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我是，你的夏季》七里马

38、第 38 章

　　“吃过了。”那边回答。
　　余林林坐在阴暗的石砖楼梯上，他的声音在听筒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吃过了？”高宸的语调很平静，仿佛终于消气了。
　　“嗯。”
　　“抱歉，我那天不应该对你发脾气。”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他知道余林林已经为他付出很多很多了，他真的没资格要求她什么。
　　中午休息，此时的高宸正坐在公司外面的花圃阴凉处，盯着砖红色板砖上的沙石。
　　“没事的。你晚上什么时候？”余林林想要回归到日常去，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
　　“大概七八点吧。”
　　“那我买菜回去做饭。鱼香茄子可以吗？”他喜欢吃茄子。
　　“好。”
　　余林林听到那边远远有人在叫他，听到话筒边他的声音远离，“马上就来。”紧接声音又靠近了，“我有事先挂了。”
　　高宸挂了电话。余林林坐在黑暗中有点愣神，过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肚子有点酸胀，也许是因为地板太凉了。
　　余林林握着手机，有点没精打采的走出来，视线接触到安全通道的门口，便看见一道修长的影子，视线上移。
　　余林林打算当没看见，毕竟情人分手后总是尴尬的，她不知道陆一清能不能见她时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反正她做不到。
　　她想就这么穿过他，他低沉的声音传来，“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安全感和脆弱感。”
　　余林林顿住。
　　陆一清走近，“发生什么事了？”由上往下凝视着她的面容，外面的光打进来，她的脸似乎在发白，“你不舒服？”
　　“没事。”她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清。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久久落在她的身上。
　　怜悯，或者疼惜？
　　没关系，反正都已经都不属于她了。
　　“我先走了。”

　　余林林走了，高宸贴着墙壁望着上方的黑暗。
　　之前他看过这样一个问题——什么是最好的爱情？下面有人回答，最好的爱情是，当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的时候，她的发上飘落了一片花瓣，我会轻轻地为她拿下，然后再温柔地揉揉她的脑袋；当我喜欢她，而她不喜欢我的时候，她的发上漂亮了一片花瓣，我会提示她，让她自己拿下那片花瓣。
　　陆一清想做到这样。
　　无论她是否喜欢自己，他明确知道自己喜欢她的这份心意。今天在这里偷听甚至跟她久违地聊天也只是想表示自己除了当她的情人外，也可以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他知道她和高宸出了一些问题，他想给她一点建议或者听她诉苦，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不想给她任何建议。
　　她难过的时候他就想抱她，她说没事的时候他就想抬起她的脸说怎么会没事，她受伤的时候，他就只想说——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和我在一起吧。

　　晚上八点半，高宸开门的时候一抬眼，余林林已经把一桌菜都做好了。
　　她坐在那里好像在等他，听到动静便转头，“回来了。”
　　他点点头，“你等了很久吗？”他扫一眼过去，菜好像都有点冷了。
　　“没多久。吃饭吧。”余林林起身去厨房。高宸坐下没多久，余林林盛好的饭便放在他面前，“来。”
　　“谢谢。”他拿过碗。
　　“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余林林笑笑，“想吃了。”
　　说完这句话又有点寂静。
　　高宸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茄子好吃。”
　　“那就好。本来还想做鱼香肉丝的，可惜我水平一直不太好，不敢做。”
　　接着便是碗筷的碰撞声。
　　没多久，高宸开口，“对了。今天有个人来看一个旧三居室，明天大概能签合同，我应该可以拿到提成了。”
　　“真的吗？”余林林很高兴。
　　“当然。拿提成了先帮你把房子下个季度的房租交了，然后给你添置点东西。”
　　“不用的。”余林林说。
　　高宸只当没听见。
　　余林林低头吃了一会儿饭，然后轻轻开口，“这个周末，如果你有时间，要不跟我一起去见见我爸妈吧。”
　　高宸的筷子停住，然后抬起头看她。
　　她虽然没看他，只是在默默吃饭，但他知道她正在为他付出极大的勇气和努力。
　　“好。”
　　他应着。

