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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叶昼离哭笑不得,“看来这次死了也会被鞭尸了……”
      来者正是被他下毒那一门的同僚,一行人步伐齐整训练有素,仅从轻功吐纳来看个个亦非简单角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无情抛下一句话,缓缓推动燕窝,迎上来势汹汹一群人。
      “成大捕头,”为首一人向无情作揖,道:“叶昼离此人害我同门,此仇不报对不起兄弟们当日歃血为盟之誓!”
      无情道:“此人由我负责,必当依律给你们一个公道。”
      “此人不杀难泄心头之恨!还望成捕头原谅。”
      无情冷冷的打量这一群共二十二人,“勿需说江湖人的规矩,这是京师,不是你的江湖。”
      “那就得罪了!”
      一群人一哄而上,无情双手齐挥,一连发出十五柄飞刀,率先奔出的人或被钉了鞋尖,或被刀柄打中了穴道,一时间无人敢再上一步。
      叶昼离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走到无情身旁,风陡然猛了许多,雪花飘飘洒洒阻隔了两方视线,这片刻间却无人趁乱出手。
      只因一阵幽幽的香。
      随风而来的梅香。
      这荒郊野外漫天飞雪,又哪来的梅树、梅香?
      偏生这香气微醺如酒,醉意撩人,有几个人屏住呼吸的时机晚了些,很快这几人脸上血丝凸起,如同梅枝烙在了他们脸上。
      “下毒,罪加一等。”
      叶昼离好笑的看着无情,“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句挑衅之语出口,无情还未表示什么,倒是那群人再也按捺不住,离叶昼离较近的几人叫嚣着便扑过来。
      无情指尖一动,几道亮光停留在他秀气的指尖,凝而不发。
      因为他发现目前的情势最主要的不是阻止这些人对叶昼离的围攻,最大的威胁来自背后。
      背后自然只有叶昼离一人。
      叶昼离虽内力被铁蒺藜封住了七七八八,但他仍有剑在手,有杀意在心。
      他的剑尖,抵在燕窝后,无情后心的位置。
      也许他可以拼着血管爆裂刺出这一剑。
      也许一眨眼间他已死于无情的“明器”之下。
      也许是无限种可能,胜负不晓。
      “也许”是无情手中的飞刀、指尖的顺逆神针。
      “也许”是叶昼离的长剑,趁乱洒出的“梅香”。
      虎视眈眈的一群人此刻全然成了木偶,静观这二人的对峙。
      无情没有回头,他看起来还是那么静。
      静的如这场夜雪,在月色里翩跹飞舞,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叶昼离手腕不过微微送出一寸,剑尖甚至尚未递入燕窝半分,持剑的右手肘处已被一片薄薄地飞刀钉过,奈何他毅力再甚,也是万万拿不起剑了。
      没有人看清这枚飞刀是无情何时发出的。
      只是有一道光,旖旎的如同飘雪一扬,飞旋即至。
      如雪、胜雪的光。
      杀人伤人一念间的光。
      叶昼离的血顺着手指落到雪地里,如被风打落的梅。他的左手却死死攀住燕窝,直拉的无情身不由己的跟着退后些许。
      无情翻手一只七杀蜈蚣镖直打叶昼离的手心,距离虽近力道却略有不足,叶昼离仍是青筋暴涨的拉住燕窝死不松手。
      无情双手一拍燕窝,整个人突然飞起丈高,而座下燕窝“轰隆”一声,随着叶昼离一起被炸为碎片。
      血和着雪花簌簌洒落,一时迷蒙了视线。
      血腥气冲淡了那股诡异的梅香,然而有数人纷纷捂住被血溅到的部分,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们被叶昼离的血溅到皮肤开始急速的溃烂,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内部破茧而出一般。
      无情无暇顾及其他,他正在下落。
      燕窝已成残片,他再无可借力之物,而雪地上迎接他的……是十二人的剑戟兵器,明晃晃的光映着雪色,清清亮亮。
      手掌轻翻,将顺逆神针收回,换上白骨钉,急速下落的须臾之间他已发出六六三十六枚白骨钉。
      三十六枚打十二人,似乎绰绰有余。
      可这些人很快发现,有一部分并不是冲着他们而来,只是一波过后又有另一批更快更轻的暗器追上,让这些白骨钉在堪堪擦过他们之际改变了方向,变成了近在咫尺无可躲避的绝杀。
      于是无情落地之时,他的周遭尽是捂着眼睛痛得翻滚的人。
      他的面上没有喜悦,只有比雪更清、更冷的寂寞。
      低低咳了几声,巡睃四周,顿觉雪地白花花的晃眼,无情眨眨眼睛——“梅香”与“雪融”不过是让人体内伤痛扩大的毒物,将养些时日便可痊愈。这个处心积虑的陷阱以七十六条无辜性命为饵诱他上钩,毒辣行事的手笔果然是那个人一贯的风格。
      另十人见同伴在无情一招之下便废了招子,一时间不敢妄动。外表嬴弱秀极的男子,怎生如此凌厉?早前听得他带病追凶已负了伤,叶昼离又拖他片刻,况且“梅香”与“雪融”可诱发他身上的病痛及伤势,怎么他还可以好端端的静谧安坐,恍若一梦般恬静?
      他究竟有没有伤?
      有没有病?
      他身上还剩多少暗器?
      他在这冰天雪地还能支撑多久?

