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瓦

5、三颗橄榄

　　神仙姐姐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对蓝瑟说：“鸡蛋有状况。”
　　“怎么？”
　　“她负责橱窗设计的服饰店今天开业，说有点紧张。”
　　“不过就是橱窗啊。”
　　“不要小看橱窗设计师。如果没有那么重要，那些大品牌也不会重金请专业设计师设计了。她想让我过去帮忙看看风水方面有没有问题。”
　　“看来鸡蛋是真的紧张。平日里她顶看不惯你时时事事测算风水的。”
　　神仙姐姐慵懒微笑，眯起狭长的眼。“风水绝不是迷信。要知道日本准备把风水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咱们国人还在纠结风水究竟是迷信还是科学，无聊。”她吸一口杯中果汁，问蓝瑟：“要不要一起去？”
　　蓝瑟不置可否。“好吧，正好一起回家。这里离你的事务所近，你那威驰就停这，开我的车去。”
　　“同意。”

　　鸡蛋任职的服饰品牌旗舰店位于本市卓有文艺气息的街区。品牌展示橱窗空间很高，这对橱窗设计师的能力是极大的考验。
　　神仙姐姐和蓝瑟赶到时，鸡蛋正在为最后一件单品的摆放位置犹豫不决。这件单品有两个最佳摆放角度，每一个都有符合审美的理由。她想，不如让风水来决定。
　　见到两人相携走来，鸡蛋开心一笑。“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死党，日子还怎么过。”
　　神仙姐姐径直走向橱窗，从包中拿出罗盘。“少拍马屁。”
　　鸡蛋耸耸肩，揽着蓝瑟的肩小声问：“你们两个怎么凑一起了？”
　　“给她家宋先生买礼物。”
　　“这样？还以为你跟未婚夫约好一起来呢。”
　　“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们家江先生可是卓佰的销售总监。”
　　蓝瑟诧异起来。“你们店跟卓佰什么关系？”
　　鸡蛋翻起白眼。“老大，你现在就站在卓佰百货最昂贵的店铺里！”
　　“鸡蛋，不用跟她白费口舌。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人都会比她更加了解自己的未婚夫。”神仙姐姐指着鸡蛋怀里的最后一件单品说：“就放在东北角悬空的位置最好。”
　　鸡蛋如获神旨。“啊，我就感觉应该悬空。怎么一直没想起来呢？”
　　神仙姐姐眨眨眼。“这就是风水的力量。”
　　“别美了。我去忙，这个后知后觉的女人就交给你教育了。”
　　蓝瑟沮丧起来，对神仙姐姐直摆手。“我真不知道江北淮在这里工作的。”
　　“三个月后你就要同床共枕一辈子的人，是不是也该花点心思去了解了。”
　　想起昨夜的‘差一点’，蓝瑟若有所思。“或许……”
　　不一会儿，新闻媒体剪彩嘉宾纷纷到场。开幕现场雅乐悠扬酒气氤氲，型男美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聊天或互捧。鸡蛋忙的团团转，蓝瑟神仙姐姐坐在一起喝香槟顺便对在场型男挑三拣四。
　　“蓝瑟，知道女人年纪大了对什么最敏感吗？”
　　“嗯，男色。”
　　“没错，我现在对那些事完全是有心无力，碰到极品也就是远远观看懒得付诸行动。我就是希望碰到一个有感觉的男人，他凶狠狠的，走到我面前一把抱起我。不需要儒雅绅士，扒光了爱我就行。聊天，不需要。交心，太麻烦。你看，要求低吧，可就这么低的要求也没让我碰到一个。”
　　“男人越来越脆弱、敏感，他们其实是弱势群体。你看，环境污染重度的地方当地总是只生女孩生不出男孩，据权威部门调查男人的含精量逐年下降。一旦生存条件恶化，他们是最受伤的一群。所以，也不能怪男人不是？主要还是全球环境恶化了。”
　　“原来如此，我说男人们都怎么了，一个个雌性荷尔蒙过剩似的。”
　　“恶毒啊恶毒。喂，是不是你们家宋宋出国比赛太久你缺少雄性荷尔蒙的刺激啊？”
　　“蓝瑟，你放着理所当然的未婚夫不享用，整天素着也不怕心理出问题。”
　　“谁说的？我心理正常着呢！”蓝瑟一口回绝，脸却染了红。
　　“咦？”神仙姐姐是何等人物，这等神情变化早就尽收眼底。“蓝瑟，不对啊。你有情况。”
　　“什么情况啊，崩溃。”
　　神仙姐姐神情夸张。“至于吗？”正说着，不远处人群一阵骚动，江北淮的身影落入她眼中。她伸出手推推蓝瑟，努着嘴说：“你们家江先生。”
　　蓝瑟错愕回头望去，果真是江北淮。一身笔挺儒雅的西服，一脸客气标准的微笑，重要的是他臂弯里挂着一高挑妩媚的美女。美女眉眼弯弯皓齿洁白对眼前嘉宾记者笑意盈盈。
　　“喂，那女人是谁？”神仙姐姐碰碰她。
　　蓝瑟立时转过头将手中香槟饮尽。“我怎么知道。跟我没关系！”
　　“少来。”神仙姐姐才不信。“昨晚究竟去哪儿了？没回老宅吧？”
　　“职业病，越来越八卦。”蓝瑟索性站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掬起清水在脸上扑了扑，压下些许香槟惹出的躁意。她看着镜中乖张倔强的自己，淡淡微笑。
　　想什么呢，江北淮跟所有男人都一样。唯一的优点就是比一般男人更坦诚些，如此而已。
　　甩甩额前湿漉的发缕，蓝瑟离开卫生间。还没有走回沙发旁，远远就听到肯娜爽朗的笑声。“看，路逸文道歉的礼物。”她晃晃手中信用卡，对鸡蛋神仙姐姐两人大讲特讲。“本小姐今天要大刷特刷，不刷爆不回家！鸡蛋，今天权当照顾你这里生意了。惹女人生气是顶划不来的事，一定要他记住这次教训。”
　　“尤其不能惹第九层公寓的女人。”江北淮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蓝瑟下意识转头，想收回时已来不急。眸，猝不及防对上他的。“你怎么来了？”江北淮气定神闲的问。
　　“江先生有美女作伴，蓝瑟就不能来了吗？”神仙姐姐淡笑问。
　　一时间，四人齐齐望着江北淮。
　　“我……”
　　“好了。”江北淮还没说话就被蓝瑟打断。“我是我他是他？我跟他什么情况你们还不清楚？”她一边说一边掏出车钥匙抛给神仙姐姐。“突然想起有事要办，车你开回去。”说完，转身离开。
　　江北淮侧过脸笑笑，手中酒杯晃了几晃还是递给服务生转身追了出去。
　　鸡蛋转转眼珠，对另外二人说：“你们觉不觉得蓝瑟和江先生有点不对头？”
　　“嗯。”二人异口同声外加狠狠点头，出奇的默契。

