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我是，你的夏季》七里马

12、第 12 章

　　余林林觉得最近有点失落。
　　本来心情不会这样不开怀的，但是陆一清突如其来的表白好像开启了一道新门，让她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东西，也开始对自己有了一些审视。

　　离开高宸之后，她一直沉浸在一种模棱两可的状态。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要什么，对未来到底有什么规划。之前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但是陆一清提醒了她，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她恐怕永远也无法开始新的人生。

　　现在的自己既失败又脆弱，无能又无趣。

　　很快，今年唯一一个适合她的节日，光棍节到了。
　　这一年的光棍节，气氛有点沉闷，公司里莫名都有一种哀怨的气氛。
　　大概是公司里年轻的多，有主的却少。她们传媒组包括刘姐在内的女生，除了一个结婚的一个有男朋友的，其余全都是光棍。可就算外面就有另外一群研发组的光棍坐着，她们也是毫无兴趣的。

　　这天正好是星期五，她们都等着下班回家早点走人。但是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公司门口突然来了一个捧着一大束花的快递员，朝前台说了什么，紧接着前台姑娘就拨了电话。
　　毕竟有点敏感，大家都在偷偷地看这花到底是谁的礼物，搞得这么盛大。却见陆一清从里间出来签收了。大家都吃了一惊。
　　“这是有人给陆经理送花，还是陆经理要给人送花？”徐洁纳闷地问。
　　谁知他忽然转头，朝她们走来。走到门口，敲了敲门：“给大家买了一些花，祝光棍节快乐。”
　　徐洁立刻叫起来，“陆经理，你太好了，我们爱你！”她简直都想站起来为他鼓掌。陆一清笑笑，因为刘姐就坐在门口，他把第一束花给了刘姐，“双十一快乐。”
　　刘姐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接， “谢谢陆经理。”
　　陆一清递给最热闹的徐洁一束花，“虽然你有男朋友了，但还是给你一束。”
　　“哎呀，谢谢陆经理。”徐洁拿着花很是惊喜。
　　之后是田宁。
　　“谢谢陆经理。”
　　刘姐对面，田宁的旁边，便是余林林，余林林站起来。陆一清走过去把一束花给她。
　　余林林站起来接过，“谢谢。”
　　陆一清没说什么，越过她，把花给下一个人。
　　余林林慢慢坐下，看着还沾着浅浅水珠的塑料中的三朵玫瑰花，真的很漂亮。
　　“陆经理今年突然给我们送花，难道是恋爱了吗？”田宁突然想起来问。
　　“看我的样子，像吗？”
　　“哎呀，可是陆经理这么优秀，只要稍微放低点要求，我们都抢着追陆经理啊。你说是吧，小萌？”
　　路小萌没答话。陆一清的花也正好送到她手里。
　　“谢谢陆经理。”路小萌接过，然后抬起头，“这还是我十六岁以后过的第一个光棍节。”
　　“是吗？”陆一清笑笑，“那好好珍惜吧。估计你明年就不会再过了。”
　　“我也这样想。”
　　她笑笑坐下，算是完全放开了。
　　陆一清给每个人送完花准备走了，关键时刻，徐洁叫起来，“陆经理，您不给自己留一束吗？”
　　“算了，我就不用了。把工作总结交一下，准备下班吧。”
　　“好嘞，谢谢陆经理！”徐洁高声叫，显得高兴极了。
　　田宁捧着花凑过脑袋莱说，“我看别的组要羡慕死我们了。”她眼看着人事部几个姑娘望过来的觊觎的眼神。
　　徐洁笑笑：“那当然，咱陆经理多帅！被他送了回花，扣一个月工钱也值得。”
　　“小心被你男朋友听见。”田宁取笑。
　　“他听见才好。没行动今天就宰了他。”徐洁做出杀人的手势。
　　“天了噜，有人在这高调虐杀单身狗。”两个人都笑起来。田宁又看路小萌捧着花发呆，“小萌，不行动啦？”
　　“算了，人家不喜欢，也不必勉强。”
　　田宁喜欢路小萌这劲，该追的时候追，放下也不墨迹。她又去看余林林，余林林居然把花放下了在对着电脑认真工作。她把手搭过去，“小姑娘，别这么拼？你没男朋友？”
　　余林林眼睛仍然没有离开电脑，“没有呢。”

