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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公开表演 ...

  •   隔天一早,楚越隔空投递来的六个安保和一个做饭阿姨带着从夜色搬过来的轮椅准时上班。偌大的复式公寓一下有了生活气息,安保交给萧琢文统一安排,楚桓向做饭阿姨打听了一下,对方表示楚越把他菜单都安排好了,还在她手机上安装了工作APP,上面有楚桓的一日三餐计划清单,每完成一餐打一个勾。

      编程能力用在这里真的好吗!?楚桓抽了抽嘴角,认清一个现实,他这下一朝回到解放前。

      倒不是他不识好歹,实在是楚越和楚承志两个人都没有‘度’。楚承志将他往外面一丢,三年五载不闻不问眼不见为净,楚越则是把他往身边一扣,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揣着走。

      十八岁上大学时,楚桓要求住校,楚越不同意,认为宿舍太乱,没有任何隐私,生活受他人影响,楚桓没必要受这个委屈。但楚桓为了离开他哥眼皮子底下,在住校这一事上格外坚持,冷战一个星期楚越才松口。

      大学毕业后,楚桓为了拍电影到处跑,楚越也像现在这样给他安排了一个保姆。楚越是为他好,楚桓这次没有反对。但是有一天,楚桓偶然听见那保姆给他哥打电话,将他从睁眼起床到闭眼睡觉中间的所有行程全上报了,具体到见了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

      那些分毫不差的报告叫楚桓芒刺在背。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去任何地方,铁栅栏却如影随形。

      这次已经不是冷战那么简单了,楚桓直接从楚越看得见的地方‘消失’了。他跑去偏远的不通网又没信号的山村,一蹲就是三个月,任凭外界楚越掀起什么风浪都不闻不问。用手机拍完一部乡村纪录片后,楚桓跋山涉水到最近的城镇,手机信号恢复的那一刹那,楚越服软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将心比心,楚桓明白,之所以在这两次抗争中取得了胜利,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楚越在乎他。从小没有父爱,楚越又当爹又当哥地护着他长大,楚桓实在不愿与他哥置气,楚越撤走那个人形监视器一般的保姆后,楚桓很快就不再计较。

      如果楚越在乎的方式能简单一点就好,那他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好在,这个做饭阿姨只负责做饭,以及监督楚桓吃饭。楚桓乖乖吃完饭,她收拾完桌碗就走了。

      心里松出一口气,楚越再来那么一回,以他现在的行动力可没办法往山沟沟里躲。

      六个安保分成两组,楚桓托他们兵分两路,一组去查消失的酒店保安,一组去追踪卓然的近期动向。这六个人也不多话,甚至不要楚桓详细告知他们怎么做,好像对这些事情得心应手。看来楚越嘴巴上不说,行动上却毫不含糊,直接给他整来六个锦衣卫。

      安排完最紧要的事,楚桓检查了下邮件,浏览完选角公司推来的演员简历,刚好收到制片那边的回信。楚桓皱起眉头,制片那边好说话得不可思议,直言相信楚桓的人品和能力,甚至在邮件最后好心地提醒他,近期最好不要上网。

      看完邮件,楚桓立刻就登上了微博。昨晚夜色的围追堵截没有结果,网上却是再起风浪。热搜‘抵制楚桓’居高不下,里面的留言相当难听。楚桓没能看太久,因为他从昨晚就开始期待的人终于来了。

      他不再理这些破事儿,转而看起秦无奕的简历。

      说实话,秦无奕的简历很空。哪怕硬纸彩印,仔细做了格式和模板,具体到内容上去,就非常无奈了。初中文凭,工作经历那一栏只有保安,到目前为止还只干了两个月。

      他没把地下拳场写进简历,楚桓斟酌了下措辞,问道:“秦无奕,你在地下拳场待了几年?”

      对面的年轻人挺直脊背,眼神中透出点微弱的忐忑,道:“两年半。”

      算一遍年龄,楚桓蹙眉,道:“你是……家里有困难吗?”

