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所谓初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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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车站乘车回家，”夏初说，“你怎么走？”
“那我也去车站。”叶遥说。
夏初笑了笑，“你又来啊？”
叶遥摸着后脑勺也笑，他初中的时候就爱捉弄夏初，有一趟他们一块儿去别的学校参加数学竞赛，他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夏初，她越不让他跟，他就越跟。
那时候他们也这么并排走着，夏初还在气呼呼的，也不怎么搭理他。
路边的风景很美，正是初春化冰的季节，宽阔的江面上飞鸟穿梭而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啼鸣，夏初看着看着就不生气了，回过头笑呵呵地指着路边的麻雀跟他说，这是我今年看到的第一只小麻雀呢。
可如今，四月的夜风带过一阵花香，落在无言的二人当中。
叶遥看着她柔软的侧脸，突然一阵冲动涌上大脑，想也没想就蹦出一句话，“夏初，我喜欢你。”
夏初转过脸，脸上无惊无喜，只是平淡地笑着，“你说的是现在还是以前？”
叶遥一时哽住了，听夏初又说，“如果你说的是以前，那我大概会回答你，我也喜欢你。”
叶遥愣在了原地，他觉得现下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似乎下一秒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但如果是现在的话，”夏初在他前方两步远，也停下了脚步，“你觉不觉得，你需要掂量一下这句话？”
“什么？”叶遥怔忪地问。
“我们离得太远啦。”夏初笑着笑着，泪水从她的眼里落了下来，“错过就是错过了，无论再怎么追，都没用了。”
叶遥站在原地，看着她迎风飘扬的长发，她身后模糊成一条线的霓虹灯光，还有不远处车站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们今年都二十二了，”夏初深吸一口气，回过身，“所有的青涩啊，暧昧啊，都过去了，不是吗？”
叶遥眯起眼，他眼中夏初的背影已经有些水光泛滥地模糊起来，而他只离那个背影两步之遥，只要跨出这两步，他就能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可是他做不到。
两步之遥，如同天壑。
公交车的喇叭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明亮的探照灯照亮了车站前拥挤的人群。
“车来了，我走了。”夏初朝他摆了摆手，“叶遥，再见了。”
叶遥麻木地跟她告别，看着她没入急匆匆的人群之中，成了看不清的一个黑点。
油门声响起，方方正正的公交车载着密密麻麻的黑点离开了，到了视野的尽头，转了个弯，不见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就像捉弄她，堵她的路一般，整个初中，他都在暗中拼了命地要赶上她。
夏初成绩一直很好，她去了最好的学校，叶遥也想去，但发觉地晚了，临时抱佛脚对中考实在是没什么用，他失败了。
高中他学校一般，老师上课有一搭没一搭，与她相比又多落下了三年，高考也没能追上。
大学，他吸取了高中的教训，老师教的他就学，老师不教的就自己去图书馆自习，整整四年，早出晚归，每天清晨迷迷糊糊还想睡的时候，脑袋里就闪过她的脸，然后拼命地拍醒自己。
结果，什么也不是。
就算夏初看上去没变，他看上去也没变，但时光却在他们中间重重划下了一条沟壑，然后不由分说地告诉他，变了，一切都变了，她变了，你也变了。
就像看到她心不再乱跳一样，只有说起那段懵懂又青涩的往事，才会忆起当年那种单纯的倾慕。
叶遥迎着夜风，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市中心的繁华街灯之中，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泪光将他的视线糊成了调色盘，可他仍旧不想停下。
他依然迫切地想找回当初的感觉，可是除了陌生的夜色和匆匆的过客，他什么也找不到。
蓦然间，肩头一暖，一双温暖的手落在肩上，给他披上了一件带着体温的毛呢大衣。
叶遥猛地一惊，回过头，徐子业穿着一件圆领毛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脚边还有刚踩灭的烟头。
“老师？”叶遥转过头去，胡乱地抹了两下脸，将乱七八糟的眼泪擦干净，才回过头问他，“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里？”
“有一场饭局，推不掉。”徐子业说，“刚好撞上不知哪家的小狗被丢了，魂都没了。”
身上的大衣很温暖，足以将空空荡荡的心填满了，叶遥有些天马行空地想，要是追过来的是个妹子，他大概会变得很喜欢很喜欢她吧。
叶遥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烟头，“老师，我想回宿舍了。”
徐子业看了看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跟来时的明显不同，回去的叶遥很沉闷，他身上盖着徐子业的大衣，靠在车玻璃上，呆滞而茫然地看着前方。
红灯转绿了，徐子业收回视线，打了方向盘转弯。
他一直都放心不下叶遥，推说要开车不能喝酒，早早便离了饭局，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乱转，刚好瞥见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叶遥不说，他也不会问，但二十多岁的少年心事，徐子业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他把车开回学校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操场上夜跑的学生很多，对面的小卖部还开着，叶遥的宿舍就在小卖部边上不远，徐子业让他在这里下车。
