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成长记》小余不是鱼

10、出发

　　只是这件事闹得难看，贾政是没脸再去李家提亲，只能等李家前来退亲。提到李家，王夫人方才想起手帕子的事。当时以为是贾珠送给哪个丫鬟的，方才让贾环模仿了笔迹。等到李姑娘嫁过来这事岂不是漏了底，自己为了儿子欺瞒李家，以后如何见新妇。

　　贾环自被姨娘送回就闷头就睡，睡到晚上醒来睡不着，就睁着咕噜噜的眼睛，把半夜看他的赵姨娘下了一跳，又骂了他一顿。

　　第二日早上也没吃饭，又挨了一顿骂，极至下午睡得有些迷瞪的贾环听到赵姨娘骂骂咧咧：“这环儿不过喝了个花酒就要送到庄子上，大爷孩子都弄出来了怎么还好端端的住在府里。我们环儿难道不是老爷的儿子，厚此薄彼成这个样子，要走，大爷也要一起走，他要不走，谁要送走我们环儿旧从老娘尸体上跨过去。”

　　“姨娘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没说环三爷不是老爷的儿子。可那又不是太太生的，自然不一样。”这是周瑞家的在说话。

　　“我找老爷评理去……唉唉，你别拉我。”
　　周瑞家的一把，把赵姨娘拉到屋里：“姨娘你省省，这是天大的好事，把个庄子给三爷呢。你瞅瞅满府里还有谁有这么大的福分。就是琏二爷也没这么大的庄子。”

　　“呸，你这老货当老娘不知道，那庄子的关东，这个时节京城还没下雪，那里已经雪要把人埋进去了。他小人家去了还能活命吗？在者那东西都是些山货，能有多少银子。”赵姨娘的声音尖刻的就像炸开在贾环耳边。

　　周瑞家的又劝：“我说你没见过世面，你偏不信，那些皮毛山货不值钱？你才不值钱，你不懂你问问你那兄弟去，那些东西是最值钱的，也就是府里用着你不觉得，要是去买也不知道要花多少。还有那些山参，灵芝钱都买到的东西。你不敢也就算了，有的是偏的不能再偏的爷们儿愿意认这个，在庄子上又不是呆一辈子，不过是去住个一年半年，等孩子生下来，记在名下就还回来的。”

　　赵姨娘似乎有些心动，嘟嘟囔囔：“那也不能让环儿做个活王八。”

　　“你说的什么话，”周瑞家的道：“你这么说，那世上怎么多过继子，螟蛉子都是王八儿子了？这不过是过继给三爷，记在三爷名下罢了。那个袖儿，等把孩子生下来就打发她出去的，又不是给环三爷做个姨娘，你看你想糊涂了吧。”

　　两人叽叽咕咕半天，赵姨娘终于点头。

　　周瑞家的回去复命，赵姨娘欢天喜地的把贾环摇醒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原来昨日贾家等了半晌，李家终究没有人来退亲。许是不知道这个事儿，许是知道了不以为然。总之这日吃过早饭，贾政带着长随和早就定好的冰人，再请了交好的大人硬着头皮前去李家再提婚事，午饭时跟着贾政的长随就来报，李家答应了婚事，王夫人和贾母正高兴，尤氏就送来一个丫鬟，正是尤小妹的大丫鬟，给两人来往传信的袖儿。原来当天回府，尤显达母子三人就收拾了行装要走，临走时那个袖儿跪下来不愿走，众人这才知道，尤显达气的把袖儿脸都打烂了，要不是尤小妹护着，只把就给打死了。尤显达母子把袖儿丢给尤氏，尤氏忖度了半夜，今天一早就给送来了。王夫人气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贾母轻轻放下碗筷说，有子是喜事，但却时间不对，李家姑娘还没进门，这一桩桩的事实在难看。

　　下午周瑞家的就来找了赵姨娘，将来把孩子记在贾环名下。至于袖儿午饭没完就被送到府外，不知哪个客栈去了。

　　可巧，今日庄头乌进忠来送些年货之类。上午来，下午住在府里，明日就要带着贾环和袖儿前往关外。

　　贾环听罢也不言语，就问赵姨娘：“姨娘，将来我会娶个不知哪里来的穷小姐做妻子，在纳个家生子做姨娘。生一两个嫡庶子，整日在府里给哥哥跑腿。老了看家长脸色讨饭吃，就像族学里的师傅。他虽是长辈，吃个年货还要等到年下去珍大哥哥屋檐下，跟几个小辈一起领份例。要是嫌丢脸，就遣个小厮，一年一年都这样，姨娘说是吗？”

　　赵姨娘不知贾环伤心处，得意说道：“那老货怎么和你比，这回咱们是帮了太太大忙，太太说了等你长大，给你说门好亲事，太太答应了的。”

　　贾环轻声道：“你既然答应了太太，就不好在说这些话，小心太太把庄子收回去，咱们还白帮了忙。”

