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成长记》小余不是鱼

1、第一章

　　九月末正是天气见凉，正是睡觉得好时候。
　　荣国府海棠院里，贾环正睡的四仰八叉。

　　丫鬟小吉祥急急忙忙跑进来：“三爷快去荣禧堂看看吧，赵姨娘被芣苡姐姐抓起来了，是要打她呢。”

　　贾环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姨娘又跟谁打架呢”

　　“是芣苡姐姐，姐姐说姨娘偷吃了他的东西，跟姨娘正在荣禧堂厮打呢。”

　　贾环一听抱着被子又躺回去：“唉，随他们吧，哪一天不打个一回两回的，况且在荣禧堂自有太太处置她们。”
　　贾环正准备接着睡，丫鬟又说：“这回不是两个人打架。太太今日去王家做客去了，不在院儿里。芣苡姐姐带着几个小丫头把姨娘摁住了打她，等我回来的时候都听见姨娘哭了。”

　　贾环一听这话了不得，赶紧掀了被子蹿了出去。

　　海棠苑就是荣禧堂右边耳房扩建的小院子。贾环三步并作两步就去了荣禧堂。

　　进门一看立刻怒火中烧，气冲脑髓。

　　“你们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姨娘放开，太太不在，你们这是要造反了不成？”贾环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小丫头拽着赵姨娘厮打，任是赵姨娘母夜叉一般人，被困住了手脚，斗不过小鬼。

　　贾环上去一把将那些小丫头子推倒在地。贾环扶着赵姨娘，怒气冲冲的对着芣苡那个丫头道：“芣苡死丫头贱蹄子，你一个毛丫头，居然敢打姨娘了。看我不告诉太太揭了你的皮。周瑞家的呢？哪里挺尸去了？怎么不见人？”

　　芣苡这大丫头是大哥哥贾珠的贴身大丫鬟。容貌甚美，深得贾珠的喜爱。又因着年纪小，一向被贾珠放纵。因为贾珠嫡出一向瞧不起贾环这个庶出的弟弟，芣苡这丫头就三天两头挑赵姨娘的刺。

　　也怪赵姨娘平日里眼皮子浅爱占便宜，总是被这丫头抓住。但往日里，两人总是在荣禧堂里交锋。但有嫡母王夫人和王夫人的陪嫁周瑞家的看管，不过是一些口角之争，没生出什么大事。今日王夫人不在，周瑞家的也不知哪里去了。芣苡这丫头竟胆大包天到敢打姨娘了。

　　芣苡说道：“我毛丫头知道什么规矩？我只知道赵姨娘偷了我的东西还要打我。”说着上去接着拉扯赵姨娘，几个丫头看着芣苡又接着扑了上去。

　　贾环赶紧拦在中间，小丫头管教少，才不管什么主子奴才连贾环也一起打了。贾环忙叫着看戏的老婆子丫鬟过来帮忙，一边推搡芣苡。奈何芣苡虽然年纪小，长得比贾环高，按着贾环动弹不得。那群丫头跟着芣苡扑了过来，不知道哪个扯住了贾环的头发不松手。

　　把贾环的脑袋狠狠摁在下边，抬头又抬不起来。挣扎又挣扎不过，只能在张嘴喊人。不妨头身上挨了几下，疼的他哎呀哎呀直叫唤。小丫头子打人真疼，掐着一小块肉，狠狠的拧一下比打一拳还疼。

　　周围丫鬟婆子看见了只管围着笑，还有人上来拉偏架。嘴上喊的辛苦，脚下纹丝不动。

　　贾环被扯的太疼发了狠，抬脚一踹，把一个丫头踹倒。又抓着按着自己脑袋的手，死命往前一顶，将那人顶倒在地上。

　　此时正巧听到有人喊：“你们做什么还不赶紧住手，太太回来了。在荣禧堂里闹成这个样子，你们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贾环好不容易抬起头，用手摁着钻心疼的头皮，龇牙咧嘴。刚才喊着住手的人正是周瑞家的，太太王夫人正进门来。

　　贾环赶忙道：“是芣苡那小蹄先……”。谁知贾环话还没说完，周瑞家的先把倒地上的人给扶了起来。

　　贾环一看心里真高兴，原来刚才被自己一头撞在地上的人正是芣苡。贾环呸了一口：“原来刚才黑心烂肠一直抓着自己头发的是你，太太，这丫头趁着太太不在要造反。”

