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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晋江首发 ...

  •   春光晴好,人来人往的京城街巷里,一顶不出众的青绒小轿晃悠悠地过来,边上几个丫鬟跟着,后头还有一行小厮抬着好几个红木大箱子。

      路过的三姑六婆们见那轿子往沈府来了,纷纷议论起来:

      “你看,沈家大姑娘回来了。”
      “怎么就她一个人?姑爷呢?”
      “你还不知道啊?她和夫家和离了,就前个儿的事。”
      “这才刚出嫁没满一年啊,怎么就和离了?”
      “你又不是没听说过她这人,虽说是一笑生百媚,一动起千娇,可仗不住性子泼辣凶悍,肚子又没个动静,这不,夫家容不下她了吧?”
      “所以说,女子还是该温顺些……”

      她们这厢七嘴八舌,青绒小轿也停在了沈府门口,帘子被一只如削葱根般纤白的手打起来,不待丫鬟伸手扶,轿中便冲出一位窈窕美人。

      这小美人一张明媚芙蓉面赛过春华堆锦绣,路人中有没见过她的正想感慨,却见她径直指着方才窃窃私语的婆婆妈妈们放声:

      “弄清楚点,是本姑奶奶逼着他要和离,谁嫌弃谁啊!”

      嚼舌根的一见这指头快戳到自个儿鼻尖上了,吓了一跳,互相推搡着贴墙根跑开去,想感慨的也一时忘了话,匆匆离了。

      “姑娘,姑娘!老爷在厅中等您呢,您快过去吧。”

      门房小厮生怕自家小姐在府门前面发作,忙劝说着让她进去,好关起门来,随她怎么闹。

      丫鬟折芳也跟着劝:“姑娘,待会儿见了老爷您好好说,咱们以后还得在沈府过日子呢。”

      他俩围着的这位娇媚美人正是沈家大姑娘沈绛如,生得明艳绝尘,通身婀娜,该丰腴处丰腴,该纤细处纤细,增一分多,减一分少,该是男子一见便要生情起意的尤物。

      可她这一开口,却是令人望而生畏。

      沈绛如知道折芳劝的理儿,爹爹向来看不得她这火爆脾气,先前她打定主意要跟高文曜和离,写信给爹爹好让他撑撑腰,谁知爹爹非但没问一句缘由,先骂她不知廉耻没纲常,哪有女子争当下堂妇的。

      也罢,没娘家人撑腰,她在婆家大闹一番也和离成了,该带回来的嫁妆一分没少。

      沈绛如步入正厅之前,先看到蒋姨娘在院中等着她,一见她来,忙执帕作拭泪状:“绛如啊,你说说你,这是何苦啊?男人么总归爱几个莺莺燕燕的,你身为正妻,何须计较到这份儿上?”

      蒋姨娘是她爹爹唯一的妾室,也是如今府中管家的女眷,虽然已年过三十,但仍生得貌美如花,声音也是娓娓动听,尤其是这副泫然垂泪的模样,更是惹人怜。

      沈绛如知道男人多半爱这种的,但她打死也学不来,没这门天赋,她这一点就着的脾气跟已逝的生母瞿夫人一模一样,可能正因为这样,爹爹才对她不甚待见,反而更喜欢与蒋姨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庶出女儿。

      “哼!如今离也离了,不过几日,你这臭名声便会传遍京城,你看看还有哪个男人肯要你?!”

      沈鋆从厅中骂骂咧咧地出来,一见这个女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长得京城数一数二的明艳,偏偏是这么个坏脾气,每逢被她气到肝疼,他都要扪心自问,当年娶个太尉府出身的悍妻是对还是错?

      “爹爹,你权当我丧夫了不成么?”

      沈鋆一听这话,见她脸上不以为然,气得险些跳起来:“你听听你这话,还是人说的吗?人家文曜多好的一个年轻后生呐,你怎么就钻死这牛角尖呢?!”

      沈绛如任凭她爹骂她,不过夸那个负心汉,她可捏着拳头急了:“他好?他好能抱着那个女人睡我的床?放纵那小蹄子爬到我头上、任由他母亲拿不下蛋的鸡这般粗鄙之语骂我,这叫好?哪门子的好!”

      沈鋆见她非但没有认错的心,还越说越起劲,手指头抖着往她脸上指:“你好意思说?你自己肚子不争气,嫁过去一年半载没个动静,不怪夫家人说你,我都嫌丢人!”

      沈绛如脸色绯红,她生不了的缘由她自然知晓,只是如何说得出口?

      在她这爹爹面前,她习惯性地将所有委屈和血吞,为了争一口气,银牙暗咬,声音愈发高起来:“你嫌丢人,你生去啊!”

