做不愿做的事情!对我好不好,难道我心里还没数吗!”说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倔强地咬紧牙关,奈何已是两行泪滚滚而下。

      “吾翩!”百里归脸上冷了两分,但见她涕泗横流的惨态,责骂的话还是舍不得说出口。最后叹了声气,“你爹亲自请了迟公子检查教习的成效,你也别想着能糊弄别人。上心一些,别偷懒,知道吗?”说到后面,声音也放缓了,大有安慰的意味。

      吾翩一点都不领情,她心里恨极,也怨极了。

      穿越到这样的鬼地方已是倒霉透顶,到头来还得违背自己的意愿去生活,有什么意思!百里归这番话,更是让吾翩对迟炎这个罪魁祸首,早已讨厌不满的情绪一下冲破临界点,爆发了出来。

      她猛地起身,一脚把椅子踢翻在地,冷笑了一声,气极而怒,大声哭诉道,“前头还在讲我不懂规矩,后头就让别的男子来监督我的教习,你们也就是这样对我的!那迟炎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背后插刀的小人!”

      说完抬起手臂捂住了眼睛,攥起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抽抽噎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就要昏死过去的模样。

      何时见吾翩如此失态,勉强她到如此地步,百里归自然心疼又无奈。但想着如今吾家身在青州隐居,自然不如长生谷那般自在洒脱,再且经过刚才一番争吵,吾翩确实行事说话太过随心,若不加以管教,指不定日后还会惹多少事端回来。把心一横,也不管她,转头出了门外,吩咐两位嬷嬷务必要尽心尽力教导吾翩,如若不听话,打骂也随便,只是把握着度,不要闹得太严重就是了。

      临走前,还非常有先见之明,截回来将吾翩装有配制的毒/药啊泻药啊诸如此类东西的箱子也一并带走,唯恐她耍什么花样儿。

      能做教习嬷嬷的本就不是些什么好对付的人,更不乏混杂了心肠歹毒且素来以折磨姑娘家为乐的婆子。碍着她们身份特殊,借个名头把你搓圆弄扁,作为受训的姑娘家也没理说,只能受着。即便是身世显赫的小姐人家,找来的教习嬷嬷也大多是从宫里出来的有头有脸的老人,因此也不敢轻易得罪,如寻常人家一样,私底下还得塞点钱银求得额外的照顾。

      吾翩以前也看过小言情,自然是知道这些。想到自己的诸多“陋习”,这下也不知会被如何修理。

      但她撑着一口倔气,死活也不肯服软,第一日便和那两个恶婆子杠上了。

      “小姐,老奴方才有说过用膳的礼仪。这使用筷子时务必要轻且慢,切记碰撞碗壁以免发出不雅的声响。夹菜只能夹一口,饭碗中除了米饭,绝不能留有剩菜。要不看起来小家子气得紧,有辱淑女风度。小姐刚才一下犯了两大忌,下一次得注意些,否则别怪老奴不给小姐面子了。”

      吾翩斜着眼冷冷剐了下那话多得很的婆子,只见她眼皮耷拉着,一边嘴角轻勾起弧度,沟壑纵横的脸上五分轻蔑、三分不屑,还有两份嚣张劲。那架势,瞧着倒是比她这位主人还要做得足。

      重重地把碗摔至饭桌,筷子啪地一声扣在碗上。

      那嬷嬷眉头跳了一下,眼皮总算掀开,居高临下扫了吾翩一眼。“这放碗的规矩错了,筷子也不可如此放置,这是逐客之意,极为不妥。小姐重来一遍罢。”

      吾翩对着那脸就是一个大白眼,“既然你知这是逐客的意思,还不赶紧滚出去?”

      “小姐,请自重!”婆子厉声喝道,“如此污言浊语,不堪入耳!看来不给些教训,小姐是不会乖乖配合的了。李嬷嬷,把这些饭菜撤下去吧!什么时候小姐把这用膳的规矩记清楚了,老奴再让人把新鲜饭菜送上来。”

      末了,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阴恻恻再补了句,“要是一直都学不会,那就别想着吃饭了!老奴倒要看看,是老奴的手段硬还是小姐的脾气硬!”