　　芣苡似乎被贾环骂怕了，急忙往周瑞家的怀里躲。

　　谁知周瑞家的却道：“三爷也太没规矩了，这是你嫡母的屋子，芣苡是你嫡长兄的屋里人。你在荣禧堂把她打了，造反的是你。”

　　贾环一时愣住了，忙道：“周姐姐你好不讲道理？是这个小贱人先打了我和姨娘的。”

　　芣苡哭着道：“太太，太太可要为我做主啊。赵姨娘平日里爱偷嘴占小便宜，众人是知道的。也怨我小气，今日看她吃了我顿了半天的梨花烫，就气不过说了她一句。谁知姨娘就跳了起来，说太太不在，荣禧堂就是她说了算，抬手给了我一嘴巴子。也怪我娇气，在大爷屋里，大爷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跟姨娘顶了嘴。谁知三爷又来了，见我跟姨娘顶嘴，上来就要杀了我。”

　　“你你，你个小蹄子，你胡说八道。”贾环头一回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能跟赵姨娘斗上几个回合了。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简直无人能及。

　　“太太可不要信这贱人胡说。是她先惹事的，这满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能作证的。”赵姨娘道。
　　芣苡道：“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都能作证，你敢发誓你没偷吃吗？你敢发誓说，吃了就肠穿肚烂，断子绝孙，我就服了你。”

　　赵姨娘可不敢发这毒誓，支支吾吾：“这怎么能叫偷吃，我不过是尝一尝咸淡。往日里太太在的时候也……”说到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赵姨娘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王夫人坐在堂上，看着贾环头发散乱，赵姨娘金钗松散，芣苡哭的眼泪汪汪。

　　一拍桌子：“偷吃不偷吃的等会儿再发开，你们如今在荣禧堂大闹，传出去要让人笑话死。赵姨娘和芣苡这小蹄子先打十棍子。环儿不学好，跟着你姨娘学的邪门歪道跟着下流走。堂堂一个爷们儿跟丫鬟动手，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先抽手心十下。”

　　周瑞家的抽出鸡毛掸子就要过来。

　　贾环一看自己被打还要受罚立刻不干了，顿时躺倒在王夫人面前撒泼打滚：“太太偏心，官府审案子也没有这么审的。明明是芣苡这丫头打的我，我是苦主，怎么也挨打？难道她打我，我干等着不成。若是这丫头打了大哥哥、二哥哥，太太也这样不成，我要去找老爷、老太太去。”

　　王夫人：“好呀，你如今竟然学会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了。还去找老爷，老爷看见你这样子，先打断你的腿。”

　　贾环听到王夫人一说，吓得一抖。平时贾政就不待见贾环这个庶出的儿子，见着贾环总要呵斥两句。丧着脸他要呵斥两句，说臊眉耷眼不吉利。笑着脸他也呵斥两句，说得意忘形不尊重。横也错，竖也错，动不动就是孽障，孽畜，孽子。不成器，不成材，不中用。贾环十二万分不愿意去搭理他。

　　但此刻贾环受了委屈，太太摆明了护着芣苡各大五十大板。贾环生气了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溜烟跑到梦坡斋去找贾政做主。

　　一进去看见贾政正跟几个清客在说话，贾环也不管，躲开几个拦着的小厮，上去便跪着让贾政做主。

　　贾政大声呵斥道：“放肆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来的。还在这里大声喧哗，不成体统。你姨娘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贾政中气足的声音就像打雷一样响在贾环耳边，贾环哼哼唧唧：“老爷你要给贾环做主，大哥哥的丫鬟打了我。”

　　贾政：“你大哥哥的丫鬟怎么打了你？你不学好，学你二哥哥，跟着丫头们厮混，一个个都是不成器的混账东西。”

　　贾环打断他：“我何时跟丫头厮混，是那丫头蛮横不讲理打了我。”

　　贾环吭哧吭哧道：“太太屋里煮了梨花汤，姨娘看好了没有，尝了一口。芣苡那丫头，就说姨娘偷吃，抓着姨娘殴打。我去拉架，被芣苡那丫头按着脑袋打了一顿。老爷看我的头发。”

　　贾政一听这话，忙叫常随：“长顺，这是怎么回事？哪个丫头竟然这样猖狂。太太怎么管家的，还不将这丫头发卖出去。”

