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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матрёшка 2 ...

  •   仿佛从高空坠落,身体猛地一震。徐忍冬睁开眼,惊魂未定地看到了一片属于金属的银灰色。

      ……电梯?

      他大口喘息着,发现自己正身处电梯之中。这电梯和送他来的那一个别无二致,但是那个电梯不是消失了吗?

      ……不,更重要的是,我不是死了吗?

      他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脸,并没有发现血迹。本该凹陷的鼻梁骨也好好地挺立着,仿佛刚才那可怕的锤杀只是一场噩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大锤爆头的体验太过恐怖,以至于他现在都无法冷静下来,思考面前的情况。

      徐忍冬喘息未定,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忽听得“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门外依旧是那皑皑的白雪和深不见底的森林。刺骨的寒冷再次袭来,他本能地想要裹紧外套,却发现外套并没有穿在身上,而是挂在臂弯里。

      他心里顿时产生一种很不好的猜想。

      寒风呜咽,身体正在迅速失温。他套上西装外套,身体却忍不住地微微颤抖。大脑还残存着颅骨碎裂脑浆爆出的恐惧感,此时的他根本不敢走出电梯。

      这电梯门还能关上吗?可以去往其他地方吗?

      徐忍冬在电梯内部四处摩挲着,试图寻找按钮或是隐藏机关。还没等他有所发现,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东西我还你你别追了啊啊啊啊啊——”

      这是……?!

      徐忍冬神色一变,扭头朝森林望去。天色已暗,却仍能看见地上有一排脚印,歪歪扭扭地伸向森林深处。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那脚印已经被飞雪掩盖,变得有些模糊。

      这惨叫声令徐忍冬再次联想起被重锤砸烂头颅的可怕经历。他咬了咬牙,又在电梯内摸索一番。没有,还是什么都找不到。

      这样下去不行!留在这里只会被冻死!

      徐忍冬作了几个深呼吸,强行将大锤砸脸的恐怖感觉从脑中抹去,硬逼着自己扭头离开电梯。

      鹅毛大雪仍在飞扬,原本深刻的脚印渐渐被遮盖。无需多久,就将毫无踪迹可寻。

      那个男人……

      徐忍冬压下心中那没由来的懊恼,刻意避开脚印,寻找其他道路。

      薄薄的西装外套完全无法抵御寒冷,身体的热量一点点地散失。天色愈暗,雪也下得更大了。徐忍冬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前进。

      ……好冷。

      四肢已经冻得麻木,几乎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了。

      黑暗中的森林树影重重,诡异的是,四下一片死寂,除了呜咽的风声以外,听不到任何声音。这片森林里没有任何可以指引方向的标志,徐忍冬不得不承认,他迷路了。

      这样下去……会冻死的。

      好冷。内脏都在打战,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疼得宛如刀割。他突然开始怀念公司楼下那闷热的停车场。

      早知如此,还不如试着去救那个男人,说不定……

      好冷……

      不知过了多久,徐忍冬再也支撑不住,僵硬的腿被什么东西绊住,整个人都砸向地面。

      他的脸陷进了厚厚的积雪里,竟意外地感觉到了温暖。

      咦?

      徐忍冬困惑地捧起一把雪,抹在脸上。真的,是暖和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公司的停车场,因为通风不佳而格外炎热,只是进去取一下车都要满身大汗。(注1)

      好热啊……

      意识逐渐模糊,徐忍冬忍不住用力撕扯自己的衣服。西装外套、领带、衬衫全都被他扯开,露出白皙如雪的肌肤。恰到好处的腹肌上落下几片雪花,渐渐融化成水,顺着那漂亮的腰线滑落。

      “哈啊……”徐忍冬眯起眼,口中吐出一声愉悦的叹息。

      又过了一会儿,落在他身上的雪花不再融化了。

      这具精致得宛若雕塑的身体,僵硬着,不动了。

      ……

      “……!”

      全身的血管,都像被灼烧般地炽热疼痛。

      身体仿佛被一万只蚂蚁啮咬,又刺又麻。徐忍冬睁开眼,惊讶地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场景。

      ——电梯。

      他望向一侧,西装外套果然还挂在手臂上。身体却烫得厉害,就像刚打完雪仗似的,皮肤都有些发红。

      难道他的猜想是真的?

      ——一旦他死亡,这个世界就会重置!时间会倒退回这一刻!

      徐忍冬立刻掏出手机。果然,屏幕上的时间是星期五晚上十一点十分。与此同时,电梯门“叮”地打开。刺骨寒风灌进电梯,门外是熟悉的森林和雪地。

      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既然如此……

      快去救人!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徐忍冬穿上外套,迅速跑出电梯。

      这一次他没有在电梯里浪费太多时间,追寻脚印时也加快了速度。因此当他来到森林中那一小片空地时,那个穿着灰色带帽衫的男人还好好地站在原地。

      此时徐忍冬才看清,原来空地上有一块大石碑,石碑上放着个小小的木头娃娃。娃娃身涂彩漆,色彩艳丽,身体圆滚滚地像个鸡蛋。它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鲜红的嘴角一直裂到了耳后,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这么个诡异的人偶娃娃出现在这么诡异的地方,那个男人居然还敢伸手去拿。徐忍冬见状大喊:“别动!”