      随后便和那李嬷嬷一人一边,夹住吾翩腋下,把她提了起来。

      吾翩何时被人如此侮辱对待过,再加上那小身板反抗不得,气急攻心之下口不择言地骂道,“狗东西!放开我!敢碰我一下,你手指烂穿!不得好死!”

      那刘嬷嬷一听,脸上的肉气得抖了三抖,右手用力掐住吾翩的肩胛骨让她挣脱不得,一个侧身上前,举起左手,使了全力一巴掌朝吾翩左脸抡了上去。

      清脆一声响,吾翩被打偏了头,脸上一阵火辣辣痛意,耳鸣得厉害,一时间震惊地愣在了当场。

      “小姐这样的粗鄙教养,不加管教,日后如何有资格嫁为人妇!东西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随口就说!这一巴掌,是让小姐长些记性!”

      吾翩做梦到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会被趾高气扬的恶奴骑在头上教训,毫无还手之力。若是自己的药箱子还在,一定毒得她们跪在地上求饶!想到这,连带着也恨上了吾家的人。

      这一巴掌,切切实实地把吴翩从梦里打清醒。她还是她,是来自现代的吴翩,思想上的巨大鸿沟,无法打破的封建制度,始终让她无法融入这个社会,这个家庭。只觉得天地间,自己还是那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不嫁就不嫁!我压根就不稀罕!让我嫁给妻妾成群的男人,我倒不如立马死了算!”

      反手又是一巴掌,干脆利落。

      吾翩出口讥讽,“这下总算对称了。”扬起头,那张两边肿得老高的脸上,露出一个挑衅十足的笑容。

      刘嬷嬷见状,脸上的表情也狰狞了起来,“小姐真是好倔的脾气,现在还不知悔改,等下可别跪下求饶!”

      “呸,想我跪下?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只是吾翩没得意多久,就被狠狠制裁了一番。

      李嬷嬷也不知道从何处弄来了一条细藤子。抽起来时,像是被尖锐利器割穿了皮肤,再往上面撒了一把盐的痛感。吾翩冷汗直冒,连四肢也控制不住得打着颤。出奇的是藤条鞭打的地方,却见不到一丝痕迹。

      吾翩站姿有一丁点不对,一鞭子下去;迈的步子太大,又是毫不留情一鞭子;脊梁骨没挺直,爽快一鞭子,到最后,也不知是否抽上了瘾,原因也懒得编,哪里看不顺眼就甩一藤子,还专门挑膝盖、手肘骨这样的关节抽,每一下都让吾翩倒吸一口凉气。

      “我哪里做不好你说!无端端的干嘛又抽我!”

      “学站姿准你说话了么!”又是一下精准打击膝盖。

      吾翩疼得脸色苍白,一下没控制住,咧了下嘴。

      “笑不露齿,小姐又忘了吗?笑容看不见,那一口牙却让老奴瞧了个正着,该打!”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藤条招呼过去。

      眼下的情况,由不得吾翩继续胡闹。又饿又累,双腿已经疼到失去知觉,连脑子也麻木一片,只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这里站着,灵魂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她要撑不下去了。

      泪水突然决堤。

      活了快十九载,何曾有一刻会像当下这般,绝望又屈辱。

      压抑住满心不甘与满腔怒意,吾翩声嘶力竭朝门外吼道,“长生谷的人呢!我都要被打死了你们不管我吗!”

      没有人理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只剩下声声不绝耳的狠厉抽打,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停止下来的时候。

      她受不住了。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来救救她。

      直到吾翩倒在地上昏了过去的那一秒,嘴里还在重复那句话,“你们不管我了吗....”