　　贾环正得意，长顺为难道：“老爷这话可冤枉了人，那梨花汤是给大爷补身体的。那丫头也是忠于职守，看着有人偷盗，哪有不啃声的？家里妇女们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整日吵闹也是有的，牙多了怎么不咬着舌头。太太说那丫头反被三爷打伤了，现如今正躺着呢。要赶人出去，也要过几天。”

　　贾政一听了冷哼一声，对着贾环道：“和丫鬟撕打，比之与丫头厮混，更加可恶。你一个小爷动手与人打架，已经是败坏门风。丢了祖宗的脸，愧对先生教导。更何况你还与一个小丫头撕打，更是可恶至极。你还有脸来这儿告状，我先打了你这个不成体统的混账再说。长顺拿个大棍子，先打这个不成器的。”

　　贾环一听告状没告着，还要挨一顿板子，爬起来就要走，让长顺一把抓住。眼看要挨板子，有清客拦着道：“政公息怒，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什么男女大防。都跟猫似的，别人抓我一下，我就得抓回去。先饶他这一回吧，孩子根骨弱怎么经得起打？”

　　贾政听了这话让长顺放了他，道：“告知跟着他上学的，明日告诉先生，对他严加管教。除了应学的四书五经。那些修身养性的三言七律十二则，也叫他每日背诵默写。”

　　贾环被赶了回去，周瑞家的正在门外，把贾环接了过来：“三爷告状可告的的怎么样？”

　　贾环看着她笑嘻嘻皮笑脸的，冷哼一声抽过了手。

　　周瑞家的拉着贾环去荣禧堂：“太太说三爷受了委屈，厨房特意备了一桌席面给三爷。还请了太医来给三爷和赵姨娘看看。再不回去锅子就要炖化了。”

　　贾环气哼哼的被周瑞家的拽了回去。

　　荣禧堂里面贾珠也在，芣苡那丫头仍旧跪在地上。

　　王夫人正冷着脸看着贾环，贾环低头不言语。

　　“才说老三脾气大了，不服管教学会告状了。我也管不了你了，这就告诉老太太，让老太太管你去。”

　　赵姨娘忙道：“环儿年纪小，不懂事，太太耐心些。老祖宗年纪已经大了，怎么能去烦他老人家？太太是嫡母，教训儿子是应该的。”

　　贾环低着头，撅着嘴，不说话。半响小声道：“太太偏心，分明是在丫头先打了我。不说姨娘吃不吃，她一个丫头怎么敢跟我动手。”

　　王夫人：“真是的丫头不对，屋子里这么多丫鬟婆子，还有你周姐姐，你告诉哪个不成？等我回来告知我也行，一个爷们儿竟然学的市井无赖，泼皮破落户一般，自己动手打人。这话传出去，荣国府都要让人笑话没家教都。说你两句，你到躺在地上耍无赖起来。”

　　“都是赵姨娘教的不好，自己狐媚子霸道，把你也教的不上进。罢了罢了，终究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也懒得管。”

　　“这丫头敢跟主子动手，我这就替你来处置她。此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下次遇事你再跟丫头动手，或者在躺在地上耍赖。我就先打断你的腿，回去吧。”

　　说完话把贾环和赵姨娘赶了回屋。

　　贾环刚走，太太能眼看着芣苡。芣苡忙道：“太太你听奴婢解释，奴婢是看着赵姨娘偷吃这才……”

　　“你快住嘴，赵姨娘偷吃没偷吃，你也不该上手打她。她再不好，也是老爷屋里的人。你难道还能盖得过她去。往日里我看你为人爽快，眼里不揉沙子。甘棠温柔，待人宽容。你两个一刚一柔服侍大爷读书正好，谁知你竟要其她的强来。你也是年纪大了，这府里你留不住了。”

　　芣苡赶忙磕头求饶，贾珠也道：“太太，芣苡我已收到房里来了。此刻说不定已经有了。怎么能赶出去。”

　　太太听了这话一手捂着胸一手指着贾珠：“你你，你正要跟李的姑娘成婚。这让李姑娘进门来，脸往哪儿放？”

　　这些事贾环都不知道，贾环回去的时候，屋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好菜。

　　赵姨娘看见高兴的了不得，坐下来就要吃：“快快快，再不吃就凉了。”

