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世界的尽头》七里马

32、第 32 章

　　“顾总，这是我们这次庆典的主要策划人，策划部经理陆小西小姐。“
　　“你好。”我伸出手来，指尖和他轻握，旋即放开，
　　他看了看我，收回了手，转过头微笑着看着王总：“看来你离你的目标不远了。”
　　“当然，我很早就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比你更强的人。”王总捋过耳边的碎发，淡淡的说着，语气虽然波澜不惊，然而眼角里的自信和张扬却是明明白白，显露无疑。
　　顾宇轩淡淡一笑：“我知道。”
　　“怎么样？后悔了吧？”王总难得的俏皮了起来。

　　一时间忽然不想再听下去，急于脱离这沉闷的气氛，开口说道：“王总，您先聊着，我去招待一下别人。”
　　王总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你先去吧。”
　　本想微微一笑，表示礼貌的告别，但是眼神一接触到他，我又习惯性的避过，敛下笑容说道：“抱歉，先失陪了。”
　　“等等，我也正好要去找人，陆小姐一起吧。”
　　不知该如何作答，低头沉默着，幸而王总开始解围，“顾总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伙，等到庆典正式开始也不晚，还是说顾总有别的企图？”
　　我诧异的盯着王总，我不明白王总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却只是看着顾宇轩，然后转头微微笑了笑，示意我离开，我只好点头，侧身走开了。

　　听莫璇说，杜旭临时有事，可能要先走，居于对于莫璇那顿饭的念想，以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基本考虑，我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看着正走向黑色轿车的杜旭，叫住了他。
　　“杜总，能借你几分钟吗？”我走到杜旭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怎么？陆小姐找我有事？”他笑得有些调侃。
　　“私事。”很想就这样扔下一句，你听不听吧？！但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了以前的张扬意气，能进能退才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首要准则。
　　“杜总，请问您让我占用您一点时间吗吗？”我堆笑。
　　脸颊两边努起了笑容，但依旧觉得僵硬，瞥了瞥他，也只是微微笑着，半天才慢悠悠的启齿，“既然是陆小姐要求，我怎么可以拒绝？”

　　语气这么假模假样的为难，跟我说一会儿话会死啊。
　　深吸一口气，莫璇，你的眼光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啊！
　　“嗯……我是想问……”忽然觉得这样的事有些难以启齿，刚刚答应得倒是爽快，但是现在问他喜不喜欢莫璇，是不是太掉莫璇的身价了，这样跟替莫璇表白有什么区别？！不能先这么居于劣势。
　　想了一想，我微笑问道：“我们公司对于参加本次庆典的嘉宾都有礼品赠送，是一对精致的情侣手链，不知杜总是否有女朋友，我们可以让vip嘉宾先行挑选？”
　　这样的旁敲侧击，不明显了吧！
　　“谢谢，我不需要。”杜旭手指摩挲着汽车钥匙的锯齿微笑答道。
　　吃了个冷瘪，心里无语的咒骂。

　　“杜总，我们公司挑选的情侣手链都是上等货品，而且只有几个大客户才有资格拥有，算是公司的一点小敬意，请您务必收下，而且这情侣手链，出自名家设计，一向深得女士的喜爱和赞赏，杜总何不问问女朋友的意见再行作答呢？”我再次语气轻柔的微笑问道。
　　杜旭笑着看着我，然后慢慢答道：“你想问的到底是什么呢？”
　　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在心底大声的回答。
　　“当然是问您愿不愿意接受本公司的小礼品了。”表面上，我特别镇静的回答。
　　“如果是你们王总的心意，我自然会欣然接受。”低眼看着我：“如果陆小姐有空，就帮忙挑一对，我相信陆小姐的品位一直都很独特，肯定能挑到我中意的款式。”
　　我被他噎得无语。

　　在心底轻轻吐了一口气说道：“杜总可能真的不了解女孩子，手链这个东西一定要是情人挑的，才有意义。如果杜总实在没有时间，也可以告诉我，您的女朋友的性格喜好，我可以为您挑出一款比较合适的。”
　　我抬头笑呵呵的看着他，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他微笑着看着我：“我没有女朋友。”
　　千难万险啊，终于问出一点眉目了。
　　莫璇，你有希望了！
　　我仿佛惊讶地说道：“像杜总这么年少有为的才俊，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是不是杜总的要求太高了，没有人能够达到？”
　　杜旭笑得非常的纯良无害：“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
　　终于说出口了！
　　嗯，在心中握拳，我听着。
　　“是什么？”