      沈鋆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抬起手就要打,蒋姨娘忙在中间虚拦一把,哭得梨花带雨:“绛如啊,你刚回来怎么又气你爹?这桩婚事不是你自己看准了要嫁的么,又没人逼你,你冲我们发什么火?”

      沈鋆一听,找到了切入之处,只当自己有理,全然不管这女儿喜悲,直戳她痛处:“对啊,你当初不是看中了文曜说他如何如何痴情、你与他如何如何相爱吗?”

      沈绛如无话可说,咬得朱唇发白,一跺脚:“对,我传我娘的毛病,眼瞎心盲没脑子,是人是狗看不清!”

      “啪”的一声,她终是挨了爹爹一巴掌,脸上五个指印浮了起来,麻得她没了痛觉。

      沈鋆打完,犹不能消气,仍骂道:“你这没皮没脸的,丢尽了沈家的颜面,怎么不去投井了断?”

      沈绛如捂着发肿的半边脸,冷冷嗤笑:“我凭什么了断?要死也是那薄情负心汉去死,我偏要活着,满京城的人爱笑就笑,她们能咽得下这种屈辱,我咽不下!”

      蒋姨娘在一旁劝道:“老爷,她再不好,总归是您的血脉,怎么好让她去死呢?她该多寒心呐。”

      沈鋆干脆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你给我滚进房里待着,不许再出去丢人现眼!”

      沈绛如没什么好说的,转身跑回自己原来的闺房,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但还是空落落的,她坐下,看着折芳指使人安置行李,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年方十八,在适婚的姑娘中不算年纪小了,小时候看多了爹爹对娘亲的冷眼,和娘亲隐藏在凶悍外表下的脆弱,她打定主意将来要找个一心一意待自己的夫君,两不相疑,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去年的元宵灯会上,她对高家中榜的举子一见钟情,他俊美无俦,温存深情,亲口许诺来提亲,两人便就此成婚。

      可她一嫁进高家去,全然变了个样,仿佛那日元宵灯会上与她温情絮语的公子不是他一般,他对这新过门的妻子,起先是相敬如宾,再是敬而远之,后来便是刻意冷淡,直至避而不见。

      她辗转得知,他有一颗心头朱砂痣,是个罪臣遗孤,若娶她为妻,前途怕要尽毁,他只能纳其为妾,散尽家财买了个小院金屋藏娇,更允诺再也不碰其他女人。

      很不幸,沈绛如就是那个“其他女人”。

      偏偏他的母亲总说一口晦涩难懂的地方话,堪堪能听懂的 “抱孙子”三字已然将她听得耳朵生老茧,这婆母还满心觉得五品官的女儿配不上她这寒门飞出的凤凰儿子,恨不得让他去尚皇城里的公主。

      沈绛如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没少跟那婆母吵,虽然各自不太能听懂对方说的话,但也不妨碍两人吵掀了屋顶,直到和离那日,婆母才似松了一口气,仿佛看不见她儿子在和离书上按指印时脸色有多难看。

      更可笑的是,她不知哪儿来的耐心,面对这样粗鄙的婆母,那般负心的丈夫,还有嚣张受宠的小妾,她竟足足熬了一年,若不是偶然亲眼看见那一幕,她还不知何时清醒呢。

      那日的情景她仍历历在目,想起来就要作呕,她前往外祖家探亲,回高家宅时早了些,便见房中一片狼藉,地上满是衣帽鞋袜,再一看帷帐之中,那朱砂痣赤身钻在她的正室高床上,还让她小点声,说是夫君睡着了。

      夫君?那小蹄子一介小妾,这样目中无人,趁她不在登堂入室,还满眼嘲弄笑意。

      沈绛如再也忍不了了,就是金刚石做的心也碎尽了,声泪俱下地大闹,将她拖下床来打了个痛快,那高文曜被惊醒后舍身护着她,却一句话也不敢讲。

      甚至当她提和离时,他也不点头,起初她不明白,高文曜不爱她,又已有痴心之人,为何要骗她进这火坑?

      她也不笨,一想就懂了。

      是了,当年元宵灯会她以为是缘分使然,细细想来,八成一切都是蓄意使计,骗娶了她这吏部郎中之女进门,借此仕途畅通罢了。

      谁曾料她千挑万选的“一心人”,竟是这样的一桩圈套,心灰意冷之下,她也无所顾忌,在高家闹了个天翻地覆,舌战高家老少,和离得倒也顺当。

      临出高家门,那婆母还趾高气扬地放话:“我儿再娶容易,你这等悍妇,想再嫁也难喽!”

