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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第27章第二十七章
      用了宁世的药,徐罕的恢复简直是神速,才三天,就已经下地走路。息静每次去送药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他那帮兄弟的雀跃。
      大概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吧。
      这样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呢?

      息静断药进来,那些人像是在商量什么事,并不避她。
      “大哥,你的病好了真好!我们又可以闯荡江湖了。”一个高瘦的汉子拍了拍徐罕的肩,徐罕低头道:“可是这次损失了一百二十多个兄弟,实在过意不去。”
      众兄弟道:“快别说这样的话,我们兄弟为大哥那是应该的。”
      “好兄弟!”徐罕的语气带着感动。
      那高瘦的汉子道:“只是可惜了那贱人,早早死了,否则该将她千刀万剐,以谢我兄弟在天之灵!”说时他细窄的眼里依然出现了戾气,那是在刀锋舔血的江湖人惯有的杀意。
      “那小贱人不是还有个妹妹吗?”有人提醒。
      “当初大哥纳她为妾时,答应过不碰她的妹妹,现在那小女娃也不知去哪了。”
      “嘿,那贱人那样对大哥,大哥又何必心存仁慈?!我倒是知道那贱人有个乳母,就住在常州,恐怕那小女娃就在她乳母身边吧。”
      “那女娃当初才十一岁,现在有十四岁了吧。”有个尖嘴猴腮状的男子摸着下巴忽然笑道:“听说她们姐妹俩长得很像。”

      众人笑起来:“你就那点本事。”
      “当初大哥不就是看中了那贱人的姿色娶不到才杀他家满门的吗?那小女娃也该不错,常州里这不过半天的路程,不如——”他拉长声调,众人早已明白他的意思笑起来,“你倒是色胆包天,小心那小女娃又像那贱人一样的害人。”
      说到这里徐罕脸上突然出现狠色,“我一时糊涂才会让那贱人有机可趁,等我逮到那贱人的妹妹,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对,大哥,我们这就去……”
      听到这时,息静已然走出了房门口。
      看着夜空上一轮清冷的银月。心里突然有种惆怅的感觉。

      然而她没有预料到,真的就在隔一日,她见到了那个姑娘。
      那小姑娘还小,十四岁的年纪,像一朵含聚的花苞。
      猛然见到她,再想起昨晚的话,她不禁打了个冷噤。

      小姑娘脸上犹有泪痕,却长得尤为清秀,被绑着困在柴房,有弟子守门。但他们对这医庐里的人还算恭敬,她进来拿东西也没有阻拦。
      息静忍不住地看她。
      她却没有看她,只对外面的人叫道:“我姐姐呢,你说过只要我来了,就能见到我姐姐的。”
      外面的人不理她,只冷冷的笑。
      这是有人进来,正是昨天晚上说她和她姐姐长得像的那个人,摸了摸她的脸,“小姑娘哭得真可怜梨花带雨的。”他用手帮她擦了擦眼泪,“你姐姐已经死了,你现在是用来我们庆祝老大康复,泄心头之恨的,懂得了吗?”
      小姑娘瞪着他,突然呸了一声,那个男子一巴掌便扇了过去。“他奶奶的,小姑娘性子还挺烈,待会儿看我们怎么折磨你?!”
      小姑娘不说话,突然那个男子捏住了她的嘴,恶狠狠地道:“想咬舌自尽,没这么容易。”从旁边折过一根树枝压入他口中,起身吩咐:“看着她,别让她死。”
      旁边两人应道:“是。”

      见旁边站着息静。
      他突然朝她微微一笑。
      息静只觉得从头凉到尾。脊椎都在发麻。
      好在他没有停留多久就走了,小姑娘呜呜呜的叫着,她都没有勇气看她,匆匆出去。

      小松说干好自己的事,什么都不用管。
      可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够想当做没看见就没看见的。
      它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也就同时构成了你的生命,无论它是作为你的经历,还是你的回忆,还是只是你的旁观。
      无眠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说实话,她有些为那个女孩担心。
      也许就是那懦弱的同情心在作祟。

