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供着的美人》莫桑石

2、第〇二章

　　这天下大得很，奇人异事层出不穷，青年才俊就跟韭菜一样，一茬茬地出现。没有谁敢说，自己能独领风骚多少年。

　　但是奈何宫敢，历任的奈何宫宫主也敢。

　　奈何宫如贪婪的饕餮，不断地积累着功夫、宝物、人才，待它肆无忌惮地彰显于人前时，它业已是一尊庞然大物。皇室积累财富的方式其实与之雷同，但再冷酷的皇家规矩，也往往要败于不得不凋零的血脉，往昔英明神武的君王，也可能在时间的吞噬下变成截然不同的存在。

　　因此，奈何宫从来不靠血脉来继承。这尊庞然大物，用秘法在全天下的范围内挑选出根骨最优秀的婴儿，集中起来培养。至于婴儿原本的家庭，自然分崩离析，而他们对婴儿的教育，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有独到之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谁说要替自己未曾谋面的血亲复仇的——若是恨，恐怕该是恨自己的生身父母，为何要把自己的根骨生得如此优秀吧。

　　奈何宫每年都在搜罗有天赋的婴儿，但奈何宫宫主候选人的挑选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每一任宫主都是天资卓绝，心性过人之辈，一路厮杀中都能取胜，又持续接受宫中珍惜资源的培养，当然不能几年就换，白白浪费了资源，总要在位到身体衰退之前才划算。所以，奈何宫三十年才换一次宫主，不过，若是有个天灾人祸，总得有个继承人候选的，所以，每十年就有一个新的继承人诞生。这时，若是在任宫主仍然年富力强，他便只能徒劳等待，并在年纪渐大时，自动丧失资格。

　　倒不是奈何宫不允许继承人对在任宫主发出挑战，可他们纵有天资，也在这短短十几年间，也不具有发起挑战的资格。在任的，候任的，被选拔的，都是天纵之资，天纵中再天纵的人，还没有出现过呢。

　　所以，那些无辜被挑选出来的婴儿，要登上这个宫主的位置，除了天资智谋和拼努力外，还得有着恰到好处的年龄，恰到好处的运气。

　　魏奈何便是这样一个运气极好的人。

　　上任宫主将满五十，要推诿的时候，他的年纪正好能加入这一轮真正的候选人竞争。比他小的那一轮都还在一边蹲马步一边喝奶，年纪超过二十五的，都已经不得不退出竞争，奈何宫对他们自然有其他安排——但他们至少能多活些日子。真正能参与的，便只能活一个了。

　　魏奈何就是这一次竞争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老宫主神秘失踪，没有人关心他的下落。魏奈何成了奈何宫的宫主，并在那一天，有了“魏奈何”这个不会跟随他太多年的名字。

　　他在自幼以来的教育中，学“力”，学“斗”，也学享受。

　　他对如今的生活并无不满。正是精力最旺盛的年纪，位高权重，欲.望皆能满足——他只要最好的，而奈何宫，能把所有最好的捧到他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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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扶并不是一个健康的婴儿。他出生的第三天，紧急打造的婴孩精致的棺木就停到了府外。但是他终究挺过了那一天。一个月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和死亡打数次照面。秀江地区和从京城请来的最好的大夫，直接睡在他的房内，日夜不停的轮流看护；大笔的金银流水般从府内出去，换成了珍贵的药材，又消耗到苏扶的体内。

　　小小脆弱的婴儿，能服用的药材太少了，脆弱的身体，连吞咽都是一种威胁，只能用干净柔软的布浸着，再去擦拭身体。有多少次，大夫一脸沉痛哀肃，又有多少次，苏严和苏太太做好永远失去这个儿子的准备。那些侧室，侧室的儿子女儿们，泪水也都准备好了，到底，也没有流下的时候。

　　渐渐的，整个府里的人都对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生命生出一股肃然起敬的情绪来。他是怎样顽强地在和死亡斗争啊！每一次斗争，并没有使苏府的人感到麻木，感到习以为常，只让他们心生怜惜起来。“小少爷”这三个字，频频地在主人和仆人的嘴中出现，小少爷，成了整个苏府的焦点。

　　人人都希望他好好的，因为他们旁观了这数也数不清的搏斗。当他暂停呼吸的时候，人们不会先流泪，而是默默等待。停在府外的小小棺木，没几个月就被销毁了，人人都相信，虽然小少爷身体那样虚弱，可最终他会活得好好的。

　　到底小少爷没有活得好好的。他半死不活，一多半的时间在昏迷，一小半的一半在疼痛，一小半的另一半在吃药、药浴、针灸，或进行其他匪夷所思的治疗，他的饮食被严格控制，多是极苦或无味的流质食物，他的脚步严禁走出房间，不过也不用严禁，反正他下床都无力，能来探望他的人是被限制的，他见得最多的是长久居住在府内的大夫。他见到不同的大夫，便应激性地摆出一种姿势，等待来自体外的别种疼痛。

　　——但总之，虽然不顺利，小少爷还是活了下来。

　　到七岁，小少爷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在该有的仪式上，他错过了很多。没有洗三，那天他浑身高热，呼吸若有若现；没有满月酒，他每天都在难关；没有抓周，他动都不会动，何谈爬呢……苏严也不敢给他起名字，秀江的传统是体虚的儿童延迟起名，怕有名字就会出现在生死簿上，阎王就会派小鬼来抓人。

　　可是小少爷竟然活到七岁了。大户人家和他差不多时间出生的，出生时健健康康的，现在都没了几个，苏严和苏太太一致觉得自家的小儿子其实命好，多病多灾是阎王的平衡之道。他们找人算了又算，都说给小少爷起个“扶”字最好，说小少爷这辈子其实是富贵命，靠人扶着过就好，不用自己再去劳心劳力。

　　苏严深以为然。

　　苏扶的哥哥姐姐们更是深以为然。苏扶还没出生时，他们那错综复杂的情感已经随着苏扶与命运的不断搏斗而改变，渐渐的，他们甚至觉得苏扶和整个苏家的命运都牵扯在了一起，苏扶活，苏家在，苏扶死，苏家亡。

　　不然，为什么明明苏家在苏扶身上砸了可以跨掉半个苏家的金银，苏家却日益旺盛，店铺不但开遍了整个秀江，还有余力向外扩张呢。

　　狗子我变了。
我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作者了，所以我不追文了，我怕我没有立场骂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