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我是，你的夏季》七里马

9、第 9 章

　　余林林洗完了澡，换上睡衣，用毛巾擦着稍微还带点湿气的头发，正准备掀开被子坐床上。滋滋滋，床边的书桌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余林林拿起手机，是陆一清。
　　“喂？”她接通电话有点不明所以。
　　“是我。”
　　“我知道。怎么了？”
　　这么晚打来难道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刚回到家想跟你说一声。”
　　余林林张了张嘴，而后看了看旁边的闹钟，正好是十点十分的位置。
　　“你这么晚才到家？”
　　“也不是，稍微磨蹭了一会儿。”
　　但即便这样说，余林林也知道这只是为了让她不太愧疚才说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陆一清倒先缓解了这种状况，“我打电话来只是想跟你报个平安，你睡了吗？”
　　“还没。”余林林回道。放下毛巾，低头坐在床边，“你住的地方是不是离我这很远？”
　　陆一清本不是要她纠结在这个事上，只是回来了还是很想听听她说话，才找了个借口打过去。
　　“没很远，别在意了。”
　　“今天这么累，你早点睡吧。”她突然换了话题，以至于让他找不到什么别的话题接下去。
　　“嗯，你也早点睡。晚安。”
　　“晚安。”
　　那边挂了电话。
　　陆一清听了嘟嘟声一会儿才把通话给挂了。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他的确是刚刚才回到家的。即便是晚上的公交车也堵，而且他许久没坐过公交车的确不知道到底要坐哪路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他和她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前进一步的势头。
　　想起她刚刚的语气有点些微的冷淡，像是想早点结束话题。
　　他心情莫名烦闷。
　　算了。他起身准备去洗澡——都多大年纪，不能再为这种事情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了。

　　余林林此刻盖着被子坐在床头。因为用吹风机吹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她没打算这么早睡觉。只是想先坐在床上看会儿书。
　　可是现在，她一点看书的欲望都没有。
　　其实这个已经不能说是她感觉错了。那种小暧昧的确渐渐地他们之间弥散开来，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短短接触就能很清晰地感觉得到。
　　然而现在的她并没有任何准备去接受一段新恋情。
　　她对自己是迷惘的，连对自己的感情也是迷惘的。

　　很快就到了校庆的日子。因为这次老板回来，整个办公室的氛围紧张了很多，大家都很忙碌，他们倒也很少接触到。当然，余林林也是有意地减少了两人能够独处的机会。
　　星期六校庆这天，余林林是提前很早就到了学校，因为之前拿到了张婷她们的电话号码，她就先联系了她们先碰头。
　　其实也是预防陆一清会提前来接她。
　　不过那天他正好似乎有事，特地在前一天晚上发微信给她说，他可能会晚点到，让她先过去。
　　她也正好，跟这帮女同学聚聚。张婷她们是她和高宸之前创办的《知悉》杂志部最初的成员。张婷和她，王菲菲都是编辑，何舟是记者，黄淑是会计，刘军和陆一清管发行和销售，刘芸是文秘，高宸则是总社长。
　　想当初他们这个社团几乎是完全仿照了一些大型出版社的人员规模创建，并且在创社的时候，招人十分严格，甚至几乎加入的每个人都立下了大学三年内只参加三个以内社团，并且要以这个社团为所有社团里面的重心的誓言。
　　他们当时的目标是，要把《知悉》这个杂志做到能够全城发行。因为他们真的不是创办社团，而是创办公司。
　　很庆幸，虽然预想的目标并没有完全实现，但是在高宸卸任的时候，他们的杂志在全城高校里都小有名气，而且还得了许多省级奖项，甚至学校后来还把这个杂志上报给了一个全国的创业项目，可惜最后并没有进入决赛。

