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世界的尽头》七里马

24、第 24 章

　　“顾宇轩，我弟弟考上大学了！”
　　接完姐姐的电话，我从楼上飞奔了下来，猛地抱住了他，兴奋地缠着他晃了好几个圈圈，“知道吗？知道吗？我弟弟考上大学了，他就要来S城了！”
　　“嗯，我知道。”他无奈的挑着眉笑着。
　　“他终于跟我一所大学了，想起来就很兴奋。”
　　我跳着脚激动万分，步微和小北很明显的是一对“好命鸳鸯”，竟然一起考上了S大，现在家里都已经乐开了花，而且现在看起来，他们的感情好得不得了，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了。
　　这个弟弟有了好的前程又有了好的姻缘，我真的比什么都高兴。

　　“你说我们要不要空出一间房子让小北节假日的时候可以住？”
　　我已经在开始添乱的为他们布置将来了。
　　因为妈不想离开B城，所以想让我们一家人在S城定居的想法泡汤了，小北住宿在S大，如果节假日不想B城的话，就可以来我和姐姐这里，不过姐姐的房子比不得这里，自然是这里最好。
　　“你决定就好了。”他轻拍着我的脑袋。
　　“这怎么行？他不也是你弟弟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关心？！”我对某人话语里的漠不关心感到极端愤怒。
　　“我弟弟？”他似笑非笑。
　　“怎么，你还想不承认？”我用眼神鄙视着他：“你要是敢不承认，我就——”
　　“你就怎么样？”他挑挑眉，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看着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张口回驳：“我就——”
　　声音忽然卡住了。
　　我就什么？我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的库存是空空的，搜索不到找不到任何威慑力大得可以镇得住他的话语。

　　“太太，你就让先生睡书房好了，这个最有用了。”张妈忽然提着扫把飘过，颇有暗示性的朝我眨了眨眼睛，关键时刻，女人还是帮女人的。嗯，我握拳朝着张妈表达谢意，然后非常郑重的朝着顾宇轩说道：“我就让你睡书房，不准跑到我房里来。”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
　　以前还那么嚣张，现在总算被我抓到痛脚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他静默了一会儿，
　　“好。”
　　“什么？”
　　一瞬间我以为我出现了幻听，他这么容易就妥协了，那他以前那么热衷干什么？
　　我怔怔的看着他。
　　他捏了捏我的脸，非常暧昧的凑近说道：“你喜欢书房是不是？”
　　嗯？
　　他笑着弹了弹我的脸，转头看着张妈。
　　“下午把太太的东西搬到书房去。”

　　呆了很久。
　　脸上忽然红涨。
　　血气上涌外加滚翻。
　　抬眼看着他。
　　为什么语气可以这么平淡，好像这是很家常的一句话？
　　联想到他说的那句：“你喜欢书房是不是？”
　　联想到我们第一次外加以后的n多次也是在他的书房里，
　　我再次羞愤交加了起来。

　　气得不行，又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反驳。
　　蓦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猥琐，非常非常猥琐。
　　转而向着张妈求助，张妈站在不远处，撑着扫把，靠着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顾宇轩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非常微妙的扫了她一眼。
　　她豁然站直身子，表情非常大义凛然：“先生我这就去收拾！”

　　张妈嘟嘟嘟的跑上楼，楼下的大厅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适时，清淡的亮光正游离着，窗外的绿叶晃动着微响，深棕色的地板上有着光滑如镜的倒影。
　　我盯住他良久，也没能用目光让他自惭形愧，反倒是他似乎忍不住笑，手往后摸了摸我的头发，像是怅惘一般叹了一口气：“傻瓜。”
　　我越发怒不可遏起来，但是嘴却像是山洪爆发的堵口，火气上涌着，然而半个反驳的字句都冒不出来，不由得埋怨自己怎么这么笨，连一句话都反驳不了他了！

　　“我的就是你的，懂吗？”他似乎很受不了我半天都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又气得脸涨红憋着气的姿态，语带轻柔的说道。
　　引擎蓦然熄火了，我再次盯着他，“你是说这套房子也是我的，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现在才知道？”他似乎觉得很好笑，但我怀疑他的潜台词还是那句：你真笨。
　　“为什么？”我忽然冒出一句。
　　他呆了一下。
　　“你觉得为什么？”他的表情在暗示着说我真的不是一般的笨。
　　“可是你刚刚又不承认？”我眼带迷茫的说道：“我刚刚说，只要你不承认我就让你搬到书房去，你现在搬到书房了，不就是不承认吗？既然你都不承认了，那你的东西又怎么会是我的？”

