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雙飛》椿成双

1、第 1 章

　　比翼鳥在（結匈國）其東，其為鳥青、赤，兩鳥比翼。一曰在南山東。－山海經海南誌
　　“南方有比翼鳥也峭比不飛，其各謂之鶼鶼。其狀如鳧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飛，名曰蠻蠻。”《爾雅•釋地》

　　曾經有一雙翅膀，與他共翔。
　　蔚藍澄空下獨目的小鳥著一身赤紅的羽，另一隻獨目單翅的小鳥，渾身青鬱。
　　比翼鳥單翅不能行，注定雙飛。兩隻小鳥緊緊貼合著，只見一青一赤兩色交纏成一道身影，振翅而飛，追著正空裡熾熱照耀大地的金烏，樂此不疲。
　　然後她摔下地…
　　早已骨血交合分不清斷口的羽翼硬生生被扯斷
　　盤旋
　　下墜
　　盤旋
　　下墜
　　紅色的小鳥邊快速的墜落邊旋轉著，看到天啊地啊雲啊還有青色的他繞著繞著成一團分不清顏色的模糊。
　　飛的越高，跌的越重。
　　混著斷羽、碎骨、血水摔落在地的她，仰望天上獨翅居然還能飛行的青色小鳥，哀哀而泣聲聲哭啼。他怎麼能飛那麼快，飛那麼高，一轉眼陽光反射就再也看不清了。
　　再也飛不起來了，再也追不上他了。撐起腳只能一歩一步往前跳，往他消失的方向一步一步跳。
　　一步跳一歩痛，殘斷的羽翼痛啊痛的拖在身後，血染紅的瞳眸裡只見遍地的赤紅，而天空卻是深沉的黑。
　　從來不知道，天那麼高、那麼黑，黑的壓在心頭上、壓在碎骨上連氣都喘不過來。那層層疊疊的烏雲從遠方不斷湧過來，掩蔽了藍空、遮蓋了太陽。雲只繞著她的上空打轉，像是要吞沒似的。
　　從來不知道，地那麼廣闊、那麼寂寥。曾經乘風振翅，轉瞬千里，如今只能一歩一步跳，而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千里之外。
　　一步跳一歩痛，她不敢回頭看緩行過的足跡。被扯落的羽毛混著未乾的血，不知道哪個是原有的紅豔，而哪個又是強迫染上的鮮血。
　　她再也不能飛了。

　　＊　　＊　　＊

　　雙飛是村頭秀才家的獨子，端的是書香世家出身，一派書生風流樣。
　　小翼是靠溪邊人家的未出閣的小姑娘，成天吱吱喳喳的村頭村尾繞著玩。
　　小翼和雙飛，他們約定比翼雙飛。
　　雙飛從小就立志，及冠後定要進京趕考。
　　村里都說，進京趕考的路沿著官道走，黃沙滾滾千里遙遙，任憑站在最高的山崖上望穿眼，也看不見進京的路、等不回趕考的人。
　　雙飛走的那天，小翼不知道…後來沿著車輪轆轆滾過的痕跡追，再也看不到雙飛穿著青色布衫的影子了。
　　小翼只能死命的沿著官道追，聽人說過沿著大路直直走不改道便能進京。她只能拼命的跑，雙飛前進的時候她跑，雙飛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她繼續追。
　　漫天飛散的黃沙讓她鮮豔的紅裙沾上無法洗掉的髒污，小翼撩起羅裙，抹一抹臉上的灰塵，還是一個死命的追。她只想問問，不是說好比翼雙飛的嗎？
　　日落而後又朝陽起，照射在官道旁早已乾黃的枯枝，樹枝上纏繞著一抹破損的布屑，黃沙不掩曾經嬌豔的嫣紅。樹下躺著孱弱的小身體，那隻赤色單翼的小鳥緊緊閉上唯一的一隻眼。混著顯露出來細瘦白骨、混著扯落帶血的羽毛、混著單眼裡沁出的眼淚。
　　比翼，再也無法雙飛了。

　　南方有比翼鳥，飛飲止啄，不相分離，雄曰野君，雌曰觀諱，總名長離，言長相離著也。此鳥能通宿命，死而復生，必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