　　“第一，她必须是可爱善良的。”
　　我低下头想了想，这个有点难度，莫璇那感觉，称不上可爱，但善良，绝对靠谱。
　　“第二。”
　　他忽然走近了几步。
　　直到他的阴影完全遮住了我，才把我的思绪扯回来，抬头看着他，忽然意识到我们的距离有些近，陌生的亲近让我有些不适，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背却一瞬间撞到了墙上。
　　他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弯的弧度，手撑在墙壁上。
　　我怔怔的看着他。
　　侧着脑袋，慢慢压近。
　　“她——”

　　“阿旭。”
　　熟悉的声音从旁侧传过来，我和杜旭同时扭头一看，顾宇轩站在我们的不远处，正看着我们，表情冷峻，并不好看。
　　杜旭耸了耸肩，放下了手，喊道：“小舅。”
　　顾宇轩只沉沉的看着他，不作回答。
　　杜旭笑得依旧轻松：“我跟陆小姐开玩笑呢！小舅也不会被骗了吧。”滑了滑手中钥匙的锯齿，语气清淡，“像陆小姐这样任性又泼辣的女人，我才不会有兴趣。”
　　立时我转过头怒视着他。
　　他嘴角弧度加深，转头凑近我低声说道：“还有像陆小姐这样脚踏两只船的女人，我更不会有兴趣。”
　　我瞪着他：“你——”
　　“小舅，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们慢慢谈。”他微笑说后，不等我们回答，径自上了车，然而面前一晃而过的黑色车窗里的他的侧脸，却有些低沉。

　　直到视线沿着黑色的轿车没入阳光中，我才转过头来，想到他站在我的身后，我无言的扭过头，起步离开。
　　“等等。”
　　他叫住了我。
　　身子定住了，手指颤了颤，然后转头微笑：“不知顾总有什么吩咐？”
　　他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眸，在我低下头避过之后，又缓缓走近，皮鞋踏在空旷的水泥路面，有着如同鼓声般的震荡回响。
　　我无声的闭了闭眼睛，抬起头来微笑道：“如果——”

　　一瞬间腰被一双大手揉住了，唇立刻被他捕获，带着灼热和狂乱的气息攫取，还来不及反抗，就已经被压到了墙上，短暂的惊异过后，一种羞愤的感觉从脑海袭下，淹没整个人。
　　“唔……”
　　我努力挣扎，但我推他的力气，都仿佛推在了一堵墙上，他似乎也感觉不到痛，只紧紧抱着我的腰身，紧得似乎都要把我箍断，然后唇带着灼热和强烈的渴望深入，与我交缠。

　　似乎要到窒息的时候才结束这个极其狂乱而迷醉的吻，我大口大口的吸气，他深深地看着我，似乎要把我吸入他的目光中，然后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的，微微喘气说道：“原谅我。”
　　因为缺氧我的脸已经涨红了起来，但是现在，我的心却瞬间冷了下来。
　　冷冷的瞥向他。
　　顾宇轩，凭什么要我原谅你，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一句原谅就可以抹杀你对我做的所有一切？！
　　你太自以为是！

　　几缕发丝散乱的落下，他轻轻捋好。随即静静看着我，如同夜色大海一般包纳收含我眼中的锋锐，语气前所未有的低沉和负面地缓缓开口：“是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如果前面的语气还说带着命令和压迫，那么后面这句就是完完全全的祈求。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我心软。
　　“放开，我不会原谅你的！”我试图挣扎开，却被他按压住双肩，他直视着我，眼神慢慢沉聚成无边的星际夜空。

　　他静静地看着我，良久，慢慢的移过我的头，让我直视着他。
　　“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我冷笑着：“现在问这个还有用吗？”
　　当初我说我喜欢你你不相信，那么现在，你对我做了这么卑劣的事情，就算我还喜欢你，我也不可能让自己因为喜欢你就委屈得没有自我。
　　“顾宇轩，我不是你眼中那个为了爱情就什么都不顾的小女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我离开你家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我和你已经完了，没有任何的原谅宽恕，我们完了！”
　　说着眼泪已经缓缓的流了下来。
　　顾宇轩抚了抚我的脸，我却别开，自己擦了一把，只听他低低喊着：“小西。”
　　我无声的闭了闭眼睛，别过头，低声说道：“够了，顾宇轩，我累了，不想再玩了，你放过我吧。”

