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努加得玫瑰》葡萄

104、婚礼

　　婚礼翌日就举行了。
　　繁乱的一天，仿佛梦游一样，一大早天蒙蒙亮就起来，就有人抬着木桶来给她沐浴，还是花瓣浴。然后是橄榄油和可可油的按摩，一个黑皮肤的女人，据说是马蒂尔德夫人的按摩师，倒也算舒服。
　　按摩完往身上抹芬芳的香膏，裹着一身白色丝绸浴袍，做手足的护理，然后穿紧身衣，套上马蒂尔德夫人亲手缝制的婚纱，然后是化妆和梳头，两样一起进行，还足足忙活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站到镜子前，这下雷娅自己都惊艳了，她本也知道自己是个美女，但是一贯不大在意，现在才知道可以美成如此模样，皮肤仿佛象牙，嘴唇仿佛玫瑰花瓣，手足纤美，婚纱仿佛天鹅的羽翼，头发大部分都吹散下来，只有头顶做了一些微微隆起的花样，戴上御赐的钻石小冠冕，仿佛林中仙子，不，应该是仙子们的皇后。脖子上也戴了女皇御赐的粉红水滴状钻石项链。——事实上，戴什么首饰让她很是费了番踌躇，毕竟选择范围太大了，她陪嫁里无数首饰，都很珍贵，公公马修送的蓝宝石一套也是珍品，但她不是珠宝店货架，总不能都挂身上吧？就算她想当货架，身上地方也不够挂的……这个时候又没有母亲或女性好友来商量，后来想了半天，毕竟这个婚姻主要是政治联姻，还是给女皇陛下面子，戴上她送的吧。
　　耳朵上戴着镶工精巧的一对南海金珠，这对金珠直径超过十五毫米，光泽度极佳，完美无瑕，是母亲的遗物。
　　想想没戴公公婆婆送的首饰也不好，从那套蓝宝石首饰里取出最具特色的一枚臂环，硕大一个臂环，完全是极品蓝宝石用黄金镶嵌而成，花样是大方古雅的藤蔓，又极显华丽繁复。
　　这么一套配上，雷娅皱皱眉，现在还勉强过得去，金色，蓝色，粉红色，一会儿还不知道婚戒是什么颜色的宝石的，如果是红宝石，自己真成珠宝贩子了……
　　或者把项链换成那条泛蓝紫光泽的黑珍珠？深色能压住点色。
　　但是好像结婚戴黑珍珠不大好。
　　算了算了，不管了，我何必为这些花心思，都什么时候了，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雷娅最后再看一次镜子，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让我难得一次自恋吧，虽然我最讨厌人自恋了……
　　众女侍惊叫和谴责声惊醒了她：“雷娅小姐，您快把粉弄掉了！”语气激烈，谴责不事生产不会化妆的侯爵小姐居然还要在这时候添乱。
　　雷娅赶紧放手。

　　伴娘是冰族贵族之女，也算是和冰律纱家有血缘关系的，蜜埃勒不能当她的伴娘很遗憾……大概是觉得反正也不是什么受到真心祝福的婚姻，干脆不亲眼看还省心点吧。
　　雷娅突然想起自己在日记上看到的一篇，好像是十四五岁，和安洛卡去了一个什么地方后回来写的，好像这么说来着：“……安洛卡说很想看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我突然也很盼望……到那一天，我要戴着母亲的首饰和各色鲜花编织的花环，让师父主婚，在好友的陪伴下，在父亲祝福的目光中，嫁给他，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还是努力找个女性好朋友吧，如果不行，只好让阿涅丝给我做伴娘了……”
　　想着想着，她无声笑了下，世事无常，现在除了她耳朵上这对金珠是当初的初衷，别的什么都没有实现。
　　父亲没能在，阿涅丝也是。
　　虽然有了好友，伴娘却是陌生人。
　　主婚的当然也不是已经陌生只在日记里见过的师父。
　　虽然女侍们带来了花环，却因为要戴钻石冠冕，不能戴。
　　嫁的人，也不是当初那个，也不是自己后来想嫁的那个，连他想不想娶自己，都难说得很。本来一直想问，但是见面后冰的样子，又觉得问不出来。

　　就这样走了出去，在陌生而美丽的伴娘和花童陪伴下。
　　宾客很多，各族都有重要人物出场，但是雷娅出现的时候，顿时大堂里寂静无声。这一刻的美丽新娘成为很多出席的人心目中若干年间最美丽的新娘代表，赞颂她的那些浮夸的话后来流传了好几年。
　　由于女皇不可能让一国的水祭司和侯爵来到这么遥远的，敌友难明的国家来出席婚礼，所以马修代替侯爵挽着雷娅，把她交到冰律沙手中。
　　接下来一切都像不真实的梦境，她听到黑暗教的大萨满和蔼的声音问他们问题，听到冰律沙清越的声音低低说：“我，冰律沙.德.格拉斯洛，愿意娶雷娅.蓝穆兰德为妻，忠贞一生，不离不弃。”
　　后面传来一片少女低低的啜泣声，雷娅突然庆幸洁丝藤娜没来，否则婚礼就要变战场了，不过估计也是不会让她来的。