　　他骤然无语。
　　我忽然发现自己找到了制得住他的法宝，有些得意而兴奋的缠着他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又不承认，又说你的东西都是我的，那不是自相矛盾吗？哈，你还说我笨呢，你才是真笨呢，自打嘴巴了吧。”
　　“好，我的东西不是你的。”他忽然说道。
　　“诶——？”
　　语气特别勉为其难：“那么就，你的都是我的吧。”

　　直到晚上临睡前我都没有搞清楚那个你的我的的问题，缠着他问了好久，他又嫌烦了，让着张妈把我的东西又重新搬回了房间，他自己则一个人在书房里办公。
　　晚上九点多，我关掉了电视，觉得无聊，又开了□□和许飞飞聊天。
　　许飞飞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大好，我问着她怎么了，她在那端给我打了一个叹气的表情说，她怀孕了，但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严颜。
　　我和奇怪的问她，为什么不能告诉严颜，这本来就是应该他们分享的事情？许飞飞回答说，因为从寒假和严颜结婚以来，现在已经有半年了，这个暑假，她也已经毕业了，想要出去找工作，但是现在怀了孩子，严颜肯定不会让她出去，而且孩子一旦生下来，她就肯定要分出很多心来照顾孩子，以后想要出去找工作就更没指望了。

　　听了她的话我觉得很忧心，我跟许飞飞同龄，今年才二十四岁，也才刚刚毕业，和顾宇轩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我身子骨一向都很弱，但是也这么久了，如果我也跟她一样怀了孩子，那该怎么办？
　　况且，看许飞飞的意思应该是会妥协的，毕竟她性格本来就比较柔一些，也不太适合出去做事，对事业更没有企图心，只是想出去历练历练而已，加上她和严颜还那么喜欢小孩子，无论怎么样，到最后，许飞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可是我不一样，我不想妥协，顾宇轩骨子里特别传统，对于妻子的要求一定是要在家相夫教子，对我私自出去找工作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了，从我走丢的那天回来之后，抽出来陪我的时间也多了，万一我真的有了，我都怀疑，他会不会把我锁在家里头？
　　越来越心慌了起来，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措施，或者买点避孕药什么的，但那要是被他知道了……

　　想着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我赶忙结束和许飞飞的聊天以及脑海里的胡思乱想，走过去接下了他脱下来的西装挂起来说道：“今天这么早就做完了？”
　　他点了点头，“嗯。”
　　我接过他的领带温柔的说道：“累了吧，先去洗个澡。”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都乱得很，他洗完澡出来，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窝躺进去，搂过我的腰开始吻我。
　　我只知道每多一次，就多一份危险。
　　于是很不自在的推开了他，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找着借口：“我今天有点累，还是不要了吧。”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眼神不敢看他，只装镇静的看着床尾。
　　“身体不舒服吗？”他皱眉问道。
　　我摇了摇头，正想找着什么借口，可是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胸口忽然一阵泛酸，开始恶心了起来，我慌忙甩开他的手，跑下床，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还有显得略微白胖的脸，还有最近一直犯困想吃东西，一个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我的那个多久没来了，算算也有一个月了。
　　他慢慢靠近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道：“怎么，身体很不舒服？”
　　我无言的摇了摇头，站起来朝着他一笑，“没事，可能就是吃坏了东西吧。”
　　心里同时想着，明天先去医院查一趟，不管怎么样，先确定下来，要是真的有了，我握紧了拳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还没等我抽时间去查，星期天的早上，我就已经被他叫了起来，意识还没有彻底的恢复，他就已经把我的衣服放在床上，坐在床边摸了摸我的脸说道：“快点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我还迷迷糊糊的犯着困，含糊的问道：“去医院干什么……嗯……我要睡觉……”又发起躁来，“……人家难得的一个星期天！”说着我要往下倒去，渴望被子柔软的弧度了。
　　他伸手拖住了我，笑着说道：“真的胖了，跟猪一样。”
　　“嗯……”我陷入混沌的迷糊的应承。
　　此时张妈的声音忽然传入耳朵，“是这样的了，先生，当年我怀我儿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嗜睡的了，我看太太这几天一直跟猪一样的吃东西睡觉，就知道她肯定有了。”
　　猛地一个激灵我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无比澈亮的看着满满笑意的顾宇轩和他身后的张妈。

