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七里马

18、第 18 章

　　“明妹妹救回来了，那可就好。一晚上没音没讯的着实让人担心。”
　　“是啊。”金妃附和陈妃，“听说明妹妹被找回来时差点被一个乡村土夫非礼了，幸亏皇上及时赶到，真是万幸。像妹妹这样清丽绝伦的人物，那个男人看了不动心呢。不过话说，明妹妹是李独放走的，看来李独对明妹妹还真是善心呢。”
　　明宜从早上就一直在房内没出来，金妃，陈妃和郑仲坐在桌前用午膳。
　　郑仲听完这话，不置可否。
　　两个人一唱一和，陈妃道：“虽然明妹妹找回来是好的，不过一个宫妃在外面和陌生男子待了一夜，传出去会不会影响皇室的声誉？”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可不要让天下人笑话。”金妃呵呵笑了一声。
　　正巧，明宜从房内出来，站在堂外，听到了这一段，默然伫立了一会儿，还是若无其事地走上前，行礼：“皇上。”
　　金妃立时噤声，陈妃转过笑脸招呼：“明妹妹来了，快坐快坐。”
　　“过来。”郑仲伸手把明宜拉到身边坐下，给她夹菜，“多吃点。”
　　“嗯。”明宜低低应了一声。
　　这谝宠的态度谁也看得出来，而且郑重看起来根本没把她们刚刚说的话放心上，显然是不打算追究了。陈妃立时笑：“是啊，明妹妹多吃点。昨日受了惊吓可要休息休息。皇上，那日我们几个被关在山庄里的时候，还是明妹妹一直劝我们要冷静的，她说皇上洪福齐天，必然不会有事，一定会救我们出去。”
　　“是吗？”郑仲看了一眼明宜。
　　陈妃知道自己说到郑仲心坎里去了，“是啊，那还有假？”拉过明宜的手拍了拍，“臣妾当时都想寻思着自尽，以免臣妾和彻儿落入奸人之手。可妹妹一番分析，真让臣妾惭愧。臣妾一看皇上被抓走，整个人都乱成一团，一心担忧皇上安危，没有明妹妹聪慧机智，镇静自若。”
　　皇上自然知道陈妃这是两面三刀，奉承讨好，看明宜只是任由她拉着，也不说话。笑了笑道；“这次你们都受惊了，回宫后，朕自然会补偿你们。”
　　一致安抚。对女人无登大雅的小勾心斗角不必计较。
　　陈妃和金妃高兴道：“谢皇上。”
　　“谢皇上。”明宜的声音轻得像她们的尾音。陈妃终于放开明宜的手，全注意里在郑仲身上：“皇上也不用费心，只要皇上万安，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三个人吃了会儿东西，陈妃问：“皇上，咱们的下一站恐怕就是穗州了吧。”
　　点点头。
　　穗州临近郑州，是水患的重灾区。皱眉，恐怕不能再带这么多人去了。

　　夜，刚刚下了一场六月的雷阵雨。
　　闷热的天气终于稍稍缓解，窗口吹进湿寒的风。郑仲拥住明宜安睡，不住地把玩她的秀发，“乖乖待在这里，朕会派人保护你们。”
　　这是介于商州和穗州中间地带的礼王府，郑仲把她们一行人安置在这里。
　　“嗯。”应了一声。
　　对她这么寡淡的反应不甚满意，直至听她又开口：“那皇上什么时候回来？”才稍稍缓解了一下。
　　“大概一个月后。”
　　又没话了。
　　郑仲其实也没期待她会跟陈妃和金妃一样哭哭啼啼地说，宁愿死也要跟过去，或者满怀哀怨地说皇上一定要保重，臣妾等皇上回来之类的话。
　　事实上，他都不能想象她哭哭啼啼的样子。
　　虽然明明知道她们是夸大其词，但有时候男人就是喜欢女人这样明白可笑的假装——因为她们所有的主题只有一个，讨好他。
　　可是她——
　　把她掰过来，盯着她的眼睛：“不多说点什么？”
　　明天他可就要走了。
　　视线垂落在他的中衣的胸襟处，“嗯，皇上保重身体。”
　　周围的气压莫名低了，明宜抬起眼睛看郑仲，目光不善。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在她眼中，他是皇帝，他有自己家国天下的正事要做。她是他其中之一的女人，装备轮不到她打点，后宫轮不到她参与，所以她应该只是在他身后，随时随地提供一处温柔乡罢了。
　　箍在她腰上的手紧了，明宜感觉到了他的压迫。
　　——真是个霸道的男人，不按他说的做，他就会逼迫你，完全不会给你留任何一丝反抗的余地。
　　可是她猜不到他想要什么，确切地说，是想让她说什么。
　　像陈妃金妃那样？明宜努力思索她们今天说过什么话。
　　看明宜心不在焉，郑仲彻底被她惹恼了。
　　翻身压在他身上，唤回她的注意力，声音低沉沉的：“想什么？”
　　想起来了——但她说不来。
　　居然还走神，真把郑仲惹得不轻！从成婚开始，妃嫔也不下三十多位了，哪个女人敢这么待他？！简直无法理喻！
　　斟酌许久，明宜终于缓缓开口：“明日就要启程了，皇上早点休息吧。”
　　“……”
　　迎上郑仲的目光，明宜有种错觉，她好像真的触到这个人的逆鳞了。

