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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黑心商价,千金一曲(下) ...

  •   古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派到天关的那位再晚回来点,无争真要以为他让顾老爷给斩了。

      要怪只能怪顾府深在柳暗花明处,放眼望去皆是烟花灿漫之地,来使一时昏了头,被路上的姑娘拽走暖了一夜春宵,银杯斟酒,歌舞升平,第二日一早蓬头垢面地起来,看见那带着烫金顾字的信,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要务在身。

      天关和月渚,真是天壤之别,繁华若是没法留住人身那具皮囊,至少也能扣下半颗心。

      一踏入月渚境内,纷纷大雪就追逼了上来。

      “结果怎么样?顾成渊可同意我们的条件?”待那人缓过劲来,无争便急切地问道。

      “他……”使节一下不知道怎么总结,“顾老爷说,春后再议。”使节弱声地说。

      “春后?”詹星若走过去“春后就来不及了,你没跟他开出我们的条件吗?”

      为了渡过这次的难关,无争也是费了大力气争取,算是开了月渚最大放血的价钱,任他一个商人再怎么不缺钱,也不会对月渚开出的这个数字置之不理。

      “我说了。”

      “他什么反应?”詹星若问。

      “他,他说不够,要一千万两银子才给过一辆车,然后给让我给您带一封信。”使节说着从衣服里摸出那封信。

      “一千万两?”无争皱起眉,“他这是何意?”

      詹星摇摇头,从使节手里接过信,刚一拆开,顾情眉清目秀的行楷便露了出来。

      詹星若从头读到尾,忽然一把将信攥起。

      “阿离?”无争发觉不对,从他手里拿过信。

      信写的很简单,语气也甚好,甚至短短两行就能溢出顾情那轻言细语的模样来,无争从头读到尾,忽然明白了詹星若为何要将它团成废纸了。“他这是?”无争禁不住念道。

      少年时期,詹星若单名一个离字,沉默寡言,从不多语,一双如墨般的瞳孔,清澈地倒映着众生万象,出生于书香世家,从小就表露出高于常人的才华和见识。

      其父在朝中做官,甚是耿直清廉,一次中秋灯会,老皇帝想詹星若的父亲带他来,让小神童题诗一首,无争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詹星若。

      詹星若十几岁科举夺魁,却不愿意步入仕途,只留在太子身边做了一位小军师,那几年诸侯割据天下大乱,战争连年,任迷阵变幻,不消半柱香的时间,詹星若便道一句“可破。”

      天下阵法,在詹星若眼里全都不堪一击。

      而小军师不喜功名利禄,非太子亲请而不出手。

      一晃年月如梭,当年的小军师已是现在的翩翩公子了。

      及冠当年,詹星若以少胜多平定蛮夷,皇上亲赐了他星若二字,源自曹将军“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当时天下诸国盛传“得星若者,得天下”,不料月渚忽生变故,鼎盛王朝短短几年便消失不见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想请我出去。”詹星若道,“我去便是。”他面无表情,声音中也毫无波澜,就像门外的飘雪,无声无息地飞起又落下。

      “不可,区区一个商人。”无争攥着信,说着不可,心里却没有别的办法。

      “月渚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什么不可。”詹星若眉间舒展开,好似并不太在意。

      “可是……”无争总有一股莫名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是嫌我们派去的使节没有诚意吧,明日我亲自去一趟,阿离不必难为自己。”

      “何谈难为。”詹星若依旧淡然“月渚大难当头,我理应鞠躬尽瘁,出使一次天关,算不了什么。”他微微低下头。

      无争心里还是有些抗拒,却不知如何开口,还是詹星若先说道“太子应该也看明白顾成渊的意思了,此行,非我不可了。”

      无争也没有办法,把那封信紧紧地握在手里,那个烫金的顾字变得扭曲巴巴。

      信上写道:军师若觉得一千万两太高,可亲自到我府上谈,军师若肯来,一切好商量。

      后面附注一句:军师那匹马,还不认得回顾府的路,我已派人在驿站等候。

      过了几日,顾府果然迎来贵客,为了迎接詹星若,陆忘遥已经领着冬至和其他几个小子,上上下下收拾了好几遍,地板擦得好像能照出人脸来,整个顾府几乎一尘不染。

      顾情出来迎接,双眼落在詹星若身上便不舍得离开。

      詹星若与顾情多年前所见别无两样,依旧一身素白,云纹仙鹤刺绣其上,长发松松地束在身后,一路奔波而来,落下的几缕头发垂在胸前。

      阿修罗又回到熟悉的地方,晃了晃头,雪停了,冬日的阳光照在阿修罗身上,一片稍微有些刺眼的金灿灿。

      与多年前,顾情所见詹星若第一面时一样,当日的詹星若还是充满英气的少年模样,不过记得的人恐怕只有顾情了。

      詹星若居高临下的看着前来迎接的顾老爷,未露出一个笑脸,只是例行下马行礼。

      “军师不必多礼,请进。”顾情伸出手,詹星若看了他一眼,便朝府中走去。

      “顾老爷,”詹星若唤了顾情一声,又轻鞠一躬,“之前是我国疏忽,并非没有诚意,今日特来给您赔罪。”