      远处的开封城里传来爆竹齐鸣的轰响,今儿是除夕。
      辞旧迎新,百姓的好日子。
      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
      祸福两相依,必当是谁的坏日子。

      爆竹声似是给这些人下了最后的期限,霎时间长剑捻、拨、挑、刺,短刀劈、砍、斩、挥,四面八方密不通风的将无情包围在攻击范围之内。
      无情这次迎击的暗器依旧小巧玲珑,并且很美。
      婉如同傍晚时夕阳脉脉的余晖。
      凄如同分别时离人依依的清泪。
      一滴写满了离愁别绪的泪水,蕴含了千回百转的思念,且颇为惊艳。
      情人泪!
      情人泪最是伤心。
      所以这几枚情人泪打的是心窝处。
      它太美、太快、太凄艳。
      无法抵御、不能招架,故而无一落空。
      唯有无情,清如雪洁如月的无情才能发出这种暗器,才能使出这种效果。
      还有两个躲了过去。
      他们脚步慢了一点,反应却比那八人快上几分,情人泪的泪光一闪,他们已经停下脚步匿身于同伴身后,于是那两枚只是贴着他们的手臂划过,并未伤害到他们。
      这已够他们看清很多东西。
      譬如无情下意识的在双手没有发暗器的时候,按住小腹。
      再譬如无情的双手已不如方才稳健,他们甚至能感到无情身上的寒意,不是杀气凝聚的寒,是身体气血两虚,天寒地冻的天气所无法抵御时身不由己的寒。
      于是两个人互相使个眼色,一人突然急速冲向无情,他本就赤手空拳,这飞身过去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无情连发两枚顺逆神针,却阻不了他飞扑过来的气势,唯有将最后一柄飞刀射出,直插到这人咽喉之内。
      而这人在连中两枚顺逆神针并咽喉被刀穿透之后,已经距离无情极近,他往前栽倒时竟一把抓住无情双臂,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攥紧不松手。
      无情若要腾身躲开这一扑,半空中无处借力,仍未出手那人必当会趁机出手,他身上暗器所剩已经极为有限,并无把握可以挡住那一击——来自这群只求目的、不以自己性命为意的死士的一击。
      扑过来这人身材高大,长臂一拦将无情圈了个结结实实,又加之是临死所念,更是挣脱不能。
      无情的暗器,再也构不成威胁。
      一个不能动的人,难道要用嘴把人给说死么?
      唯一活着的死士慢慢的走进今夜的猎物,忍不住绽开满足的微笑。
      名动天下的四大名捕之首无情,终将死在他的手里。
      不管之前无情受了多重的伤、叶昼离此人又无形中帮了多大忙,过程都不重要。
      结果就是“死”。
      “死”就再也构不成威胁。
      然后这名死士就发现自己再也构不成谁的威胁。
      因为他死了。
      一枚口钉正中他的眉心,他的双眼还死死的盯着无情。
      薄唇微启、清俊漂亮、煞气十足的无情。

      无情闭上眼睛,凉意从四肢百骸无孔不入,居然也不怎么冷了。
      雪依旧很大,洋洋洒洒。
      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好像天地之间就是一幅画,谁正在挥毫泼墨画山水,落到宣纸之上,又化成了雪花。
      自己,不过是画上的一小点的而已。
      或许是棵树,也可能是一片云,甚或一株草。
      小师弟少言寡语的,八成是块石头。峭壁上的奇峰,海边风吹日晒的山岩。
      三师弟是灵动的跳脱的,可能是只兔子,是头豹。不过他自己应该会希望是一只在山野间无拘无束的猴子,想喝多少猴儿酒都可以。
      无情微微笑了。
      雪花停留在他的眼窝嘴角,轻轻的,薄薄的,甜蜜的姿势。
      铁手呢?
      他……
      有一阵淡淡清清的香顺着风飘了过来。
      无情几乎是立刻屏住了呼吸。
      天气冻的脑子都要僵了,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这股清香是酒的味道。
      而且是他可以并喜欢喝的仅有几种酒之一。
      甘果澄酿的香味。
      于是他放松的享受这甘美的香气。
      低低的咳了几声,震得脸上的雪花也落了几片下去。
      长吁一口气,他再一次试图挣开身上的死士。
      他叫做无情,对敌无情,对自己也很无情。
      冰天雪地缉凶数日不眠不休,他亦不觉得这有多勉强自己。
      而熟识他的人却说他很多情。
      对谁多情?

      方才的咳嗽声引起了来人注意,脚步声三两下便近了。
      无情挣扎半晌未果的事,却让来人一把自雪地里、尸体下抱了起来。
      他对着来人微微勾动嘴角,也不知冻了这许久脸上还能不能看出笑容,“二师弟。”
      铁手笑得憨厚,先是拂去无情身上的积雪,而后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他身上,一双钢铸般的大手力道放得极轻极缓,他笑着应了:“我来了,大师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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