      这小孩儿今年十九岁,抛开两个月的保安生涯,两年半全泡在地下拳场,也就是说他十六之后就没有念书了,止步于初中毕业,开始混社会,他这个混法,不是挨打就是打人,一出来就游离在秩序之外,难怪想找个稳定工作还要付高昂的介绍费。

      “后来为什么想做保安?”这不符合秦无奕这种想赚钱的思路,以他的身手,打拳可比保安赚得多。

      “惹到了麻烦,不能打拳了。”秦无奕紧接着道:“这些麻烦已经解决了。”

      无意探究别人的隐私,但是一旦出演了电影,秦无奕也算公众人物,楚桓还是追问了两句。

      犹豫片刻,秦无奕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他说完,就像个等待法官审判的被告,而法官楚桓,却感觉方才听完了一部古惑仔。

      秦无奕有个做灌饼的邻居,一次夜里出摊,遇到两个喝醉酒的混混闹事。秦无奕回家路上看见了,出手教训了混混,谁知惹完小的招来大的,那两个混混的老大盯上了他,一边动关系搅黄了他地下拳场的工作,一边不断寻隙生事,缠住秦无奕不放。秦无奕身边还有挂念掣肘,被纠缠得烦不胜烦,与对方约了场1V2。

      “我跟他说,我一个,还有你那两个与我结怨的小弟,签生死状,赢生输死,不管谁生谁死,此事了结。”

      “我赢了。”秦无奕说,否则,他现在也不可能坐在楚桓对面。他的语气有些紧张,透着点小心与试探,丝毫听不出来是个敢签生死状的狠角色:“你放心,我没有伤人性命,我把他们揍得站不起来就停手了,他们欠了我两条命,此后再也不纠缠我了。”甚至再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而且,生死状是没有法律效力的,他们不知道,我吓他们的。”

      “你这……”楚桓蹙眉思索半晌,道:“你的父母同意你进入演艺圈吗?”

      摇摇头,秦无奕道:“我没有父母,在福利院长大。”他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嘴唇一抿,道:“我不喜欢那里,拿到身份证就离开了。”

      年纪轻轻逞凶斗狠,宁可早早跑进社会也不愿待在福利院,又是地下打拳又是生死状,身边还有需要照顾的人,满脑子都是赚钱,这一切种种,原来是自小就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人。

      而他提及福利院,又蓦然勾起楚桓记忆中一段往事。

      “楚先生,我真不是个喜欢打架斗殴的人,除非把我逼得没有办法,我绝不愿出手伤人。请您相信我!”见楚桓沉默,秦无奕眼前一瞬间闪过无数张面孔,或害怕或厌恶或鄙夷,最后通通归于皮笑肉不笑,对他道,不好意思先生,你和我们的要求不太符合。

      在夜色那个昏暗的过道,面对恶言相向,秦无奕也确实说到做到,拳头冲墙不冲人,只威慑不动手。

      楚桓回过神,道:“我相信你。但是话先说在前头,若是后面我们真的签订合同,我希望你能遵守两点。第一,绝不做违法的事情。第二……”他沉吟片刻,道:“若是被逼到没有办法,也尽量不要动手。先来找我商量,我们一起想办法。”

      年轻人先是愣在了原地,须臾,他的眼眸深处燃起赤红火苗,迅速灼烧遍全身,形如燎原之火。秦无奕突然站起身,差点儿撞倒身后的椅子,他双唇颤动:“楚先生。”身体弯折深深鞠了一躬,额头几乎虔诚地磕在楚桓身前的桌面:“谢谢您,我一定好好演绎陆斗!”

      突然这么斗志激昂,吓了楚桓一跳。明明他之前对拍戏一点兴趣也没有,楚桓茫然地看了萧琢文一眼,眼神询问‘我刚才说了什么,一下子打通他任督二脉’。

      落地窗旁,楚桓坐在午后的暖阳里,光与微尘皆与他同在。萧琢文心想,这个人到现在都没发现,他对于‘异常’者有一种无形却有力的包容。不论是控制欲畸形的兄长,一生下来就身处战争区域的他,还是眼前那个孤狼一样的年轻人,在他身边时,都与世上的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找到了一条回归于平凡日常的道路。

      下午五点半,商业街。

      正值下班高峰期,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白领、学生、逛街的年轻人、遛弯的老人,从幼嫩到苍老,涵盖任何一个年龄段。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含着狷狂的笑,似疯癫又似捻着发肤之痛。人群被这男声炸出一块真空地带,俊朗的男人站在真空中心,身体歪歪斜斜形似醉汉,周围人退得远远的,生怕被他撞在身上,又忍不住驻足围观,听他蕴着几分醉意却吐字清晰的话语。

      “你看看,你看看这往来行人。哪个不是生于此,长于此,将来落叶归根,也要终老于此。这是我们的城市,这里一砖一瓦,一树一木,皆是我们的历史!你看看这里,你看看这城市,你怎么忍心她受外来者欺辱,你忍心?”他的目光倏然一厉,猝不及防触及他目光的行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又冷冷盯住另一个人,问道:“你也忍心?”