      顶着倦意她路过柴房。
      却发现柴房开着,小姑娘和两个人看守她的人都不见了。
      心里猛地一跳,居然会真的有些怕她已经遭遇毒手,直到外院的客房里又传来她尖叫的声音:“走开!不要碰我!”
      “来,陪老子喝酒,臭娘们!”
      “你杀了我全家,你杀了我姐姐!”
      “是我杀的又怎么样,我还要杀了你,我还要让我的兄弟都尝尝你这小骚货的味道!”
      ……

      简直不堪入耳。
      小松也从房里走出来,看着那扇房门皱眉道:“他们一大早就在那里叫了!”
      “我们不能管管吗?”
      小松努努嘴巴,“我们能管什么?公子是不会理这些事的,我们又没能力。”
      “我们不能去求求公子?”
      小松立刻拒绝,“千万别去。公子不是面冷心热的人,是面冷心也冷,谁也无法入他的半分法眼。去找公子只会挨骂,更何况就算公子管了,他们到了外面还不是胡作非为?!”
      “是啊。”她点点头,又叹口气,“可至少救得一命是一命啊。”

      门忽然被撞开,那姑娘跑了出来。
      “抓住她,抓住那臭婊子!”
      “别跑,贱人!”
      那小姑娘向他们这个方向跑来,眼看越追越近。息静还以为她会求他们救她,哪知小姑娘却只是朝她不远处的墙跑来,嘭的一声,鲜血淋漓,血滴落在她面前的泥土上。
      几个人站在一边查看,“臭娘们,死了没?”
      有人蹲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没死,还剩一口气。”
      那个人踢了踢她,对旁边的人吩咐道:“抬走。”

      她只是求死,却连死都不可得。
      小松叹了一口气,默默走开了。在这方面,男人总是比女人冷静。

      他们把小松请过去为她诊治,自然不敢去动宁世。
      她最大的运气是,那面墙是面老墙,人撞得晕晕乎乎的,却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但是把她救活了,对她又是幸还是不幸?
      她和小松在房内诊治,却听得门外有人对话。
      “这娘们还没死吧?”
      “看样子还没有。”
      “真是晦气!”
      另一个人呵呵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没死就好。玩死人那才叫晦气。”
      “还要等到后日。那时候老大的毒解了。老大享用过就轮到我们。在这鸟不拉几的地方带了一个多月,真是闷的慌。”为了老大的毒,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在林外几乎守了一个月。
      “你也别嫌,能轮得到我们就不错了,看她这样,离死也不远了……”

      不由得心寒。
      是因为她过于避世吗?从不觉得世上竟有这样恶毒的人。

      小姑娘头上缠着纱布,还是昏睡中,却怔怔的流下眼泪来。
      那一刻,息静做了一个决定。

      夜。浩月如洗。
      她来给小姑娘送药。
      刚放下托盘,侧眼看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那两个人在门外看着。她坐到床边,床单有略微的皱褶,似乎有人在用力攥紧被单。
      她装作查看她额头的伤势,却悄悄把把药丸塞到了她手里,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这是解瘴气的药,待会儿我支开他们后你就往外面跑。”
      这些人都是由小松从特定的入口带进来的,他们不敢擅自入瘴气林。

      这或许是她的一线生机。
      瘴气林很大,谁也不知道她往哪边去了。

      她起身提起菜篮。走至门边,对守门的两个人道:“刚刚我碰见了一个穿蓝布衫的人,他让我传话给你们,让你们到那边帮我搬炉子。”
      两个人诧异地对望了一眼。
      见他们不信,息静道:“是公子要为你们大哥针灸,可是药房里炉子不够,临时又没有人,才让我通知你们过去。”她没有说谎,宁世是每天这个时辰为徐罕针灸的。
      “救人如救火,迟了一些,别怪我没有通知你们。”她故意把语气加重,转身要走,心里却难免紧张。

      他们这才略略信了,有人疑道:“可是大哥让我们看着这小娘们。”
      她又转身:“没事的,她还没醒,又能跑到哪里去?要是你们不放心,我帮你们看着。”
      他们这才快步离去。
      息静深深呼了一口气,她不确定小姑娘还有没有力气跑开,但是人到生死关头,又哪能顾得了那么多?