　　贾环道：“你还有脸吃，就因为你贪图那一口吃的。害得我挨了一顿毒打，还有太太，老爷两顿骂。”

　　赵姨娘道：“谁让你又去找老爷来，你没本事，做什么去告状。至于太太，我都挨了多少年了？你才挨骂一回就说起来了。”

　　贾环生气了，拿筷子把肘子戳的全是洞。赵姨娘生气的拍了贾环一下。贾环正准备吃，又听见院里的小丫头喊道：“甘棠姐姐怎么来了？姨娘和三爷正吃饭呢。”

　　甘棠一进来，赵姨娘赶忙去拉过来坐下：“姑娘也跟着一块吃吧，这么大一桌子我们俩可吃不完。”

　　甘棠道已经吃过饭了，这次来是来给贾环和姨娘送东西的。

　　说着打开手里的盒子，端出一盘果子来。盘子里面装着三个成人拳头大的，金灿灿的，圆圆的果子。一股清新的果香扑鼻而来。

　　贾环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没见过？拿手一按居然有些软。

　　甘棠笑道：“这家黄金果，是南边进贡来的。皇上赏了王家一篮子，王家舅太太送了大爷一些。这桌子席面是太太赏的，这果子算是大爷赏的。”

　　“据说这果子皮薄汁多不好保存，刚摘下来就快马加鞭送到这儿来，一路上还拿冰镇着。为这这些小小的果子，一路上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真正是劳民伤财，罪过可惜。”

　　“不过正是这样才显得这份恩典重呢。我们大爷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弟俩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是他没调教好丫头，这才伤了三爷。这些果子，满京城里买都买不到，特意送来给三爷赔罪。望三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贾环还没说话，赵姨娘忙道：“不计不计。大爷的好，我们都知道。这次的事全是属于那个贱蹄子的错。大爷一向会调教人，看你就知道了。芣苡那丫头根儿上就坏了，怎么调都调不成。”

　　赵姨娘见贾环不说话，推了贾环一把。甘棠刚刚冲贾环笑笑。伸手不打笑脸人，贾环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

　　甘棠走后，贾环拿着那果子闻了闻：“什么玩意儿，再金贵也是个果子，吃了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金子实在。”

　　赵姨娘拍了拍贾环的头：“有东西总比没东西强，老娘挨了多少磨搓，今日才见点儿回本儿。”

　　说着挑了一个大的出来，让贾环拿去给三姐姐探春。

　　荣国府三小姐探春与贾环同出一母，都是赵姨娘生的。她比贾环命好，生下来就抱在老太太跟前，跟大伯父的庶出女儿二小姐迎春。东府宁国府当家，也是贾氏族长的贾珍的嫡亲妹妹，四小姐惜春，一起养着。一切花费都是老太太操心，吃穿用度比贾环都好。

　　因此贾环不太乐意“你操到的是什么心，还用得着咱们送？大哥哥有的，老太太必定早就有了。老太太有的，他们三个也一定都有了。”

　　再不甘心，也被赵姨娘拎着耳朵骂过去了。

　　贾环慢悠悠往老太太院里蹭过去，自己挨了一顿打，也没见老太太派个人过来问候问候。

　　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贾环左右看看，放慢脚步顺着声音过去，不想说话的又是芣苡那小蹄子。

　　芣苡说：“那个小果子值得什么，我都吃腻歪了。也就是那两个，没见识的眼皮子浅，我们大爷拿他当猴儿哄呢。”

　　另一个道：“要是让三爷知道了岂不腌心，他当个宝贝的，大哥哥的丫头都吃腻了。”

　　芣苡笑着道：“他们怎么能跟大爷比，一个奴才根苗，连跟我比也不能。大爷说了，他们母子好似空壳栗子，无用又多刺。等到将来大爷当了家，随便打发到哪个庄子上去当庄头，保管他还乐的跟什么是的呢。”

　　说着扔了个东西下来，贾环一看正是被甘棠夸了又夸得黄金果。那果子色泽金黄，香气扑鼻，就算被摔的稀巴烂，看起来也比贾环这个好太多。

　　贾环怒从心起，一把操起食盒里的果子，高高举起来摔了个稀巴烂。

　　芣苡和小丫头在楼上听见动静，往楼下一看，正见着贾环气冲冲远走的背影。

　　小丫鬟忙道：“三爷听见了，怎么办？”

　　芣苡呸了一声：“什么了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