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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第40章第四十章
      她不由得多了个心眼,但是表哥的字迹她认得,不会有错,略微沉思了一下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个宫女一直很温顺,也不见任何神态的惊慌,低眉顺眼道:“奴婢就在娘娘的宫里负责打扫庭院。”
      “那南公子又怎么会把字条交给你?”
      “是奴婢与南公子身边的侍卫有旧托奴婢转交的。说娘娘必不会为难于奴婢,让奴婢照实回答。”她立时跪下道:“娘娘,奴婢知错。”
      倒也没有什么破绽,息静道:“你先起来吧。”
      听她说那个人吩咐她照实回答,倒有些南为的作风。

      她去了御花园,南为果然已在那等候。
      清月于空,无星无云,他坐在淡银色的石桌上,独饮一壶酒。衣裙飘飘,面如冠玉,宛若玉宇之上的谪仙。
      息静近前道:“表哥,我来迟了。”
      南为似乎有些醉了,道:“无妨。坐。”
      息静坐下,并不开口。
      南为道:“表妹不问我为何深夜把你找来至此?”
      “表哥想说自然会说。”
      南为眼里闪过笑意,“你倒还是从前那个样子。”

      看他一杯接着一杯,她阻止,“表哥,别喝了。”
      南为却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用醉眼望着她道:“表妹可愿听我讲一段故事。”
      息静缩回手,“嗯。”了一声。
      南为浑不在意,只淡淡一笑,望月道:“昔日我父亲是影国状元,二十三岁那年,为了权势,娶了当时朝中大臣王大将军的女儿为妻。王大将军的女儿生性骄傲任性,眼里融不得一粒沙,她从不仅不让父亲纳妾,还扬言,若是父亲敢碰别的女人,她必定断了这结发之情。”
      息静大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刚烈的女子。
      “后来,父亲在青楼醉酒,有了一夜春宵。她次日听说便气匆匆地跑回了娘家,誓要休夫。当时王家也是对她无可奈何,只好让我父亲来把她接回去。父亲过来赔礼认罪,哪知她大怒,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来……”
      南为饮了一口酒,似乎连声音也虚虚浮浮的醉了,“她一个女子孤身上路,碰上了山间的猎户,被困住,生下了若华。”

      “父亲找到她时,她已经完全不认得他了。她被那猎户折磨了有整整五年,几乎憔悴不堪,不成人形。父亲大恸,杀了那猎户,把她和若华带回来。可那时,父亲已蒙皇上赐婚,娶了我母亲,我已经有四岁。母亲温柔体贴,还主动劝父亲照顾她。”
      “可那个女人虽然神志不清,却依旧看不得父亲身边有任何女人。后来父亲为了她,搬离了相国府,独自和那女子居住。”
      竟是这样一段往事,不由得让人唏嘘。
      “后来的十年间,母亲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最终郁郁而逝……”
      南为忽然又握住了她的手,“你懂吗?我从四岁的时候就没有见过父亲,直至我每日上朝,却天天看到那个女人和别人生下的孩子称他为父亲……”
      息静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南为突然把她的手放至唇边吻了吻,“静儿,我喜欢你。”息静震惊得几乎不能动弹。南为的手抚过她的脸,带着朦胧的醉意,越靠越近,“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
      这时,突然有人一把拉过她,竟然是易水湛。
      他的目光冰冷甚雪,“南相,你可知调戏宫妃是何罪?”
      易水湛把她拉到身后,手几乎紧得她脱不开。

      南为起身,似乎又恢复了神志,神情也平静了许多,拱手道:“皇上,微臣和杨妃娘娘是表兄妹,只是闲话家常,何罪之有?”
      易水湛声音冷寒如冰:“闲话家常便是这般动手动脚?”
      南为微微笑道:“皇上不相信微臣,难道还不相信杨妃娘娘?杨妃娘娘和皇上感情甚笃,又怎会背叛皇上?况且微臣早已有家室,身在易国,又怎么会做这无礼之事?”
      息静的手指微微一颤,低声道:“水湛,我们……”
      “微臣先行告退。”南为似乎根本不管不顾易水湛,转身离开。

      易水湛回身捏住她的手,瞳孔猛地收缩,“你刚刚为什么不躲?如果不是朕出来阻止,你是不是任由他亲下去?”
      “不,我只是一时——”
      小公公来报,“皇上,皇后娘娘让您快点过去。百官都在等您。”
      易水湛甩下她的手,离开。
      息静抿唇,她只是一时没有预料到,南为会跟她说这番话。

      然而宴会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影国使臣南为居然在宴会上公然顶撞易国皇帝易水湛,甚至称易国蛮横无理,毫无和谈的诚意,易大怒,下旨抓南为入狱。
      这个消息还是第二天那个小宫女告诉她的。
      小宫女跪在她面前让她救南为一命,她又何尝不想救?
      “娘娘若真想救,就一定有办法。”
      “怎么说?”
      “奴婢听说,皇上曾经赏赐娘娘一块玉牌,凭此玉牌,无论宫中哪里,娘娘都可以自由出入。”

      息静看着她凛了凛神,转而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匍匐在地上的小宫女回答说:“奴婢来这已四年有余。”
      四年?这个宫女对南为他们关心过甚,并不像仅仅和侍卫有旧的样子,倒是听说,国家之间常常会在对方的宫廷里安插内应。
      如果小宫女在这四年,那么南为应该知道她是这一年才入宫的,然而第一次见面时,他为什么说她远在易国?南为昨夜又为什么突然说出那番话,又为什么会公然顶撞易水湛?