      沈绛如正长叹一口气,旁边折芳递了个冷手巾过来:“姑娘,敷敷吧,肿成那样了……”

      她接过来往脸上招呼,冰得嘶出声,伸手把面前盖在妆镜上的挡灰布扯了,看看自己爹爹下了多重的手。

      她从小知道爹爹不太喜欢她,所以今日被打了一巴掌,也没什么心凉不心凉的,反倒是吼过那么两嗓子,放过几句狠话,料想他们也没人会再来教训她了。

      妆镜里她的倒影清晰,白皙小巧瓜子脸上娥眉轻扫,杏眸似春水,樱唇若含珠,若不吱声不动弹,该是个画上的倾城美人。

      她却无心顾影自怜,只想着上回照这面镜子,还是在出嫁的时候,那时候满心憧憬与欢喜,哪知道有朝一日她会走到这步田地呢。

      “姑娘,听说前厅有客来了,是将军府的人。”

      沈绛如没上心:“将军府?哪个将军的府?”

      折芳又解释:“那个莫将军呀,姑娘忘了?他之前跟二姑娘有婚约的,后来二姑娘这边不知怎的嫁到了肃王府去,听说咱们老爷因为这事,几次在街上差点遇上他,都心虚得扭转车头跑了。”

      沈绛如点点头,想起来了,自从她嫁到高家去,娘家的事很少问了,妹妹沈青若好像先是跟上门提亲的莫将军定了亲,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又嫁作肃王世子妃,也不知道爹爹跟人家莫将军是怎么谈的,反正无故毁约,是自家理亏。

      “来就来呗,有爹爹应付,他应付不来,还有蒋姨娘那如簧巧舌呢。”

      “姑娘,您说会不会……”

      沈绛如见折芳吞吞吐吐,追问道:“怎么了,你怕他们打起来?虽然听说莫将军为人凶狠冷漠,但不至于派人对我爹一介文官动手吧?”

      折芳忙摆手:“哎呀不是,奴婢是想,这二姑娘没娶成,您这大姑娘不是回来了么,会不会改娶您啊?”

      沈绛如眉梢一挑,拿眼角睨她,自嘲笑道:“折芳,你是不是话本子又听多了?我如今可是下堂妇,他年纪轻轻战功无数爵位加身,娶我图什么?一回生二回熟?”

      折芳有些委屈:“这……姑娘你有所不知,奴婢听门房的老李伯说,先前那莫将军上门提亲,是指名了要嫡小姐,那时大姑娘您已经出嫁,蒋姨娘便扯谎说二姑娘从小养在主母膝下,也算嫡小姐,姑娘您说,这不是鸠占鹊巢么?”

      沈绛如只有微微惊讶,片刻后就淡定了:“那莫将军后来还不是干脆地和她定了亲?可见什么嫡不嫡的就是图个好听,何况我们家这情况,主母早逝,姨娘坐镇,我与青若又有什么分别,她倒比我更像嫡女些。”

      “姑娘切不可妄自菲薄,纵使老爷再不宠爱您,您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小姐,外头的人可讲究这个了……”

      折芳正待苦劝,外面来了正苑的丫鬟:“大姑娘,老爷叫您过去。”

      刚刚还叫她别出去丢人现眼,现在就叫她过去,沈绛如隽秀黛眉一拧:“什么事?”

      “回大姑娘话,莫将军着人提亲来了,老爷叫您去相商呢。”

      沈绛如听得发懵,摸不着头脑:“提亲?跟谁提亲?”

      “大姑娘说笑了,如今府上就剩您一个可提亲的,自然是您了。”

      旁边的折芳见应了验,喜笑颜开。

      沈绛如无视那门外阴阳怪气的丫鬟,心中也纳罕:难道这莫将军是跟她沈家杠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专栏预收文:
    《美人痣》
    李耘状元及第的晚上,童子身的他做了一个春梦,梦里的美人娇软销魂,醒来后却忘了她的相貌名姓,只记得那脐下三寸处一颗红得妖异的痣。
    一颗痣,让他辗转反侧了一整年。
    一年后,他奉旨准备尚公主,婚期前,试婚宫女被派到他府中来,怯怯地福身:
    “奴、奴婢请李大人安。”
    李耘看她宽衣解带,眸中一片冷色,直到目光触及那颗熟悉的红痣,他眼里燃起了火。
    -
    柳安安是衍嘉公主最信任的贴身宫女,照公主的话来说,她样样都好,就是胆子小。
    柳安安曾做过一个噩梦,梦里她被一个浑身戾气的男人颠来倒去的折腾,苦不堪言,醒来后吓得发了三天的烧。
    原本她都快忘了,直到一年后,噩梦成真了。
    她软着双腿回到宫中,照公主的吩咐向皇后禀道:“李大人他……他不太行,有隐疾。”
    可惜,公主想取消婚约的如意算盘打了空,还是被下嫁给了李家。
    洞房花烛夜,李耘却来到柳安安房中,将她堵在榻角,脸色冷得可怕:“我哪儿不行?”
    -
    架空勿考究,双C,HE。
    PS:公主非反派,乃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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