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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惊鸿一瞥,一眼终生 ...

  •   越往南去,冬天来的越晚,走的越早,顾情人在中原,向北望去还有零星的飞雪,向南望去已经万物复苏了。
      终焉没有被放进兵器库,而是立在了顾情卧室的门口,换做是冬至的房间,那个地方应该是放笤帚的。偶尔有下人进出顾情的房间,谁也没对终焉多看一眼,陆忘遥算是最常来的了,他对着那枪看了好久,不知为何总是能想起飘摇来,所幸也就不看了。
      终焉孤零零的立在门口,陆忘遥觉得看不下去,就顺手带了把笤帚跟它放在一起了。
      “情兄,咱费那么大力气给这大爷请来了,你怎么就这么招待它?”陆忘遥放下新熬的药,顾情正在练字,没有抬头,道“不是你拿的笤帚吗?”
      陆忘遥歪头看了看终焉,“你看他现在挺干净的,到时候一杀人,啧。”
      顾情摇摇头,“它只是兵器,杀人的并非它,而是我。”顾情停下笔缓缓说道。
      “情兄,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就按吕弦的样子,就算你不在中间做手脚,我看他也未必能打赢。”陆忘遥听了顾情的话,心里一凉,非常不是滋味,打心眼里还是不希望顾情去打仗,虽说将军常饮血,但是从前的顾情最怕的就是杀生,杀条鱼都得太傅亲自动手。
      “也不能太小看吕弦了,先王十四个皇子,他非太子,能最终走上来,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陆忘遥噘着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顾情,只是想到小时候的事情,还是不禁叹了口气。
      “你说你真的到战场上去杀人,那血肉横飞的,你受得了吗?以前咱家的鱼你都不敢杀。”
      顾情轻轻一笑,“杀鱼和打仗,怎么能混为一谈呢,月渚的士兵,在保卫家园,天关的士兵,在为君尽忠,各有所衷,潇潇英雄血,有何所畏?”
      顾情说完,忽然停住,心中有一丝钝痛,陆忘遥也没再说话,把药推了过去,“这是那天飘摇给我的药,我已经提前喝了两天了,没有毒,也没那么苦,以后喝这个吧。”
      顾情回过神,把药端在嘴边,有微微的麝香味。
      “让你担心了。”顾情轻轻说。
      陆忘遥不知为何鼻子一酸,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还和顾情窝着股火,一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万一顾情和太傅一样离他而去了,在这世上他就再没有亲人了,他就是不想顾情出去打仗,但是又没法阻止他。于是什么都没答,在哭出来之前转身走了。
      顾情一个人慢慢的把药喝完,经过多日的调理,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将目光投向立在门口的终焉。
      他之所以这样放枪,是因为在他印象里,贴身的宝贝就应该这样放着,就好像十几年前,乘风候总是把那惊世名枪“杏花酒”放在门口一样。
      岁月的浪潮一遍一遍的覆上来,将顾情记忆里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渐渐抹去了,时间往后一点,他对乘风候的记忆,就少一点,而总是留下的那些东西,就变得越来越深刻,越来越历历在目。
      所谓常胜将军,终究是不存在的,从没打过败仗的乘风侯,最后还是死在了战场上,顾情想到,自己说不定也会死,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软弱的想法,他摇头笑了笑自己。
      把心上人的手握在手里,与他耳鬓厮磨,亲吻他,说爱他,看他迷离的双眼,绯红的脸颊,体会他的体温和柔软的嘴唇,只要一次,就会让人食髓知味,渴望更多。顾情看着终焉,心里五味杂陈,于是便又坐下来,提笔给詹星若写了一封信。

      童年时代的顾情,是个没机会当纨绔子弟的小侯爷,顾母对他的教导十分严格,又有乘风侯那个不着调的爹总是把他带到战场上去,因为这件事,顾母和乘风候吵了很多次,乘风候每次都认怂,但是下次打仗还是要鬼鬼祟祟的把顾情偷渡过去。
      后来大火一烧,将他在侯府的生活印记抹了个干净,他一路奔逃,然后被太傅带走,开始了另一段生活。
      太傅家里面并不富裕,但是好在有三人份的田地,本来规定着孩子成年了才能授田,但是皇帝见太傅给什么都不要,既然独独请三份田,那就一次都给了,太傅谢过隆恩,就带着陆忘遥离开了京城,后来出来找到顾情,又把顾情带了过去。
