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楚导演[娱乐圈]》糖豆公子

3、黑料

　　夜色的贵宾室是什么概念，秦无奕不清楚，二楼出来放水的郑辞却心里门清。

　　通往贵宾室的拱门拉了门禁，两个穿礼服的迎宾员昂首挺胸，却在楚桓面前躬身拉开栏杆座。

　　郑辞算是夜色的常客了，也只见过那栏杆座拉开寥寥数次，进去活的人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可是刚刚！楚桓却也进去了！

　　他能认错人，还能认错轮椅不成！？

　　心里猛然一咯噔，尿意完全抛诸脑后，只恍恍惚惚想起曾经流传过的，关于楚桓背景的传言。

　　这个不声不响，没开过名车，也没住在豪宅，除了有个硬点子助手外，在娱乐圈排面寒酸的导演，难道真的有来头！？

　　可是，如果真有来头，当初那些黑料爆出时，为什么又不见任何公关手段？

　　那些踩他的人现在一个比一个过得好，也没见任何报复。想到这里，郑辞才心中稍定，却也突然兴致全无，只脱口另有要事，终是没再和赵谦他们胡闹。

　　贵宾室里，秦无奕干站在原地不动。

　　这里的座位、娱乐设施、雕塑装饰，处处散发着金钱的铜臭味。随便碰脏碰坏什么，他卖了自己都赔不起。

　　楚桓打了几通电话，先调回萧琢文，又联系了几家侦探事务所，最后是委托了选角业务的演艺公司。

　　可惜的是，《狂徒》他磨了一年多，对里面每个角色的侧写刻画都精确到了头发丝儿，他的要求过于具体，短时间内演艺公司很难搜罗到完全符合特征的人。

　　挂断电话，回头见秦无奕傻站在原地。

　　一时之间，千百张面孔都消散在了秦无奕身后的阴影里，只有这个人，眉梢眼角，身姿气质，浓墨重彩般突出。

　　像。

　　真的像。

　　是这个调调，就是这个感觉。

　　他看着这个年轻人，眼神渐渐严厉，似尖刀利锤，一点一点刮擦雕琢。

　　秦无奕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迎着楚桓刁钻的审视，一点也不露怯。

　　半晌，楚桓才收回目光。他垂下眼睫，以手支颌，似有倦意，道：“秦无奕，你喜欢电影吗？”

　　电影？秦无奕不知道楚桓为什么问这个，他尽职尽责地回想了下，最早接触电影，是在一个半开的房门外。他拖着一大袋垃圾，路过欢声笑语的房间，匆匆瞥了一眼，恶魔们围在方形电视前，夹杂雪花的画面里，一男一女正在拥吻。

　　但他不能有过多的好奇，那匆匆一瞥，似乎也没在心里留下太多波痕。

　　电影里一男一女在晴空万里的海湾边享受愉悦人生，对当时的秦无奕来说，那是他无法想象也从没体会过的情景，电影、情爱、海湾、晴空、愉悦，无论哪一个字眼，都与他毫无关系。

　　“不喜欢，也不讨厌。”秦无奕道，只是无关罢了。

　　“你对往后的人生有什么规划吗？”

　　秦无奕歪歪头，掷地有声道：“赚钱！”

　　一者问的是喜好与理想，另一者答的是现实与生存。

　　“既然这样，我可以给你一个赚到三十万的工作机会。去演一部电影，你愿意争取吗？”

　　出乎他意料，秦无奕回答得相当干脆：“愿意。”

　　楚桓挑眉：“我之前问你喜不喜欢保安的工作，你回答‘稳定’。很高兴你对我的信任，所以我得强调一句，这份工作可不稳定。你真的愿意为此舍弃得来不易的安稳工作？”

　　“没有机遇，才会求稳。”秦无奕道。

　　面前人年纪不大，俊朗的面容上却没有这个年龄段常见的迷惘。

　　他耐得住现状，却不满足于现状。以至于这一瞬间，楚桓突然好奇起这个人的过去，怎样的过去才使这个人早早的磨砺起野心，该藏时藏，能露时露。

　　有意思。

　　这么有意思的人，很难得。

　　楚桓将萧琢文的联系方式告诉秦无奕，道：“这样，我再给你一点时间好好考虑，如果你真的愿意跟着我拍电影……”

　　说到这，他想起秦无奕只认钱不认电影，投其好地改口道：“跟着我赚钱，你今天回去后赶一份简历，我给你的是我助理的电话，他会把你需要的资料给你，我的时间很紧，可以的话，希望我们明天就能面试。”

　　楚桓说的很快，秦无奕却都听明白了，他点点头，忽然又道：“你对学历有要求吗？”

　　“认字就行。”

　　说的时候楚桓也没多想，却不知他这随便的一句对秦无奕多重要。

　　不是冷冰冰的拒绝，也不是笑眯眯的抬手请离。

　　心里松出一口气，秦无奕悄咪咪地偷看楚先生，他第一次见到这人时，正在打架斗殴，粗鄙模样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想遮起来都为时已晚。