　　看着面前的医生，我双手在下面紧握着，祈祷着，千万千万不能——
　　“恭喜您，顾先生，顾太太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轰隆隆我似乎被闷雷打中了，浑身都几乎不能动弹，呆呆的看着顾宇轩难得的兴奋地站起来，握着医生的手忙说谢谢谢谢。
　　白大褂的胖医生笑着说道：“哪里啊，这都是您自己的功劳。”
　　顾宇轩笑着，低下头看一眼呆滞的我，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说什么，医生接口道：“要当妈妈的人总是会有点不知所措的，顾太太是太高兴了吧，看顾太太的脸色好像有点贫血，多吃点补血的菜就好了，还有啊，在怀孕初期……”
　　整个期间都心神不宁。
　　顾宇轩小心翼翼的扶着我走出门口，我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转头看向他，如果想跟他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想打掉，他会是什么反应？
　　“我……”
　　然而只是抬头看了看他的眼，话已经说不下去了。
　　他的表情是那么明显的开心和幸福。
　　如果我现在说……
　　不不不不，现在不能说，他还这么高兴，他完全都会受不了的。
　　“怎么了？太开心了，是吗？”
　　但是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呢，孩子越大是越打不掉的，而且他一旦对腹中的他有了期待，那么如果将来我告诉他我一直都很讨厌孩子，不想要孩子，那么他会不会觉得很受伤？
　　我这样是不是很对不起他？
　　正当我脑内做着挣扎的时候，他忽然双手捧起我的脸，眼神仿佛被融融的满足感填充，额头碰着额头，他静静的微笑：“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看着他那么满足的神色，我怔忪着说不出话来。
　　也许我不该这么自私，该问问他的意见，毕竟这是一条生命，也许有了孩子他也能让我出去做事，但是我才二十四岁，大好青春年华还想好好玩一场，不想被家庭和孩子负累，而且我又那么讨厌孩子的麻烦和吵闹……
　　脑袋反反复复的纠缠着乱七八糟的问题，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他小心翼翼地牵着我的手，按着我的双肩道：“乖乖等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把车开过来。”
　　“千万不要乱动，知道吗？”他又加重了一遍语气，见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才放心离去。

　　“你别再缠着我，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钱的。”
　　背后声音远远传来。
　　“田天，你要挟人家五十万，就一点也不分给我，你这女人也太绝情了！”我愣了愣然后侧身背对着他们转到了一个人多的角落里。
　　微微侧目看着小腹微微隆起的田天脸色铁青的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头发染成金黄色，穿着最简单的红色汗衫和牛仔裤的小青年，他嘴里叼着一根烟，随着田天脚步的暂停而暂停，夹下烟头，朝着她喷了一口。
　　“怎么说，我也是这孩子的爸爸。”他伸手往田天的肚子上摸了摸说：“宝宝，你说妈妈是不是该分点钱给爸爸？”
　　田天挥开了他的手一脸厌恶的说道：“滚开！”
　　“现在知道烦我了，怎么当初躺在我身下媚叫的时候怎么不嫌烦呢？！”那个男人谄笑着。
　　田天听得整个脸都是青色的，气得浑身发抖。
　　“这样吧，只要你肯把那五十万分一半给我，我就不烦你了。怎么样？”那个男人又吸了一口烟。
　　“休想！”田天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分猪分狗也不会分给你！“
　　“他妈的你个臭婊·子，别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他扔下烟头，捏住了田天的下颌，“要是我把这孩子的事捅给杜家，我看你怎么收场？！”
　　“这孩子跟你没关系，是杜晨的，你别拿这个来要挟我，我不吃你那一套！”田天争锋不让。
　　“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杜二少爷喝醉了都不肯碰你一下，是你自己脱光了爬上去，硬说和他发生了关系的，还骗人家说处女呢！要不要等孩子生下来，来一场滴血认亲，来看看是谁他妈播的种？！”

　　田天整个人立在那里僵直不动，很久才恶狠狠地朝他喊道：“你混蛋！”
　　“我是混蛋，是我骗了你，骗你的贞洁，骗了你的钱，可你也不想想你自己，要不是你爱慕虚荣，以为我是大款，你会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么？世界上有多少女人碰上了好男人，怎么就你碰上我这样的坏男人呢？！”那男人又重新点了一支烟笑着。
　　田天铁青着脸抽着气，仿佛是在努力的平静着自己。
　　那男人又摸了摸她的脸笑道：“这样才乖，反正都是为了钱，大家志同道合，我也要的不是你很多是不是？况且，就算你生完了孩子，你还有资本。”
　　他瞟了瞟田天的上下，语气颇带暧昧，“你长得那么漂亮，身材也不错——”
　　“够了。”田天沉下了嗓音，仿佛和他多说一分钟都会嫌恶心，随即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你要多少？”
　　“不是说了一半吗？”
　　田天冷笑瞥着眼看他道：“这样你就能要一半？最多给你十万，封口费，你要是再敢找我，我就绝对不会再受你要挟，我们就鱼死网破算了！”
　　田天的话很坚决，显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那男子显然也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伸出手掌：“十五万，一口价。”
　　“好，你最好说话算话。你要敢说出去，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哼，我知道，对了，你钱什么时候给我？”
　　田天瞥了他一眼，“最近杜老爷子在找人查我，你最好别给我惹事。”
　　“那就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放心。”她看着远方气压低沉的说道：“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
　　我从身后走出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蹙眉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