      小宫女叩头道:“娘娘……”
      “你先下去吧。”
      她最终还是没有拿出玉牌救南为,总觉得事有蹊跷。
      可到傍晚,就已经听说南为被救出去的消息,紧接着她被宣进了御书房。

      她刚一进来,易水湛沉着脸不发一言,案桌上放着他送给她的玉牌。跪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小宫女和守天牢的侍卫。
      “臣妾拜见皇上。”
      他没有让她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这时候小宫女爬到她身边,牵住她的裙角,泪已沾满了小脸,“娘娘,奴婢不是有意要供出您的,只是,只是……”说着,她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突然猛地一撞柱子,鲜血迸出,“奴婢……来世再报……您的大恩大德……”

      居然以死来污蔑她,她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她并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只是觉得突然一阵地心寒,好像所有事情已经笼罩在一层层的阴雾中。
      是谁能培养出这样忠心的人?就围绕在她周围,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便以死来完成最后一击。

      “你怀疑是我让她去的?”她直言,“我没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想救南为,可是我也怕他会伤害你,所以我只打算跟你求情。”
      易水湛这才抬起眼来看她,沉着声问:“你的玉牌怎么会在她手里?”
      她摇头道:“我不知道。你送给我之后,我就藏起来了,从来没用过。”

      看着她,他怎么会不明白?这都是南为的计谋。故意顶撞他,让他抓他入狱。那么影国便有出师之名来攻打易国。又抓住了他绝对不会声张出去这个弱点,因为他一旦声张出去,她也肯定逃脱不了责任。
      他道:“你先下去吧。”
      她站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儿,又抬头,问:“你相信我吗?”
      他心蓦地一暖,却不动声色,刚刚她还不是理直气壮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吗?”
      他翻阅文书,并不作答。
      她站了很久也不动,良久才低声说:“那我先下去了。”
      他翻阅文书,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影国果然以易水湛抓了影国国相之名讨伐,更因为南为是影国第一才子,在影国声望颇高,影国群情激奋,十万大军已直逼易国边境。
      更奈何,沙国一直在易国后方扰事,更成前后围困之势。
      战争一触即发。

      而在宫里,这一切她都不知。
      这几日正是母亲的忌日,她带羽儿回家祭拜。易水湛派兵保护,沿路护送。
      到了家门口,早有一家人出来跪拜迎接。
      她的父亲虽已老迈,但风姿不减。

      她和母亲的房间早已打扫整修出来了,干净得没有当初的一点样子。
      五年了,她第一次回家。
      语悦已经长成了十五岁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她跟她的几个姐姐都不同。因为有侯爷夫人,皇后娘娘的宠爱,她在易城几乎是横行霸道,无所顾忌。
      十五岁年纪,居然跟人学了一身好武功,骑马射箭,弯弓打猎什么都会,唯独不会琴棋书画。
      她带着羽儿去玩了。

      息静独自站在母亲的墓前。
      这里也修缮过,庄重异常。
      十年人事一场空,到头来,一家人不是因为情分,而是因为权势和利益相连。

      一只飞镖钉在她身旁的树上。
      她回身一看,飞镖上似乎有张纸条,是南为的字。
      南为在一间农院的院中下棋。
      她直觉南为不会伤害她,所以她来了,也是如他字条上所说,来告别。

      南为问她还想不想听那个故事的后续,她点点头。
      南为道:“我的母亲其实是王大将军和他夫人陪嫁丫鬟生的,生下来后,那丫鬟便被王大将军的夫人打死。母亲虽然也算小姐,却也只是庶女,所以一直只卑微的活在王大小姐的下头。后来王大小姐离家出走,王大将军为了弥补我父亲主动向皇上请求赐婚,把我母亲嫁给了父亲。”
      “母亲一直倾心于父亲,无论父亲对她多冷淡她都毫不在意。只是我不同,我不清楚为什么父亲要去陪那个疯女人和她的儿子,而对我和母亲不屑一顾。后来听母亲讲,那是因为喜欢,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我那时候便想爱这个字眼是多么的可笑,既无理由,也无理智,所以这一生,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息静第一次觉得有些不认识南为,他不再是个云淡风轻的公子,而是在这俗世中冷眼旁观,却想控制一切的帝王。

      “那你娶依依是为了……”
      “她跟母亲很像。”
      息静道:“那是因为她很温柔,你能掌控她,你讨厌你控制不了的东西。譬如你父亲的‘喜欢’这种感觉……”
      南为终于抬起眼来看她,不置可否。
      “舅舅怎么样了?”她直觉这事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他在陪伴母亲。”南为落下黑子,“他会一辈子陪着她。”南为说得很冷淡,似乎不想提起。
      “那么刀若华呢?”为什么他还把他放在他身边?
      “我答应过父亲,不会动他。”

      息静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是你救了我,你的付出让我感动。”
      “你知道?”
      “这几年你在哪里我都知道。”
      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陌生,而是可怕。
      南为抬起头微微一笑,“是你让我明白,人的一生这么短,为什么不去做有趣之事,做自己想做之事?何必畏首畏尾怕那些世俗规则?”

      她已说不出话,却乍然间听到小孩的哭声。
      有蓝色的人影晃过,像是刀若华。这时语悦也从墙上跃过,脚下不停。
      “姐姐!他们把羽儿掳走了。我去追!”语悦完全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根本没有问为什么她也在这里?
      “你想做什么?”息静起身盯着南为。
      南为的目光还是在棋盘上,只淡淡说:“四座城池。”
      “什么?”
      “用四座城池,换孩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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