      不等作答,他又自顾自收回目光,身子后仰,抬头看向高远的天空,万里晴空倒映着他眼底的嘲弄。

      “就算你们忍心,我却不许。”他笑着,笑意不达眼底,话音很轻,却落地有声。

      越来越多的人驻足围观,人们小声议论,有些年轻人科普到,这叫行为艺术,看起来像是街头话剧之类。被议论的人丝毫不受影响,他完全沉浸于另一个世界,就像是动荡时代投影过来的一抹孤魂,目中无人,俱是前尘往事。

      秦无奕演完陆斗与陈立决裂,街头醉酒的一幕,又接了‘兵变’当日,带枪硬闯何老大住宅,逼宫一幕。

      前路皆已铺好,万事均在掌握,他每走一步,就离权力巅峰更近一点,也与安稳度日彻底诀别。他走到最后阻拦的一扇门前,握枪【】在手,抬脚踹开房门的刹那,左右点射,砰砰两声,何老大身后两个手下应声倒地。

      迸溅的血花打湿了何老大苍白的鬓角。

      年轻的疯子落座,秦无奕收回比【】枪的食指,他们脸上都带着笑,行走于生死关头,也不过是鱼游于水,随性又自在。打空的手枪上了一枚子弹,扣在何老大眼前的桌面上。

      “话不多说,先生,一人一枪,往后义帮,活下来的人做主。”

      临街的咖啡厅三楼,卡布奇诺旁的墨镜在夕阳下融出点点暖色。楚桓放下望远镜,扶了抚被望远镜撞歪的棒球帽,问身边人道:“萧琢文,如果让你在大街上公演,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萧琢文的内心是拒绝的。如果秦无奕这时候从楼下上来,他简直无法直视这个人。如果是楚桓的命令,他愿意在街上演一出,但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会叫嚣着‘主公你快收回成命吧,臣快撑不住了’。这一方面是他本身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多年习惯成自然,暴露在公众视野中就会警铃大作。再看不惯秦无奕,这时候也只能实话实说:“先生,我做不到。”

      “这小孩儿还挺让人惊喜,我以为没有表演经验的人多少会怯场。”

      楚桓原本想先探探这小孩的羞耻感阈值,阈值高的话就先在他一个人面前演。谁知,他问‘如果让你在大街上演,你敢吗?’时,这小孩毫不犹豫点头。半信半疑,他们挑了个人多的时间段儿,秦无奕说上就上,他在街上动起来时,就像身处于电影中,一层无形的荧幕将他与观者隔离开,观者干扰不到他,他却能影响到观者。

      从围观人的反应来看,这种影响明显以良性占据优势。秦无奕的表演接近尾声,观众们掌声雷动。有些年老者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么开放的表演形式,却感动于这个年轻人引发的情感上的共鸣。

      好的作品,从不缺观众。

      此时为秦无奕奏起的欢呼又与地下拳场不同,他没有流血没有受伤,他没有去痛击对手,没有裁判高举起他的拳头,这些观众却依然买账,比起疯狂的兴奋,他们面上的表情称得上寡淡,克制有礼,相拍的掌心藏着含蓄的善意。

      刘海狼狈地贴在额头,秦无奕那有力的喷薄出无限可能性的身子站得笔直,在众人目光中心仰起头,目光直直望过来,追寻着一个人的认可。

      哪怕楚桓阅人无数,在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深受触动。他勾起唇角,慢慢地,由衷地,为他鼓掌。

      将我所有的期待与信任,回赠与你。

      种花微博上,不知名的小兔子:今天路过金北街,被芳心犯击中了心脏。[视频]

      视频中,短发男人腰身挺直,食指成【】枪,对准镜头,指尖轻轻一挑,瞳孔微缩拉长,凝出生死一线。

      ‘砰!’

      发出没多久,圈中基友们纷纷留言冒头。

      吃草蟹:我就直说重点了,十分钟,我要他出现在我床上!

      肌肉鸡:什么什么,金北街发男朋友了?!

      动物世界主持人:莫名中二又莫名酸爽,现在还演着吗?

      这时候的她们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们会再度翻出这条微博,围起来直呼“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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