　　去见长辈难免要买点东西。高宸和余林林一大早就饶了一大圈，去市里有个著名的养生集市里买余林林妈妈最爱吃的一些红枣和核桃膏，之后又买了一瓶红酒和一罐养生茶。
　　回去的时候快十点，人格外多，地铁十分拥挤，根本就没有座位。高宸左手扶着栏杆，东西放脚边，右手护着余林林。
　　夏日炎炎，地铁里有种闷热的气味。
　　他低下头想一些事情。突然余林林扯了扯他，眼神万分焦急。他转头过去才发现有个男人若有若无贴在她身后，用下/身在顶着她。
　　余林林往他这里移了，他还居然也跟着往前挤。
　　高宸一下就怒了，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呢？！”
　　这一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那个看起来四十多岁长得一脸猥琐的老男人仿佛被惊吓到了，“什么干什么呢，我要下车！”
　　地铁门正好开了，那个人想走出去，高晨拉住他，“不许走！”
　　“啊，你干什么啊你，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我坐车都不让啦！”那人显然急了，横着往外面冲，高宸死死扯住他。人太多了，没几个下车的。眼见滴滴滴，播音报下一站站名，车门缓缓关上。
　　他突然转头便是朝高宸脸上一拳。正打在高宸的右脸颊上，高宸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冲上前去与他扭打起来。地铁里人太多了，人撞人的，吵着闹着。
　　“不要打了，快要挤死了！”
　　“要打出去打！”
　　“哎呀哎呀！”
　　“踩我鞋了！”
　　……
　　余林林也夹杂在其中，“高宸，别打了，高宸……”人太多了，高宸根本听不清她的话。她想过去劝架，没想到刚靠过去，便被高宸一胳膊肘抬起来正好撞到了下巴。
　　余林林痛得蹲下来。
　　“高宸……”她抬起头，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她，跟那个人快打红了眼。

　　下一站门一开，那个老色狼趁乱跑了。下车的人太多，给她爸妈带的礼品也被踢得散开了。余林林也没办法去捡，只能拎盒红酒出来。
　　余林林和高宸坐在地铁站的候车椅上。
　　“你没事吧？”余林林问他。
　　高宸摇了摇头。
　　“下巴怎么了？”有块淤青。
　　“刚被你撞到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今天也是突然失心疯了。
　　“没关系。”
　　两人沉寂了一会儿，高宸说：“今天你爸妈那，就不去了吧。”
　　余林林点点头。
　　看着放在腿上的手指，他是不是其实不愿意去呢？

　　两人就这么沉静地坐着，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声线，“高宸？”余林林扭过头，迎面走来一个二十来岁左右的姑娘，应该比她要小，穿着还是大学生的风格。
　　——一顶白色的鸭舌帽，白色体恤和浅蓝色牛仔裤，白色球鞋。
　　“真的是你？哇，你嘴角流血了？”
　　高宸抬起眼，“你怎么会在这？”
　　“我出来面试啊。”她的眼神越过陆一清到余林林，“你女朋友？”
　　高宸点点头。
　　她立刻笑眯眯朝余林林，“你好，我叫卫红红。”
　　“你好。”余林林回应。
　　她又把视线转回高宸，“你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嗯。”
　　“打赢了吗？”
　　“差不多吧。”
　　“哎呀，那就好。打赢了这伤也就没白挨了。你为什么打架啊？”
　　“他欺负我女朋友。”
　　“噢，那是该打。”她做出拳击的姿势，“下次见到，替我也打一份。”
　　余林林注意到高宸居然嘴角翘起来，像是心情变好了。
　　她垂下眼睛。
　　那边的地铁进站了，卫红红抬起头看一眼，然后朝他们，“我先走啦。再见，高宸和高宸的女朋友！”
　　卫红红迅速跑进了地铁里，在门口还朝他们摆摆手，直到嘀几声后门关上，她随着地铁缓缓驶去。
　　她走之后，余林林才轻声问：“她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