　　“蓝瑟……”这两人一前一后很奇怪。蓝瑟在跑，江北淮在走，可不过几步江北淮就挡在她的面前。“你生气了？”
　　蓝瑟‘嗤’一声笑出来。“江北淮，你不会以为昨天晚上我跑到你家投怀送抱我们俩就如胶似漆了吧？”
　　江北淮揽在蓝瑟肩上的手缓缓落下。“看来是我多想了。蓝瑟，我父母想邀你周末去家里吃饭。我已经答应了。”
　　“你现在是通知还是询问？”
　　江北淮盯着她泛起潮红的脸，点头说：“通知。”
　　“好，我知道了。”她侧身离开，留江北淮一人若有所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妩媚女人走来挽住他的手。“北淮，剪彩时间到了。”
　　“好，我们进去。”他大步走着，唇边溢出微笑。蓝瑟，还不承认？你就是在生气，生我的气。

　　男人是脆弱。可即便是奄奄一息的男人也能伤了女人。因为男人的脆弱体现在生理上，女人的脆弱在心理上。
　　强烈建议所有的男人都在年满十八岁的时候由权威部门测试危险等级，这样女人就可以根据自身承受能力选择等级相当的男人以便将受伤指数降到最低。

　　蓝瑟原本推掉了一个女演员的专访，此刻无事可做于是致电对方。那女孩儿刚刚主演过一部电影，圈子里名不见经传，对蓝瑟的约访满口答应。
　　约访地点在蓝瑟很喜欢的一个书吧。店主人很会享受生活甚至很会享受痛苦，店中装饰的有如中土世界矮人国度的蘑菇房。空间吊的低，人一进去就想蜷缩起来。
　　女演员一人前来，没有经纪人的陪伴。她身材修长、神情忧郁，朝蓝瑟款款走来时整个人都扭转着，却出奇的顺眼。
　　她站定在蓝瑟面前，遮了半边脸的墨镜没有摘下的意思。“蓝编辑？”
　　蓝瑟对她点头微笑。“请坐。喝点什么？”
　　“青柠苏打。加三颗橄榄。”
　　等候一旁的服务生记下后很快端了上来。蓝瑟看着眼前冒着气泡的苏打水中三颗橄榄随着女演员的搅动上下翻卷，心脏都纠结起来隐隐疼痛。‘青柠苏打，加三颗橄榄’。记忆里，简森也是同样的习惯‘龙舌兰，加三颗橄榄’。再看向对面墨镜遮盖下隐约闪烁的眸光，蓝瑟下意识问：“可以开始吗？”
　　女孩儿点点头。“你能保证这篇访问上版吗？”
　　“不能。”
　　“那咱们就随便聊聊，演戏还不是那么回事，说来说去老一套。”
　　“曾小姐……”
　　“听着怪怪的，叫我小薇吧。”此时，小薇才摘下墨镜露出清澈的眼睛。
　　“好的，小薇，按照文案回答问题虽不能保证上版，起码有机会。如果只是随便聊聊，就一定没机会的。”
　　“我知道。”小薇弯起嘴角，身子凑近说：“我就是对你好奇。”
　　蓝瑟的头疼了起来。“我？”她怀疑的目光在三颗橄榄和小薇之间转了几圈，发出疑惑的问讯。
　　“没错，加三颗橄榄的习惯是我从一个人那里学来的。”
　　‘啪’一声，蓝瑟合上笔记本，拎起包包准备离开。
　　“蓝。”小薇猛然叫着：“你没有忘记过他对吧？”迎着蓝瑟惊赫的眸光，小薇慵懒的缩向沙发纤长手指插入黝黑发端。“他说我跟一个叫蓝的女孩儿很像。蓝，就是你对不对？”
　　蓝瑟望着小薇，只觉得手脚冰冷。
　　“今天总算见到了简口中的蓝。”小薇重新带上墨镜站起身在蓝瑟耳边轻轻说：“不过如此。”
　　蓝瑟只觉心口被什么刺了一下，连呼吸都纠结起来。