　　推了推他，他却依旧不放，反而手抱得越来越紧。
　　心头酸涩和委屈一瞬间冲出了我自行营造的围墙。
　　我望着他深色的双眸。
　　“够了！”我使劲推着他，“你还要我怎么样？你要我回去做的你的金丝雀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以为我忍受得了那样的生活吗？你以为我真的喜欢那样的生活吗？我是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明明是满心欢喜想要跟你在一起，我明明都狠下心肠把一切都解决，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这样的怀疑我，这样的误解我？！
　　他一直深目看着我，任着我的捶打，手却不放开。
　　泪水越来越多的，忍受不住的溢出，明明是想要在他表现自己依旧生活得很好的，怎么还是表现得这么丢脸？！
　　我双手捂住脸，艰涩的哽咽着。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他狠狠把我的脑袋按到了他的肩胛处，手压着我的头发，脸颊紧紧贴着我的头发，沉缓的说：“对不起，小西，是我错了，你原谅我。”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接触到他熟悉的气味，温暖的怀抱，那些渴望的柔软便从内心的洪流里扑卷而来，天知道我是多么思念这些，多么想就这样抱住他，说一声原谅。
　　但是……
　　我闭了闭眼睛。
　　我不能够！
　　我无法原谅一个对我在身体上使用强制手段的人，我也无法预计以后的那么多的日子里，自己是否能够忘却那段不愉快的记忆，再任由自己在他的生活里充当一个可以被任意对待的对象，我不想要那么弱势的生活，我不想要自己永远待在偌大的家里，却永远只是一个孤独的附属品。
　　每每想起那晚张妈犹疑不止，但终究还是静静关上门的浑浊的眼神。
　　那种无奈的眼神。
　　虽然她曾经对我那么好，可其实，如果没有顾宇轩，我在所有人的眼中什么都不是。
　　什么也不是……

　　而面前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体会到的我在那一刻的绝望。
　　瞬间就已经彻底的否定了自己在他身边的存在意义，加之他在我身上都凌辱。
　　我猛然发觉，我们两个从来都不是合适的。
　　我希望的是，我和他是对等着的两个人。
　　哪怕伤心哪怕争执，都只是对等着的。
　　不是自己像是鱼肉一样，放在案板上任他宰割。

　　“你走吧。”泪痕干了，脸上有着不适的紧绷感，他抱得很紧，我也没有挣扎，只是语气倦累的说：“你走吧，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
　　他无言的闭了闭眼睛。
　　我静静的任他抱着，表情平静得不再说半个字。
　　其实，我知道自己真的一直都是一个自我的人，从来都不愿意为任何人改变或者委屈自己，因为我知道，自己永远都只是自己的，没有谁比它对你更好。
　　不知什么时候觉得他身上开始震颤了起来，力气也松动了许多，轻轻一推，竟然很容易就推开了，面对面，才看到他整个脸色都已经泛白，眉头紧皱，似乎在咬牙忍着什么。
　　“你怎么啦？”我惊慌地扶着他，“还是胃疼？”
　　看样子似乎都是很痛了，鼻尖处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眉也越锁越紧了，怎么会这么严重，以前也只是稍微的脸色变白而已。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问道：“很疼吗？有没有药，我去给你拿。”
　　他摇了摇头。
　　然而握着我的手的力气却越发加重，他的手很冷，由于紧握着已经显现了不正常的暗红色。而那种虚浮的暗色坚决冷淡，以着仿佛手中的东西一旦挣脱就再也回不来了的执着静默，随后他仰起极力忍耐的脸，艰难的说：“不要走。”
　　声音十分虚弱，仿佛把那些字都柔化了，慢慢化成无声的石头落入我的心湖，没有水花。
　　我立在那里。

　　“小舅！”这时候身后忽然有一个身影跑了过来，杜晨扶住了顾宇轩，语气很是担心紧张的看向我说：“小西，发生什么事了，小舅怎么会这样？”
　　“顾总是胃病犯了。”
　　“哦，是这样。”杜晨转过头看着顾宇轩，轻声问道：“小舅，你还好吗？”
　　他没有理会杜晨，反而看着我。
　　我别过眼，“杜晨，你送你舅舅去医院吧，我看这病挺严重的，要及早救治。”
　　杜晨点了点头，“好，来，小舅，我扶你过去。”
　　他还是紧紧地牵住了我的手，不肯放，我低了低眼，无声的，从他手里缓慢却决然地挣脱开，然而一瞬间他又握紧了，但毕竟已经没有了力气。
　　脱离了他淡凉的温度，有种把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错觉，周围是过于阴湿寒冷的空气，仿佛是连自己里的灵魂情感里的那个自己也挣脱开了，一阵难以述说的空白。
　　不再有勇气去看他的表情，只静静地说道：“杜晨，你快点送过去吧，这里我会跟王总说。”
　　杜晨嗯了一声，扶着他离开。
　　不知道他有没有再回头，但我始终侧着脸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