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宁夏３３３

39、番外

　　有些人，是毒药，只一眼，便注定了沉沦。
　　譬如她。在公园的一隅，他注意到了她。想不注意也难，整整两个小时，她维持着同一个坐姿，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她浑身上下笼罩着一种哀伤的气息，她的眼睛愣愣地望着湖面，让他怀疑她随时会准备跳下去。
　　她的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脚向前踏了一步，他想也没想，整个人已冲了过去：“姑娘，别——”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触碰到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盈盈如秋水，清澈得能见到眼底粼粼的波光，他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到面对这样的眼睛，还是一下子失了神，那女子脸容平静，却美得动人心魄，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直射入人的心底，他的话自然没有说下去，就是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轻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先前的判断是对的，虽然她的眼中并无半滴眼泪，脸上也不见半点哀伤的神色，但他就是知道，她很伤心，这种伤心，外表越是掩饰得平静，心底便越是伤筋动骨。
　　他在她眼神的注视下有点不安，下意识地抓了抓头皮，讪讪地：“别，水冷。”
　　水自然冷，已近严冬，树木都已凋零，满园子望过去，一眼的萧瑟，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女子听了他的话却突然笑了起来，如花朵般徐徐绽放，美得极致，几乎夺了他的魂魄，整个园子也随着她的笑容变得生机勃勃。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初谙情事的少年，只会看着她痴痴地傻笑，她愣愣地看着湖面，点了点头：“一定会很冷，谢谢你告诉我。”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随着她傻愣愣地笑了，然后，她转过身，冲他伸出手：“我叫连朝云。”
　　原来她就是连朝云，绸缎庄连老板的小女儿，滇城最美的女人，他听闻别人说起过她的美貌，原来传言不及真实的万分之一，他也立刻知道了她为什么如此伤心，她的心上人为了锦绣前程要娶别的女子，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心底有一些莫名的欣喜，蠢蠢欲动。
　　他爱上了午后去园子里走一走，坐一坐，只因为这个时候总能遇到她，与她说上两句话，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他也觉得心安，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他总是嫌这样的时光太短暂，他才觉得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第三天，她便告诉他，她要离开这里，跑得远远的，他先是一惊，然后就觉得整颗心沉到了万年潭底，有一种永无出头之日的凄惶，他期期艾艾地问她为什么，她的表情极其骄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结婚，我会死的，所以我一定要走，除非——”
　　“除非什么？”他僵死的心忽然有了希望，眼巴巴地望着她。她笑得有点促狭：“除非有人愿意娶我，比他还要好，还要优秀的男人愿意娶我，那我就不走了，我一定要抢在他的前面结婚——”她的眼中忽然有了悲凉之色：“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瞬停滞了，过了许久才纷乱地开始跳起来，他的嗓音发干，他觉得自己有点趁人之危，但他知道，他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因为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有点发干：“如果你不介意我年纪大了些，人又粗鲁了些，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我知道我并不是那个合适的人，我妻子去世很久了，还有个孩子，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会一辈子宠着你，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朝云，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声音发颤，双手因为紧张抖个不停，眼睛不敢去看她，却又忍不住去看她，他看到她微微地愕然之后，便歪着头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他口干舌燥，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然后听到了她的声音，幽远飘忽，不象是她的声音：“如果你能答应，象保护我一样保护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我便答应你。”
　　他的心渐渐发凉，他原以为她是不能忍受自己遭遗弃所以要报复那个负心的男人，原来不是——
　　她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眼神变得清冷起来：“我这样做，不是对他还有感情，我不过是要他好好地活着，活着忍受失去我的痛苦，他一定会后悔的！”
　　是吗？真的只是刻骨的仇恨吗？爱与恨本来就不过是一线之隔，不惜下嫁一个认识三天的老男人，搭上自己的青春与情爱，这恨，无论如何也与爱有关。
　　他却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心里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她愿意嫁给他，这便已足够。
　　他可与她拥有共同生活的岁月。

作者有话说

　　天气实在太冷了，后面的情节也没有完全想好，所以暂停两天。写了一个番外弥补一下：）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