      声音越来越低,似是哭诉,又似喃喃。最终没了声响,只剩泪水爬满了整张脸。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吾翩被人大力摇醒。睁开眼,镂空木雕的床架旁,还是那两位恶毒的婆子。

      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口,“昨日我晕了过去,有人找过我吗?”

      “小姐放心,老奴为小姐声誉着想,只向外说,小姐昨日训练认真,导致劳累过度,早早便歇下了。让老爷夫人无需担心。”

      不愧是老狐狸!吾翩咬碎一口银牙,却也无计可施。

      “小姐赶紧起床梳洗罢,要是晚了,吃苦头的还是你。”脸上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表情。

      吾翩怕了。既然硬杠杠不过,那还何必自讨苦吃。

      往后的五日,吾翩乖巧了不少。把灵魂抽走,假装自己只是一具木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果然会好受些。

      即便如此,她没讨到什么好果子。那两位嬷嬷多的是折磨自己的借口,更何况吾翩本身就是格格不入的错误存在,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编撰额外的理由,就能被惩治一番。

      吾翩坦然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偶尔出神时会想到,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呢。

      吾翩有多恨?

      她恨不得立马死去,变成厉鬼,生生世世缠着这两个恶人,残忍折磨,让她们日夜不得安眠,此后轮回每一辈子都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

      还有吾家的人,还有迟炎。如果自己死了,他们的良心会不会有一丝丝过意不去?

      呸!她才没那么傻!

      大不了一跑了之!也不是离了长生谷自己就活不下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始策划,迟炎就突然探访。

      ***

      午后,阳光正猛烈的时候,吾翩正在桌子前练着字。挺腰平肩悬肘半低头,不敢有半分怠慢。

      李嬷嬷正立在一旁,手里提着那根藤条子,虎视眈眈。

      突然有人轻轻叩了两下窗沿。吾翩停笔,压抑已久的内心,突然起了波澜。刚想站起身,那李嬷嬷早已抢先一步推开了窗。

      窗前那红衣墨发,眉目俊朗的少年,不是迟炎还能是谁?

      吾翩压抑已久的爆脾气,见到迟炎那张脸,立马就被点燃。拾起手边的墨砚,就要往窗外扔去。

      突然听闻一声厉喝,“小姐!”

      吾翩下意识地身子颤了颤。她竟忘了李嬷嬷还在。

      咬了咬唇,吾翩垂下眼帘,再抬起时,还是前不久那个沉默乖顺的吾翩。

      迟炎没发现不妥,笑着推开门走至房中,说道,“我今日来看看你学得如何了。”听声音,心情似乎不错。

      吾翩不理他,兀自低头写字。

      李嬷嬷见迟炎踱步至身前,连忙换上一脸讨好笑容,掐尖了声音,细声细气说着奉承话,“老奴瞧着今日的天气,出奇的好,不曾想原来小公子来了。这下人也没一声通报,倒成了老奴没眼见力了。”

      迟炎略一点头,且作回应。

      随后行至吾翩身侧坐下,叨叨絮絮地说了好一会话,说自己近日身体好了许多,已经开始赶早起练功,还说了学功夫有多累,自己又有哪些长进的地方。只是始终无人回应。

      这下,迟炎也发现不对劲。上前一步搭上吾翩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吾翩一挥手甩开了。

      “请公子放尊重些,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抬起头,眼底全是赤/裸/裸的讽刺。

      迟炎皱眉,“你在闹什么脾气?”

      吾翩听这话,只觉得嘲讽到极致。是不是闹脾气?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自己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看来他是完全不知情。既然毫不在意,也难怪他忍心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当下,那眼眶里便忍不住蓄起一泡眼泪。

      迟炎见状,一下子慌了神,双手抓住她的圆润肩头,忙不迭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要哭?”

      迟翩只看着他,一声不吭,神情倔强又委屈,似乎还有一丝丝恨意。

      这一幕,无论多少年后再回忆起,迟炎的心中还是免不了一凉。

  •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竹马这条感情线顺利解锁。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