　　当然，那些都是很久的事了。现在他们这些人都分别毕业，四散在南北东西。今天来的只有张婷，王菲菲，黄淑和刘芸，几乎全是女生。
　　余林林先联系的是张婷，约在学校门口碰见。到的时候黄淑也来了，三个人见面激动了半天，抱了好久。
　　“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了。回来都不说一声！”张婷埋怨。
　　余林林笑：“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晚联系你。”
　　现在的张婷进了一家国企，人成熟了很多。她本来就有一米七二，今天穿了高跟鞋，更显得如同模特一样。不过因为今天的服装风格很休闲，给人一种十分亲人的感觉。
　　黄淑就更亲人了，她结了婚生了孩子，胖了许多。但是微有些圆的脸笑起来真的特别好看，好像什么事都能被她笑化了一样。
　　“林林啊，真的好久没见了。”
　　一说话，她就要扑过来抱她。
　　余林林只好接着，“是啊，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一点都没变？”黄淑嫁人了还是这种小孩子脾气。
　　“哪没变了，感觉自己都有皱纹了。”余林林笑。
　　“你还叫有皱纹，那我算什么？”黄淑像是不高兴起来，“高宸呢，没跟你一起来？”黄淑左看右看。
　　“待会儿再说。”余林林转过话题，“刘芸还没来？”
　　“刘芸男朋友就是咱学校的，咱学校的老师噢。她说待会儿跟他男朋友一起来，让咱们先进去。对了，陆一清呢？”
　　“噢，他说有事晚点来。”
　　“那咱先进去。”

　　碰到以前的老朋友，看以前呆过的校园，那些进进出出来来回回陌生的面孔，不变的教学楼，变动的小商家……这样真的觉得时间只是一眨眼啊。
　　几个人手勾着手漫步在学校的梧桐树叶下，说着过去的事。
　　真让人觉得既幸福又有点小悲伤。
　　她们逛了以前上课的教学楼，图书馆，学生宿舍，以前喜欢呆的篮球场，学校后面一排的商业街……直到逛到了中午十一点半。
　　刘芸和她男朋友到了，陆一清却还是没有来。
　　十一点四十，张婷接到了陆一清的一个电话，他说他时间不确定，可能还得一个小时。
　　她们几个埋怨一顿，然后商量索性就先找了一家以前经常聚餐的饭馆先把菜点了等他。反正跟以前一样，怎么样都不能饿着她们这些巾帼英雄，中流砥柱。
　　至于陆一清，何舟这些小跑腿的，就不管他们了。

　　不过到底是开玩笑。十二点半陆一清到的时候，菜已经全上了，她们却还半分未动地等着他，陆一清着实过意不去，一落座边说：“抱歉，今天实在有事。这顿我请。”
　　“哎哟，大忙人可算来了。”黄淑说：“等的我都饿死了。”
　　“真心让大家久等了，大家还想吃什么再点。”
　　她们也只是开玩笑。张婷问：“加班了？”
　　“对，老板突然要开会。”陆一清拿过碗筷，似乎想到什么，又往余林林那边看了一眼。
　　总共是六个人。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三人并排坐。余林林坐在餐桌最里角，而陆一清正好在最外角，中间隔着的是刘芸的男朋友。
　　当初一进来，她们三个关系最好的抢着要坐一排，于是余林林和刘芸男朋友只好被排挤坐到一边。
　　“之前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怎么没接？”陆一清问余林林。
　　余林林愣了愣，“我吗？我一直没看手机。”
　　陆一清没再说话。
　　其实之前他一直都是打她的手机，她一直没接，才打给了张婷。