“我去停车，等我一会儿。”徐子业说。
叶遥微微点了点头，踢着脚边的石子，石子咕噜噜滚到了马路对面，被路过的车子一轧，没了。
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咬着棒冰从小卖部出来，左右看看，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似乎很疲累的样子。
“看什么呢？”徐子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递过一罐啤酒，“喝不喝？”
叶遥看着啤酒罐片刻，点头，“喝！”
他们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叶遥慢慢喝着啤酒，徐子业也陪他慢慢喝。
叶遥看着前方，刚才那个坐在马路牙子上的男生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朝马路对面飞快地跑去，叶遥顺着他视线看去，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生正朝他挥手。
两个人一见面就黏在一起，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溜达走了。
“呸呸呸！原来以为是个单身狗！”叶遥闷闷地喝了口啤酒。
徐子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情侣已经手牵手走了很远了。
“你也谈啊。”徐子业说。
叶遥看他一眼，“我刚失恋！”
“不然呢？”徐子业挑眉，“这话我不在你失恋的时候说，难道还在你热恋的时候说？”
叶遥瘪瘪嘴，“大招还要CD呢，这怎么能无缝链接。”
徐子业点头，“这不是让你CD，怕你过两天在实验室唉声叹气地掉眼泪，把设备弄坏了。”
叶遥一掌捏扁了空啤酒罐，向他伸手，“还有吗？”
“越来越不客气了。”徐子业递给他一罐，揶揄道，“连老师都不喊了。”
叶遥一把拉开易拉罐，仰头猛灌了几口，辛辣的气味冲进了口腔，让不怎么喝酒的叶遥缓了好些时候。
“一开始的时候，她坐我后面。”叶遥慢慢回忆道，“她总是在写作业，都不怎么讲话，但是一逗就会咯咯咯地笑，笑起来很可爱。”
徐子业喝了口酒，静静听他说。
“冬天的时候，她穿着一件雪白雪白的羽绒服，羽绒服背后有一顶帽子，帽子上有黄灰色的毛，”叶遥说着就笑了，“我啊，那时候是真的手贱，天天拽她帽子，到后来，帽子上的毛就剩几根了，跟三毛一样。”
徐子业挑了挑眉，“你坐她前头还能拽人帽子？”
“吃饭排队，放学排队，体育课排队，有空就拽呗。”叶遥说，“冬天过去了，她不穿羽绒服了，我就拽她头发，一拽她就准得放下她的昨夜，抬头狠狠瞪我一眼。”
徐子业捏扁了空啤酒罐，又开了一瓶。
“再后来，我上课的时候都吵她，趁着老师板书就转头跟她说话，她不耐烦了，就拿笔尖戳我后背，”叶遥说到这儿，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肩膀后头，“她拿的笔芯戳啊！0.38的水笔芯子！那会儿我校服上全是红的黑的蓝的点儿，我爸妈以为我睡觉睡在笔杆子上了呢。”
徐子业无声地笑了。
“最后，快毕业之前，我跟同学打篮球，同学把我校服背后抓出了一个大洞，”叶遥说，“那是夏季校服，露了一大块肉在背后，她一坐回座位就瞧见了，捂着嘴直笑。”
“我看她桌上放着一只蓝色的荧光笔，刚好校服也是蓝的，就让她帮我把那块肉涂上……”叶遥这话还没说完，听徐子业已经笑出了声。
“有意思，”徐子业说，“要是我能早点当你老师就好了，比现在还有乐子。”
“听我说完啊，”叶遥着急地让他别笑了，“后来她涂一笔我就一直笑不停，到了上课也没涂完，我就只能背着书包上课，好遮掉那块肉。”
徐子业嘴角有点绷不住，听他接着说，“老师上课点我起来回答问题，我就背着包起来，还没说话呢，全班都笑趴了。”
叶遥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好了，我说完了，你可以笑了。”
徐子业轻笑一声，看着他眼底泛着纯粹而剔透的光亮，干干净净，不带任何一丝杂质，让他蓦然产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想把这些通通占有，然后放在心底最深处，谁都不能看上一眼。
他合了合眼，收回视线问他，“你还要不要？”
“不要了。”叶遥站起身，将两个啤酒罐在脚底狠狠踩烂，又用力踢了一脚，“决定了，老子长大了，不能老靠着那些东西过活！”
徐子业看着他踢个啤酒罐踩得气喘吁吁，又乖乖地把它们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去了，扔之前还认真地看了看是不是可回收。
叶遥扔完啤酒罐回来，神采奕奕地问他，“我帮你也扔了吧？”
徐子业被他不知何时突然恢复的精神劲儿给唬了一跳，“叶遥？”
“我CD结束了！”叶遥收走了他手上的啤酒罐，摇了摇发现还有剩，贴着罐壁咕噜噜便喝了个干净。
徐子业眼眸一沉，明亮街灯下的人皮肤光洁，纯粹得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还有些许酒水顺着嘴角淌下，一直沿着脖颈的曲线，划出优美的弧度。
叶遥灌完啤酒长舒一口气，大声地宣言着，“明天开始，我要交女朋友！”
徐子业愣了片刻，自嘲地勾了勾唇角，“CD很快么。”
“诶。”叶遥站在他身前，屈起一条腿跪在他身侧，双手撑着他肩后的椅背，慢慢低下_身子。
带着酒气的吐息落到了徐子业脸上，月色下的唇晶亮剔透离得很近，他只要动动胳膊，似乎就能品尝到那双_唇上甘醇的酒香。
可他晶亮的眼中没有一丝防备，他不知道徐子业在想什么，只是单纯地，略带一丝好奇地看着他。
“可惜了，”叶遥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什么？”
“要是个女孩子的话……”叶遥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我就要你当我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所谓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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