      灰衣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手指却已经碰到娃娃。与此同时,徐忍冬脸色一变,高度紧张的神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团渐渐靠近的黑雾。

      “跑!”徐忍冬无心确认那越发浓重的黑雾,他一把抓住灰衣男子的胳膊,拔腿就跑。

      “哎你——”灰衣男子满脸惊愕,还没来得及提问,表情骤然一变。骤缩的瞳孔里倒映出手握巨锤的屠夫那巨大身影。

      徐忍冬一想到巨锤,只觉鼻梁隐隐作痛,心里也跟着发毛。

      “卧槽这什么鬼!”灰衣男子反应过来,立刻迈出大长腿,兔子似的窜了出去。徐忍冬反倒被他带得往前一冲,差点没站稳摔下去,索性松开手,用力摆动起双臂。两个人各自夺命狂奔。

      身后是屠夫砰砰的脚步声。徐忍冬听到这声音就浑身发麻,大脑都跟着颤抖。他一时慌不择路,险些撞到树上去。

      “这里!”灰衣男子拉了他一把,“沿着路跑!”

      灰衣男子的体格说不上强壮,力气倒是特别地大。徐忍冬几乎是被他强行掰了个方向,这才注意到原来地上隐隐约约有一条小路。两人就这样沿着小路死命奔跑,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轻了。灰衣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跑不动了?

      徐忍冬也有些体力不支,但还是朝对方伸出手,想拉他一把。没想到灰衣男子直接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森林,抓抓脑袋道:“好像没在追了。”

      徐忍冬一愣,扭过头去。果然,远处那个高大的人影步履缓慢,却并不是追逐他们,而是朝反方向回去了。

      徐忍冬大口喘息着,感到体力缓缓地在恢复。那灰衣男子倒是一丝疲态也无,望着屠夫的背影若有所思:“脱离仇恨范围了?”

      徐忍冬没听懂:“什么?”

      “脱离仇恨……”他注意到徐忍冬困惑的神色,便解释道,“呃,就是说我们已经跑出他的防守范围,所以他不追了……我猜是这样。”

      “防守?你的意思是他在看守什么东西吗?”

      “估计是这个。”灰衣男子一扬手,手里是那个笑容诡异的木头娃娃。

      徐忍冬没想到刚才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他还没忘了拿木头娃娃,不由讶异:“你干嘛要拿这个?”

      灰衣男子理所当然地道:“放在必经之路上的东西当然要拿起来看一看啊,万一是关键道具呢。”

      徐忍冬一愣:“道具?”

      灰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对对对,你看这场景,这boss,咱们像不像进了一个多人副本?”

      徐忍冬莫名其妙:“什么副本?”

      灰衣男子:“或者是……真人秀?密室逃生之类的?”他突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四下张望着,“说不定哪里藏着摄像机呢!刚才的屠夫可能也是工作人员扮的,哇,那肌肉,那体型,那锤子……刺激!”

      徐忍冬看着他,心想,是够刺激的,咱们两个加起来都死了三回了。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他看这男人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先前死亡的记忆。看来这人也被“重置”了。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徐忍冬道:“还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安全。我们边走边说。”

      “好。”灰衣男子点点头,跟上徐忍冬,继续沿着小路前行,“谢谢你刚才救我。”

      “你叫什么名字?”徐忍冬问。

      “连乔。”灰衣男子说,“不过不是中药的那个‘连翘’,我是小乔的乔。你呢?”

      “徐忍冬。”

      连乔忽然“咦”了一声,惊喜地道:“金银花的忍冬吗?(注2)”

      ……什么叫“金银花的忍冬”?徐忍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解释道:“是‘忍受冬天’的忍冬。”

      “哦。”连乔露出些许失落。

      徐忍冬觉得这人说话没头没脑的,不由瞟了他一眼,忽然发现这人长得很讨人喜欢。他约莫二十来岁,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弯成两道月牙。五官柔和,娃娃脸,笑容里有种温暖天真的感觉,非常具有感染力,让人看了也想跟着微笑起来。

      这么可爱的一张脸,被大锤砸烂真是可惜了。

      徐忍冬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变态,转移话题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知道。”

      “你是怎么来的?”

      “唔,我在夜跑,不小心崴脚摔进沟里了……呃,我感觉我是摔进沟里,但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我是在一个电梯里。电梯门打开就到这儿了……所以我是不是穿越了?”他朝徐忍冬瞟了一眼,敏锐地注意到徐忍冬那身薄款西装与雪地的温度不相适宜,便问,“你呢?你也是吗?”

      徐忍冬点点头:“差不多。”

      除了比你多死两次。

      两人不再交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耳朵里只有簌簌踏雪之声。天色迅速暗了下来,两人掏出手机照明。手机果然还是没有信号,无法向外界求救,也无法通过GPS定位。只能看时间。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抬起头,夜色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大雪仍在纷飞,落到脸上,冰冷刺骨。

      连乔忽道:“你看!那里有栋房子!”

      徐忍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森林中出现了一栋三层楼的木质小屋。

      连乔盯着小屋说:“上面的烟囱在冒烟,窗户里也是亮堂堂的……嗯,估计是点了壁炉。屋顶上的雪真厚,看着像童话故事似的,居然感觉有点温馨?……啊,你看到没有,窗户里闪过去一个人影!这个房子里果然有人!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了。”

      徐忍冬正要开口,连乔环顾四周,又道:“这周围好像也没有别的房屋了。太冷了,咱们必须找个地方暖和一下,不然会被冻死的。咱们去看看吧。”

      ……话都被他说完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

      徐忍冬想来想去没什么话讲,只好“嗯”了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冻死的人临死前会觉得身体发热,所以雪山上的很多尸体是衣衫不整面带微笑的。这个生理机制目前还不明确,貌似是大脑被冻坏了发出了错误信号……
      注2:金银花,别名忍冬花、双花。徐忍冬顶着这个名字活了二十多年,居然会不知道这个梗,which means...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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