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刀[穿书]》三浦粥

25、边城疑案（二）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嘈杂的人声吵醒。

　　楼外一片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惊叫声、呵斥声、怒骂声。宋闻天也幽幽转醒，半睁着眼，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师父，你醒了……”我扶着宋闻天的手微微颤抖着。

　　“你……”宋闻天仰面看着我，忽然瞳孔骤缩。我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只见一个满嘴是血的少年正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见我朝他望去，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几欲崩溃。凭现在的我，绝对无法再抵挡一次这些“怪物”的攻击。

　　少年举起手，双手也是血红一片。

　　噔噔噔——

　　纷乱的脚步声踏踏而上，少年似被这阵脚步声所震慑，看看我，又看看窗外。他曲起四指，只留大拇指在外，搁至脖颈虚空一滑，“桀桀”一笑，随之身影一动，径直从窗户翻了下去。

　　众人已至。

　　熊熊燃烧的火把驱散心中的严寒，看着眼前的官兵，我几欲落下泪来，话不成句道：

　　“救救……我们……”

　　无人应答。

　　我有些着急，提高音量道：“我和师父被歹人重伤，共有三个，都已跳窗逃脱……”

　　为首的官兵沉默地打量我一眼，冲着地上的落瑛剑一挑下巴道：“这剑是你们的吗？”

　　“是，是我师父的……”我不明所以。

　　“拿过来。”他勾勾手，立刻有人将落瑛拾起递与他。

　　落瑛乌黑的剑身上，不时何时沾满了一层鲜血，有已经干涸的，有还未干涸的，血滴正顺着剑刃往下滴着，地上逐渐汇聚出一小滩血迹。

　　“带走！”他一甩落瑛，挥手厉声道。

　　官兵将我和宋闻天蛮横地分开，宋闻天被人动作粗鲁地架着，她眉头微蹙，紧接着便剧烈咳嗦起来，模样十分痛苦。

　　我哀求道：“求求你们，我师父有伤，不要这么对她！”

　　“堵上她的嘴。”

　　一块腥臭的破布直直塞进我的嘴里，我被熏得泪流满面，呜呜啊啊不能言语。宋闻天好不容易止住咳嗦，她呆呆地望着我，瞳孔巨颤，眼中水泽渐起。她闭上眼，十分缓慢地左右一摇头，嘴唇微张，依稀可以辨认出两个字来：

　　“不要。”

　　---

　　“先押去地牢，待明日再审！”

　　我和宋闻天被分别架着押往地牢，分别关押在两间牢里。我几乎是被拖着扔进去的，跌在一堆脏乱的草垛上。

　　头顶传来阵阵铁链相撞之声，我抓住狱卒锁门的空档猛地翻身而起，上前大声道：“为什么要抓我们？！”

　　狱卒掀起眼扫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沧州城难道没有王法吗！”

　　狱卒收起钥匙，冲我挑衅一笑道：“有没有王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快就要死了，”他扭过头，对着隔壁那间牢房，“还有你那个‘柔弱’的师父。”

　　“什么！？”我探出手想攥狱卒的衣领，却被他轻松躲过。

　　他退后一步，轻拍双掌道：“来人，让她清醒清醒。”

　　另外两个狱卒提着一大桶凉水，铺天盖地地朝我泼了过来。我躲避不及，被泼了满头满身。

　　“现在清醒了吗？”狱卒“哈哈”一笑，挥手道：“走了兄弟们，吃酒去。”

　　我狼狈地呆立许久，积攒在心的恐惧、疲惫和委屈在此刻一股脑全爆发了出来，化作一行行滚烫的泪水，在寒夜中无声蔓延着。

　　我缓缓坐在地上，将身体蜷成小小一团。水滴不断从我的发梢、衣服上凝聚滴落，夜晚的冰冷好似化作实体一般不断击打着周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彻骨的寒冷。

　　“芳兰？”宋闻天在隔间轻唤我。

　　见我没有应答，宋闻天的声音明显染上了颤抖，她提高音量，再次呼唤道：

　　“芳兰！？”

　　“师父……”我抬起头，应和一声。

　　“芳兰……”宋闻天见我出声，似是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脚步轻响，传来铁索轻轻摇晃的声音：“别怕，我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我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师父……师父……师父……”我语无伦次地喊着“师父”两个字，每一声都含着无限的委屈。

　　“我在，我在。”宋闻天声声应答，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回应着我。

　　在宋闻天的安慰下，我渐渐止住了哭闹。

　　“芳兰，冷不冷？”

　　“冷。”我摸了摸身上湿哒哒的衣服，瑟缩一下。

　　“坐下，打坐御寒。我给你念口诀。”

　　我乖巧坐下，双手平摊置于两腿之上，气海微动，真气向周身经脉涌动。暖意渐生，寒意渐消。

　　宋闻天轻缓的语调好像有魔力一般，晦涩难懂的口诀经她口中念出，好似就带上了一种能够抚慰人心的魔力。半梦半醒之间，已是入定半个了。

　　“芳兰，你想听故事么？”

　　“嗯？”

　　“师父小时候的事。”

　　“想！”我睁开眼，有些惊讶。

　　“师父小时候顽皮，时常以捉弄同门取乐。爬树摘果子，下溪水摸鱼，打山鸡，掏鸟蛋这些事也没少干过。”

　　虽然早已通过《纵横》知晓宋闻天小时候的“光荣事迹”，但亲自听宋闻天娓娓道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宋闻天的语调没有多少起伏，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内门弟子都避让我，外门弟子都畏惧我，就连一众分坛主们也拿我没有办法。直到有一日我失手将宋小虎推落下河，父亲终于重重责罚了我，可我却一点也不难过。”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并不是喜欢捉弄别人，我只是想父亲将他给三哥的爱匀一些给我，只要一点就好。”

　　“师父……”我有些难过。

　　“你看，就算是‘声闻于天’的宋少主，也会有这么矫情又糊涂的时候。”

　　“不，不是这样的！”我急急道。

　　“既然你做了我的徒弟，那我就一定会教导你、保护你，陪伴着你长大。人非圣人，孰能无过？芳兰，不要害怕袒露痛苦，也不要害怕受伤，试着多依靠些师父，好吗？”

　　“师父，我……”话到嘴边，方觉已经泪流满面。

　　“为师希望你能够正直地、善良地、快乐地长大，做一个真正的大侠。”

　　我擦干净泪水，轻声应允道：

　　“好。”