　　明宜一直认为郑仲身为君主，是一个公私分明，心胸宽大之人，她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就会得罪了他，惹他生这么大的气？
　　触到逆鳞的后果当然是，第二天直到中午也下不了床。
　　而郑仲早早就启程走了，他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耽误正事的。但是明宜却因为今日上午的送行一直都没有出现，在别人眼里显得颇为恃宠生娇。
　　和陈妃金妃的关系差不多闹崩了，礼王府里也没有什么别的说话的人，明宜只能日日带着采萱。但很可惜，采萱有了郑彻，每日玩得不亦乐乎。
　　转眼就是半个月。
　　这日，明宜正闲靠在方亭的栏杆上，晨风吹动廊柱之间轻柔的白纱，晶莹的紫葡萄被洗净好放置于雕蓝采花盘中，池塘里的碧水涟涟漫过来，荷花开得正艳。
　　这是仲夏了，天气热得让人尤为浮躁。
　　然而据说郑州已经下了好几场暴雨，甚至还发生了山体滑坡，灾情越来越严重。因为礼王府处于桑国几个最富庶的州县交界处，所以每次物资输送的时候都要经过这里，她们也能得到有关于郑仲最新的消息。
　　郑仲是在前天到郑州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知道有了皇帝坐镇，整个郑州前所未有的万众归心，堤坝修建的速度也比原先快，谁也不敢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但今天又突然传来消息说郑仲在那边冒雨巡视，像是受了风寒，但他仍坚带病处理国事，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
　　其实明宜一直很敬慕郑仲，纵观七大国，他是很难得的，励精图治，一点也不贪图享乐的少年皇帝。
　　“表姨。”采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明宜面前了。
　　明宜把采萱抱起来：“没跟二皇子一起玩。”
　　采萱坐在栏杆上晃着小腿：“哥哥被陈母妃逼着写信给父皇，还把他最近的课业一起送过去。”
　　小孩子长得真快，才出来两个月，她仿佛又长高了。立刻就有了自己的思维，转小脸朝明宜：“表姨，我也要写信给父皇。”
　　从栏杆上跳下来，牵住明宜的手，半跑着拉她回房间。
　　丫头们见她们回来，迎上来：“娘娘。”房间里已有铺开的宣纸，丫头见她们走到桌案旁，立马磨墨。
　　“你想写什么？”
　　采萱思索了一会儿：“我要我把画的画给父皇。还要跟父皇说采萱很想他。”
　　“好。”
　　明宜把采萱抱起来，让她踩着凳子。
　　采萱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写字，时而扬起小脸认真的思考，碰到不会写的字，就会转头问明宜，明宜在纸上写好，让她看着写。
　　一封短短的信居然写了快一上午。
　　采萱用肉肉的小手擦了一下鼻子，“表姨，写好了。”
　　采萱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公主，字当然不会很难看，可她毕竟年龄小，又是趴着写，加上这墨笔也不是她习惯用的小羊毫，所以这字看起来……实在不敢恭维，也不知道郑仲能不能看懂。
　　转眼看她，鼻尖上沾着点墨水，一抹，墨水擦开，活脱脱像个小兔子。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采萱浑然不觉，提起笔：“表姨，你要不要写？”

　　郑仲是在这封信寄出后两天才收到的。
　　那时他住在一间破落的县官衙内，披衣看奏章。
　　“皇上，礼王府那边传来的信。”
　　他没抬头，出来快有半个月，聚拢拳头在唇边咳嗽了一下，继续落笔批示，“放下吧。”陈妃和金妃自从知道他在这里病后，日日托人捎口信，带物品。
　　侍卫犹豫了一下，“这封好像是公主殿下写的。”
　　郑仲到达郑州半个月，收到了后宫妃嫔的不下五十封书信还有各种香囊，平安符不等。皇上早已吩咐，如若不是紧急密函，而只是普通家书便不用上报。
　　但后来皇上又吩咐，如果有礼王府那边的信，直接呈上来。听说礼王府里也有三位娘娘，不过那边从皇上病后几乎每日必来的只有两封，皇上也没怎么看。
　　郑仲接过信。
　　这封信的封皮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父皇亲启。”那皇字少了下面的几笔，很显然，有人用笔帮她添上去了。看到那娟秀的笔迹，不免想起其人，想起离开前一夜的缠绵，不禁心头突动。
　　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一路看下。
　　侍卫觉得皇上神情有些怪，仿佛越看……脸越黑。
　　事实上，送信的人告诉过他，这公主一向狠招皇上的喜爱，说不定皇上收到她的信，心情一好，病也能好得快。
　　但是看这反应，显然不像……
　　莫不是公主在里面写了什么大不敬之词，惹恼了皇上？可是公主今年好像才四岁，为什么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皇上握紧拳头，仿佛要把手里的这封信撕碎。
　　郑仲看完信，终于抬起眼，拳头仍然放不开！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这么在意起这个女人来了？！不仅他来之前没任何表示，就连他走了这么久，金妃陈妃加起来的信快有二十封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
　　而今天这封，她居然只是通篇帮采萱改字，一个字都没有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