　　赵姨娘慌忙呸呸呸道：再也不提这事儿。

　　傍晚贾环似乎睡醒了便要前去找探春姐姐说是告个别，赵姨娘要去请探春，结果骂骂咧咧的回来了。贾环只得自己起来，赵姨娘阻拦不住让黄樱儿跟了过去。

　　探春和大房赦老爷的庶女迎春、东府珍老爷的嫡妹惜春，三个人住在贾母暖阁里。今日李家应了婚事，贾府阖府高兴，王夫人等正在贾母正堂吃酒。贾母院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有人没见着贾环，有人见着了当是没看见。

　　贾环带着樱儿悄悄穿过西廊来见探春，谁知探春三个也在吃酒。屋里几个小丫头子，也不敢声张，就让贾环先进了门，干看着。

　　唯有惜春因年纪小不让饮酒，吃过饭就让奶母抱了回来。奶母丫鬟看贾环静静坐着，也不吭声起初吓了一跳。李奶母看着贾环坐着，听着正堂里一片欢声笑语，于心不忍，拿出惜春的奶点心给贾环吃，贾环拿起一个平日吃不到的点心，放在口里，半天咽不下去。李奶姆看着叹息一声，悄悄唤来惜春丫鬟入画：“你去前边，悄悄地跟三姑娘说，就说四姑娘嚷嚷着要三姐姐，请三姑娘来。”

　　不一会儿听着探春笑声道：“平日里抢珠花的时候也不认我是个姐姐，现在到想我了。”

　　看着贾环坐着不由一愣，李奶姆看人来了说声抱着惜春消食就带着丫鬟们出去了。探春看着贾环两眼翻红，嘴唇干裂，手里拿着半块奶点心，见探春来又放下了。

　　平日里探春见着贾环不省事，便要责备，今日看着贾环默默不语反而有些不得劲。

　　探春让侍书给贾环倒杯茶，坐下道：“你有伤怎么不歇歇，到这里来做什么。”

　　侍书到了茶，拉着翠墨去看着门。

　　贾环低着头道：“上回，因我喝花酒，被姐姐痛斥，昨日大哥哥跟人私定终身，姐姐痛骂他没有。”

　　探春没想到贾环竟然直接这样问，一时语塞。想了想道：“大哥哥是嫡，我是庶。大哥哥是长，我是幼，我怎么责骂。本来大哥哥这几年对我关照颇多，看承我比宝玉还好。但大哥哥已经不是行止不端的问题了，我若是个男子，哪怕是庶出也没关系，可我偏是个女孩子，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仿佛听一听都要污了耳朵。”

　　贾环道：“那我被骂，究竟是因为我小，还是因为我是庶出。大哥哥错的比我大，就因为他是嫡长，老爷也当没事，太太老太太还是疼他。昨日老爷还要打死他，今日大家就为了庆祝结亲摆酒。你看府里上下，都在笑。谁记得昨日大哥出丑的事情，又有谁记得昨日是怎么笑话我的。他怎么做都对，我怎么做都不对。”

　　探春冷笑：“要我说，府里头每一个爷们儿是好的，大哥哥得意洋洋，眼高手低。你自鸣得意也是眼高手低。宝玉更不用说，现在还在吃胭脂，比个女孩子还秀气，恨不得长在内帷。两个老爷我虽不该说，可我心里清楚，都不是管事的人。我若是老爷，便把你们两个不孝子都打出去。”

　　贾环叫探春和尤显达相似的话给吓到了，探春看贾环这样又道：“你到不必觉得我偏心，我向来认理不认亲。我骂你是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儿上，你换个人试试。我骂你也与别的无干，大哥哥是个圣人，你做错了也骂你。大哥哥是个坏人，你做错了我也骂你。等到我不骂你了，就是懒得再理你，到时候你再高兴吧。”

　　探春看贾环一脸没落，道：“我知道你今日心里不舒坦，我倒巴望着老爷把你打醒些。你说的也对，这世事就是如此，庶子比嫡子难过些，女子比男子难过些。我但凡是个男子，哪怕是个庶出也早出息了，偏我是个姑娘，一辈子出不了二门。环儿，这话我只说一回听不听由你，一个院子里两棵树，一个歪脖子了，难道另一个一定也要歪脖子不成。两个兄弟一个做了贼，满屋子都要做贼不成。你就是不能大义灭亲，难道还不能洁身自好吗？说句不好听的，你精明能干妨不着别人，你混吃等死也碍不着别人，你何不做个精明能干的人，自己岂不也舒坦些。”

　　探春许是憋得狠了，跟贾环说了许多从未说过的劝诫。贾环细细想来，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只是想到自己前来的理由，贾环又问：“姐姐，我是不是又懒又馋，又蠢又胆小，还扣扣搜搜，小家子气。”