      “军师哪里话。”顾情坐下来,双眼含笑,“能为贵国敞开通道,是顾某的荣幸。”

      两人寒暄一过,四目相对中立刻出现一股诡异的气氛来,詹星若的眼中仿佛还带着从北方而来的冰雪气息,而顾情则是饶有兴致地与他对视,十分乐意地将寒气照单全收了。

      “都退下吧。”片刻后,顾情侧过头,对管家吩咐道,一整个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个干净。

      “只剩下你我两人,军师说话方便一些吧。”顾情为詹星若倒上茶,“听闻军师不喜饮酒,我特命人给军师找了最好的龙井。军师,尝一尝?”

      他笑得灿烂,詹星若却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偶尔眨一下眼睛,冬日的阳光照进屋内,透过高高的玻璃窗,刚好撒在詹星若身上,睫毛在脸上留下了影子。

      “顾老板真是费心,茶就不必了。”詹星若没有喝。

      “哦,我以为人太多了军师放不开,看来是顾某的茶不够好。”说罢便将茶杯放下,兀自笑了笑。

      顾情望望门外,忽然想起来,詹星若今天竟然真的骑着阿修罗回来了,他以为按詹星若的性格,很大可能换一匹马。
      “军师觉得,阿修罗怎么样?”他转过头来,说道,“前阵子被宫门侍卫留下的那匹马。”

      詹星若看看他,眼眸一抬起来,波光盈盈。

      “好马,”詹星若答“顾老爷信上特地要求了,我怎么敢不骑过来。”他微微仰起头。

      顾情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看詹星若说话的样子,便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里生出一股小孩子诡计得逞后的喜悦,又深知和詹星若说话要把握好度,所以强制自己收回了动作,想了想,终于切入了正题。

      “想必军师来找我,是为了江南大米一事吧。”

      “正是。”詹星若点点头,“月渚正逢大旱之年,希望顾老板可以放开商道,若顾老板觉得月渚的价格还是太低,日后度过危机,月渚定将欠款悉数奉还。”

      “军师,”顾情微微歪着头,有些狡黠地笑了笑,“顾某只是区区一个商人,商人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来不做延期的买卖。”他身体前倾,抬着眼眸,紧紧锁住詹星若的双眼。

      詹星若不易察觉的吸了一口气,又道,“顾老爷要是能开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月渚也能跟顾老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顾情想了想,故作委屈地眨眨眼睛,“一千万两过一辆车,不合理吗?”
      詹星若的目光顿时变得锋利起来,顾情没看见一样继续算着账,“一辆车载回来的大米,少说能养活五个成年人。五条人命啊军师,”他压低声音,似有还无地掠过詹星若耳边,“怎么,军师觉得一千万两买五条人命,太亏了?”

      “顾老爷真是精明。”詹星若道,“突然收手垄断,放出一个缺口,就是为了等月渚上钩吧。”

      “哪里。”顾情摆摆手,坐了回去,笑道“那军师意下如何?”

      “月渚并非天关,顾老爷开的价格,未免太高了。如果顾老爷愿意,月渚可以即日封侯顾老爷。”

      “封侯?不敢,草民一届商流,只认得金银,不认得将相。”顾情笑道。

      詹星若望着他摇摇头,“顾老爷既有意这笔买卖,又何必为难月渚?如若顾老爷执意如此,詹某也不必再谈。”音落便站起身,准备要走。

      “军师请留步,军师这一走,月渚的千万条人命,可如何是好?”顾情拿起茶杯,闻了闻,“军师若想再寻他家,我劝军师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顾某既然今天能叫军师来谈,一定是做足了准备的。”

      詹星若停住脚步,回过头去。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顾情终究藏不住自己嘴角的得意,深邃的眼眸映出了詹星若的面容,他靠近,轻声说,“我不为难月渚,我只为难军师一人,听闻军师琴艺过人,顾某今天,愿意用这无数个一千万两,换军师一夜。”

      “你!”詹星若被顾情的言语激怒,手刚一抬起来便被顾情握住手腕。

      “我只是想听听军师的琴,一曲能救月渚千万人,军师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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