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Part.41 ...
-
在马家实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付朝岳就一拳朝他打了过去。
马家实的身材微胖，动作不算利索，没躲过这一拳，顿时痛叫一声，骂了句脏话，吼叫着朝付朝岳扑过去。我冲过去，从后面拽住马家实的腰，牵制他的动作，冲愣住的付朝岳喊道：“付朝岳，跑！”
马家实反应过来，反手朝我腹部一记肘击。
我不由得痛嘶了一声。
付朝岳见状，立刻就气红了眼，握拳又朝马家实砸了过去，马家实不甘示弱挥拳反击，两个人打做了一圈，动静大到引来走廊上的同学。
最后是教导主任过来，一手一个拉开了缠斗的两人。
王老师匆匆赶到，看见两人挂彩的样子，气得扶着腰大喘气。
城中村小学没有校医生，但两人毕竟还是孩子，没拿打架的工具出手不会太重，还及时被别人拉开了，所以受伤并不严重。我受伤更少，只有拉架的时候，腹部被打到了几下，脸上没有一点被打得痕迹。
王老师转头看向我，神情严肃问：“黎渡，你告诉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霎时间，王老师与前世质问过我的张老师重合。
那时，我被全班孤立。
马家实污蔑我弄坏了班里公用的米尺，但尺子坏掉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教室里面。有个女生看到了马家实弄坏尺子的过程，但她没有敢第一时间站出来澄清，只在放学后找到我道了歉，说她跟不想跟我一样被孤立。
后来张老师屡次找我谈话，每每都要问“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不厌其烦地如实回答。
但之后，她就又会厌烦地问：“要是你没做，为什么别人会说是你干的？”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又该去问谁呢。
小孩子的恶意让人害怕，大人似乎也不遑多让。
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件事忽然解决了——班里有人买了新的尺子，张老师不再追问指责我，但直到我转学，她也始终没有好脸色。
直到升了初中，我才从以前的同学口中得知，原来张老师和马家实有亲戚关系。本就是城中村小学，老师和生源多来自附近的村子，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
人与人相处的规则很奇怪，总是要是好的一方去谅解坏的一方，才能形成表面大好的局势。于是自我折磨绞尽脑汁，给对方的伤害寻找一个合乎情理的缘由，去理解张老师的偏袒和指责。
最后当然失败，因为我懂得了自己有不原谅的权利。
眼下这情况，却让我后知后觉地明白，曾经的付朝岳或许就被马家实威胁过。
——以来不来找我麻烦这件事，威胁他疏远我。
我陷入回忆手脚发凉，没有立刻回答王老师的问题，一旁的马家实急忙说：“王老师，他们两个人打我一个！”
“你先别说话。”王老师正色道，“我会一个一个盘问，还会问路过叫老师的同学。”
我屡次启唇，都没能说出事情经过。
只看看结果而言，的确是付朝岳先动手打了人，但马家实说的那些挑衅的话才是他动手的源头。可那些话我无法复述出来，那是在揭付朝岳的伤疤，把他的家庭情况放在众目睽睽下。
更何况，马家实竟然说付朝岳不是付爸爸亲生。
我没听过这件事。
我只从付朝岳口中，知道付爸爸有了想再婚的人，而那个人顾忌……或者说嫌弃付爸爸有孩子。
原来最近付朝岳的沉默，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王老师。”付朝岳忽然格外冷静地开口说，“跟黎渡没有关系，是马家实威胁我不听话就要欺负我，所以我才打他的。”
王老师皱起眉头，转头看向马家实：“马家实，老师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再欺负同学？”
马家实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这时，张老师赶到教导主任办公室，一进门就笑了：“怎么回事，班上孩子又淘气了？我说小王啊，你既然怀孕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事了，别回头再气得伤了身体，以后班上有什么事可以让我我来解决。”
王老师没有回答。
张老师明显不高兴了。
打架需要严肃处理，教导主任给付朝岳和马家实的家长打了电话。
没过多久，付奶奶和马妈妈赶到学校。马妈妈一看见马家实的脸，就开始鬼哭狼嚎地喊：“我的儿，哪个丧天良的把你打成这样，老师都不管一管！”
付奶奶也生气：“我家孩子从小听话，马家媳妇你得好好管一管你儿子了，小时候没素质长大怎么能好？”
都是一个城中村的人，两个人当然认识，平日买个菜也经常低头不见抬头见。付奶奶的辈分高一些，马妈妈除了哭嚎也不敢干别的什么，只一味地怪老师没能起到老师的作用。
我跟另外一个告老师的同学，并肩站在办公室的角落。
“奶奶。”付朝岳垂着头小声说，“马家实说我是没妈没爸的孩子，还说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听得心尖一颤。
付朝岳没有看我，乖巧地埋在付奶奶的怀里，闷声说：“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因为那天爸爸跟你在电话里吵架，你们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大，爸爸说他只是我的叔叔……但马家实是怎么知道的呀。”
马妈妈闻言，不自在地左顾右盼起来。
孩子能知道这事，自然跟之前一样，是从大人的嘴里学到的。张老师朝马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不要再哭喊，这种情况多说多错。
马妈妈显然没能理解，在王老师和教导主任指责的眼神中，悻悻道：“就……就我也没瞎说话吧？付朝岳他亲爸亲妈死了之后，付家就把他过继给了他亲叔叔，这不都是真事儿吗，孩子还小不知道，咱们大人知道提两嘴怎么了？难道还犯法吗？”
王老师气得扶腰吸了一口气，教导主任也是一脸严肃的神情。
付朝岳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奶奶，我从来没有见过妈妈，原来我也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吗？”
付奶奶心疼得直掉眼泪。
王老师伸出手，轻轻抚摸付朝岳的脑袋：“付朝岳，你今天先回家吧，回家跟奶奶好好聊聊，不管怎么样奶奶都是爱你的。”
至此，错处再和付朝岳无关。
在我恍惚之际，付朝岳抬眼看向我，湿润的眼底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悲伤，反倒朝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狡黠的笑，用口型无声道【别怕，没事了，不会让你也叫家长的】。
我开始明白付朝岳前世今生的转变。
大部分人在二十岁左右，逐渐体会人生等同于不断失去的道理，重复不断失去的过程。
我要稍微早一点。
原来付朝岳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Part.4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