　　这一问又把探春火气问上来了：“你既然知道，你还不改吗？一年年你也成人了，小时候这样也还罢了，若是大了还这样，将来姨娘靠谁。我往日里总说，都是赵姨娘教的，把你教的歪心邪意，你也是不学好，就是宝玉有一千个不好，他待人接物，往来应对，都是礼仪俱全，从无挑剔的。你别的不会，迎来送往，嘴甜腿快总会吧。”

　　贾环看着探春又骂起来，想着尤显达说得对，自己是个蠢人，一辈子给宝玉提鞋也不配，探春向来聪明连他也这样说想来是不错的。想着便有些心灰意冷，干脆回去歇着，王夫人催的急，明日就要回去，也不知老爷知不知道。

　　探春看这贾环出门，又喊住他道：“你虽说是个主子，到了庄子上不要逞强，一切先听庄头的。那里离庄子上不过是一两天的路程，有什么不对付写信回来让老爷做主就是了。切不可自己胡来，让人家笑话你，把你当个傻子，有不妥的就打发小厮，骑个快马不过一天就回来了回来就是。”

　　贾环听了跟姐姐点点头：“我去去一二年间就回来了，姐姐多看顾姨娘些吧，她满心疼你只是脾气急了些。”说完出去带着樱儿，跟李奶姆道个谢走了。

　　探春想着什么一两年，看侍书，翠墨进来服侍，李奶姆也抱着惜春带着丫鬟们进来，便强打起笑脸跟惜春玩闹一回。

　　贾环回去时赵姨娘还在翻箱倒柜的给贾环整理衣物，生生塞了四五箱子，小到袜子牙刷，大道平日里用惯的抱枕，棉被。赵姨娘翻着仍不觉满意，嫌弃道：“太太也是，你要去关东冷的要死，也不送你件大毛衣裳。”说着便要去找王夫人，让贾环拦下要了二十两银子：“我明日要去了，现如今夜还长，你拿出二十两银子去给大舅舅。他如今管账，肯定认识乌庄头，让他请庄头喝个酒，路上多看顾我些。”

　　赵姨娘这才一拍大腿：“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没出过门的就是不行，你且等着。”

　　赵姨娘在贾环的几个箱子里翻出来一个大大的螺甸大果盒，从里面翻出三四十两银子，用手帕包了，又重新把盒子塞进去。想了想，又把盒子翻出来，连一些钗环也装起来一些才罢。这才重新把螺甸大果盒塞到层层衣服下面，盖好箱子，按下弹簧锁。

　　姨娘带着丫鬟先去找她也在管账的嫂子，贾环坐着看看箱子把螺甸大果盒翻了出来，又给赵姨娘塞回柜子里放好。又把尤显达给的一大包东西从床底下翻出来，捡了两颗人参。在柜子里翻出个簇新的果盒子装了，带着樱儿去拜访贾赦。

　　这是刑氏仍在贾母出吃酒，贾赦这边还未关门，门子见了贾环一阵稀奇，引着贾环去见贾赦。

　　贾赦见贾环进来打发了两个貌美姨娘，携着贾环坐到自己身边，贾环递上盒子，贾赦看也不看让下人接过去：“你来见伯伯还带着东西，你比你哥哥讲究。你就是送块儿石头伯伯也接着，说吧你有什么事儿。就是求我让我去老太太跟前儿让你留下我都没关系。”

　　贾环却道：“并不是，是侄儿头一回出门，也不知路上是个什么情形，庄子上是个什么情形。特来问问大老爷。”

　　贾赦一愣：“就在京郊庄子上，不过一两天的路，这有什么，你睡一觉就到了。难道还怕庄头把你卖了？”

　　贾环道：“大老爷长出门的不知道，我这样没出过门的是软脚蟹，更何况要去关东那么远。”

　　“什么？你要去关东那个庄子？那么远？这不是说笑。那里现如今，地都冻了。你个小孩儿去了，皮不冻破了你的。老二这是嫌弃自己儿子多？”

　　贾环道：“老爷想来也是有他的考量。”贾环不好有心要把贾珠丑事揭露，就是告诉了大老爷又怎么样。此事老太太已经知晓，就是大老爷告诉了老爷，老爷也未必会将自己拦下来。更何况，太太也未必没有告诉老爷知道。贾环思来想去，只得把北静王之事搬过来说。

　　贾赦虽然只知道玩乐，但事涉及朝政，他也不敢多言。

　　只好对贾环将起白云屯的事情：“白云屯属于吉林将军管辖，在属地伯都纳南边不远。那个乌庄头有些精明能干，倒是比他管着东府的兄弟乌进孝实在。只是都说天高皇帝远，他若是个好人还罢，若是个心奸的人，也不知你前途怎么样，万事不要把人想的太好。世人说进庙先拜佛，这话总是有道理的。我的名帖你拿几份，明日见了庄头就先交代他，说到了庄子上要去拜见当地官府，让他注意路程安排。这叫敲山震虎，那庄头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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