　　“哎哟，陆总现在真是个大忙人啊？”黄淑开玩笑。她毕竟以前追过陆一清，现在看他，心里头总有种想调戏的冲动。
　　“别开玩笑了。”
　　“现在在哪高就啊？”
　　陆一清如实回答。也许是陆一清是唯一一个和她们相熟的男性，而刘芸的男朋友是大学语文老师，性格有点内向，所以她们盘问得最多的就是他。
　　其实就跟以前一样，杂志社里只有黄淑和陆一清是小她们一届的，所以总被支使做这个做那个。女生呢大家都比较宠一点，加上黄淑也是爱撒娇的个性，谁也不会指挥她。所以最后每天看到在社里跑来跑去，搬书寄快递的人就是陆一清了。
　　她们还总爱问他一些私人问题。
　　譬如你多高，你多重，有女朋友没，看没看过岛国XX片……也许每天一调戏陆一清就是她们当时社里面女生最大乐趣所在。
　　所以今天她们又问了。
　　“有女朋友吗？你不会真是gay吧？”
　　陆一清真是不想再说什么了，问刘芸男朋友，“要喝点酒吗？”
　　“不不不，不用了，我不喝酒。”刘芸男朋友连忙摆手。
　　陆一清点点头。
　　眼光瞥到余林林从他进来后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哎，陆一清，我是说真的，你不会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吧？”黄淑实在忍不住那颗八卦的心。
　　“……”
　　“你说啊，你难道就没有那啥啥冲动？！”黄淑越问越重口。
　　张婷吭了两声，“黄淑，注意影响啊，还有老师在呢。”
　　“别介，我就跟上课似的，你们说你们的，我寻思我的。”刘芸男朋友说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余林林注意到刘芸男朋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她小声问：“这个是电子烟吗？”
　　刘芸男朋友回道：“是啊。”
　　“有效果吗，我想给我爸也买一个。”
　　“还行吧。得看人。你爸烟瘾大吗？一天多少根？”
　　“好像得七八根吧。”
　　……
　　他们的对话清晰而隐约地传入他的耳中。好像从一开始，她就没对关于他的话题投入过注意力。
　　“哎，陆一清你说啊，你真没女朋友？”
　　陆一清终于肯回答了：“没有。”
　　“哎，怎么会呢？我觉得就算你在学校里没有，你出了学校也肯定有的。”
　　陆一清笑笑：“你想错了。”
　　“怎么可能，我曾经看上过的人，怎么会没人喜欢？”黄淑很直率地说，紧接着她暧昧一笑，“那你肯定有喜欢的人吧？否则心无牵挂的人是不可能单身的。”
　　陆一清终究还是选择绕过了这个话题。
　　“先吃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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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一个多小时，这顿难得的聚餐才到了尾声。陆一清结完账回到座位，才发现只有黄淑一个人在。
　　他知道刘芸和她男朋友有事，是早就回去了的。
　　“她们呢？”
　　“去上厕所了。”黄淑回答。
　　两人在静默了一会儿，黄淑蹬着桌脚笑着说：“陆一清，你喜欢的人是余林林吧？”
　　陆一清没回答。
　　“从以前起我就觉得你对她挺特殊的了，但是那时候林林我们都知道她是跟高宸在一起的。我想你不会那么傻喜欢一个人已经心有所属的人。”
　　“不过呢，现在我看你是有机会了。”黄淑又补了一句
　　“怎么说？”他问。
　　黄淑露出一副你看吧，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刚问了林林了。她跟高宸分手很久了。好像是因为高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估计是出国了吧，她说她等不下去了，也不想再等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
　　“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定会接受我。”
　　他今天的确有些失落，她从头到尾都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
　　“你难道已经跟她表白了？”黄淑很好奇地问。
　　“还没有。”
　　“那我觉得你可以挑个时间说了，林林心里肯定已经有感觉了。”
　　陆一清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知道？”黄淑撑着下巴笑，“你还真是毫无经验啊。她要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今天就不会表现得这么尴尬了。”
　　“尴尬？”
　　“你没发现她不敢看你吗？”
　　仿佛是印证她说的，张婷和余林林回来了。黄淑站起来拍拍屁股，“酒足饭饱，咱们走吧。”余林林点点头。她发现她的包还放在最里面，但是陆一清坐在最外面。
　　“帮我拿下包。”她说。
　　陆一清伸手把包给她。递包的时候他抬起眼睛看她，她却垂下眼睛避过。手指触碰到她的手指，秋天的干燥，电流微微穿过他们的手指。
　　她立刻缩了手。
　　“没事吧？”他站起身，靠得很近。
　　她退了一步，摇摇头。
　　“你们怎么了？”张婷回头问。
　　“没什么，被电了一下。”余林林跟上去。
　　“有火花噢。”黄淑在前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