　　可楚先生看着他的目光，干净又纯粹，还特别专注。

　　他那样好看，穿戴考究、教养优秀，秦无奕赞美到词穷，暗自气馁自己的文化亏。

　　对，他还不嫌弃他没文化，明明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待他与旁人没有任何不同。

　　不！还是有不同的，他给我500的时薪！

　　端看外在，谁能想象到这个一米八五身高腿长浑身上下写满不好惹的冷面男人正拼命摇尾巴呢？

　　反正楚桓这时暂没空关注秦无奕，他花了两分钟想账号密码，车祸事件后首次登上了自己的种花微博，然后被铺天盖地的辱骂浇了个透顶。

　　‘垃圾玩意，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好当初我爱豆没签你剧组，呸！’

　　‘你出车祸是挺惨，但是卓然、韩悦霖、王可心他们也很惨啊，你真是报应。’

　　‘我不会再看你电影了，一想到是你拍的我就恶心！’

　　‘听说你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太好了，我来放个鞭炮庆祝一下。’

　　‘转发：//@韩悦霖@王可心……@赵谦：为了导正演艺圈不良风气，在此联名抵制@楚桓 ，若每个导演都能如此胆大妄为，置明星人身安全与职业操守于何地！’

　　‘我替卓然难过，这时候谁跟我说‘虐恋情深’，别怪我反手一巴掌，渣男去死吧！我们然粉不会买你一张电影票的！’

　　卓然？

　　看到这个名字，楚桓愣了一下。记忆突然飘远，回到某个炎热的下午。在那个炎热的下午，卓然还是一个替身。

　　楚桓从没见过这么胆小的替身，明明怕的不行，却挨着训斥完成了高难度危险动作。

　　肯吃苦。

　　发着抖前进。

　　工作人员喝斥他时，抿着嘴巴，大气不出，把别人的怒气全都包起来，一口气咽下去，转脸投入工作中，好似无事发生。闷闷的，木木的，木头一样。

　　一双玻璃珠儿做的眼睛，可倒映人间百态，其实内里又什么都没有。这不就是吴有吗。

　　他找上卓然，像今天一样，给了他一个机会。

　　然后，这根他人眼中的朽木摇身一变，成了《百态》的主演，成了他亲自选定的吴有。多项提名加身，就此一炮而红。

　　回忆结束。

　　楚桓懵了，他没有发现哪里对不起卓然。

　　为了避免自己渣而不自知，楚桓又搜了卓然的名字。一条一条向下拉，略过这颁奖典礼，那电视剧宣，一页页后调，突然，一个标题撞进了眼中。

　　‘卓然爆料：拍戏遭渣导演潜规则。一失足成千古恨，爱耶？憎耶？’

　　这标题……刷到的人十有八九‘地铁老人看手机’。

　　看这篇报道的发布日期，当时的他正身在M国，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疗养期。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不过因为那段日子就像躺在棺材里数数，暗无天日了无生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这种导演确实需要抵制。

　　楚桓点开报道，前排首行他的大名对他说‘hello’。

　　“……”楚桓：“呵。”

　　卓然报道中称，在拍《百态》时曾遭导演楚桓潜规则。声称若不就范，将撤换主演。卓然称自己不愿放弃争取来的机会，吴有是他出道后最渴望的角色，迫于无奈，一直与楚桓虚与委蛇，谁知楚桓预谋已久，借口讨论剧本进入他房间，不仅侮辱了他，还威胁他。

　　他本来不想说，也不敢说。但只要一想到楚桓还招摇过市，将来与他合作的人恐会再遭此事，卓然认为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揭露此事。

　　一翻评论，有人指出这一点，如果一切属实，希望卓然走法律途径。

　　有人支持，也有人骂这网友不是什么都能用法律解决，卓然只是一个演员，哪里拧得过导演。

　　楚桓：“……”

　　不，导演还真没那么多权利，都是给出品、制片打工罢了。他要是能轻易摆平演员，此时也不会这么伤脑筋了。

　　这事能闹大，恐怕还有后续。

　　又搜了一会儿，楚桓翻到一年前的一篇长微博。

　　相比之前的报道，卓然长微博里以第一视角，详细地描述了潜规则的过程，不仅清晰到时间线，还附了三张图片，图片里，他坐在酒店床上，披头散发，脸有青紫，身体裸露部分也都是痕迹。

　　长微博最后，卓然称，之所以不走法律途径，不是不想走，而是没办法。

　　看到这里，楚桓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又翻出韩悦霖和王可心的联明抵制声明，果然是在卓然这个长微博发出后不久。

　　揉了揉眉心，秦无奕心目中的文化人楚先生这时也词穷了。

　　退出微博，楚桓双手支着下巴，双眉紧锁，陷入磨人的沉思。

　　秦无奕小声道：“楚先生？您不舒服吗？”

　　“啊……我做了一件让自己胃痛的事情。”楚桓喃喃道。

　　——他给萧琢文的那几个地址里就有卓然的。

　　唔，也许，卓然搬家了呢？他之前给萧琢文打电话时，并没有问他已经拜访了谁。

　　可惜，一条热搜横空出世，飞速上蹿，击碎了楚桓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