　　她不是第一次认知简森离开她另外有了别的女人。她想过千百次。
　　可任凭你想多少次，杀伤力都不如‘别的女人’站在你的面前用极蔑视的语气说：不过如此。
　　没有说过再见的分手不是真正的分手。理智告诉蓝瑟她和简森早已分手，情感却仍然混沌。
　　此刻，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个声音在质问她，每个声音都在说同一句话：他为什么突然离开我？

　　回到第九层公寓，三个女人正没心没肺的喧闹大笑。
　　“回来了？”肯娜第一个看见她，在沙发上挥手。“走那么早太可惜了，你猜酒会上发生什么事了？”
　　蓝瑟抱起冲她摇摆尾巴的沃绰斯基，边摇头边走回房间换衣服。
　　“古鸡蛋找到婆婆了。”
　　“什么啊？”蓝瑟头蒙在睡衣里闷闷的问。
　　“过来。”鸡蛋端起空酒杯倒满啤酒。“今天谁都不能不喝，庆祝我找到完美婆婆。”
　　蓝瑟走到沙发前坐下，接过酒杯。“先说说事情经过。”
　　“今天有一个人对我的橱窗设计赞不绝口。你绝对想不到她是谁。”鸡蛋灌一口酒，陶醉的说：“那可是我上学时的偶像啊！我的偶像很欣赏我的橱窗设计风格，还邀请我参加一个设计圈私人酒会。”这个世界是无数个圈圈构成的。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圈子，融进去才有在这个行业出头的机会。
　　“是值得庆贺，可这跟婆婆有什么关系？”
　　“这还不明白？”神仙姐姐笑盈盈说道：“她的偶像刚好有一个未婚的独生儿子啊。”
　　“哦——”蓝瑟这声拖得长长的，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恭喜鸡蛋朝目标夸了一大步！这一步对人类来说是渺小的，对鸡蛋来说是伟大的！”
　　“真心？”鸡蛋鼓着腮帮。“听你说话就不怀好意。”
　　蓝瑟将酒杯甩在茶几上，轻喊：“鸡蛋你究竟卡在哪里了？一定要结婚？”
　　“想那么多做什么，老子就是想结婚。大家既然都要结婚，那它一定挺好玩。做事情一定要有原因吗？纠结。”这丫头是武汉人，老子老子的每天挂在嘴边。
　　“蓝瑟，怎么了？鸡蛋你还不知道，只要是想的她就会去做。”肯娜拉拉蓝瑟的衣袖问。
　　蓝瑟显得很沮丧，低下头。“没怎么。对不起，请无视我。”
　　鸡蛋有些情绪受挫，起身回到房间。
　　神仙姐姐看看蓝瑟，小心问：“是不是今天江北淮带了一个女人……”
　　“停止你们无聊的猜测好不好？这个世界上有快乐的婚姻就注定有不会快乐的。我快乐与否从来就跟他没关系！”
　　肯娜神仙姐姐两人眼看着蓝瑟冲回房间猛然关上房门。沃绰斯基的尾巴被们夹了一下，嗷嗷叫了好一阵。
　　好好的气氛一下子变成这样，她两人无可奈何的对望一眼各自转身散去。
　　80后的女孩儿就是这样。热热闹闹，随时随地于所有人分享交流，又无时无刻不执著于自己的小情绪；需要被人包围，不需要被人引领。没有任何一个人重要到超过自己。亲人，如此。朋友，如此。男人，更如此。
　　对此我们很坦然。
　　我们必须先学会爱自己，向自己妥协，让自己痛快，然后才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