　　也许毕竟余林林是新来的，跟田宁也没有很熟，这话题有点尴尬了。田宁又转头跟徐洁聊天。到了六点二十，刘姐开口，“别闹了，赶紧写工作周总结，下班吧。”
　　田宁这才回过神来写这周的总结。余林林早把工作任务和总结完成了。
　　关上电脑，拧上水杯盖子，站起来穿上外套。
　　“就要走了？”田宁噼里啪啦打着字问。
　　“是啊，赶着回去。”

　　余林林第一个抢在六点三十的时候下了班，谁也没有想到，今年的双十一就是她的生日。
　　夜风中，余林林拿着那三朵玫瑰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余林林本来都快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但是老妈在前一天打了电话提醒她，让她回去吃饭。这还是自从高中毕业后，余林林第一次回家过生日。

　　回到家，老妈看到她手里拿着玫瑰花很吃惊，她只好解释是同事送的，她们办公室每个女生都有。毕竟她妈妈对她的终生大事太过操心，她实在不想多说。

　　放下包，把玫瑰花插进瓶子里。客厅的桌子上早就放满了一桌子菜，他们家过生日时从来不时兴蛋糕的，她爸妈不喜欢甜食。
　　余林林坐下，妈妈给盛了饭，一家人聊天。
　　聊着聊着， “那个高宸现在在哪做事呢？”饭桌上，爸妈突然问起了高宸，也许是终于觉察到了女儿可能到了嫁不出去的年龄。
　　余林林此时却终于无法像以前一样极力陈述高宸的好，“我不知道，好久没联系了。”
　　“噢。”余林林妈妈应了一声。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女儿生日，她终于忍耐住了没有仔细盘问她的终生大事，不过余林林早就有点水火不侵了。

　　只是抬起头突然看到父母已经有了明显银灰的发旋，想起今年也是自己二十四岁的本命年，就快要这么过了，她心里有点心酸。

　　也许是因为一直打喷嚏，她爸妈一直催促她早点睡。因为是周末，本来就是打算睡在这里的，她很快洗了澡躺被窝里，却莫名其妙地有些睡不着。
　　微博和朋友圈都在刷着光棍节，淘宝和知乎也没有什么可逛的了。她随意地点动着软件，然而一直都睡不着。
　　到了十一点终于发现没有任何东西更新了。
　　于是放下手机，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听着以前书桌旁的那个闹钟滴滴答答着。
　　周围很寂静，窗帘没拉全开，漏出外面的亮光。
　　她看到了插在水瓶里那朵玫瑰花微微的边缘光。
　　手机显示十一点三十四。
　　再有二十六分钟就是十二点了。

　　今年的生日就要过了。
　　你知道吗？因为你我今天错过了收到更大一束玫瑰花的机会……余林林内心开着玩笑，表情却又渐渐沉静下来。

　　她其实想给他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但是她知道他是不会收到的。

　　年少时的他很少送她玫瑰花的，最多就是一朵。
　　他不喜欢用花来表达爱情，一直觉得那不实际。所幸，她一直也觉得无所谓。但是记得第一次和他一起过生日的时候，因为晚上从家里回来和他在学校见面，临时说到家里一直很少买蛋糕，而她真的很想吃巧克力蛋糕时，他跑了大半个小时给她买了回来。

　　她坐在学校的长椅上一口一口吃蛋糕，给他吃他也不吃。
　　其实她知道这蛋糕很贵的，花的都是他打工的钱。
　　他说：“看着你吃，比我自己吃还要开心。”
　　她说：“可是你吃了，我才会开心。”
　　他终于张开嘴巴，吞下了她勺子里的蛋糕，温暖地摸摸头，朝她说：“林林，我真幸福。我虽然穷，但以后你每年生日给我提个很严苛很严苛的要求吧，我一定满足你。”
　　她把勺子放在嘴边，想了想，“那你要永远爱我。”
　　他笑着说：“好。”眉目温柔地仿佛眼睛里有整个星河，“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陪你过，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我一定满足你。”
　　她感动得要哭，最终却又朝他笑起来。

　　那时积蓄的眼泪，却在此时此刻无声无息流了下来。
　　她翻过身：在半夜的黑暗中，无人知晓的角落的话，是可以哭泣的吧。

　　在离开他之后，容忍了这么久，她才允许自己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