      终于小姑娘起身,走至门边,看了她一眼。眼里充满感激。
      她突然有种欣喜,她还有力气。迅速把干粮和水塞到她的手里,“快跑,往林子里面跑。”
      小姑娘接过,一点头,跑出去。

      救人真的会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满足感。
      难怪古人说:“施比受有福。”
      其实自己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早早就待在厨房里。待那两个人回来找到她,她也只推说,有事要忙,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毕竟是宁世身边的人。
      他们纵然怨恨,也不敢动她,更何况宁世根本不管这些,说了也没用。
      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到底能不能逃脱?
      看那些人凶神恶煞的神色,抓到了恐怕她会更受折磨。

      有时候会想到她小小的身板在暗夜的林间奔跑的景象。
      她只能祈祷。
      直到第二天,她看到跑去找她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她仍没有被抓到的时候才舒了一口气。

      可是她不知道,他们并不是没有抓到她,而是早就抓到了她。
      第五天。
      徐罕的毒已经完全解了,她才看到已经破烂不堪的小姑娘。
      当天晚上她就被抓到了。
      扒光衣服吊在树林间,下方是一群的恶狼。几乎就在她的脚边,狼总是一直不停地扑起来咬她,她总是一次又一次颤抖着缩起身子。
      他们设的距离很适中,狼似乎每次都在她脚边跃来跃去。
      她哭肿了眼睛,声嘶力竭。

      息静无法想象她一个人是如何度过那漫长的黑夜。而到了第二天,她几乎已经不成样子,他们一个个在林间非礼了她,绑住双手,拖在地上就这样拖了回来。
      她已经全身污垢,血迹斑斑,那些黄泥凝结在腿间,鲜血和土,有种奇异的狰狞。
      他们似乎故意要把她带到她面前,来印证她的可笑和愚蠢,来印证她不是救了这个小姑娘,反而是把她往火坑里再推了一把。
      所以他们并没有阻止她的接近。

      也许在他们心中女人就跟宠物一样。
      偶尔高兴的时候逗逗,它要是敢咬你一口,他们就会施以最恶劣的报复。
      小姑娘奄奄一息,像破娃娃一样,扔在一边。
      她走过去蹲下。几乎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应该给她解药,干粮和水,她应该给她一把匕首。

      小姑娘脸上有青肿和抓伤,脸上如同白纸。
      眼泪已然不在了。
      她突然微微一笑:“谢谢你,姐姐。”
      她更不能说什么,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
      “我要死啦……”她说的时候声音低低的,是嘶喊过后的沙哑,但还是带有少女清脆,她把手腕上的一串手链摘下来,“送、送给你。”
      那是一串灰白色的珠子,有些像佛珠。共八颗,每颗上面都有字,“佑”“余”“满”“庭”“盛”“世”“安”“康”。
      她指了指“佑”和“余”道:“这是爹爹和娘亲。”
      指着“盛”和“满”道:“这是叔叔和婶婶。”
      指着“世”“康”道:“这是我两个哥哥。”
      “‘庭’是姐姐……”几乎没有力气了,她轻轻地说,然后颤抖的指尖指了指“安”,“……这是我。”她抬起头来,“……姐姐,送给你,我们一家都会保佑你的……”
      她全家已经都不在了,只有这个好心的姐姐帮过她……

      息静接过,攥紧。
      小姑娘终于支持不住,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喃喃道:“还有乳娘,还有麽麽,还有刘管家……”

      息静握紧珠子,突然转身。
      入门,至宁世面前跪下,“公子,求你救救她。”
      只要宁世肯开口要人,只要宁世肯医治她。
      宁世坐在窗边看书,转过轮椅来,把书放下,“你该知道,我一向不插手外人的事。”

      息静知道,这是他的规矩。
      “可是他们那样对她?!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
      “救又如何,不救又如何?人终有一死。”
      他语气淡漠看着窗外,她彻底心寒。
      “这些事你最好也不要管。”沉寂了一会儿,他淡淡开口:“退下吧。”

      知道多说无益。
      她闭了闭眼睛,站起身来。
      走到门外,阳光晕眩,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陌生而颠倒。小松在旁安慰她:“算了吧,静儿姑娘,人各有命,生死在天。”看着远处的“破娃娃”语气也充满着同情。
      她和小松终于安葬了她。
      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安”。
      放在一个平常的女孩子身上,这该是多美的一个名字。

      佑余满庭,盛世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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