　　大萨满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雷娅又听到自己说：“我，雷娅.蓝穆兰德，愿意嫁给冰律沙.德.格拉斯洛为妻，忠贞一生，不离不弃。”
　　说得异常顺，只是语调缺乏起伏。
　　大萨满满意地说：“祝福你们，我的孩子们。”
　　雷娅松了口气，幸亏用的是黑暗教的典礼，比光明教会繁琐的礼节容易多了。
　　其实他们的婚礼用哪个教会的礼节引起了广泛争议，还有人提议两套各来一遍的，如果雷娅听到一定恨死他了。后来还是女皇说战时一切从简，就让黑暗教的大萨满主持，但是布置和音乐用光明教会的。
　　其实她是怕派出重量级的主教被人扣住，毕竟在别人的领土上。

　　然后是交换戒指，雷娅准备的男式戒指只是个素圈，工艺很古朴，但是里面暗藏了一个魔法增幅阵，这个戒指是上古炼金时代的杰作，也算价值不菲了，是女皇准备的，尺寸很合适，女皇的情报人员终于证明了他们的能力。
　　冰律沙为她轻轻戴上的戒指中央是一枚蓝色晶石，纯净美丽，雷娅知道不是蓝宝石，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魔力波动，蓝色晶石旁边镶了一圈粉红色钻石，意外地和她的粉红色钻石项链和蓝宝石臂环相配，倒真像一套了。
　　东西也不像老东西，应该是新订做的。
　　难道冰律沙家也有强悍的情报人员？
　　就算如此也不会提前知道自己临时决定戴的珠宝啊。
　　雷娅瞥了一眼冰律沙，难道是心有灵犀？
　　冰律沙难得露出一个微笑来，低头吻她的嘴唇，周围人鼓掌。
　　雷娅一僵，脸红了，还是乖乖配合，冰律沙的吻轻软，怀抱坚定，靠近放大的脸还是很精致，包围她的气息芳馥清爽，一双眼睛比她的蓝宝石还要深邃漂亮，倒真有几分甜蜜的意思，不讨人厌。

　　接吻完毕，就是规模盛大的宴会，雷娅反正也不能放开吃，虽然食物都是各地送来的山珍海味，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各族的贵宾和议会成员中颇有些年长者倚老卖老，说些带含意的笑话，让四座轰然，让雷娅脸红，但是冰律沙今天倒是镇定，没有脸红过，也没有摆着冷脸，只是偶尔应酬烦了眼睛里掠过一丝不耐。

　　火族这次派来祝贺的人是勒弗的堂叔，一个四十来岁，方正面孔，红头发，脸上一道疤的大叔，看他样子是一贯开朗型，此刻身在欢声笑语的婚宴上，竟也面带愁容。
　　雷娅看看他，心中一紧，勒弗父亲六七年前已经去世，现在好不容易培养长大的继承人也没了，恐怕现在火族是一团混乱吧？
　　但她一个当新娘的，怎么也不能在自己的婚礼上去问这种问题，只能心中暗自担心抑郁。

　　宴会好不容易结束，领受了父母的祝福，雷娅和冰律沙终于可以回新房了。
　　在一堆使女们簇拥下，他们进了新房，一进去，雷娅就觉得有点熟悉。
　　一个伶俐的使女说：“雷娅小姐，不，雷娅夫人，这是冰律沙少爷特地为您新装修的，是专门派人去打听了您的闺房的样子呢……”话没说完，被冰律沙狠狠的眼光打断了，吐吐舌头，不敢说了。
　　雷娅有些好笑，有些感动，又有些惊异冰律沙的细致。不过这房间仔细一看，布局确实和自己的屋子一样，只是更华丽些。
　　另外一个使女指着屋里精美的壁挂，地毯，垫子等物，说：“这些全部是马蒂尔德夫人的作品。”

　　使女们为他们换鞋什么的忙碌着，冰律沙给了赏钱，让她们都出去，使女们掩嘴轻笑，给他们留下点心茶水，红着脸跑了，还帮他们把门关紧。
　　雷娅看着突然只剩自己和冰律沙的空荡荡的卧室，尴尬了。
　　冰律沙迟疑了一下，坐到了床边，她的身边。
　　雷娅有些紧张，一个劲看自己的婚戒，突然醒悟过来，扬起手：“你把龙晶切割开了？”
　　那个蓝色的魔力晶石……难怪这么熟悉。
　　她有些气愤地说：“那么大一块完整的龙晶，你居然切开来用，得损失多大的魔力啊！”

　　冰律沙望着她：“本来也是一起打到的。”声音比往常柔软。
　　“唉……你……”雷娅也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就暧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