      太傅用积蓄建了个私塾,也不向外人透露自己曾是太傅。
      “太傅为何要这样呢?告知他人也无碍。”顾情不解道。
      “为了安全。”太傅说,顾情隐约的感觉到可能是因为自己,便低下了头,“让您受连累了。”
      太傅摸摸顾情的头,“好孩子。其中复杂,不是你的错。”他说。
      太傅刚离开不久,躲在树后面的陆忘遥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后面拍了顾情一下,吓了顾情一跳,他便咧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神秘兮兮的笑。
      “忘遥,怎么了吗?”顾情问。
      “你刚才,又跟爷爷说什么呢?”陆忘遥问。
      “没什么。”
      “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陆忘遥不高兴的撅起嘴,还没等顾情解释,又笑起来,“但是我不跟你记仇,你跟我来,我有好东西。”陆忘遥说着牵起顾情的手,就带着他去了前屋。
      前屋的桌子上放了两个大箱子,一个箱子里是做衣服的布料,另一个箱子里是宰好的肉。
      陆忘遥过去用手碰了碰肉,又闻了闻,“这肉应该是附近买的吧,挺新鲜的,而且箱子都不一样。”
      顾情轻轻叹了口气,又是这个人。
      “从京城那么远送来,肉早坏了,当然是附近买的。”
      “对对对,哎呀,张军师真是好人啊。”
      “是詹。”顾情纠正道。
      “情兄,你说这个詹军师,应该长什么样子?”陆忘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道。
      顾情摇摇头,“我也很想见见他。”
      自从顾情被太傅找到以后,就总是收到这样的东西,送来的人不同,但雇主都是同一个人,就是远在京城的詹军师。
      陆忘遥每次吃着肉,都感叹着,天底下还是好人多。
      顾情曾经几次和太傅问起,太傅除了告诉顾情,詹军师的全名叫詹星若意外,再没说过其他的,刚刚开始和太傅学书法,顾情就情不自禁的在宣纸上写了很多詹星若,一边写一边想象着这位恩公的脸。
      直到有一年太子立储,要全城游行。
      陆忘遥激动的直跳,说想看看太子的样子,就非拽着老太傅和顾情一起过去。
      陆忘遥兴奋的回过头去找他那腿脚不好的太傅,一眼望去全是人,没办法只好一咬牙又钻了回去,太傅果然拄着根削好的粗树枝,呼哧带喘的站在人群后面。
      “一猜你就没跟上来。”陆忘遥悻悻道。
      “还用猜。”太傅捋着胸口,一口一口的导着气。
      “一会儿人更多,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把老骨头了,我挤不进去。”太傅挥挥手。
      “来都来了,太子你不看。”陆忘遥总是搞不懂他这太傅,书读的太多,天天晃着脑袋背什么四书五经,自己晃不行,还凑一群小屁孩过来一起晃,不傻才怪呢。说傻不好听,毕竟太傅也是为了挣口饭吃,每次想到这,陆忘遥就刮尽肠子,吐出两个字:迂腐。
      “有何可看。”太傅昂起头,双手一叠,朝天晃了晃,“我乃有幸得见龙颜之人。”
      “你可得了。”陆忘遥不屑的一撇嘴,“太子往后当了皇帝,这一条街都是得见龙颜之人。”
      “兔崽子。”太傅把那树枝往前一敲,叫陆忘遥灵巧的躲开了,这么些年来,陆忘遥始终改不了嘴皮的毛病,多亏了身体灵活的很,从没让太傅打着过。陆忘遥和太傅一起离开京城的时候还小,对太傅曾经真的是太傅这件事,并不是很相信,太傅觉得那些往事让他知道也没好处,所幸就没告诉过他。渐渐的就算太傅偶尔说起来,陆忘遥也不信了。
      正当这会,顾情提着个葫芦赶过来,额头是微微的出了点汗。
      太傅正在那大喊“我孙不孝”的时候,游行的车马已经走过来了,前面的人哗啦哗啦全跪了下来,三个人在墙根坐的正舒服,忙不迭地的跟着跪下,陆忘遥把葫芦碰倒了,撒了顾情一袖子,顾情缠袖子的空挡不小心抬了个头。
      那太子坐在轿子里也是一个意气风发,但太子不算什么,让顾情忘了低头的是太子前面那个骑马的少年,长发松松的束在身后,风来既飘,风定既落,如丝如绸,那人一席白衣,轻纱披肩,身绣祥云仙鹤,微微仰着头,目光透着丝丝凉意,简直不食人间烟火。
      记忆迅速的穿梭到那日黑暗的牢房,那少年扯走他的玉佩,长发落在肩上,一身素白,恍然若神人。
      顾情张大双眼,忘了蹲下,目光一直随着那轿子而去,良久才听见陆忘遥在他耳边焦急的问着,“他们说白衣服的就是詹军师,情兄你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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